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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贱骨头还要伺候安常大人?呸,你们主人家也太不把人放眼里了!”
一群女子全明白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了,抽抽搭搭哭起来。苏信春一个人死灰着脸,毫无声息地坐在那里。
她没想到自己要去哪儿,单单是不能呆在安常府对她来说已经是致命的了。
苏信春猛然跪起身体,探出头去,“夫人,我家主人托话在我这儿,烦请容我转达。”
女管事狠狠地瞪着苏信春,她呶呶嘴,“下来吧。”
苏信春走下马车,和女管事进了后门。女管事站住说:“说吧,我会转达的。”
“奴婢心笨嘴拙,都忘记了正事。您看这样行吗,奴婢愿意为夫人效犬马之力。“
苏信春跪下去,把肩头的包递上,里头是她攒的东西,全是景珽世子送的。
女管事冷冷一笑,转身对身后的丫头说:“赏你了。”
“谢杨管事。”
苏信春全身软下去,她跪着,不动。
女管事忽然去抬她的脸,借着朦胧灯火,女管事哑哑地笑起来。
“算得了有姿色,难怪要攀高枝。你起来,跟我走吧。”
杨氏是安常府打理各院侍女的总管事。安常府上下有三十多个女侍,每日都在杨氏的调理下行事。她现年四十六,夫家在内廷公事房当一个小职。杨氏身段高大,口辞很好,所以慕夫人能够喜爱她,一切内务之事都由她料理。
苏信春能够留在院里而不被流放出去,不是因为她上递了财物,仅仅是她有这份心机。
苏信春被安排在茶房里煮茶,因此颇费些心力学习茶道。
来安常府行走的人很少,一天里几乎没课。苏信春困惑这样大权势的府邸应该是门庭若市才对,怎么比郡王府还不济?
安常大人是个爱茶之人,他喝洗血红,茶叶是银白色的,浸过两回后化为血红色,茶液浓郁,馨香四溢。许多人不愿饮这个茶,忌讳不吉利。苏信春认为安常大人是图个特异。这个人素喜张扬。
府里另一个主人是慕夫人,安常大人叫她姨娘。她每日必来茶房煮茶。
慕夫人大概四十出头,非常高雅娴静,眉眼细,笑起来端庄漂亮,牙齿酥白。
她有一次摔破了紫砂茶盏,说:“真是不中用了,杨红,你该挑个伶俐的姑娘来。”
杨氏俯身去拾碎片,笑道:“夫人,谁人能巧过您呢。只怕大人吃惯您的茶,别人来就要不合心了。”
“这才要找伶俐的人,我近来也怠惰了。”
“夫人您该顾着自己些,您有什么,最忧心的是大人啊。”杨氏回头向站在一旁的苏信春招招手,“去那边柜子里头取一副一样的茶具来,剑兰纹的。”
“是。”苏信春转到内屋,很快取了东西出来。慕夫人滤好茶,站起身,杨氏伴着她离开了。
茶房里七个丫头当值,和苏信春一起的是梨珊、明薇、小香。她们茶艺很好,管事不在的话就非常闹腾,茶房里笑语不断。她们最爱说的是经常造访府上的李居恒。苏信春见过李居恒一次,容貌并不出众,性情稍嫌温润。他是文正大人之子,又在安常大人手下供职,前途似锦,也就成了有心气的丫头的心头玉。
苏信春向来有心气,然而她眼里没有景珽世子,更不会容下李居恒。她并未明白这是自己的眼界,她过了年才十四岁,少女情绪不能得到张扬,不懂多少道理。她就像一朵花儿,还待结果。
“信春,你说,李大人爱什么色儿的?”梨珊问完就笑了,她有些羞怯地红了脸,苏信春疑惑地看了看大家。
“李大人,我怎么知道?你们去问他啊。”
明薇咯咯地笑起来,“信春一个小丫头,你们缠她做什么,让人害臊。”
苏信春不高兴自己被小看了,“那个李大人有什么好。最好是,最好是……让安常大人喜爱我们。”
其余人人听了一怔,都笑起来。她们终究认为这丫头心思太嫩。
“这个丫头比我们凶啊。”明薇低下头开始挑炉里的文火。她身后抹茶盘的小香带着刻薄的音调冷哼一声:“绕你再有姿色,也入不了大人的眼。渠香院里倾国倾城的貌也得不了什么,这是明摆着的。”
暄儿年纪与苏信春一般,她不快地问了句:“什么个意思呢?”
“人家要的是这个。”小香竖出大拇指,“大人向来注重尊贵与礼教,他堂堂一品相国,院府夫人是看血统的。”
几个人敬佩地朝小香看去,没料到有这样透彻的说法。
“做渠香院的人也是富贵的,怎样将来都是妾夫人。”
“话是没错,这要几时呢。廷里的人都有许了,唯一的虞琯公主才十岁,待她入府,我们几个啊,人老珠黄啦。”
“虞琯公主?”苏信春大吃一惊,“你是说安常大人可聘得虞琯公主?”这未免有点造次。
“小丫头,你毫无见识啊。这安常府你不知道吗?莫说虞琯公主,我们大人未必看上呢。”
苏信春就此不爽快起来,到底是侍女的跋扈令她生厌,还是安常大人的高调令她诧异,她不清楚。她想为什么会允许安常大人如此荣耀?安常大人模糊的姿态在她心里逐渐变化,翻变成一种犹为陌生奇怪的形象。直到,她再次见着这个人。
除夕,门廷的礼已经放置不下,入夜前被移到内院来。苏信春这天不用当值,被传去点置礼盒,然后到厨房帮忙。
安常府里厨房人手很多,府里只有两个主子,可是每天的伙食丰饶,单安常大人一膳,就够料理的了。安常大人似乎愿意在这形式上高调,他的场面辉煌阔气,衣物均不用换洗过的,有外出消遣,无论是千华苑还是品香楼,都要拢下整个场院。据说,他在千华苑,一夜可掷千金。
除夕之夜,正厅里备妥了晚宴,安常大人和慕夫人两个守岁。
安常大人那样虚浮狂傲的一个人,在慕夫人面前,却只能有孩子一样的温驯与体贴。这个时候,他才不拘一格,谈笑风生。
苏信春上菜时正好听到安常大人轻活的笑声。他握住慕夫人的手,“姨娘,要罚您喝酒,您知道我不忍心,可是您输了,怎么办呢?”
“话都让你说了。这样吧,这就给你做糯米耙,可解意?”
“非常好,这是妙招姨娘,先谢过了。”安常大人今日的面色比那天要好很多,倒像个少年,有嘉喜之色。过了年他会是什么年纪,苏信春不禁好奇起来。她瞥了一眼侍立在安常大人身后的真儿姑娘,心口突突跳起来。
真儿是安常大人的贴身侍女,她两年前,即是安常大人没登上安常位时就在他身边了。她很漂亮,也是敏俐的模样。可是她没有和渠香院的姑娘一样,这一点令全府都很诧异。恐怕其中缘由,也就只有安常大人和真儿知道了。
苏信春看她提着手帕为安常大人拭嘴,看着极致亲密。她根本不明白这些人眼里是什么礼教。安常大人既然重礼教,他就不会不给宝嘉郡王等行礼,他就不会把那些姑娘全送去漠北,也不会当着众人与侍女纠缠不清。
“你干什么,小心板子!”守在门口的婆子一把扯出发呆的苏信春,“该干什么别怠慢了去!”
苏信春跑回厨房,命令即传来,他们可以歇下自去摆宴。
苏信春吃了点东西,就回到住处。她们都坐在院子里,吃吃笑笑。
“这么冷,你们坐这干嘛呀?”苏信春走过去,莉珊腾出位置给她。
“等一下要放烟火的。没见过吧,轰的一声可漂亮了。”
苏信春本是大户小姐,这个时候倒成了乡下丫头。
“每年慕夫人都会另外添我们赏金,阖府上下,无论是哪处丫头,都一样的赏。”
“慕夫人,这是夫家姓慕吗?”苏信春疑惑地问,大家都惊讶地看过来。
“这话不能说,哪有这么不知规矩的,大人要骂的。”
“他可真凶嚣。”苏信春这么说,她们就露出那种令她好笑的惊恐的神色。“信春,你这是犯上!”有人笑起来,“丫头不怕的,瞧她周正的摸样。”话题扯到这层上,苏信春就有躲闪之意,一声轰雷响在天际,灿烂的烟花便绽在晴夜里,房顶还有未消的雪,一片明晃。大家忘却寒冷,欢跳起来。
苏信春心上惬意,可是很快她又苦闷起来。在这个时节,她有了思乡之苦。这种痛心是不能得到安慰的,无所寄托,没有希望。而在行走的路上,她什么也看不见。
年里几天造访的人非常多,几乎阳京的权贵都来安常府走动,茶房当值的人增加了三倍。当值的姑娘都拣自己最漂亮的衣服穿上,梳齐发髻,上好粉妆,意在惹人喜爱,获得荣耀。
安常大人倦怠许多事情,他鲜少出来接待客人,从正月初一到元宵,统共就办了两场宴会。元宵前夕安常大人宴请了瑞王过府,这件事引起阳京不小轰动。
圣驾前第一谋臣与第一亲王宴上会晤,人人都认为事情本身非为简单。然而真相仅仅是宴上散谈罢了。安常大人或者是瑞王,更甚者是皇帝陛下,是要看谁恐慌吗?
自安常登位以来,只有瑞王眼里有这个一品大臣,现在,也仅仅是瑞王在安常大人这个狂傲淡漠的人面前能受到尊重,这到底是惺惺相惜的作用,还是安常大人有智慧,就不得而知了。元统帝问他:“你此次宴请皇叔,有什么居心?”
“下臣只是攀些富贵,瑞王竟纡尊赴约了。”元统帝明白安常大人,全心全意信任他。
元统帝登基前的三皇子事件使这个帝王有了戒心,致力于移王爵之权到官宦身上。这样来,前路自是难走。元统帝与安常大人每走一步,均要算计到后十年的事情。
现今,公开与安常大人不和的是寿阳公主驸马——战将军。他是元统帝的姑丈又是国丈,且手握兵权,自然理直气壮。战将军兵法精湛,然而朝堂上应对策略却不好。凡是安常大人提议的事,他都反对,这是要抢风头,他不知道这样引起另一个人——元统帝的反感。战将军恃宠而骄,可是现今当位的是元统帝,帝王年轻,即证明他有掌握一切的欲望。安常大人通常可以不理会战将军的话,只要他言辞婉转辩说几句,自有人倾向他这边。安常大人是个魅惑的巫,有人这么想,他们相信他的话,可是自身利益反而减少了。
瑞王府三位少主,长子鸿锐世子现年二十五,凭其英勇沉稳的性格,位居长尉,统领皇廷御卫军队;次子周重修才十七,三子周毓聪十四,他们还在念书。鸿锐世子为人沉敛,顾念大局,不像一些王爵子弟那样冲动夸张。比如那次他与安常大人在戚虹门相遇,他行礼,安常大人犹似没看见走过去,这给好事者添了许多口舌。他真心存气忿吗,似乎没有。这个较自己年少却位极人臣的人能够做出这种轻浮不重礼教的事来,本来就是一种自我惩罚。仅仅那样一回,之后两人相遇,安常大人都难得地以笑致意。他向来很淡漠,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思。
第六章
更新时间2012411 13:26:23 字数:2342
三月初一是一年一度的军锵会,这是立朝初立下的传统。每年此时刻进行阅军仪式,然后是五谷祭祀。这几天有许多活动,马球赛是重头戏,在民众体力赛前一日于皇宫南廷门大场苑举行。以长尉大人——鸿锐世子为首的贵廷子弟对抗官宦子弟队。贵廷公子自去年败绩后,一心想扳回来。他们个个早已重铠重甲,武装锃亮,在泥沙纷扬的场地上跃跃欲试。东侧与西侧御览台上已满座,只待元统帝驾到。
马球赛致伤率很高,因为赛中沙尘飞扬球棍混击,且对每个队员的体力要求也非常高。其装束要求也就严格起来,全身都需裹在铠甲里,包括双目。
贵廷少年门仰起带着鲜艳嚣焰面具的脸,看向御览台。他们高调地展示即将到来的胜利。赛场另一端,是他们的对抗队。铠甲与面具不及他们显眼,倒是比以前那种低沉要好许多。他们非常低调,骑在马上松散地排在候赛区内。贵廷少年自去年一败,现在仍不甘,愤怒、轻蔑地盯着对手。在他们无意中发现对反队里少了一名成员时,大家不约而同提上了心。
“怎么回事,少了一个,哥。”周重修偏头对长尉大人说,长尉一动不动地面向前方,无声无息的面具像一堵墙似的毫无轮廓。
“不自量的东西,这是找死!”有人愤怒地喊了一句,另几个也应了几声,瞪着前方。
“安常大人来了么,在哪一个?”
“中间吧,不然没有别的地方。”
“不,他不能来。”周世律说,“近来他身体欠佳,这几天都请假来不了公事房。”
大家不自觉松了口气。
此时,南门驰骋而来两个人,各着一队队服,左边的人面具携在手上,苍白的面孔像冰块一样僵冷。
安常大人本不参与此届的比赛,而应瑞亲王的约便来了。瑞亲王换下了鸿锐世子。他的到来引起大场苑里一阵轰响。安常大人对着瑞王这边似笑非笑地望了一眼,带上面具,成了真正冰雕的人。
元统帝驾到后,竞赛开始。第一场打得激烈,安常大人这边险胜一球。
第二场尾声时,安常大人控球驰骋了七八米,贵廷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