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那些个因与战将军有谋的人不是满门抄斩就是夷九族,皆在战将军叛乱期间即刑了。待到秋后处决的只有前文正大人林侃尧和司甫大臣吕奇。
安常大人现下见的,就是这个林侃尧。林侃尧看见他自是非常惊讶,不解其意,可是他看见了他眼中极尽残酷的气势。虽然安常大人不喜欢他,但同朝几年,他从未见他脸上有如此明显的喜恶情绪。
“你们出去。”安常大人坐到狱卒搬来的太师椅上,遣走了所有人。林侃尧坐在草垛上,一脸的平静与默然,盯住他。
“你这一家子是最后处决的,日子是十一月十三,于罡曵台满门抄斩,你处以腰斩,是不是?”
林侃尧哼了一声,“你想说什么?”
“我是来报仇的。”
林侃尧哈哈大笑,“你也太忧国忧民了……也别作清高调,大家同朝几年,你是什么样的人我门儿清,说什么报仇,笑死老夫了,哈哈。”
林侃尧兀自张嘴大笑,牢里一片回声,安常大人的脸色却越来越吓人,有将眼前的人撕成碎片的意思。
“我是为宝嘉郡王报仇的。是啊,你干的那档卑鄙蠢事,我知道,而且,我要让你知道,你此生做过最后悔的事就是刺杀宝嘉郡王。你不会不知道,行卑鄙事上,我不比你弱罢?”
林侃尧神色一滞,“你是他什么人?”
安常大人没回答,手上一扬,进来一个青衣人,走到林侃尧身前,逼上去。林侃尧口中急问要做什么,可是安常大人一声不响满脸阴鸷地坐在那儿,而青衣人面无表情,亮出了腰间的匕首。林侃尧爬起来欲喊,却让青衣人捏住了下颚,一扯,即脱臼了。青衣人将他扔在地上,使劲将他膝盖也拔断,使他再难挣扎。林侃尧痛得眼泪纵横,下身溺尿。
安常大人的声音好似冰渣子从嘴巴里掉出来,“痛苦吧,这还没什么,再等等,让你尝遍世上最痛的滋味,不会让你失望的。放心,我看着呢。”
青衣人拿出一方铁盒子,打开,里面有上千支闪着寒光的银针。林侃尧瞪着安常大人,口中呜呜地骂着脏话。
“你家也是大衡朝显赫一门,到你这一代,一败涂地,断子绝孙。哈哈,你信不信报应啊?啊呀,你不能说话了,没事的,等让你享受一番后我即让你说话,我还得听听你的感受,每天都会来听的。”
施刑场面极度惨烈,安常大人坐着看毕,林侃尧已然昏死过去。
“死了没有?”
“大人,还活着,醒来就能感到极限之痛。”
安常大人便起身走出牢房,在外面地上便吐了。奇善迎上来说:“大人,别来了,青松天天来就行。”
安常大人深恶痛绝道:“我天天看着。”说完走向自己的马,奇善跟上去。他牵着马低头说:“我一个人去一趟。”然后将头上的玉冠摘下来递给奇善,上马驰骋而去。
宝嘉郡王乃文正大人林侃尧密杀的,其为保自命而谋杀许多共事者,因宝嘉郡王曾与之相熟,故遭毒手。
其实郡王府早在当年三省政司案后就彻底与战将军等决裂,并没参与后来战将军谋反一案。这也是元统帝不追究郡王府的原因。
元统帝对谋反深恶痛绝,赐死寿阳公主一家后,即赐死陈夫人于踧中宫。后一日,六岁太子薨。
景瑢一人一马追到宝嘉郡王停灵的褚公寺,正好入夜,他避开人,从后角门潜进去,悄悄地在灵位前叩头。
守夜的几个人在帘外不知道为什么争执,支支吾吾地讲话。景瑢怕久待生事,即走出那里,循原路离开。不想才走到后庭,就感觉不对劲,发现后头有人亦步亦趋地跟着。起初景瑢以为是景珽,缓了缓脚步,可是跟着的人也放慢步伐,景瑢知道不是景珽,随即加快脚步,到一花草浓密处,手脚利索地隐身进去,很快脱了白色外衣,仅着黑色里衣,用同色巾帕蒙面,循小径穿花草而去。
景瑢心内揣度跟踪在后的人是谁,没有丝毫头绪,脚下快步往栓马的后门走,而后门墙角有数人蹲伏,景瑢只得改道又朝寺院东面走,方才甩掉的人已跟上。依形势看,景瑢知道自己今晚凶多吉少,对方是要施暗杀之举的。
他往亮处去,一路疾行,到得观音殿西侧,那儿有人声,才转出回廊,果然看见灯火辉耀,人群晃动,停纵着十数辆马车。想是贵廷里哪位女眷在此上祭正欲归城。
景瑢委身至一株梧桐后,趁着灯火闪动,藏在一辆马车边,拉帘探了探,即隐身进去,那两个跟至这边的素衣人站在柱子后头往这边打量。
景瑢在车内略歇了歇气,不想马车一动,朝前驶去了。他掀帘看,马车停在一石阶前,从那儿出来几个女人,车帘被掀起,一个女孩挑着灯边上来边回头说:“暖炉子递给我吧,里头怪冷的。”话音落,身子探进来,景瑢即用帕子捂住她的嘴巴,将她拖进来,遮灭灯,“得罪了。”把她弄晕了。
“接着吧。”外面的人把一方暖炉放在帘外,景瑢伸手接了,思索着该如何脱身,只望别再进来什么人。然而看马车格调,竟是主子的座驾。
“您小心……小雅儿,赶紧来扶娘娘,这懒猴崽子,怕冷就缩在里面了……”
“好了,什么大不了的事。”说话的人说着就进来,景瑢故技重施,捂住她的嘴巴,知道是宫里的娘娘,压着声音道:“不要叫唤,我就放开你,否则我即刻杀你。”
女人瞪着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盯着景瑢隐隐可见的眼睛,景瑢着急道:“听到没有。”
女人身体发抖,缓缓点头,景瑢遂放开她,女人伏在那里急喘了几口气,外头侍女要上来,女人忙说:“明晓,你去瑶妃那儿,她身上不好,你替我问问。”
侍女应是,便提灯打走了。
景瑢听了声音,错愕地地坐在那儿,不出声。女人手上一动,点亮了车内的烛火。景瑢看清她的脸,乃德信妃。
大概有一千年那么长的时间,苏信春首先打破沉默,哑着声音说:“我来这儿祈福,这就回去。”
景瑢点点头,苏信春看不到青绢后面的脸,唯有那双眼睛,澄明如镜,深不可测。她怕落泪,只得把头低了。
马车慢慢往前驶去,出了寺门。景瑢度时光,料出去无碍,便掀开侧帘,欲趁不备跳出去。他顿了顿,放下一句话:“保重。”正欲跳下马车,手腕被抓住,他回过身,苏信春重重握住他的手,细声说:“你节哀,万万保重身体。”
他点头,便转身跃了出去,隐入黑暗不见了。
第二部分 第二十八章
更新时间20121117 20:22:53 字数:3317
景瑢跑到皇延寺后门,自己的马还在,于是摸黑骑马走山道,往阳京城去。他知道那些人不会罢休,如此算来,危险像路上的石块,随时要绊人一脚。他奋力赶马走了十多里,到林子道,看见奇善带两名侍从候在那里,勒住马。
三人行礼。
景瑢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这一截路多山林,怕出事。”奇善回道。
景瑢想到刚才的凶险,心内作笑,脸上仍是沉静的样子,“走吧,再晚可引人注意了。”
“是。”奇善脱下身上的披风递给景瑢,“大人将就着挡风,实在是冷下来了。”
景瑢默不作声地接了披在身上,马鞭一甩,复又赶路。
几个人距阳京城十里的地方,遭遇后头三骑快马赶上。他们勒马停住,看看景瑢这边的侍从觉着眼熟,没看出所以然来,便驰马呼啸而去。
奇善看景瑢停下,连忙也停下来。
“大人?”
“这三人身着御卫军服,看神色是出了要紧事。”景瑢好似在问奇善,奇善不解,景瑢却调转马头,向来路去。
“大人,不回城么?”奇善并两个侍从只得跟上。
四人在夜中行了一段路,看前头灯火缭乱,两方对峙,那一头果然是德信妃凤驾。这一边,景瑢一时弄不清楚是哪路人,均着装鲁莽,看着像强盗,心中迅速思索,稍有了然。
护驾的几十个御卫军已有三分之一受伤在地,马车帘严严密密地垂着,不晓得里头什么状况。
那边的人听到响声,都回头看向景瑢这边,“强盗”喊着:“什么人?”一下子放了两只冷箭过来。
奇善护到景瑢面前,“大人,是盗贼。”
景瑢道:“没有这么大胆的盗贼。”说罢绕到奇善前面去,提高音量道,“敢问各位大爷做甚活计?小弟我连夜赶路,要家去办急事呢。”
那边人望了望头领,说:“立即滚,否则立杀!”
“只这一条路,放我过去吧,家中实有急事。”
“强盗”二话不说便有四五个人冲过来,手执大刀要杀景瑢四人。那一头御卫军见势立即进攻,三面人便混打了起来。
景瑢接过奇善手上的剑,格开刀枪,直冲过一片混乱的斗场,奔向马车,掀开车帘。里头三个惊慌失措的女官,手上拿着匕首,见景瑢即刺过来,险些挑了他的眼睛。
景瑢低声道:“德信妃安好?”
她们才放下警惕,苏信春在最后头,回应:“我没事。”她刚才便听见是他的声音,这时兀自懊恼,不知怎办。
景瑢对车夫说道:“知道其他路么?”
“绕那山脚过去就有……”赶车的监官颤着声音道。
“那就是了,走那条路。娘娘交给你了。”
车夫调转马头,这时苏信春探出头来,朝他喊道:“一起走!”
景瑢没有听见,他正对付冲来劫车的两个“强盗”。
驭马监官驾着车飞速往那片山域赶,只望快快越过山头,赶回城里。这条路崎岖不平,德信妃等几个在车内左磕右碰,几乎摔出去。然而最糟的事还在后头,他们还未从山路绕出去,即有杀手截住去路,驭马监官被封喉而亡。车内三个女官牢牢地护住德信妃,个个手上一把匕首,向凶徒扬着。那三个杀手何曾放在眼里,一刀挑起在前的女官,扔到山道下面。
德信妃厉声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下此毒手?”
杀手冷哼一声,“想知道去地府问吧!”说罢扬刀欲砍,下一瞬,那只提刀的手血淋淋地断了下来,凄厉的叫声响彻黢黑的山道。德信妃未来得及反应,人已被拉扯着出了马车——景瑢不知何时在车顶动手。两个杀手像猛兽一般追上,一刀砍断前面的马腿,马嘶叫翻倒,将景瑢与德信妃摔了出去,双双从石块嶙峋的山道滚落。
两个杀手望着那片险境,商量绕道下去探生死。
这道斜坡并不很高,然而底下是一片凹陷的石涧,隐在山林与石头下面,他们就是掉进了这样的境地。摔下来的时候景瑢神志仍清楚,他急忙坐起身,大喊道:“信春,信春!”
他找出身上的火折子,借其寻找,终于看见苏信春在不远的草丛上躺着,忙拖着身上的伤痛且爬且走过去。
“信春。”他在她身上各处关节捏了捏,确定伤势,将她抱进怀里,拖着她的脑袋按压几下。苏信春唔嘤一声醒来,“痛……”
景瑢道:“信春,醒了吗,觉着怎样?”
“大人?”
“嗯,能认人,来,看看能不能坐起来。”景瑢扶她,苏信春勉强起身,只觉全身剧痛,不能自持,靠在身后的石壁上。
“身上有多处骨折了,你先不要动。”景瑢嘱咐一句,拿着火折子环顾四周,欲弄明白这是个什么地方。
这片深涧形如枯井,依地势看,难以让人寻得见,两人皆负伤,而外头皓月当空,已是半夜,恐怕要折损于此。
苏信春靠在石壁上,发髻与衣衫凌乱,因为伤痛她只蹙眉不语,望着审视地势的景瑢。
景瑢知道凭两人的力量是出不了这里的,便作罢,脱下身上的披风罩在苏信春身上。
“连累你了。”苏信春痛心道,景瑢朝她摇首,“是臣护驾不周。”
苏信春垂下眼睑,心中百转千回,却一个字也思量不出。她的身体像承受了重刑,痛苦占了她大半神智。她苏信春怕是要死在今日了,如果这样,也是大幸。
眼前这个人,已经和美丽的年岁深埋地下,任何记忆也唤不醒,哪里能想到有一天,他会再出现在眼前。一如当年,温柔漂亮,没有怨恨。
“娘娘,冒犯了。”景瑢抬起她的右足,按捏脚踝,臂上使力,将骨折处接好,又拉起她的袖子,把几处尚在淌血的伤用身上撕下来的衣料包扎。
“娘娘觉得身上怎样?”
苏信春松然道:“好多了。”话音落,火信子燃尽,黑暗扑涌而来。她望向他,月光朦胧,稍稍能看清他的脸。忽然想起宝嘉郡王府第一次见他的情景。
“我知道有一句话我没资格问,但是……”苏信春停下话头,像在思索说辞,却半晌没有再说下去,景瑢接道:“弥宣很好,身体康健,也跟着老师学习了。”
苏信春流下眼泪,用袖子抹去,啜泣道:“我想着,也是识文断句的时候了。”
安常大人就地坐下,靠在壁上,寒气慢慢侵入体内,胸口却慢慢燃起火。他知道又是病,寻了身上的药服下数颗。
两人都不提是否能从这儿出去的话,各自沉默坐着,明月西沉,涧下漆黑,寒气逼人。苏信春迷迷糊糊中睡着,又让冻醒,只觉身上发痛,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