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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盈轻轻松开项婧,微微侧着头看着项婧说:“天色不早了,我想听你说故事。”
项婧愣了片刻,打量了一圈刘盈,点点头拉着刘盈来到塌边。
项婧坐在床榻上想如往常一般踢掉屐履,却不料刘盈蹲下身握住了项婧的脚踝,“朕帮你。”
项婧吓得忙说:“使不得!使不得!你是陛下!”
“我不是。”刘盈抬头看着项婧。
项婧愣了愣,刘盈立即低头拿掉了项婧的鞋子,轻轻放好,整齐的放在床榻一边,这才握着项婧的脚踝移到床榻上放好。
项婧有些奇怪,也有些不适应,但却也乖乖的往内侧移了移给刘盈让出位置。刘盈进殿前便已经脱去了屐履,便也坐上了榻上,笑看着项婧。
项婧有些不自然的咳嗽了几声,干笑着说:“你身子可好些了?”
刘盈缓缓躺下,平躺着,闭着眼,微微点点头说:“好些了。”
项婧也躺下,淡淡说:“今日你想听什么故事?燕北还是匈奴?还是西域?苗疆?”
“婧儿。。。。朕有些话想先说。”
“先听故事罢。”项婧岔开了话,不愿听刘盈说下去。
“婧儿,朕要先说,朕怕。。。。晚了就。。。。”刘盈侧过身子看着项婧,“婧儿。。。。朕做皇帝七年有余,自认天地间的事物都在鼓掌之间。朕想要什么,便要什么。遇见你,朕却心知若将你留在朕身边,将会是朕这一生最大的过错。朕有太多无可奈何,你可会怪朕。。。。”
项婧微微侧头看着刘盈,两人脸对着脸,相隔不过几尺,呼吸可闻,“我不怪你。”
“朕年幼时。。。。曾与如意在修建的运河上谈笑赋诗,如意说他这一生最想做的事便是在苏州的小湖上驾一叶扁舟,不紧不慢、不悲不喜的过自在的日子。朕当时笑他胸无大志。。。。却不知,笑的是自己。。。。是朕。。。。是我。。。。是我悟透的太慢。。。。”
项婧眨了眨眼,眼中溢出泪水,却只是在眼眶里打转,“还来得及。大哥常说,只要想到了便为时不晚,一切还来得及。等你病好些了,我便找了马车,带着离朱元宝福来,我们一起去苏州。我划船的功夫顶厉害,三哥也比不上。”
刘盈笑起来,微微摇头说:“晚了。。。。晚了。。。。当年就已晚了。”
“二哥。。。。”项婧带着哭音轻唤。
刘盈胸口一震,猛地咳嗽起来,弯着身子,蜷缩在一起剧烈的咳嗽着。
整个殿内都充盈着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项婧忙的翻身起来去轻拍他的背,“要喝水吗?我去拿。”
“不。。。。不。。。。”刘盈喘着气,又躺回了床榻上。
项婧看刘盈闭着眼,睫毛紧紧压在眼睑上,双唇紧抿,整个人看上去极其痛苦。
项婧见状心中巨痛,却无法发泄,忍着哭泣也躺了回去,伸手轻轻拍着刘盈的胸口:“我给你拍拍,这样舒服些。这样。。。。舒服吗?”
“舒服。”刘盈低语。
项婧微微一笑,却含着一半的苦涩说道:“我给你讲苗疆罢。讲着讲着你便睡着了,这一次我不怪你睡着,你放心的睡就是。”
刘盈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说:“不,我。。。。我听你说完再睡。”
“每一次你都这样说,却都睡着!”项婧娇嗔的说。
“这一次我一定不睡。”
项婧手上微微一顿,又继续轻拍着刘盈的胸口,嘴里开始说话:“有一次爹爹带我们去苗疆。苗疆人喜欢养蛊虫,你可晓得蛊虫?”
“晓得。”刘盈只答了两个字。
“大哥说蛊虫有剧毒,苗疆与西域人都会养,可以拿来杀人,顶厉害!”项婧继续说着,手上的力道却还是不轻不重的拍着,“娘很怕蛊虫,可三哥胆大,想去瞧瞧。。。。”
项婧开了口便停不下来。她不停地说着苗疆的蛊虫和苗疆的风土人情,一件小事也被她说的很精彩;一个小东西也被她说的很贵重;一个小故事也被她说的波澜起伏。
在项婧的眼中,这世界美好的无以复加而她愿意和她关心在意的人分享这个世界。
那也是幸福。
刘盈的呼吸越来越轻,越来越轻,在他的耳里来回飘荡着一个清脆的女声:“后来三哥潜入了那西域女子家中,将那个从苗疆带来的蛊虫放进了女子的床榻上。。。。”
刘盈渐渐的闭上眼,整个人都渐渐放松了。
他感到自己的心跳一点点减慢,声音越来越弱。。。。
刘盈猛地惊醒,睁着眼看着头顶的纱帐:我不想死!
“二哥,你怎么了?”项婧翻身看着突然惊醒的刘盈,瞪着圆溜溜的眼睛。
她眼里显露出两个小小的人影,那是她眼中的自己。
眼窝深陷,乌青的眼袋,苍白的脸颊,还有眼中舍不下的情愫。
刘盈痴痴看着项婧眼中的小人儿,微微笑着说:“无妨,我不小心睡着了,记起答应你的话,这便醒来了。”
“二哥,你定是舍不得我,不要丢下我。”项婧忽的意识到什么,紧紧攥着刘盈的衣襟说道。
刘盈抬手轻轻拍了拍项婧的手,低声说:“舍不得。我舍不得你,所以回来了。”
项婧听到刘盈这样说,这才安心了些,拉开了毯子给刘盈盖上,歪着脑袋说:“还要听吗?故事还没有讲完呢!”
刘盈点头。
“那女子是个匈奴女子,脾气顶差,比三哥还要凶!”项婧倒是毫不含糊,张口就接上了方才的地方,继续说着她的故事。
刘盈渐渐的又困了,他感觉到了什么,打断了项婧说:“今日你给我唱歌罢,故事明日再讲。”
项婧立即笑着点头:“好,娘会唱很多歌,我也会。”
刘盈感到眼皮千斤重,自己奋力的抵抗着席卷而来的困意,耳畔响起了项婧欢快清亮的歌声。
“我的宝贝宝贝
给你一点甜甜
让你今夜都好眠
我的小鬼小鬼
逗逗你的眉眼
让你喜欢这世界
哇啦啦啦啦啦我的宝贝
倦的时候有个人陪
哎呀呀呀呀呀我的宝贝
要你知道你最美
我的宝贝宝贝
给你一点甜甜
让你今夜很好眠
我的小鬼小鬼
捏捏你的小脸
让你喜欢整个明天
哇啦啦啦啦啦我的宝贝
倦的时候有个人陪
哎呀呀呀呀呀我的宝贝
要你知道你最美
哇啦啦啦啦啦我的宝贝
孤单时有人把你想念
哎呀呀呀呀呀我的宝贝
要你知道你最美
哇啦啦啦啦啦哇啦啦啦啦啦我的宝贝
倦的时候有个人陪
哎呀呀呀呀呀我的宝贝
要你知道你最美
要你知道你最美。。。。”
竟是这首歌。
幼时,母后总给自己唱这首歌。
那时候,她还只是娘亲,不是母后呢。
她说这是世间最美的女子唱过的歌。。。。
确实,这是世间最美的女子唱过的歌。
他努力看着项婧,想逼着自己不要睡着,却已经控制不了自己。。。。
耳边的声音渐渐消失,他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倦的时候有个人陪”;视线渐渐模糊,他看到的最后一眼是项婧的侧脸,带着一抹浅笑,随着她嘴里的歌声里面的故事,时而生气愤怒,时而欢喜得意。
他的心跳渐渐变弱,整个天地间,他只能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听到那声音一点点变弱,在项婧轻拍的手下,渐渐消逝。。。。
舍不得。。。。
我舍不得你。。。。
却再也听不到你的故事和歌声,看不到你的笑颜。。。。
你嘴边的那一抹笑,是我今生最大的舍不得。
清晨,一抹光亮照进了温室殿。
项婧裹着毯子翻身,正巧靠进了刘盈怀里。
项婧噔的坐了起来,怔怔看着自己的手心:方才摸到了什么?为何这样凉。。。。
项婧看了一眼平躺着的刘盈,脸色苍白,双唇无色,安静的躺在那里,和往常一样。
项婧缓缓伸手去碰了碰刘盈放在肚子上的手,触指冰凉,凉透了项婧的心!
项婧猛地缩回手,坐在床榻瞪着眼睛看着刘盈一动不动。
殿外守了一夜的元宝看着上朝的时辰到了,便轻声在殿外说:“陛下,该起了。”
等了半晌,殿内没有回应。
元宝琢磨着,陛下身子不好,也不会临幸姑娘,想着便推开门进去了。
一进殿内,只看见项婧瞪着眼睛看着刘盈,刘盈平躺在床榻上,身上穿着皇服、发冠也未脱、身上盖着毯子。
元宝见项婧那样的神色,立即上前去轻声说:“陛下,姑娘起了,您也起罢。”
许久,刘盈未动。
元宝看了一眼项婧,大着胆子缓缓伸手想去轻轻碰碰刘盈。
“开窗!”项婧忽的叫起来。
元宝吓得一颤,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姑娘要。。。。开窗?”
项婧大口喘气,点点头说:“陛下。。。。陛下想看看j□j。开窗,去开窗!”
元宝看了一眼刘盈,忙的爬到窗边哗啦推开了窗户。
窗外是满园的j□j,四月的桃花还未开,只是长了些花骨朵儿,一个个黏在枝头上,却越发显得j□j盎然。柳叶随风轻扬,不时被风吹到桃树边,轻轻拍打着桃树的花枝。阳光渐渐透过云层,照向那一株桃树、那一棵柳树。
项婧看着窗外的美景,脸上淡淡的漾着笑说:“二哥,你瞧,桃花要开了。昨日你又睡着了,罚你今日给我摘了桃花来!”
元宝看了看刘盈,心中一惊忙的走到床榻边,伸手碰了碰刘盈,心立即凉了个透,扑通跪在地上,含着泪说:“姑娘,陛下去了!”
“去了?去哪里了?”项婧侧着头看着元宝,紧接着笑起来说,“不要紧,昨日他答应了我,他说不舍得我,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
元宝再也忍不住眼泪,一边抹去眼泪,一边朝殿外吩咐:“离朱、福来。”
离朱和福来立即进殿,见状便明白了,立刻上前去拉项婧。
项婧却一把扯住毯子,叫起来:“做什么?你们做什么?我要在二哥身边!我不走!我不走!”
离朱含着泪看了一眼元宝,元宝带着哭腔说:“陛下有令,将姑娘立即送出上林苑。”说罢便看了一眼福来。
福来上前就说:“姑娘恕罪,奴才得罪了。”说罢便抱起了项婧。
项婧拳打脚踢,就是不肯依,“放开我!放开我!我不走!我不走!放开我!”
元宝正要说话,一个人影闪进了温室殿,下关花一见项婧还在闹腾,心中松了松,上前去说:“属下是椒房殿的人,命先帝遗诏前来接姑娘去椒房殿交给皇后娘娘看顾。”
元宝迟疑,想着先前并未见过此人。
“皇后娘娘定能护姑娘安好。”下关花又加了一句。
元宝护在项婧身前,还是不肯答应。
殿外忽的传来通传声:“拜见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娘娘长乐无极。”
离朱一把捂住项婧的嘴。
元宝心知来不及了,只好从怀里拿出一个卷轴,挂在了项婧脖颈上,看着下关花说:“一切有劳了!”
下关花也不再耽误,抬手一劈,项婧晕了过去靠在下关花怀里,下关花淡淡说:“告辞。”说罢抱起项婧跳出了窗外。
ˇ第二十章ˇ 最新更新:20130203 12:07:05
【托乔木】
入殓当日,黑云压地,狂风骤起。
三公九卿,百官群臣,皆穿麻衣戴孝跪在安陵外。
吕雉一身白衣,头上戴了一朵白花,站在棺木前。
身后站着同样是素衣的皇后张嫣,张嫣身侧站着一个小人,六七岁的模样,一身孝服加身依旧掩不住脸上的稚气,却肃容站着不动。
皇太子刘恭。
“铺。”元宝朗声喊道。
不少宫人手中拿着白色的丝绸,缓缓放进棺木中。
“合。”元宝朗声喊道。
宫人将棺木盖好,涂漆钉板。
一声敲响,保大汉江山千秋万代;二声敲响,保黎民百姓衣食无忧;三生敲响,保陛下、后宫长乐无极。
棺木重重的合上了。
张嫣怔怔的看着棺木,余光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刚刚进封宗正的范靖。
范靖正巧也在看张嫣,两人视线相交,张嫣只是短短停留便立即移开了。
张嫣微微侧头,身边的贴身丫头立即上前,张嫣压低声音说:“回马车,叫醒她。。。。就说。。。。陛下即将入定。”
丫头答:“诺。”说罢转身低头退了出去。
“哭。”元宝朗声喊道。
声音一止,以吕太后为首的所有人都跪在了地上嚎啕大哭起来。不少妃嫔哭的十分伤心,撕心裂肺倒是做足了样子。
张嫣领头跪在棺木前,只是以长袖掩面,并未哭泣,她深知:接下来的路还很长,自己绝不可辜负了舅舅的遗愿。
“定。”元宝朗声说道。
众人渐渐停止了哭泣。
小黄门抬起棺木移到了安陵入口处,棺木进入安陵。
就在元宝又要开口时,张嫣突然说:“慢。”
“嫣儿?”吕后侧头看向张嫣。
张嫣微微行礼说:“请太后恩准臣妾前往陵墓入口再送陛下一程。”
吕太后呼了口气,眼中闪过柔情,伸手拍了拍张嫣的脸颊,说道:“嫣儿最善心,定是不舍得陛下。。。。去罢。不要误了吉时就好。”
张嫣点头:“臣妾遵命。”说罢便缓缓走向安陵入口处,心中想着:项婧,你当真不来见陛下最后一面吗?
来到棺木前,张嫣轻轻挽起长袖,露出了手腕,一旁的小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