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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回府了?也对,不回去做什么,难道留下来继续丢脸吗?”又旦摸了摸鼻子,气仍是没消,边自言自语地咕哝了阵,边迅速将车驶离这尴尬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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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阑人静,香炉冒着徐徐轻烟,本该袅绕在姑娘家闺房内的婉约味却被墨香覆盖。
桌案上铺着一爿宣纸,沉黑的镇纸压住一角,几缕晚风从虚掩的窗外钻进,扰得纸角不断逸起。姚荡披散着未经打理的发,穿着一袭轻薄的葱青色窄袖披袍,难得有气质地端坐在案前,手执上好的狼毫笔,婉儿轻抬,连力道都没有拿捏,便信手在纸上挥毫。
一个个“寅”字,错落不一地在笔尖下生成。
一气呵成,她几乎是把行书的精髓拿捏到炉火纯青了。
神情看似格外的专注,漂亮的嘴角紧抿着,可实则,姚荡心思漂移得很。
心事不安分地从心口不断往外冒,心里头惦着的全是兔相公。傍晚的事,他一定觉得很丢人吧?就连姚荡都能猜到,四哥别院外头一定有不少被自家主子派来打探情况的人。这么一闹,是不是很快人人都会知道其实姚四爷和八皇子,也并非那么亲近?
为什么要把兔相公拒之门外?
这问题,她纠结了许久,最终只换来四哥一句无关痛痒的回答——“我喜欢”。
对,就是“我喜欢”,没有任何理由,全凭他个人喜好。
最后,这场谈话无疾而终。她问自己,是不是可以为了兔相公和四哥吵架?答案是否定的。苏步钦在她心底的分量很重,但重不过和她流淌着同一血脉的四哥,所以她识相闭了嘴。
可她闹不明白,为什么别家姑娘可以让爱人和家人相处得那么好,她就非要向其中一方妥协呢?于是,姚荡试着找个平衡点,既然四哥最爱看她练字时的模样,那她就乖乖待在房里练字,目的很单纯,就为了讨好四哥,盼望他高兴了,能和颜悦色地把兔相公邀进府里。
“为什么要写‘寅’字?”
头顶忽然飘来一道询问声,仍旧处在神游中的姚荡手不曾停,想也不想就回道:“因为四哥叫姚寅啊。”
“你爹和你们俩有仇吗?一个寅,一个荡,凑一块真曼妙。”
“对呢,四哥也说我们是天生一对。”
“”声音消失了好一阵,取而代之的是沉沉的呼吸声,半晌,才又一次响起,“所以姚姑娘这是在思春?关上房门,偷偷想自己哥哥?”
客气又疏离的一声“姚姑娘”,让她的心漏跳了一拍。分明是该生气的话,却让她绽开了灿烂甜笑,手里掇着的笔被丢开,她蓦地转过头,充斥进眼瞳里的素白色,让难掩兴奋的声音不受控制地跳了出来,“兔相公!”
“笑那么开心做什么?我还以为你比较想见的是姚寅。”
姚寅?这两个字让姚荡迅速提高了警觉,赶紧跑去门边左右张望了下,屋前回廊是空旷的。她关上门,靠在门板上,松了口气,“你怎么进来的?”
“认识你之后,爬窗技巧长进了不少。”边说,他边飘了眼不远处那扇打开着的窗户。只是匆匆一瞥,却见姚荡紧张兮兮地跑去把窗关好,落了锁。一举一止,活像他是前来偷情的奸夫,他是有多见不得人?
“没撞上四哥吧?”确认不会再有人闯进来后,她蹦蹦跳跳地跑到桌边,为他斟了杯茶。
苏步钦接过茶盏,扫了眼,便放在了一旁,“我倒是想撞上。”
“不行!不能撞上!他会把你赶出去的。”
看她一惊一乍的模样,他挑起眉梢。这么说,他被挡在门外的事,她是知道的?甚至是放任她四哥这么做?
“你别生气。”察觉到他表情越来越不对劲,姚荡忙不迭地先安抚,“我一定会在四哥面前为你说好多好话,很快他就会对你改观的。其实四哥很好的,只是特别护着我,总担心我会被人欺负。他把你拒之门外也没有恶意的,唔就是还不了解你,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对外人防心比较重”
“我怎么觉得你是想在我面前替他说好多好话?”苏步钦没在意他有没有恶意,更没在意他是怎样的人。为什么大半夜的突然闯入?也许,真的只是想知道她身子有没有大碍。
“都一样,我也不想你讨厌四哥。”
“他很重要?”
“当然。”姚荡答得爽快,没有丝毫的犹豫。
“那我呢?”
那我呢?
这间屋子分明不大,可苏步钦却觉得这话彷佛带着回音般,不断在他脑中回响。他蓦地愣住,被自己的话震到了。他们只是兄妹,再亲昵也是理所当然,他在计较什么?又即便她是真的依赖上别人,与他有关?应该是无关的,他们远还没有到需要彼此牵念的地步,偏偏,他能感觉到自己真的有在期待她的答案。
越是期盼,就也越怕听到。或者,他其实什么都不是,只是她随手捡到的兔子,境遇可怜,便激起了女人都有的保护欲,如此而已。
“姚姑娘,我只是随口问问,你不用回”
“你也很重要,除了四哥,就是你最重要了。”他想扭转局势和气氛的话还没讲完,就被姚荡坦率的回答打断。
她不是犹豫,只是被吓到了。还以为他们之间的那层纸,会是由她先捅破的。他不是懦弱吗?不是连被人打了都不懂得反抗吗?那是哪来的勇气问出那三个字的?
于是,寥寥数语,成功让气氛再次升至不该有的调调。他垂眸看着眼前这个有着一脸清澈笑容的女子,恍惚了许久。这些年,苏步钦身边来来回回途径过不少女人,每一个都或多或少带着目的,彼此清楚那是各取所需。他几乎不觉得,男女之间,应该有更深一层的关系。
他以为是自控力够好,可当发现自己的手不受控制地落在她的脸颊上后,苏步钦意识到,原来自己才是最容易被撩拨的那一个。从未领受过甜言蜜语,所以,即便那句话如同桔子般,酸味盖过了甜味,仍是让他弃械。
复杂的心理纠缠氤氲在他的眉宇间,姚荡隐约觉得自己像是看懂了些什么,却又深入不了。她就这么呆滞地站着,感觉着他手心烧烫的温度映入她的皮肤,一寸寸,随着他指尖的游移,最后落在她的脖间。
然而,是稍稍的施力,这力气不大,她的身子还是不自觉地前倾,被他带入了怀中。
这并不是个能给女人踏实感的怀抱,不够暖不够厚实甚至称得上羸弱,但她还是红了脸颊,觉得契合。
为什么突然抱她?他什么解释也没有,她也不问。
只觉得像兔相公这般性子内敛的人,应该是不擅长言辞的,问多了,怕是他会因为羞赧,硬掰出些她不爱的回答。何况,她好歹是个姑娘家,总有那么几分莫名其妙的矜持和坚持,就是想等着他先开口说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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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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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亮的姑娘我深深爱上你”
鸟语花香、和风暖日,忙碌的丫鬟,外加惹人心躁的小调声,构成别院的清晨。
宫商角徵羽,全都和那声声不断的小调无关,很显然,那压根是首没有固定节奏的词,哼它的人几乎每一次都能赋予它全新的生命。放眼整个别院,能如此有创新精神的,当属十三小姐。
“小姐早啊。”
随着那歌声慢慢靠近饭厅,门外奔走的丫鬟停下脚步,暗抽着嘴角问安。
“漂亮的姑娘我哦哦,早啊。”姚荡放慢脚步,和颜悦色地做出回应,瞥见一干丫鬟抱着满怀的东西匆匆而过,她好奇地蹙起眉心,“怎么了?要搬回家了吗?”
“不是,昨晚别院有贼,我们钦点下有没有少东西。”
“贼?!”丫鬟的回答让姚荡吃惊地大叫,四哥府上竟然也会遭贼?
“小姐别紧张。四爷说了,贼是来偷人的,只是难保临走时会不会顺手牵羊。所以,谨慎起见,我们还是查一下比较好。”
“偷偷、偷人”这贼她熟啊。
她呆立在饭厅外,看着丫鬟挤出阵阵干笑,试图想替“贼”申辩的话卡在喉咙间,吞也不是、吐也不是。他们是多么的光明正大啊!无非就是她病了,兔相公送来个爱的抱抱,抱完连声再见都没说,他就急着走了,这是纯爱啊纯爱!
——偷人?四哥!那么损的词儿你是怎么想到的!
在恍惚中游走的姚荡,就这么不加掩饰地把内心独白吼了出来。她依旧发呆,没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直到腰间一紧,微暖的怀熨贴上她的背,一句戏谑话语在她耳中响起。
“秋千妹,这词很损吗?”
秋千妹,这独一无二的称呼,四哥说过那是属于他的专利,由来很简单,“荡妹”太难听,“十三”太通俗,于是“摇荡”让他联想到了秋千。她反射性地揪起心,企图用傻笑来粉饰一切,“不损不损。妙!对对对,是妙,多妙的词儿。”
“哦?”姚寅挑起眉端,故意拉得很长,透着意味深长的调调,“在我眼皮底下偷人,是挺妙。”
一旁众丫鬟们格外默契地偷睨着姚四爷的那只手儿。在别院内部传了好些年的谣言,近来愈发有可信度了——四爷有恋妹情节!好吧,哥哥宠妹妹那是常理,就算妹妹不止一个,四爷爱搞专宠,谁也奈何不了。可是,勾肩搭背能理解,搂腰贴背要怎么往寻常关系上理解啊?
“都下去。”这头还没欣赏够,四爷就脸色一沉抛出了命令。
没人敢违,可卑躬屈膝的退场,并不能遮掩掉那一双双探究暧昧的眼眸。
只可惜,独自纠结的姚荡什么都没在意到,把语言组织了半晌,确认无误后,她才开口,“那个,四哥啊,其实吧我们做主子的也不能太主观。人家也不一定就是偷偷人啊,兴许是两情相悦,也就抽空见个面随便聊聊”
两情相悦?她不知道对于他而言,这词比“偷人”更损吗?他转眸,看向她的目光褪去了一贯的纵容,默然收回搁在她腰间的手,他兀自理了理窄袖口,收回视线,抬步跨进饭厅。
姚荡迅速跟上,单是从那道背影里她便觉得四哥生气了,可他在气什么?
“今儿不用去学府?”他忽然地又停了下来。
怀揣着满心莫名,姚荡下意识地摇头,“休息呐。”
“嗯。”淡淡一声浅应后,他伸手,招来静立在一旁的总管,“去钦云府,接八皇子来吃顿饭。”
闻言,总管只是安静地领命退下。倒是姚荡,激动地紧攥住他的衣裳,“你愿意见兔相公了?”
他垂眸,细细打量着她那一脸兴奋至极的神情。忽然有种错觉,自己就像个嗜好古怪的长辈,没事就爱套着层门当户对的借口棒打鸳鸯。这错觉很不好,谁允许她和别人凑对扮鸳鸯的?
“不对。”见他没反应,神色还隐约透着不悦,姚荡警惕地扭转了想法,“你该不会是想请君入瓮、关门打狗吧?”
“怎么会?你四哥是这种以多欺少的人吗?”他转身,微笑,反问。
只是她可以说是吗?
“于情于理,我们都该请人家吃顿饭答谢,不是吗?”他显然没有要在意她的回答。
“可是,你昨天还把他拒之门外,会不会转变得太快了点。”虽然四哥说得很冠冕堂皇,可姚荡还是觉得狐疑。
“我喜欢。”
又是这句话!他喜欢,他喜欢,所以任何事都得看他心情。兴许今儿天气好,那个来偷人的贼没有顺手牵羊偷走其他的东西,于是她家四哥心情好了,突然心血来潮来答谢兔相公了。这种蹩脚理由,按在别人身上是离谱,可对于四哥而言再正常不过。
就这样,姚荡收起了疑心,也跟着心血来潮了,“那我去膳房,卫夫人有教我们厨艺哦,今儿我做饭给你们吃。”
看她满心欢喜,连早膳都顾不得用就一蹦一跳地跑开,姚寅嘴角的笑容也跟着一块散开。她有没有好好学卫夫人教的厨艺,他不在乎,在乎的是她究竟是想煮给谁吃;别院里的东西昨晚有没有遭窃,他也不在意,可他很在意那个“贼”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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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多豪华的宅邸,膳房总不会是个干净地,任是再亲民的主子,也不爱没事往膳房跑。
可是今儿姚四爷别院的膳房,当真是热闹异常。
先是十三小姐兴致勃勃地乱入,不顾旁人反对地挽起袖子,号称要亲手煮一桌菜式招待客人。别院的老厨子被推挤到了一旁,瞪大眼看她手势生涩地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