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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近那尊小小的泥娃娃面前,想拿起来瞧,又生怕自己笨手笨脚地摔坏了,索性弯下身子,歪着头,定睛端详了起来。
“旦旦说是兔爷。”他尴尬地轻咳了声,有问必答,却不懂该如何更主动些。
“兔爷?!你买的哦?买这个做什么?这是人家姑娘家中秋祭月用的吧。”不得不说,这个兔爷做得真不地道,他要不说,她以为是只彩色团子。随口问出的话,很快堵住了她自己,顶着心口那股窒闷感,她狐疑地抬眸,对上他的视线,干笑着问,“该不会是要送给哪个姑娘吧?淑雨?”
“送你的。”
“啊?”他的回答,成功让她呆滞了。
偏偏像是觉得还不够,他非要再补充上那么一句,让她深刻感觉到什么叫受宠若惊,“我第一次送女人东西,不懂怎么挑,你若是不想要”
“要要要!当然要!”她护宝似的捧起那尊兔爷,笑弯了眼眉,毫不掩饰那股子爱不释手,左右环顾了圈,找不到布把它包起来,她就索性扯松衣襟,把那东西藏塞进怀里。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般,忽然抬起头,“你送兔爷给我?是想说把自己送给我?”
“”姚姑娘,你想太多了。要是从前,他可以淡定地回她这么一句;现在,他脱口而出地想承认。
然而,不过是个简简单单的“是”,最终还是没能跃出他的唇瓣,视线所触及到的景象,让苏步钦硬生生地吞下所有冲动。
他抬起指尖,撩开她松垮的衣襟,蹙眯着的眸子死锁她细白的脖颈。原先上扬的嘴角弧度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紧绷的唇线和近乎凛冽的眼神。
“怎么了?”感觉到了不太对劲的气息,姚荡愣了愣,放低声音试探性地询问。
“姚寅带你去哪了?”良久,他缩回手,也拉开了视线,强迫自己不去看她脖间那抹不太寻常的红印。
“就巡视商铺啊。”
“仅此而已?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咄咄逼人的问话,让姚荡心虚地飘开视线,以为掩饰得足够好,可一张嘴打结了的舌头还是出卖了她,“没、没有啊,能有什么、什么特别的事”
不等她把话说完,苏步钦伸手拉过她,动作有些蛮横,一直将她领到铜镜前,他扳过姚荡的身子,逼着直视镜中的自己。在她没反应过来时,忽然动手撩开她的衣襟,让她的视线可以清楚瞧见自己的脖子。
“你应该不会想说这是蚊虫叮咬出来的吧?”他也不想满口呛酸之意地去质问她,然而,那道显然是经由吸允造成的痕迹,狠狠钻刺着他的心尖,惹得他连呼吸都觉得肺叶在抽痛。
“不是,这个是是、是四哥他哎呀,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是很正常的兄妹关系对!很正常,你不要乱想也不准乱说”
“不准乱说?怕坏了姚寅的名声?的确,和自己妹妹做那档子事,是不该张扬出去。”他很叹服,她急不可耐地解释并不是生怕他误会,而是担心连累姚寅的盛名?
“都跟你说了不是!”
“你可以不用解释,我没兴趣知道了。”他承认是没勇气去听她详细赘述,眼中映出的是她脖颈间的吻痕,脑中窜出的是方才小艳本里的画面。
这算什么?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就自行将她定了罪。她有无数烦躁想要尝试跟他讲,可他压根就不屑听。姚荡眨了眨眼瞳,干涩的眼眶刺得她眼睑泛酸,呆看着苏步钦撂下话后便抬步朝着屋外走,那丝从背脊里透出的冷漠气息,让她惶然。
是他变了还是她从未真正了解过他?从前认识的苏步钦,不会莫名其妙生她的气、不会无端对她耍个性、更不会想走就走丢下她不管不顾。
“你要去哪?我陪你用晚膳呀。”她震回神,追上前,抓住他的衣袖,尝试着放低姿态去撒娇。
他是有脾气的,没办法宽容大度到不去介怀,可他更没办法在面对这样娇嗔讨好的她时表现出无动于衷。衣袂间的拉扯,困住了苏步钦的脚步,他垂下眼帘,撇了眼她那只紧紧攥成拳头的手,衣料在她掌心被捏出了褶皱,就彷佛他那颗蠢蠢欲动不再安分的心,被她抓在手心里随意把玩,甜味总能盖过痛感,让他盲心盲眼地甘之如饴。
“那天真不该把你接进钦云府。”他认输地叹了声,掰开她的手,用掌心牢牢包裹住。
如果没有那个开始,也不会有现在的后续,免去为难免去纠结,他可以是从前那个什么都已经不在乎的苏步钦。但现在,他再也无法否认他在乎她,很在乎。
偏偏这感慨在姚荡听来满是悔意,他在后悔招惹了她,就像外头那些人一样,都把她视作麻烦,是该避之不及的。
卡在彼此之间的言辞误会没能解开,姚荡本想把话问明白,神出鬼没的旦旦忽然闯了进来。
“呃,爷打扰您了?”又旦急匆匆地没有敲门,眼见门虚掩着,便索性直接跨入。眼前画面,让他收住了脚步和莽撞,揪起了眉头。
“还好,有事?”
“是有些事。”他欲言又止地撇了眼姚荡。
“去书房说。”苏步钦即刻便会意,“你先去用晚膳,那些糕点拿去房里吃。”
“哦。”姚荡闷闷不乐地应了声,同样是因为有事而抛下她,却是截然不同的滋味。
她不会生四哥的气,可以体谅他的忙,懂得自娱自乐不去打扰他。可她气苏步钦,气他每次都把话讲得云里雾里,让她摸不到猜不准,若即若离的姿态,让她想入非非却又不敢轻易深陷。
第三十四章
对姚荡的在意是该放纵还是收敛,苏步钦还没来得及拿捏好尺度,就被旦旦带回来的消息搅得胸口闷窒。如果她不是姚家的人多好,明知不可能,这种念头仍在他脑中不断滋长,直至一发不可收拾。
多希望她仅仅只是苏步高偶尔提过的十三荡,一个没头没脑爱闯祸又总是自以为可以保护任何人的傻瓜。
如此,他们之间便不会存在利益和对立。
他或许就可以不顾一切地把她禁锢在身边,任她撒野。
然而苏步钦沉了沉气,调匀呼吸,才再度开口,“他去均国只是面圣?还有没有其他动静?”
“不清楚,姚四爷很谨慎,据说面圣也是为了进贡,皇上是知道的。不过”又旦欲言又止地顿了顿,回来的路上便一直在思忖,这件事究竟该不该说,到底还是启了头,很难再吞回去,即使有丝悔意在流窜,他还是继续道:“前些日子九爷被人行刺,好在只是皮外伤。”
如又旦先前所料,闻言后,苏步钦本就不太好看的脸色又沉了几分,“先前怎么不说?”
“九爷让那边的人瞒着,说怕你担心。”
“我没空担那么多心。”话虽这么说,可他瞳间倏然透出的森寒之气分明表达了另一层意思,“有确定是谁做的吗?”
“还不能却,但”
“好了,我知道了。”这脱口而出的话,苏步钦没有给他机会说完,其实心里有了答案,可他不想让旁人来确定,存着些许侥幸,认定自己还可以站在局外,过些悠然的小日子,每天最大的烦恼至多是为情所困。
不着痕迹地叹了声后,他起身,跨出书房,余光瞥见旦旦不识相的尾随。他无奈地溢出声感叹,“让我安静地陪她吃顿饭。”
“”活像是句近乎无力的请求,让旦旦跟着喉间涌出苦味。
他收住步伐不再打扰,却依稀能从爷的背影里看到那丝风雨欲来的前兆。
这样相安无事的平静还能维持多久?
﹡
那顿饭真的是很安静,席间几乎没有人说话,连丫鬟上菜都是轻手轻脚的,彷佛生怕打搅了这种沉默。
就连平日里最吵闹的姚荡,都只是埋头扒着饭,偶尔偷睨苏步钦,猜测他那股莫名其妙的气消了吗?会不会还在后悔当初把她接近钦云府?一肚子的疑问,她没胆问出来,生怕一旦把话说开,连这种面对面一块用膳的场面都会不复存在。
那些糯香的饭粒咽进嘴里是酸涩的,彷佛卡在喉间下不去,她动手为自己盛了碗汤,囫囵吞咽,以为这样能把那种有东西梗着的错觉冲淡。
结果却烫麻了舌尖,惹得她下意识地痛呼,即便如此,苏步钦也只是淡淡撇了她眼,叮嘱了句:“吃慢点。”
“哦。”她闷闷点头,听话地开始细嚼慢咽。
这是他们整顿饭席间唯一的一次交谈,之后彼此都默契地没有再开口。
苏步钦在享受这种恬静,甚至满足于两个人一餐饭的滋味,在别人眼里看来是柴米油盐的琐碎,在他品来则是难能可贵的安稳。也许有一天,等到他们之间不再横亘那么多闲杂人等,他可以笑着告诉她——姚荡这个名字于他而言是种萦绕着甜蜜的麻烦,初见时那道好似萝卜的身影也渐渐成功在他心底烙了印,她存在的意义是让他知道原来所谓幸福就是他人眼中的平淡无奇、原来所谓爱情就是跟一个人在一起时可以对其他任何事都心如止水。
只是真的会有那一天吗?闲杂人等对她来说或许会是一些分量重过他的人。
如他那般百转千回的复杂心思,姚荡没有。她有的只是女儿家的小烦躁,比如她开始懂得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滋味,就是这般如履薄冰的。多说一句怕他会嫌烦,不说话又想念他的声音;多看一眼怕惹他不高兴,不看又忍不住
但在姚荡看来,这些纠结苏步钦似乎都没有,甚至在那顿饭之后,他们鲜少再有独处的机会,他变得很忙,又像是在和她冷战?至少姚荡是这么想的。
以至于,她开始变得闷闷不乐。
起先这样的安静并没太惹人注目,持续了两三天的沉默后,察觉到她不对劲的人却是四哥。
“似乎你没什么资格摆脸色给我看,要我提醒你吗?那天爽约的人是你。”他一直没舍得去责怪她的落跑,倒是她,还好意思见了他连笑容都吝啬给。
“哼!还说呢,你那天做什么假装咬我,结果偷偷吸我脖子。还吸得那么大力,三天!足足三天那个小红印才褪掉,害我大热天的还得把衣襟系得那么紧。”
那张嘟起的唇落入姚寅的视线,他满不在乎她的瞪视,只回了句,“我喜欢。”
“是有多喜欢啊,这种恶作剧很无聊,会害别人误会呀。”其实,时至今日,姚荡已没底气去用“恶作剧”来诠释他的种种行径。在她脖间留印儿,任是笨蛋都能瞧出,这不会是兄妹之间的单纯玩笑。
“很喜欢,已经很难用简单词汇来形容的那种。”姚寅挑了挑眉,话中有话,看向她的目光别有深意,“至于误会秋千妹,你觉得事到如今,我还会让你有路可逃吗?”
的确,在他把压抑在心里那么多年的话倾倒而出时,就带着孤注一掷的心情。他可以不介意她诚惶诚恐地逃避和拒绝,重要的是结果,而他要的结果就是不允许自己输。即使手段必须是封杀掉她所有的选择,让她从此没的挑,只有他,也在所不惜。
面对姚寅的强势,她拧着眉头不说话,怕溢出唇间的话会很伤人。
她承认自己的自私,很享受有哥哥疼爱的日子,她不想失去。
但姚荡也很清楚,这样的模棱两可持续不了多久,有一天,她必须选择,而答案也是再清楚不过的。他们之间,就算是无人反对或是议论,她也跨不过自己心里那道坎。
“好了,不说这些了。”多年的了解不是假的,只需一眼,姚寅就能读懂她眼中的为难,“今儿中秋,爹让我晚上带你一块回去吃饭。”
“唔可不可以不要?不想回家。”所有节日里,她最讨厌的便是中秋,就因为姚府的团圆气氛始终让她觉得格格不入。
她也不是没渴望过中秋一家人一块的滋味,却渐渐发现,其实有没有她都一样。
“不行。”姚寅想也不想就打消了她的念头。
“为什么呀?你明知道我最不爱那种场合了。”
“因为我要回去陪爹,而你必须跟我一起。”
这答案很简单,但包含了他这些年来一直的坚持,让姚荡免不住鼻头泛酸。逢年过节,四哥再忙都一定会赶回来,听说对于商贾来说,这都是能大捞一笔的好日子,偏偏他总是执着地不愿让她一个人过。
往年,这份来自四哥的宠,她会毫不犹豫欣然接受。而如今,她皱了皱鼻子,佯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你不用担心啦,今年我不会一个人的。我的姐妹团啊,她们今年终于有约我一起去拜月呢,学府很多人都会去,我都已经答应了。让我去让我去嘛,好热闹的呀。”
是那些趋炎附势的姐妹团重要,还是他重要?是跑去瞎凑热闹比较有乐趣,还是陪他团圆更有意义?
——推掉!不准去!
他就该不为所动地回她这么一句。然而,强硬的拒绝经由齿关过滤,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