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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次以后,见着他的心情就不一样了。
往常总是无惧地迎接他直直照过来的目光,任他投入心底,可现在却总是接上了,没两秒就掠开。
心里有鬼。苏锦凉暗自的确诊。
虽是以前没有喜欢过谁,却也能明显地知道自己的心思了。
不敢像从前一样和他开玩笑,有时候说了些话也会悄悄脸红。
“锦凉妹妹,就这里吧。”檀放轻柔的声音将苏锦凉的思绪拉了回来,她怔了怔,忙把手机掏出来。
因着这山上很少有太阳,手机也总是没电的,好不容易有了于是就拉着他们来照相。
苏锦凉有些钝钝的,手机不停地在“卡嚓”,可却没有一张是进了脑子里的。
“锦凉妹妹,我要和你一起入了那画里呢1
苏锦凉闻言,扬起脸笑,皓齿白肤:“好呀。”
她两步跑至顾临予身边,搡搡他,七七八八地给他传授了若干这手机是如何用的,怎么照相。
她口若悬河谆谆教诲地说,完全没有注意到顾临予斜过来的眼神,像是鄙夷地问:你以为我像你那么蠢么!
待她看到了,马上识趣地噤了声,跑回去攀着檀放的肩,露了一个招牌的笑容,龇牙咧嘴的。
又觉得有些不好,笑容收敛了点,却怎么也不自然,总想能在他面前笑得好看些。
最后就是一个傻傻呆呆的定格。
然后又响起了檀放依旧温柔的声音:“临予哥哥。”
檀放很美,日光下发穗摇摆,笑靥如花。
林间的风都吹不散她的温柔。
檀放拉着顾临予照合照,挽着他的手臂,荡漾着舒心的笑容。
苏锦凉盯着屏幕,笑得开心,大声嚷着:“顾临予,照相是要笑的!我又没欠你钱,不要板着脸1
屏幕里,顾临予闻言后也不推辞,笑了,淡淡的,像林间的日光一样和煦。
苏锦凉盯着屏幕里的他,没有平日里心虚的回避,无忌地看。
白衣胜雪,青丝如墨。
幽深的双目照亮了寂静的树林。
柔软了她的心。
苏锦凉记得这一刻。
她按下“卡嚓。”
林子很大,阳光耀得青翠的树木有些柔黄的光晕。
苏锦凉一直举着相机若无其事地拍,其实却都是在拍他。
他走路的背影,他低了头,他举手摘了伶仃果,他看着远方不说话。
她一直装着漫不经心的样子,一直用心看着屏幕里的他。
她的心事突然这样的多,却全和他有关。
她也很想开口像檀放那样以亲昵的语气叫他:“顾临予。”
她也想和他站在一起照一张相,像模像样的,挽着他的手臂。
可是却一直开不了口。
意兴阑珊地在林子里兜了几圈就回去了。
檀放倒是很高兴,和她讨了手机喜滋滋地找了个角落去看。
苏锦凉的心里有些闷闷地,却又说不上个为什么来,走至门前和顾临予道别,想回屋里睡上个好觉。
顾临予的手抚上了她额头,“近来风大,睡时注意些。”见着她额上的温度没有异样,又将手放了下来,笑:“今天没精神?”
苏锦凉扬起脸展了个笑容:“是有点累了,我回去睡会。”
顾临予走后,她却是迟迟没走,自己在大殿前的台阶上坐了下来,没精打采地想:为什么夏之想起杨安烨总是一脸的幸福,我想起他却是闷闷的呢。
苏锦凉一直没有和顾临予说,倒不完全是因为女孩子家面子的问题,而是顾临予本身就有着这样的一种气场,让她开不了口。
再来就是苏锦凉心里很清楚,这袅云山不是什么正经门派,不过就是那个师傅带着几个贴身弟子,传授些东西耳,曾经有过几个弟子也早在前几年就下山了,现在真正算得上弟子的也就只有一个顾临予,檀放不过是师傅的侄女,贴身在旁帮忙做些捣药的活,因着和山上的师兄弟们关系好,才随着叫师傅的。
而且这师傅定了一个破门规:决意下山的弟子是不能再返门的。
先前苏锦凉问过顾临予有没有想下山的意向,他似是没有,也就是说,等陆翌凡的伤好了,可能他们就再无相见的机会了。
不过就能留恋片刻在山里的日子而已。
苏锦凉越想越丧气了,埋头伏在膝盖上闷不做声。
“咕咕……咕咕咕”,鸽子的叫声和着翅膀的扑腾声。
苏锦凉抬起头,她认得,那是弱水的信鸽,她轻轻“氨了一声,快步过去将它抱了起来。
她一手抱着鸽子,一手展开纸条。
寰照沉稳的字迹现于眼前。
苏锦凉快速地扫视着,没精神的细眉笑意越来越浓,最后浅浅地弯了起来。
她迸发出舒心的笑声,攥着信纸就一路往大殿里跑。
那只被她抛开的鸽子在空中扑腾着翅膀,扬起明媚的灰尘。
她气喘吁吁地跑到密室前,“笃笃笃”。
“我找陆翌凡1她的语气既光明正大又满载笑意。
“他没空见你1师傅的回答千篇一律的没有新意。
她也不理会,自顾自高兴地说:“寰照刚刚来信了,我就知道我们寰照厉害,果然把姓柳的那队人给解决了,哈哈哈,这下我们又可以回沉香苑了,好久没见重砂了,没人陪她疯,她一定好无聊,你快点好了我们陪她回去打牌啊1
“人家自己打不过么!还用你帮忙1师傅没好气地接道。
苏锦凉还是没听到一般,又敲了敲门,整个脸上都挂着灿烂的笑容:“我们快些回去吃梨呀,肯定都已经长出来了,再不吃等会被玄夜他们偷了1
“梨子要八月才结……”某师傅无奈的声音。
“陆翌凡,我告诉你,其实我还有一包烟呢1她故意将“一包烟”说得特别的重,她知道陆翌凡听了一定会两腿一蹬,马上就醒来抓着她念:“什么!你个王八羔子,居然还藏着烟,快点给我1
可是没有半点反应,安安静静的。
就连房里那个老和她叫板的师傅都不做声了,其实他是已经没有气力再和这个自顾自的话痨苏搭腔了。
“陆翌凡……”她轻轻地锤了锤门,声音小得只有她自己能听见,“你怎么还不好……都这么久了,寰照做的金元包子都要发霉了……”
她的眼圈倏地红了。
她突然忘记了陆翌凡的伤好了就要下山,再也见不到顾临予的这回事,一心一意地只希望陆翌凡能快点好起来。
她很想他,就算是知道他最后一定会没事的,却还是会时不时地担忧。
真的很想他。
这么久没见,不知道他有没有长高些,醒来后会不会还和以前一样吵。
苏锦凉站在厚厚的石门面前,很想像往常一样摸摸陆翌凡乱乱的头发,笑眯眯地露出白白的牙齿,爽快地叫他一声“王八蛋。”
他不会还嘴,但是会从善如流地对一句,“疯丫头。”
契合无比,默契天成。
伤感只是一瞬即逝,她又扬起笑脸对着门里大声喊,嗓门大得让师傅刚刚燃起的一点点可怜之心迅速地灭了。
“王八蛋,你先睡着,我又饿了,吃饭去了哈1
她喜滋滋地往回走,把宝贝得紧的纸条掏出来,好好的再看一遍。
果然刚才是太开心了没看仔细,有好事必然也要伴着麻烦的。
闲散了这么久,已然忘掉了自己是有工作的人。
苏锦凉在原地呆了一呆,回房了。
望着镜子里自己重新高扎起来的马尾辫感觉有些怪怪的,苏锦凉甩了甩头,自嘲地笑,过了阵这种和姑娘家沾边的日子,不打打杀杀的,现在变回去竟然有些不习惯了。
她摸起放在床侧的刺,朝顾临予的房走去。
考虑过要不要叫顾临予陪自己一起去的,但想起他的性子本来就是不爱管与自己无关之事的,便有些心灰地作罢了,毕竟这也是组织内部的事,该是自己去解决的。
她稳稳心绪,敲了他的门。
“请进。”沉静如他的声音。
她推门而入,顾临予半倚在榻上,闲散地支着头,见她进来便放下手中的书,抬起眼看她。
“我一会要下山,你能不能带带我呢,你知道那个老变态弄的迷雾阵我是走不出去的。”苏锦凉无奈地耸耸肩。
“一个人去?”顾临予瞧见她的装扮,也知道她是要去干什么了,开口问道。
苏锦凉怔了会明白他所指,开口道:“是呀,原本是叫我和陆翌凡一块去的,可你知道他伤还没好的嘛,不过我一个人也能搞定的啦。”苏大侠又恢复了自己志得意满的样子。
顾临予浅浅地皱了皱眉,不久前才适逢那些来路不明的人,越了那不可能越过的迷雾阵闯上山来,这会下山真不是个好时机。
饶是这样,顾临予还是直起了身子,似缎的青丝随着身子轻晃,直直地垂在胸前,清润如墨。
“我随你去吧。”
这是苏锦凉没有料到的回答。
“今儿个不早了,你且回去休息,明日一早便动身。”
那晚苏锦凉失眠了,迟迟地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
眼前总是他的样子,或面若寒冰,或笑如清风。
初次在落酣泉边见到他,惊为天人。
还有那次,她拉着他在雾气里长久地行走,像是走了一生。
更有这一个多月以来相处的一切。
“哎”,苏锦凉轻轻叹了口气,坐了起来,颓唐着背,垂着头。
窗外月光淡淡的清辉洒进来,照亮了这一室的淡雅。
那个梦……
苏锦凉望着天上的满月失了神。
梦里的他和他一模一样,虽是不尽相同的感觉,却有着同样的暖意。
那真的只单单是个梦么……
只是个巧合么……
窗外忽地响起乐声,在这样安静的夜里。
夜已经很深了,是谁在吹?
苏锦凉怔住了,缓缓推开窗。
又是那一抹背影,伫在白玉台上,素银的月光衬得他更显孤清。
那一树的风姿此刻却像琼枝玉树一般,剔透生光,瑶池仙品。
他在吹,曲声渺远,乐骨苍茫。
她推窗的手顿在那儿,木窗被月华照得流光溢彩,摇摇地转开。
她没有听过这样的乐声,像低低的呜咽,却厚重苍凉,响在袅云顶空旷的晚上。
很像风的哭声,掠过满荒原的野草,向着未知的尽头奔过去,急急地滚起千层波浪。
后来她才知道,这是埙。
顾临予在一个如血残阳的黄昏烧出来的埙。
她坐在冷清的床榻上望着他。
隔着无声的月光。
她原本以为自己懂他,可在那一刻,她才觉得,他的世界从未有人走近过。
他永远是像这样,站在别人碰不到的地方,收起自己所有的悲喜,不显山露水。
她听着他吹,只觉得心都被这苍茫的乐曲撞碎了。
她不知道,他究竟是载着多少的心事,却永远是一副神色淡然的样子。
她不知道,她此刻爱着的他,心里是否像她一样的悲伤。
作者有话要说:写这一章的当天,悦正好赠了个埙与我。
我很欢乐地坐在KFC里鼓捣了很久,终于吹响了以压扁那些看死我吹不出的人!
新年大吉的我坐在这样蓬勃的地方吹埙。。真是对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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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十八章 情思暗生心难描(一) 。。。
“哥哥,我要吃那个……”一个约摸十六七岁的小姑娘,眉目清秀,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清新的灵动之气,她眨巴着明亮的双眼,拽着身边男子的手臂撒娇地摇晃,甜甜地唤道。
货郎李看着她不觉心里多了几分欢喜,自家闺女没嫁人的话也该是这般乖巧,绕在身边,清甜地唤“爹爹”。
“老板。”那男子冷着一张脸递过来几文钱,脸色似不是不佳。
货郎李伸出的手怔在当场,这年轻男子生得讶人的好看,眉宇气度均是不凡,周身漫出一股逼人的氛围让他的心都虚了一下,片刻,他马上回过神收了钱,摘了一串最大的糖葫芦递给小姑娘,“小姑娘……”
货郎李正想笑眯眯地摸摸她的头跟她说说自家手艺,她当真是像自己那已出嫁的闺女,可话还没收完,小姑娘甜暖的笑容瞬间全收拾了起来,拉着那位冷逸男子迅速走了。
“走这么快,你赶着去嫁人啊?”顾临予斜着眼看苏锦凉拽着他的手风风火火的挤过一个又一个的人堆,这丫头倒也算尽忠职守,做任务时候的认真样子倒与在山里的百无聊赖判若两人。
“还不快点跟不上了1苏锦凉小声回头焦急道,忙又继续搜索转瞬即逝的跟踪目标。
“无所谓。”顾临予破罐子破摔一般,“反正你弄得这么隆重,他也早发现了。”
“这叫转移视线,模拟群众情景混淆视线,是战术!你懂么1苏锦凉拉着顾临予在当铺大大的招牌后停了下来。
顾临予乐了,饶有趣味地看着她:“这么大个人,用那种语气说话,你还当自己是十二岁小姑娘呢……够突兀了,还混淆……”顾临予低笑了两声。
“你不知道正经姑娘都流行装嫩么1苏锦凉回头恶狠狠地低吼了一句,虽然她不是个正经姑娘,但正经姑娘都是用这种腻死人的语气说话的。
顾临予直起身子,已然是对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