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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的前一日晚上,我暂时搬回凤仪宫。寻常女子出嫁一般都是嫁入夫君家中。但我却稍稍不同,明日我会从凤仪宫嫁出去,苏思毓在公主府迎娶我。
同样,明日宁夜会在凤仪宫迎娶仪巽。
五月二十,总之,是个好日子。
夜已深,红烛摇曳,灯花落了一朵又一朵。
珠儿手捧来的嫁衣放在床头,赤红的锦缎,绣着烫金的凤纹,在暖色的灯火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我很久不曾穿过这么艳丽的华服,心一动,就命珠儿帮我穿上。
嫁衣上满是流苏玉石,穿起来十分沉重,肩膀有些酸痛。但甫一看到铜镜中的自己,仍是稍稍兴奋。华丽却不琐碎的金丝凤纹在烛光映照下流光溢彩,轻点绛唇,便生出卓卓姿色来。我头一回觉得自己担得起凤华公主的称号。
“这嫁衣,正适合曦儿。”
只有我和珠儿二人的房里冷不丁地传来一个赞叹之声。
转过身,只见宁夜站在门外袖袂飘飘孑然而立。
我朝珠儿使了一个眼色,她颇识趣地退下。
余下我同宁夜互相对望着,站在原地。
本以为,自从我上回同他闹翻之后,我回了凤仪宫却故意对他避而不见,他应该不会来主动找我才是,但是他却来了,一贯玄青色的素衣与夜色相溶,宛若要隐入晚风中。
我不知到今天这个地步,我还能再同他说什么。
兄妹的情分纵使还在,恐怕也变了味。从他开始算计我的那日起,我就无法再像从前一样对待他。
我想,他也不会像从前那样待我了。
沉吟了片刻,我缓缓开口,声音不温不火:“皇兄来了……”
言语里少了往日里的亲近,多了几分生疏。
宁夜的双眸一黯,但神色却无多少变化,一贯温和淡雅地笑着道:“日子过得真快,没想到,曦儿已经到了出嫁的年纪。”
我习惯了他平日里端着一副长辈的语气,常常忘了他今年也同我一样才十八岁,还未弱冠只是个少年。
虽年少,却已学会隐忍。被贬为庶民后忍受着诸多挫折,却还能从中寻得翻身的机会,单就这点,我便远远不及他。
我只会傻傻地,去保护我以为需要我保护的人。
结果到头来发现,他根本不需要我保护。
我目光淡漠,脸上却笑意涟涟:“皇兄所言极是,白驹过隙,时过境迁。曦儿总会长大。”
“白驹过隙?时过境迁?”宁夜低声喃喃着,眼帘低垂着,嘴角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曦儿的意思是说,你我之间,再也回不过到过去?”
“皇兄,这条路是当初你自己走的。”我淡淡道,“已经到了这一步,还谈什么回去呢?”
宁夜抬起双眸,神色瞬间一凝,旋即又展眉轻笑道:“曦儿说的是,实则,我也早就恨透了当这个皇兄。”
我微微一怔,不知宁夜为何会说出这种话来。
他踉跄地向前走了两步,扑面而来淡淡的酒香,他双眸有些涣散,尽管脸上温和地笑着,眼中却不见笑意。
我以袖覆鼻,皱眉道:“皇兄,你醉酒了。”
他双眸漾着浅浅的波光,淡淡道:“若非醉酒,我怎有脸面再来看你?”
语顿,他又垂下眼帘苦涩地笑道:“是了,我怎还有脸面来看你?”
我看着他颓然憔悴的模样,心中微微发酸。但是想起他曾用这副失意的模样算计我,心便冷了下来,凉凉道:“皇兄算计我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怎么如今倒觉得无脸面来见我了?”
他肩膀微颤,不言语。
我又道:“皇兄有苦衷,我自然是明白,可是无论境遇如何,决定却是自己做的。皇兄既然决定舍弃你我的兄妹情分,却仍要以兄妹之情相待,实在是太为难你,也太为难我了。”
他抬起双眸,温和的目光掩不住倾泻而出的悲恸。
沉默了良久,宁夜缓缓开口,声音凉凉:“我此生最恨的,便是同你做了双生兄妹。”
他抬起嘴角凄凉一笑:“宁夜,宁曦。就是这两个名字。”
“晨曦夤夜,终无相会相合,只有相对!”
我默了默,看着宁夜幽凉的双眸,忽地抬嘴一笑:“我从未想过与皇兄相对,只是皇兄,选择了如此。”
宁夜的眼神黯了黯,凝目望着我。
我避开他的目光,低下头淡淡道:“时辰不早了,皇兄早些歇息去罢。莫耽误了明日的婚事。”
红烛摇曳。蜡油无声地落下,绽开嫣红的灯花。宁夜立在那里,神情悲凉,少顷转身离去,玄青色的背影掩入茫茫夜色中,孤单寂寥。
我相信,这一刻他的悲戚是真,半无作假。但是那又如何?明日,他照样要娶仪巽,照样要同我争储。
双生龙凤的命运,已经无法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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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时已到——”
五月二十日。大婚。
凤仪宫许久没这么热闹了,宫女悉数着上鲜红的衣饰,一路从凤仪宫站到了南宫门。
今日,会有一顶轿子从凤仪宫离开,亦会有一顶轿子迎入凤仪宫。
我穿上嫣红的嫁衣,被喜娘扶上轿子,回头再望了一眼凤仪宫。玉宇琼楼,依旧瑰丽,只可惜,我对它的感情再也不复存在。
宁夜站在宫门外,大红喜袍衬着他的脸色却是苍白。他抬眸望着我,远远地,看不出他眼中的情绪,只觉得如今站在那里的人,越来越遥远了。
“起轿——”
伴随着洪亮的一声,喜轿腾空而起。
我坐在偌大的轿子上,脸上蒙着红喜帕,看什么都似蒙上了一层红色。
忽然想起了莲真的话。
他说要我做两件事,一件是不要让皇兄娶仪巽,另一件是不要嫁给苏卿史。
但如今我两件事都做了。
我与他为敌这么多年,忤逆他,多半是没什么好下场。
但这回,他却平静地接受,回沂州去了。
有时候我甚至怀疑,他其实根本没走,或许就躲在哪里密谋着怎么收拾我,或许这场婚礼已经被他设了局。
但整个婚礼,却是十分顺利。
我在轿子里东倒西歪,头昏昏了半个多时辰。终于,轿子慢慢稳住,缓缓落地。
大红的喜帘被一双素净洁白的手揭开,另一只手缓缓地送到我面前,伴随着一个温和的声音:“公主。”
我颤颤地将手放入他温热的手心,他十指轻轻一捏,握住我的手将我牵出轿子。
透过喜帕看到外面清澄的白日,也似蒙着一层红。我看向苏思毓,他穿着鲜红的喜袍,长发用玉冠束起,一身喜庆的装扮与眉目间淡雅如水微微有些格格不入,但他双目仍是含着笑意,淡入春风,温润如玉。
所谓的婚礼,除了让我感觉昏头外,无他。
一个接一个的礼节,一杯接一杯的喜酒。
好在身边有苏思毓温和地提点着我,一套行程走下来,倒还是顶着住。
也多亏了我选择了同皇兄同时成婚,父皇身子不佳不能出宫,只留在凤仪宫主持皇兄同仪巽的婚礼。大部分的宾客分成两路,也有一批人两头都赶,刚去完凤仪宫便匆匆赶来公主府。本公主看看他们车马劳顿的模样,顿时欣慰不少。
慢慢地,月上枝头。
新婚入洞房。虽说是洞房,实则只是公主府上收拾出的一间新房。过了今晚,我还是回我的房间睡。
我婚前便已同苏思毓商榷过,大事之前,暂不同房。
所谓大事,自然就是等父皇龙驭归天。
此刻的厢房里弥漫着幽雅的檀香,红烛铺满了窗台,闪烁着温暖的火光。而房间的周围都挂上了朱红色的丝带,一串串象征喜结良缘的精致彩缕挂满了门帘。
我坐在床头,有一双手将蒙在我头上的喜帕揭开,抬头便见一双温润如墨的眼睛含笑地将我望着。
“累不累?”苏思毓温和道。
我揉了揉眉心,如实道:“有些倦了。”
红烛摇曳生辉,橘红色的灯火下,他温润如玉的容颜看起来十分温柔,俯下身在我额头上轻轻地一吻道:“那便早些歇息罢。”
语毕,便体贴地掀开被子,掖着我躺进去,又仔仔细细地将被子盖好,一丝缝隙都不漏
我虽是公主,但是从小不太喜欢被人服侍,苏思毓这般谨慎体贴地待我,反倒让我觉得有些不舒服。
我与他并肩躺着,却总感觉哪里不太对。
嫁给他,我是极欢喜的,但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我忍不住开口道:“他乡遇故知,金榜提名时,洞房花烛夜,此乃人生三大喜事也。云眠,你可知人生三大悲事是什么?”
“嗯?”身边人侧过脸来望着我。
我笑道:“他乡遇故知借钱,金榜提名时落榜,洞房花烛夜不举。”
“……”
被子动了动,感觉身边的人凑近了我,他怀中隐隐透出温热的体香萦绕在鼻尖。
“你这是在怨我不举?”他低低地道。
我连忙干笑着解释道:“非也非也,我只是随口说说罢了。”
他抬起头望着我,清透的瞳仁中闪烁着流光。
我忽然想起,曾经在哪听说过,骂男人千万不能骂他不举,这比骂他不是个男人还要缺德。
照目前的情形来看,本公主似乎缺了点德。
苏思毓就这么目光灼灼地望着我,望得我一阵心虚,便道:“云眠,我真是随口说说,我、我没那个意思……”
他却噗嗤笑了:“公主,你怕什么……”
我对他一会煞有其事地盯着我,一会嬉皮笑脸的行为很是纳闷。
还在愣怔的当口,他忽地低下头,覆上了我的双唇。
细腻幽凉的唇瓣,宛若春风一般的吻。我不禁浑身一颤,仿佛跌入了一汪深潭,浑身松懈,毫无防备地向下坠落。
少顷,他离开我的唇,再抬起头时,双眸中已经没了往日里的娴雅温婉,反倒是多了几分艰涩隐忍。
“我也很想现在就要你。”他嘶哑着声音道,眼角有一抹若隐若现的苦笑,“却又不知,我何德何能可以自私地占有你?”
我哑然了片刻,开口道:“我既已嫁给云眠,便是云眠的妻子。从身到心,都是云眠的,再也容不下旁人。”
他苦涩地笑道:“当真都是我的吗?”
我微微一怔,讶异地望着他。
他失笑道:“许是我今日高兴地昏了头,说了些胡话,你不用往心里去。”
纵使他眼角眉梢都含着笑意,可是目光里却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欣喜。
我凝眉望着他:“云眠,你真的高兴么?”
“嗯?”他挑起双眉。
我叹了一口气道:“没什么,我倦了,早点睡吧。”
一簇光芒在他眼角悄然若失,他俯下身蜻蜓点水般吻了吻我的唇,柔声道:“嗯,睡吧。”
语毕,便躺在我身旁,呼吸匀长,似是入睡了。
夜阑寂静,我一直到半夜里都未曾睡着,偷偷起身看了看身旁的云眠。
含笑的双眸此刻安静地轻阖着,像熟睡的孩童般安谧可人。
我忍不住俯身落吻在他光洁的额角,仿佛吻上一块温玉般,浑身都感到丝丝的暖意。
扪心自问,我喜不喜欢云眠?答案毋庸置疑是喜欢,十分喜欢。
但人的心有时候又是那么不由自主,我不可否认莲真的出现,将我对云眠完好无损的喜欢裂开了一个细小的口子。
但如果可以,我愿意用我的一生去弥补这道裂口。
作者有话要说: 公主就这么嫁给苏苏了。但是公主木有和苏苏肉肉。大家是失望还是庆幸捏~
大家要相信真真一定会回来的,真真是不会放弃公主的~
☆、琴瑟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悠悠的琴声戛然而至,抚琴人停下莹白修长的手指,抬起头幽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