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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那是什么?”她似不能理解,微微偏过头,长发飞扬,如扯起一方面纱,朦胧了表情,发梢落在他心口,搔进他心底。
青丝?
情丝?
剪不断,理还乱。
苍茫穹窿,风流云动,弦月再露峥嵘,银光皎皎,无处不可照及,九曲回廊凌波横渡,八角花灯沿路排开,风摇灯曳,流光溢彩,这如梦似幻的画面,是她的背景,今夕何年,他竟忘却,住在天上宫阙中的仙子,大约,也不过如此了。
他固执己见:“你一定恨着孤。”
她轻抿嘴角,勾出似真还假的一抹笑痕:“哦,既然安王陛下如此认为,那便当我是恨着你好了。”趁他失神,甩开他的掣肘,垂眼,不看他表情,拉起倾城的手,与他手指交扣,淡淡地:“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倾城攥住她的手,一点点用力,恨不得将她纳入自己的肌骨中:“楚楚,春.宵苦短。”
她抬眸望向倾城,眼底绽开一抹真心笑意——看!他们配合的这样默契,伸出另外一只手,攀上他肩膀:“抱我。”她饮过酒,将绣鞋随意丢弃,许在树下,许在湖中,谁知道呢?
似醉非醉,最是妖媚,听说‘春宵,便软了身段,偎进倾城怀中,一副风流态,要玩,就玩尽兴。
倾城琥珀色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绞着她,清楚她在做戏,他愿意陪她演绎恩爱去给那个男人看,可,与她,再是假戏,情也真,抱她,这样难得,怎可迟疑,弯身,拦腰抱满怀,眉目间满是幸福,那个男人曾深深的伤害过她,还有什么资格来争取,此刻,她是他的,就算以世俗眼光看待,他们也是有名有实的夫妻。
自发现她,赫连翊的视线便没有偏离过,直到这一刻,他才想起去看看自己的情敌,这是个极其阴柔绝美的男子,一眼扫过,竟生出似曾相似的熟悉感来,再认真看他,对上那一双夺魂摄魄的琥珀色眸子,迷茫片刻,然后猛地闪过一道厉芒,三月初三,扶楚登基,高台上献舞助兴的绝代美人,正是这一双眼睛的主人:“你——你们……”
扶楚扯了自己的一缕发并着倾城垂在身前的发丝,绕在指间:“瑾容,再听他废话,今晚又虚度了。”
倾城点头,就要绕过赫连翊,赫连翊眼底的痛色瞬间转为戾气,竟一而再的对倾城下杀手,只是方才祭出的乌金折扇被扶楚踢飞,还没来得及寻回,不过虽然没有兵器在手,可对付个没甚功力的花瓶男人来说已经足够,拼出十二成功力,直击倾城后心,才不管这么做会不会叫扶楚不高兴,满脑子只一个念头,她是他的,强取豪夺,哪管它过程卑鄙不卑鄙,胜者为王,她是战利品。
扶楚的胳膊自倾城腋下探出,主动接下赫连翊致命一击,倾城咬牙抱紧她,赫连翊诧异的盯着与他手心相贴的玉手,不待做出反应,忽觉掌心传来刺骨的寒气,瞬间寒彻骨肉,那难以抵御的寒携着巨大的力量,将他硬生生的震退七八步。
她略略抬高上身,自倾城肩头望向依靠路边树干稳住身形的赫连翊,她比他更加冷血嗜杀:“徒侄,你不是寡人对手,若再欲伤害瑾容,寡人让你血溅当场。”
奴儿早已死去,她是宋慧王扶楚。
赫连翊抬手拭去嘴角的血迹,冷冷笑道:“哼!什么瑾容?孤可是记得,全天下人都管他叫玉倾城,不过是个见不得光的男宠,除了以色侍人,还有什么本事!”
给妫‘倚靠的胸膛正微微颤抖,不必看也知道,倾城的脸色一定十分难看,她将手探入他微微敞开的前襟,手心贴上他的心口,为了接下赫连翊那一掌,她也是倾力而为,如果不是没有一点力气,她一定会从倾城怀中下来,给他倚靠,可现在她无能为力,只好将手贴上他心口,让他体会到她的用心良苦,她的手心,是温暖的。
“谁说瑾容是寡人男宠,全天下的人可都知道,我们是正式拜过天地的,元极宫的付梓是我们的主婚人,八方显贵是我们的证婚人,那可是寡人此生头遭正式婚礼,我们自然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哦,对了,寡人似有耳闻,那一天也正好是徒侄与姒家那位名动天下的美人的大喜之日,这么算来,寡人与徒侄还真有缘分呢!”
鸳鸯眸里,沉痛涌现,提起来,才想起,他和她,是连个正了八经的婚礼都没有的,她揭开他将将结疤的心伤,往渗血的伤口上大把大把撒盐巴,那年,他迎娶姒嫣的同时,有一场比他声势更浩大的婚礼在宋国国宗,元极宫里举行,那个时候,他还一门心思盘算着要干掉还没登基就开始跟他对着干的‘宋国草包三公子,……
回忆过后,突然绽开笑容,眸光潋滟:“你果真还是恨着孤的。
扶楚已不再看他,也懒得回答,倾城可不乐意,他转过身,冷冷道:“安王不必多心,当年是胥总管一手安排的婚礼,连日子也是他定的,这和你没有半点关系。”扶楚在他心口上画字,促他快走,倾城往落在‘井里,的赫连翊脑瓜子狠狠的拍了‘一板砖,,让他飘不起来,转身,快速消失。
赫连翊握住自己麻木冰冷的手,目光沉沉浮浮,他不信自己当真失去,当年寻找的盲目,只是因为连年的东征西讨,还有和姒黛的勾心斗角,愈发想念和她在一起的那段甜蜜快乐的时光,时日久了,累积下来的心愿变成执念,那到底是不是爱,并没有深究,只是觉得她是他的,既然他还没有对她失去兴趣,她理所应该回到他身边。
他出征,她倚门等他;他还朝,她笑脸相迎;他求爱,她妩媚承欢;他求子,她为他生儿育女……
可她告诉他,她和别人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眸子里波涛汹涌他发誓不惜一切代价让她明白,这世上只有他不要的女人,而没有能不要他的女人,这不但关乎到他的爱情没更关乎到一个男人的颜面,何况,他还是一方霸主。
—————————乱世湮华@紫筱恋喜—————————
“倾城,快点!”
转过回廊,一直沉默的扶楚终于出声,却令倾城吓了一跳,她的嗓音是他从不曾听过的虚弱:“楚楚你怎么了?”边说边加快脚步,只是扶楚不再回他,手指紧紧攥住他前襟,指关节泛起白,似在极力隐忍,倾城已经跑起来:“怎么办,要去找胥追么?”
扶楚仍不答话,将头埋在他胸口听他扑通扑通的心跳声,眼神渐渐迷离。
因今夜有特殊安排,胥追事先清场连云开都赶了出去,一路醒来,半个人影也不见,倾城极是着急,好在抬脚踢开扶楚卧房的门,一眼便看见了迎过来的胥追。
胥追听见脚步声才从内室转出来,没想到倾城竟会踢门,待看清他和扶楚的神色,心头涌过一阵不祥,忙伸出双手来接倾城怀中的扶楚:“陛下陛下醒醒。”
倾城不舍得放开扶楚,僵持片刻,还是松了手,却没想到这一倒换,扶楚竟呕出一大口血,洒在白色丝袍上如曼珠沙华瞬间绽放,说不出的妖冶诡艳。
呕出了血,扶楚从迷离中强自抽回神来,见抱她的人已经换成胥追,嫣然一笑:“还好,你回来的早。”
胥追怜惜她:“陛下,怎么会这么严重?”
扶楚随意拭去嘴角血迹,漫不经心:“没什么,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胥追沉了表情:“是赫连翊那小畜生伤了你?”
倾城插进话来:“他想杀我,楚楚替我接了一掌。”
胥追愁云罩顶:“陛下,您身子本来就不大好,这不是自讨苦吃?”
扶楚仍是淡淡:“时机未到,怎能让他发现我功力大失?”
胥追声音颤抖:“那也不能玩命啊!”
站在一边的倾城抖得如风中落叶,扶楚吃力的偏过头来看他:“倾城,今晚谢谢你!”
倾城上前抓住她较之平常热得惊人的手:“是我没用。”
紧要关头,没有那么多闲工夫用来追究有用没用,扶楚拿捏出个正好的笑容:“倾城,去把云开叫回来。”深深的喘了口气,又道:“小心点。”
倾城抬头去看胥追,胥追会意:“他就守在驿馆门外。”
得了确切消息,倾城深深的看了一眼扶楚,转身就要跑,却被胥追喊住:“倾城,先整理整理,不要让云开发现。”
倾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衫,惨白的脸生出一点红润,点头,一边以手当梳爬梳头发,一边向门外走去。
胥追将扶楚小心翼翼安放到床上,确定倾城走远,才出声:“陛下,您支开倾城?”
扶楚又一个深呼吸,缓了缓体内冷热交织的抗力,顺了顺气,才出声:“胥追,我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狐丘那边怎么样了?”
胥追颤了颤:“他说再考虑考虑。”
扶楚咬牙道:“你去告诉他,明天一早若还没考虑好,就让他不必在纠结了,这样的机会,他不要,别人也会要的。”
胥追迟疑:“不怕他真的放弃?”
扶楚缓缓摇头:“狐丘做事十分谨慎,当年潜伏在御膳房里,时机不到,他做得真像个唯利是图的小太监,这几年,他一直都在蚕食姒黛手中的权利,这种人,十分沉得住气,不确定万无一失,绝不会轻举妄动,他会上钩,不过是因为这次一旦成功,至少可以让他少奋斗十年,姒黛越来越飘忽,他已等不及,你给他越多的选择机会,他越要迟疑拿捏我们,反言之,你若不甚在意,可他可不他,他便会紧着你了,待他下了决心,你就把已经来此的赫连琮旧部的联络方式给他,至多三天时间,我希望能见到结果。”
胥追沉重的点了点头:“我明白。”又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陛下当真要把洵儿托付给佑安?”
扶楚颔首:“佑安是真心宠爱洵儿的,没有什么,方比元极宫的庇护更安全。”
胥追不能苟同:“可毕竟是她将您害成这样。”
扶楚不在意:“一码归一码——还有,看好倾城。”
胥追目光灼灼:“陛下既然担心他,为什么不告诉他实情?”
扶楚莞尔一笑:“只怕更添嗦。”
门外脚步声,胥追问她:“拿什么理由打发?”
扶楚淡淡的:“叫他放一碗血给我。”
胥追拧眉:“我觉得如果让倾城放一桶,他也会毫不犹豫。”
扶楚轻笑一声:“他孩子都有了,你觉得那种血够纯?”
胥追呲牙:“真是糊涂了,居然把这个事给忘了。”
片刻功夫后,云开鬼吼鬼叫的声音传出去老远:“我是来卖功夫的,不是来卖血的,哎呦哎呦,胥追你丫的真是心狠手辣,放这么多,完了完了,没命了,我命苦啊命苦……”
初听要血,倾城果真如胥追说得那样毫不迟疑的掳起袖子,可胥追凉悠悠的一句:“你已经成亲。”胜过千言万语。
放完了血,胥追承诺有双倍工钱拿,还有营养餐吃,更可以带薪休假两天,云开沉默了,他是个很容易被收买的家伙。
这一夜,扶楚没有将倾城赶出去,他趴在她床头,守了她一整夜。
这一夜,赫连翊沿路返回,姒嫣已经喊哑了嗓子,见他回来,一头扑进他怀中,抽抽噎噎:“陛下,您丢下妾身,妾身好怕。”
他垂眼看她因低头而露出的一截白皙后颈,想到的却是扶楚玲珑的曲线,莫名的笑了笑:“嫣儿,如果孤当真将你丢了,你会去找别的男人么?”
姒嫣的身子蓦地僵硬,以为他在试探她,连连摇头:“陛下,那个时候,妾身也是被姒黛给害了。
他的问题更加古怪:“你爱孤么?”
姒嫣连连点头:“当然,妾身不能没有陛下,如果失去陛下,妾身宁愿去死,妾身爱陛下,很爱很爱。”
他拥紧她:“记住,这辈子,你生是孤的人,死是孤的鬼。”目光飘远,又重复一遍,姒嫣的心随着他的问题而起起伏伏,不知怎么的,她总觉得他这句话,并不是说给她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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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扶楚仍是面无血色,十分虚弱,好在,不必以真面目示人。
佑安因身体因素,行程不能太赶,今早才到,到了之后,首先就是来看扶楚,荆尉替她熬好了汤,她摇头拒绝,不过荆尉有了更好的筹码,哪个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
佑安进门的时候,扶楚正坐在铜镜前,倾城站在她身后,一手执着一把牛角梳,一手擎起她一缕长发,从上到下,一滑到底,目光不时偷看铜镜中映出的扶楚,连佑安进门都没发觉。
见此情景,佑安觉得还是等倾城替扶楚束好了头发再提醒他们她来了为。
倾城拥有比尚仪司出来的女官还好的手艺,将她长发挽起,盘于头顶,然后戴上玉冠,放下牛角梳,双手轻搭在她双肩,俯下身贴近她,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