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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大人最初并不知晓,只是让马氏走马上任打理周氏的丧礼。七七四十九日的大操大办之后,马氏突然发现江家居然在一瞬间被掏空了,再也没有进项。
江大人官职不高,又没有掌实权,要奉承贿赂他的人基本可以忽略不计。他没有多少家底,纯粹是靠着妻族,他用周氏的东西就如同用自己的东西一样,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离了周氏,会变得寸步难行举步维艰。等到发现之时,江大人手中的私产居然只有这么一家大宅子,田地、铺子,乃至府里的银票上写的名字全都成了江德昭。
马氏几乎气疯了,她原本以为自己将要迎来作威作福的逍遥日子,哪里知道自己在未来的几十年里反而要贴补江府的家用。
马氏拾掇着江大人去找江德昭把周氏的嫁妆拿过来,江德昭也狠,直接说搬出去另置府邸。生母刚刚病逝,继母就逼得嫡系的子女分家单住,别说马氏,就是江大人也会被御史的唾沫星子给淹没。
江大人畏缩了,苦口婆心的求得女儿的五指山松一松。这一松,江德昭就成了江家真正的主子,连江大人都要点头哈腰委曲求全。
马氏不甘心,借着江大人的官声在外面广开铺子,总算拿回了管家的权利。可一个平民家的良妾又怎么懂得官家那些弯弯绕绕呢?就送礼一项,马氏不愿意遵照以前周氏的前例,就闹出了不少的难堪。不是礼数太轻了,就是没有投其所好,连累江大人好几次差点连年底政绩考核都没通过。
江大人算是怕了她了,只好以后大礼都要从江德昭手上过。
江大人有所求,江德昭自然就会回应,这也导致了江家这种特别局面。江德昭不掌小利,府里小事务依然是马氏说了算,可大事,江大人就得去找江德昭。
在内宅,掌握了银钱的人就是主人。周氏当家与马氏当家,下人们会很直白的去对比;同样,江德玉江德玫两人的生活也会拿来与江德昭三姐弟的生活来对比,几乎是立见高下。
但凡有点心机的仆人都想要去江家三姐弟的院子伺候,就算伺候不了,逢年过节,去三姐弟面前拜见的人也络绎不绝,江家三姐弟撒银锞子跟撒豆子没什么区别。
嫁过来的胡氏在懵懵懂懂摸石头过河之后,对马氏这一家子母子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怨怼。
怎么人比人,就这么气死人呢!
江德昭要看礼单,这是明显不相信胡氏的举动,可她也没有细看,只是把最名贵的几件与心里的名单核对了一下,没有差错就还了回去。
胡氏问她:“用什么理由退回去?”
江德昭笑问:“穆家用什么理由送过来的,江家自然用同样的理由退回去。”
胡氏端详着她,指尖摩擦着这一份对于订亲来说都相当厚重的礼单,犹豫的道:“姑娘你真是考虑清楚了?兴许,再过几年也找不到穆家这样好的姻亲。”
江德昭冷淡的说:“嫂嫂舍不得的话,可以劝说下姨娘让德玫嫁过去。”
胡氏嘴角有点抽搐,很想说一句‘德玫跟她娘一样上不得台面啊!’
胡氏到底比马氏聪明,眼珠子一转:“那我去劝劝婆婆。”谁都知道马氏贪财不是,说不定真的会愿意把自己的掌上明珠嫁给克妻的穆大人。
江德昭愣了一下,第一次觉得这位嫂嫂真是个伶俐人。
如果马氏不嫁女,听了胡氏的‘劝说’,说不定就真的立即让人把礼品都还回去了;如果马氏想要嫁女,那么马氏肯定就不会把这些东西寄放在胡氏的院子,肯定自己抬回去。不论是哪一种,胡氏都摘了出来,丢了烫手山芋。
当然,也许贪财的马氏会不愿意嫁女,又不想把东西还回去。那时候,为难的是江大人吧?不过,与江德昭,甚至是胡氏都无关了。
*
穆老夫人看到江家退回来的众多东西,开始不明所以,之后让人出去打听了一圈气得够呛,等到穆承林疲累的回来,就把人拖进屋子大训了一顿。
“你也太胡来了!现在好了,面子了里子都丢了,你真是丢尽了我穆家的老脸。”
穆承林垂着眼坐在下首听穆老夫人唠唠叨叨,不置一词。
“江家这样不识好歹,你也要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别让外人看轻了你。”
穆承林道:“母亲,这是盘阳城,是天
子脚下。”
老夫人很不愉:“天子脚下就不许官家相互走动啦?臣子们私底下要要做什么,皇上他也不知道。”
刚刚说完,就有口谕来,说皇帝宣穆承林进宫。
老夫人吓一跳:“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穆承林想了想:“应该是有人参奏我了。”
老夫人吓了一跳,急急忙忙:“无缘无故的怎么会有人参奏你?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穆承林心烦意乱,忍不住道:“您刚刚还不是说臣子私下做什么,皇上不会知道吗!”
老夫人被噎得说不出话,半响才小心翼翼的问:“那皇上知道你和江家的事情吗?”
穆承林想都不想:“那是肯定的。”他也不怕吓着自己的老母亲,又补了一句,“说不定皇上连您嫌弃江家门第太低的事情都知道。”
霍,老夫人唬着一张脸:“皇上不会要你强娶江家女吧?”
“那正合我意了。”气得穆老夫人把靠枕都砸到了他的身上。
*
西衡康帝已经五十高龄了,当了二十多年皇帝,最大的儿子也就是太子都过了而立之年。
老了的皇帝知道太子的心思,知道座下臣子们都蠢蠢欲动,等着他死,等着拥立新皇。偏生老皇帝身子骨好,睿智冷静,是一位很有胸襟,思想很开阔的皇帝。
西衡的改制在五十多年前开始,在他还是太子之时逐步修正,然后在他登基之后,如春风下的野草般疯狂滋长,迅速的席卷了大地,让西衡在北雍和南厉之间慢慢抬头,有了凛然之势。
穆承林估量得不错,康帝直接开门见山的丢给了他几本折子,正好是御史弹劾他下午涉赌之事。
老皇帝难得的揉着眉头:“国库吃紧啊,朕连大红袍都喝不起了。”
臣子哭穷,是找皇帝要银子;皇帝哭穷,自然是找臣子要银子了。
穆承林叹气:“皇上,臣是宗正寺少卿,不是户部尚书。”
“可朕看你捞银子的速度,比户部尚书还厉害啊。”以前外放做官的时候,那税收也是刚刚的,硬是让一个贫困县在三年之内繁荣起来,这聚财的手段可不是一般的官员能够做到的。老皇帝可是从很久以前就观察起这小子了,哪里不知道对方的手段。
穆承林正色:“皇上,今日小臣赢的那一万两银子早就没了。”
皇帝根本不听他的,放下泡着龙井的茶碗:“你想法子给户部填个窟窿,朕给你指婚江家女。”
穆承林心里一惊,小心翼翼的问:“多大的窟窿?”
“不多,五百万两。”
穆承林呛咳:“皇上,江家女值这个数吗?”
老皇帝笑得奸诈:“你说值就值。”
☆、给力二十回
江德昭值五百万两银子吗?
穆承林下意识的就想说‘谁敢言自己值五百万两?’
别说是江德昭了,连穆承林都得承认自己顶多值那么个一百万两?!他一个做官的,特别是做过地方官的,太了解五百万两银子的分量了。
西衡一年国库税收是三千万两,这五百万两还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窟窿。
问题是这五百万两银子不好填。
穆承林不知道皇帝为什么要找他,这是试探他的能力,预备以后将他安在户部的一着棋,还是另有打算。
领差事,特别是在皇帝面前领差事,这里面有很大的学问,一个不小心就容易被人算计。明面上有笔吏记录的差事赏罚就有根有据;暗面下的差事那就不同了,那领差事的人相当于是皇帝的亲信,赏罚也不会落在人前。做好了是臣子该做的,做不好,皇帝可不会再给你第二次机会,这官也就做到头了。
更多的是,如今皇帝老了,几位皇子都虎视眈眈的盯着皇位,皇帝安排下来的差事说不定就挡了哪位皇子的路,让穆承林折在半路上那也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这五百万两银子说得好是补国家的窟窿,可这个窟窿到底是谁捅的?是哪位皇子挖的坑?里面又坑了多少重臣?会给朝局引起多少动荡?重要的是,如果穆承林去填补这个坑,被那挖坑之人知晓后,他还会不会有命在?
跟皇子、朝廷重臣相比,指婚江德昭这份奖赏就显得太轻如鸿毛了。
偏偏,这又是对目前的穆承林来说,最适合最重要的赏赐。
皇帝老奸巨滑,穆承林不想应也得应,只是为了今后的活路计,穆承林也少不得步步维艰,给皇帝留个‘有所求’的好印象。
等从御书房出来后,穆承林已经汗湿后背,面色颇为苍白了。
*
三皇子段瑞盺正在看信。
说是信,其实也只有筷子那么宽的一张纸条,上面简单的写了几个字。一只精瘦的黑色鸽子在窗口咕咕的吃着谷子,不时抬头往院子里比武的两人撇去一眼。
“没想到父皇选来选去选了穆承林,太子与二皇兄这一场较量最后便宜了他。”
武器房里幽幽静静的,只有冰冷的各种兵器默默的散发着寒光。
“二皇子一心找太子的漏洞,户
部的亏空只是第一步棋。这事没有捅到明面上,太子依然是端方无瑕的太子。意外的是,此次二皇子居然没有听从四皇子的建议,让人在朝堂上参奏太子殿下,闹得人尽皆知。”
段瑞盺叹口气,又微微笑道:“相比五年前,二皇兄更为稳重了。”已经有了毒蛇的耐心,在吃掉太子这只猎物之前,二皇子会毫不犹豫的吞噬掉一切障碍物。
静谧中,没有人说话。
段瑞盺将那卷纸条揉在掌心,一袭微风飘过,那些个尘埃也就散尽了。
陈礼昌随手把长剑丢给身后的侍童,侍女们立即快手快脚的奉上茶水巾帕。他抹干净了颈脖间的汗水,看着季傅珣四仰八叉的倒在躺椅上一动不动,就笑道:“北雍的皇子们武艺也不见得高多少啊,只这么会儿你就瘫了。”
季傅珣躺着让侍女们给他喂葡萄,含糊道:“我是最弱的皇子,所以我才来了西衡。”
陈礼昌听他说过选他来为质子的经过,据说是十多位皇子一起比武,谁输了谁为质。原本以为季傅珣说笑,现在看来是真的。
北雍人善武,没想到连这种大事也会用武力解决。陈礼昌觉得匪夷所思。
段瑞盺从远处走来,笑说:“你们最近比武很频繁,谁的赢面大些?”
季傅珣指了指陈礼昌:“也不知道世子怎么了,平日里喜欢拉着我到处东游西逛感受你们西衡的繁华,还没感受完,他就开始嫌麻烦,变成一天到晚的扯着我比武射箭。”
段瑞盺静静的看了陈礼昌一眼:“来年春闱世子要参加武试?”
陈礼昌咳嗽:“不。我倒是想要去考,父亲不同意,说我已经承了恩荫,就不要去与人争荣华了,平白的阻拦了有志之士的青云路。”
季傅珣哈哈大笑:“其实是怕你输的太难看吧?”
“反正我没输给你。”
季傅珣跳起来:“再来比一场!”
段瑞盺赶紧拦住了他,笑问:“世子最近没去找江姑娘?”
陈礼昌更加尴尬了:“一个大男人,谁会有事没事找个姑娘家玩耍。”顿了顿,“她去庙里了。”
“哦?”
“每年十月到十一月之间,她们姐妹都要去庙里住一个多月。”
段瑞盺似乎想到了什么,轻声问:“是给江
周夫人办法事?”
“嗯,十月底是她们母亲的忌日。”
段瑞盺莫名想到那一场秋雨中,孤寂的跪在山林坟头的身影,沉默了。
*
富贵人家给族人做法事一般不止七天,有的会长达百日,最少也会半月。焚香、唱经、磕头一路下来,都有最老实的家仆出面替代,一场法事下来,磕头磕得人都虚脱了。
江德昭姐妹不用日日去参拜,只在法事最重要的部分磕头吟唱就可以了。只是这样,两个身娇体弱的姑娘家也磕得头昏脑胀,膝盖更是直不起来,小腿肚子一天到晚的打颤。
段瑞盺来到庙里的时候,江德昭她们正好午歇。
秋日的阳光正好,不太照人,也不会太寒凉。
江德昭让人在小院的旁边置了一张美人榻,人闭目倒在榻上,院中的竹叶被阳光浸透,斑斑驳驳的阴影洒在她的身上,摇曳生姿般的动人。
她似乎很累,眼下一片青色的影子,衬托得面目憔悴,唇瓣也不如往日那般润泽。
段瑞盺站在小院的门口站了好一会儿,只觉得岁月静好,一切阴暗的隐晦的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