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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门人冷笑:“青梅竹马?我来此两个月了,从未见过两个月未曾上门的青梅竹马。”他露出一丝‘看你如何胡编乱造’的眼神,瞧得陈礼昌也来了火气。他什么时候被江家的仆人给堵在外面过,别说江家了,就是盘阳城里任何一家府邸,哪怕是皇城的大门也未曾见他关在外面过。
“我身为你家姑娘的好友,也从来不知晓她什么时候招了个有眼无珠的门人!”
那门人丝毫不气恼:“小的就是有眼无珠了,可我家姑娘就喜欢我的有眼无珠,你一个外人管得着么!”啪的,居然把门就这么关了。
陈礼昌被拍了一鼻子灰,暗暗嘀咕着等江德茗回来一定要她辞退了对方。他腹中肚饿,又不愿在此处枯等,没站一会儿就骑马去酒店觅食,再过来的时候,月色高悬,江家依然门扉紧闭。
他不虞再见到那门人,只是略作犹豫就找了僻静处寻了高墙爬了过去。他做这事已经熟练非常,也毫无做贼的羞愧之心,自己熟门熟路的去了江德茗的院子。
说来也巧,那一日藏云书社正来了一位贵客,江德茗与对方煮茶论书到了半夜,索性懒得再回府邸,就在书社住下了。
藏云书社等于她第二个家,横竖江府也只有她一个人,在书社也只有她一个主人,在哪里住不是住,而且她最近时常在书社呆上一日,社里早就收拾了一间房屋,添置了不少物件,她也住得舒坦。
可笑的是陈礼昌居然在她的闺房里等了她一夜,这是从所未有之事。当然,江德茗也从未让他这般等待过。江德茗,更是从未彻夜未归过。陈礼昌的心情如何,亦只有他一人知晓了。
陈礼昌第二日大清早的爬了出去,第二日晚间继续爬进去再等,依然未曾等到江德茗的踪影。这一日是江德茗陪贵客游盘阳城的风景之地,直接宿在郊外客栈了。陈礼昌又白白等了一夜,那心情只比前一夜更甚,焦虑愤怒的他只差把江德茗的闺房给掀了。
待到第三日,他是直接午间就去了江家,直接推翻了门人,大刺刺的闯了进去。坐在大厅里,强忍着滔天怒火的等待着江德茗归来。
这一次,他终于如愿了。江德茗回来了,在门口刚刚辞别了贵客的马车,笑意盈盈的进了家门。
陈礼昌见了她,冷声道:“你还记得回来!”
江德茗乍然见到他,心里一痛,指甲只差掐入了皮肉。只是如今的她,不再是固步自封的江家二姑娘了,她是藏云书社的新东家。这些日子见过的人,历过的事,看过的书,吃过的苦都不同以往,哪怕是再多的怨怼,再多的绝望,再多的痛心疾首也依然能够为此住表面的不动神色,再多的却是不能了。
“我为什么不记得回来?”江德茗说,缓步慢慢的坐上主位,抬头看他,“这里是我的家,我自然会回来。世子殿下又为何在这里?”
陈礼昌猛地扣着她的臂膀,直接问:“你这些日子去哪里了?”
江德茗挣了两下,没有挣脱,锁着眉头回:“我去哪里需要与世子殿下通报吗?你又不是我的江家人,亦不是我的长辈,我凭什么告诉你?”
显然,江德茗一声声的世子殿下已经把陈礼昌彻底激怒。她是他心爱之人,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江德茗的一个称呼就足够让陈礼昌知晓她当下的性情如何。这开口闭口‘世子殿下’居然是一声比一声冷淡,一声比一声疏离,让他心寒的同时,也忍不住泛出无边的惊惧。
他到底有些心机,明明内心已经惊涛骇浪,也极力克制,只死死的掐住她臂弯皮肉:“德茗,你要知道你现在的身份,你知不知道夜不归宿是何种罪名?”
江德茗这才知道他心底真正所想。他居然又偷门而入,居然……还来训诫她!
痛极而笑,她道:“世子殿下倒是告诉我,我是何种身份?你也来告诉我一下,我改有何种罪名?”
她这般平静,太过于反常。陈礼昌如今早已深入皇族的皇权斗争之中,警觉性非同一般,应对的方法也逐渐多了起来。他心底越是往下沉,思维反而越是清明。
什么身份?世子妃吗?不是。
什么罪名?失贞?她真的失贞了?失给谁了?谁见着了?谁作证?
这一系列的推测涌入脑袋,陈礼昌立马就找到了关键之处。他手势未送,神色已经由恼怒转为焦虑,他苦口婆心的道:“德茗,我是在担心你。你彻夜未归,若是被外人知晓,会如何编排你?”
江德茗依然冷硬的回他:“不会有人知道。再说了,我江家又不止一处产业,我不宿在这个府邸,也可以宿在那个别庄,我还可以回我爹爹的江家,外祖父的周家,再没地方去,我还可以去骐山书院。”
陈礼昌疑惑道:“你真的只是去了那些地方?”
江德茗笑问:“你不信我?”
不信,如果她是去了那些地方,门人会不知道?门人不知道管家总该知道吧?可他们全都未说。
陈礼昌隐隐觉得,江德茗有事瞒着他。
他伸手搂住她的肩膀:“德茗,你应该知道,我只是担心你。”
江德茗推开他,冷淡的道:“世子殿下,你未娶我未嫁,还是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做这些越矩之事的好,与我名声有碍。”
陈礼昌被她倒打一把,顿时噎了一口气,好半响才笑道:“你是我的娘子,我抱你怎么了?”说着,还要去吻她的唇角。
江德茗适时的站起身来:“世子殿下若是没事就请回吧,我累了。”尽然是直接赶人。
陈礼昌看着她好不回头的入了内院,久久不能回神。为什么他觉得,才两个多月不见,江德茗就变了很多,似乎对他已经有了推拒之意。虽然是这般想,可到底是多年的情分在这里,陈礼昌虽然觉得奇怪,到底还是没有继续追问,直接回了武阳候府。
他的哥哥陈礼和难得的回来暂住,见了他就勾肩搭背道:“怪不得你对江家女念念不忘,那滋味,啧啧。”
陈礼昌满脑子的江德茗,闻言皱眉道:“滋味?”
陈礼和一副‘男人都懂’的表情:“你别说送上门的东坡肉你吃都没吃?”
陈礼昌问:“什么东坡肉?这跟江家什么关系?”
“嘿!”陈礼和怪叫一声,把他拖到一处隐蔽的角落,“江德玫,你别说你没碰她?告诉你,瞒我是瞒不过去的哈,她爬到我床上的时候都已经不是处子了,不是你先吃的还能有谁?”
陈礼昌惊诧:“我什么时候说过我看中江德玫了?”
陈礼和笑道:“那封信,你忘记了?她最初可是送到你手上的,被我半路截胡了。”他又闭目回味了一番,“味道还是不错,不过吃了几个月我也腻了,你还想要的话,我再送换给你好了。”
陈礼昌一脸嫌弃的摆手:“我眼光不至于那么差,看中谁也不会看中她,你别把她给我。”
陈礼和见陈礼昌的表情不似做伪,最后还是追在身后喊道:“你也不要的话我就把她送走了,你到时候可别后悔。”
陈礼昌直接跑了,跑到半路,这才突然醒悟,顿时恨得咬牙切齿。
江德玫无缘无故给他哥哥养成了外室,这要是传出去,江德茗还能够嫁入武阳候府,做他的世子妃吗?
☆、72
江德玫被送回江家;她的娘亲马氏首先就惊慌失措来;接连的问:“你怎么回来了?谁让你回来的?你的夫君呢?你是不是被赶出来了?你到底做了什么错事啊;居然被你的夫君给轰了回来?”
江德玫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被送了回来。那庄园的管家只是说;庄子即将迎来新的女主人,她已经与这庄子没有了任何干系;希望江德玫保留最后一点自尊和颜面,让人赶紧收拾了离开。
江德玫觉得自己好好的皇亲国戚,怎么会被人轰走呢?!一定是有什么地方弄错了。她大叫大闹的要对方请她的夫君来,要对方把这口吐妄言的奴才给打出去。
那管家是陈礼和的心腹之人,不知道替自家主人料理过多少风流韵事,什么样的阵仗没见过。见江德玫胡搅蛮缠,而主人陈礼和亦不是爱吃回头草的人,当机立断;让人把她的衣裳首饰胡乱塞入几个箱子,就这么连箱子带人一起丢去了庄子外面,任凭江德玫呼喝怒骂都无动于衷,至始至终大门紧闭。
在马氏的眼中,江德玫风光大嫁,给她涨了无数的脸面,也让江家水涨船高攀上了皇家这门亲戚,江家所有人都必须对江德玫感恩戴德,对她的娘亲马氏自己必须尊为老太君。她从来没有想过江德玫会被人轰出来,也没有想过,自己居然会有从天界掉落凡尘的时候。
一时间,两母女惶惶然,不知要如何是好。
马氏少不得又去找江老爷闹腾,死活要江老爷去找自己那便宜女婿问个明白。可江老爷有什么法子呢?作为江德玫的父亲,他居然至始至终都不知道自己的三女婿姓甚名谁,只知道是皇家的那一门亲戚,知道对方手上掌握了无边的权利。他一个做父亲的,甚至连最心疼的女儿出嫁都没张罗,就被马氏心急火急的把女儿给一定轿子抬了出去,断了他攀附权贵的道路,他心下对马氏不是不恼怒的。这份恼怒在江德玫出嫁后,马氏在江家越来越耀武扬威,越来越不将他这老爷放在眼里而逐渐升级。现在江德玫回来,他心里少不得有点快意,可这一丝的快意居然被马氏和江德玫的胡搅蛮缠之下给摇得丝毫不慎,余下的就是失去了皇亲庇护的恐慌。要知道,江老爷自从江德玫出嫁,少不得也在平日里轻视他的同僚间狐假虎威,得罪了不少人。江德玫回来了,他的倚仗也没了,心底的恐慌一点都不少于马氏。
最终,江老爷不得不跑去寻江德昭,隐约间想要大女婿替他寻出三女婿真实身份的打算。
江德昭和穆承林自然早已猜到那人是陈礼和。原本,哪怕陈礼和强制要娶江德玫为妾的话,江家坚持自尊自爱严词拒绝的话,这事本来就不会成。可偏巧江德玫和马氏都是没见过市面的,抓着一根攀天的树藤就以为是仙根,不顾阻挠的急忙攀爬了上去,现在跌落下来落到如此境地,实在是众人意料之外。
江德昭私下与穆承林嘀咕道:“没想那陈家也出了这等纨侉子弟。”居然把官家千金当成了那无依无靠的平民女子,随意掳去又随意丢弃,真正任意妄为。
心里哪怕再对马氏和江德玫不待见,可到底还是江家人,现在江德弘虽然已经分家,可江德茗还是得从江老爷的府邸出嫁呢。这事要是传了出去,不就断了江德茗的姻缘么。
等到八月十五,江德茗携了礼物来了穆家,先去拜见了老夫人,再来见姐姐,江德昭就旁敲侧击的想要询问江德茗现在还对陈礼昌世子留有几分心思。
江德茗自然知晓姐姐的担忧,心里酸涩,只轻声安抚她:“姐姐不用再担忧此事,我已经想通了,明白自己就算与他再如何情投意合,到底还是有缘无份,我江家高攀不上他陈家。”
“其实在很久以前我就隐约明白,可我总是不肯信命,想要与天争,与人斗,总觉得只要他心中有我,我心系与他,一切的困难都会迎刃而解。可我忘了,人心易变,真情难留。再多的爱慕与他对权利的追求而言又算得了什么呢?”
兴许是到了自家姐姐的面前,江德茗总是不知不觉的产生了依赖,又或者是自己独自支撑了半年多,积累的压力和苦闷已经临界,急切的需要一个人来倾听她、安慰她,江德茗恍若未觉的敞开了心扉,说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只能如幼时那般扑入姐姐的怀抱里求得一个依靠。
听了这些,江德昭哪里还不知道妹妹的心思。男人征服天下,女人征服男人,这已经成了人世间的一道真理法则。江德茗一心一意的想要陈礼昌陪伴在身边,可陈礼昌却只知道有了权势才能随心所欲,才能迎娶自己心爱的女子。他们之间有误会,这误会太过于残酷,他们居然在半年之间都没有好好的商讨过,解决过,只任着这误会越来越大,最后人心都冷了。
若是同样的事情发生在了江德昭与穆承林的身上就完全是两种结局。江德昭了解男人的雄心壮志,她懂得及时化解自己的孤独和寂寞,穆承林也不是懵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