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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大的数目,不悔吓得尖叫,隋缘立即捂住不悔的嘴。
抬头看着那中年男子,只见他从怀里拿出一张银票,“这是一百两,以后若是被我知道,你继续找她们母女麻烦,看我不要了你们小命!”
彪形大汉接过银票,笑的马屁,“是是是,大爷您放心,我保证,以后,我再也不认识这对母女!”
彪形大汉走了,中年男人也走了,围观的人群也散了。
来去匆匆,谁又会在意,这对可怜的母女。
夏去秋来,冬天到。
隋缘终于可以握着木棍慢慢的走路,她们最终也没有去东城,一直留在西城,在那个破屋子角落搭了一个简易的木棚,四处捡来的锅碗瓢盆,木板车成了她们母女的床,破旧的棉被,破旧的棉衣。
隋缘搅拌着锅里的汤,眼看外面就要下雪了。
不悔还没回来,心微微揪起,眸子内,染上了担忧。
这半年时间,一直是不悔乞讨了东西,铜钱维持母女的生计。
如今她会走了,她必须挑起所有重当。
她要给不悔一个家,一个真真正正的家!
☆、【004】人心不故
“娘!”
不悔到家的时候,隋缘已经煮好了粥,朝冒着小雪走来的不悔招招手,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不悔就站在远处,静静的看了一会隋缘,感觉到那熟悉又渴望的温暖,也咧嘴笑了起来。
母女二人围坐在火堆边,不悔把今天乞讨的铜钱拿出来,放在手心,“娘,今天要到三十文钱,要过年了,大叔大婶们,都不太愿意了!”
隋缘也不说话,笑眯眯等着不悔接下来的话。
几个月相处下来,隋缘知道,她这个五岁的女儿,不止聪明懂事早熟,遇事还很有想法。
“娘,我买了六个馒头,这是剩下的二十四文钱,你收好!”
隋缘接过铜钱,放在身边的一个小口袋里。
她算了算,几个月下来,她们很努力的存了九百二十七文钱。
母女二人吃了馒头,粥,洗了脸脚,早早钻被窝去。
感觉到从头顶吹过的呼呼寒风,隋缘把不悔抱紧了些。
“不悔,如今娘的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你不要出去乞讨了,咱们换一种生活方式吧!”
不悔闻言,也不问为什么,只是重重的点点头。
不管做什么,只要娘说了,她都答应。
接下来半月,不悔也真的听话,不去乞讨,一天到晚陪着隋缘练习走路,从握着木棍,到现在丢了木棍,也能够走得很好。
“娘,你终于好了!”不悔说着,红了眼眶。
隋缘也笑。
坚持了几个月,终于能走了。
收拾了东西,看着那小小的角落,隋缘和不悔都知道,她们以后再也不会回来了。
母女二人去衣裳店买了崭新的棉衣,棉裤,里里外外,一人两套,又一人两双棉鞋,也好换洗,花去四百五十文钱,不悔心疼的很,又不敢说一句反对的话。
母女二人又找了个澡堂子,彻彻底底洗了个热水澡,换上干净的衣裳,又花去十文。
隋缘拿了布巾给不悔擦拭头发,柔声说道,“不悔,相信娘,娘会带着你过上好日子的!”
不悔先一愣,随即呵呵笑了起来。
日子过得好不好,她都没事,只要娘不丢下她,去哪里,做什么都好。
母女二人洗干净出来。
站在蓝天白云下,隋缘呼出一口气。
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真好。
找了一个馆子,难得的一人一碗肉丝面,看着碗里的肉丝,隋缘差点落泪。
想起上辈子,就因为妹妹的一句,喜欢看她洗手做羹汤,喜欢吃她做的饭菜,她就学做饭,学炒菜,妹妹喜欢吃什么菜,她就去学什么。
结果……
前尘往事都过去,如今,她愿意埋葬过去所有,平平淡淡的生活。为了不悔,努力向上。
曾经的荣华富贵。
不提也罢!
“娘,你吃肉!”
不悔把不多的几根肉丝夹了,放到隋缘碗里,呵呵笑着,露出白白的牙。
蜡黄的脸上,还带着冻疮,手上亦然。
却那般真挚,暖心。
隋缘一笑,夹了肉丝放回不悔碗里,“不悔正在长身体,要多吃肉!”
“可是娘……”
隋缘微微摇摇头,冲不悔笑笑。
不悔眼眶一红,埋下头,专心吃面。
隋缘算了一下,买衣裳,洗澡,吃饭,就只剩下三百五十文钱了。
牵着不悔走在大街上。
“娘,我们去哪里?”
不悔终归还是忍不住问了。
“找个酒楼,问问看要不要洗碗扫地的人,先安顿下来!”
工钱都无所谓了,如今她们娘俩,黄皮刮廋,最好找个生活条件好的地方,有吃有住,先安顿下来,再慢慢做打算。
只是,问了五六个酒楼,要不就是她们没地方住,要么就是直接不要。
母女二人却不气馁,反而越战越勇。
“我呸,人家大酒楼一个月都是一两银子,这才五百文,鬼才在你这做呢!”
“滚,滚,你这个死老太婆,告诉你,没了你,姑奶奶这多得是人来做!”
一个五十开外的老妇人正和一个三十左右妇人对骂,各种难听,各种恶俗。
从那两人的对骂中,隋缘已经猜出两人身份。
待那老妇人走了,中年妇人还在那里骂骂咧咧,隋缘才牵着不悔上前询问,“大嫂子,这酒楼要找人吗?”
戴青花闻言,斜眼看了看隋缘和不悔,漫不经心说道,“是啊,找个洗碗扫地的,一个月薪资五百文钱,管吃!”
“那管住吗?”隋缘问。
戴青花看了看隋缘,又看了看不悔,“这小孩一起干活?”
“要是管吃管住的话,我们娘俩一起干活!”
“她会做什么啊?”
隋缘愣。
不悔会做什么呢?
不悔却开了口,“姨,洗碗,扫地,洗菜我都会,不会的,我可以学!”
戴青花笑了,要的,就是这种,傻傻的,谦逊,肯干活,好管教的。
“管吃管住也可以,一个月还是五百文钱,愿意,就留下,不愿意,爱去哪儿去哪儿!”
“我们愿意的!”
就这样,母女二人在戴青花的福来酒楼做起了洗碗扫地的活,住在厨房后头的小屋子里,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桌子,两个小凳。
戴青花是个寡妇,死了丈夫,一个人拉扯两个女儿,一个儿子,为人比较凶悍刻薄,不过面对勤快不多话的隋缘和不悔,戴青花倒也还好,饭随便吃,菜呢,基本上都是客人吃剩下,若是剩菜实在不好,也会让大厨炒个青菜,或者荤菜。
因为隋缘和不悔的到来,福来酒楼生意好了不少,戴青花见银子赚的多,心情也好,眼看就要过年了。
戴青花打算给隋缘不悔一人做一套衣裳。
唤来隋缘和不悔,戴青花愣了愣。
原因很简单,母女二人两个月来,因为吃食好,丰腴白皙了许多,隋缘的样子,也越来越好,美人轮廓已经显露出来。不悔也是,唇红齿白,两个脸蛋也有了肉。
“你们?”
变化太大了。
“东家!”
母女二人齐声低唤。
戴青花回过神,呵呵一笑,“也没什么事儿,就是要过年了,打算给你们母女一人做一套棉衣,一会裁缝师傅来了,你们量一下尺寸!”
隋缘和不悔闻言欣喜。
“谢谢东家!”
一转眼,在福来酒楼都做工一年。
不悔长高了,脸色也好了,粉粉嫩嫩的脸蛋,乖巧可爱。
隋缘更是,虽然可以藏着,不描眉,擦胭脂抹粉,但,浑身那种气韵,眉目如画,温顺有礼,让戴青花嫉妒。
也引来许多人的垂涎。
而她们母女二人也有了六两存银,隋缘也打算好,等过年休息的时候,就和戴青花说离开的事儿。
戴青花提着个食盒急急忙忙走进厨房,“哎呀,不悔娘,麻烦你个事儿!”
隋缘起身,在围裙上擦干手,“东家,什么事?”
戴青花见隋缘这般,眼神有些闪烁,“哦,其实也没什么,就是麻烦你把这食盒送去东大街,郭记糕点铺,给郭大东家!”
隋缘闻言微愣,却还是伸手接过食盒,“东家,碗也洗好了,菜也洗好切好,我带不悔一起去!”
说完,朝不悔使了使眼色。不悔立即起身,站到隋缘身边。
戴青花倒抽一口气,不甘的“嗯”了一声,手拧紧了手帕。
隋缘立即牵了不悔从后门走出福来酒楼。
戴青花看着隋缘和不悔是背影,焦躁起来。
原本以为,隋缘一个人去的,谁知道她居然带上了不悔,这可怎么是好?
大街上。
“娘?”不悔低唤。
总觉得,她娘今日有些不对劲。
隋缘揉揉不会的头,“没事的,真的!”
嘴上这么说,隋缘心里却开始寻思,想着,那日,听到的闲言,到底是真还是假?
走了好一会,才走到东大街,郭记糕点铺子。
郭大东家早已经站在店铺门口等,见隋缘走来,还有些欣喜得意,却见隋缘还牵着不悔,心一下沉了下去。
暗骂戴青花坏他好事。
隋缘上前几步,“郭大东家,这是我们东家,叫我送来的食盒!”
郭大东家伸手接过,“不悔娘,进去坐坐吧?”
“不了,酒楼还有事,我们先回去了!”隋缘说完,朝郭大东家点了点头,牵着不悔快速离开。
刚刚瞧着郭掌柜的神色,隋缘心中已然有数。
“我呸!”
郭大东家朝地上呸了口口水,心里暗骂隋缘不识好歹,提着食盒气冲冲的进了内屋。
回到福来酒楼,隋缘什么都没有说,依旧安心做活。
晚饭后,洗好最后一个碗,倒了水,隋缘才站起身,抹干手上的水,朝大厅走去。
戴青花不在大厅算账,隋缘询问之下,才得知戴青花去了二楼,说是郭大东家来了,犹豫片刻,隋缘悄然上了二楼。
二楼雅间的门,基本上都开着通风透气,只有一间房门紧闭着,隋缘也没上前敲门,进了隔壁的一间。
坐在凳子上,听着隔壁的话。
“戴青花,你这么说什么意思?”
“哎呀,郭大东家,你别气啊,今儿是个意外,绝对的意外,我哪里知道不悔那死丫头也会跟着去,我要知道,我肯定派别的人给你送去!”
“哼!”
“好了,好了,郭大东家,我知道,你看上了不悔娘,而且我也收了你的银子,我肯定会帮你把事儿办成的!”
“知道最好,这是二十两银子,你尽快点!”
“知道,知道,郭大东家放心,我明儿想法子把不悔支开,让不悔娘单独给你送,到时候,你在使点劲,把人弄进屋里去,还不是啥事都由你……”
后来,戴青花和郭大东家说了些什么,隋缘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只觉得,浑身都那么的冷。
来到福来酒楼一年,她勤勤恳恳,从不多说一句,不管任何一件闲事,也不打扮自己,粗布衣裳,头发随便挽在脑后,她收敛了所有的一切才能,只想安安静静,平平淡淡待一年,养好自己和不悔的身体,她从不去害别人,但是别人却不放过她,要来害她。
戴青花送走郭大东家,在大堂吆喝,“不悔娘人呢?”
有人朝戴青花使了使眼色,戴青花朝二楼看去,却见隋缘静静的站在楼梯口,一步一步走下楼梯。
尽管,还是那一身粗布棉衣,但,却莫名其妙多了点别的东西。
是什么,戴青花一时间,看不出来,却感觉到了一点点害怕。
又蓦地想到,隋缘在楼上,会不会听到了她刚刚和郭大东家的话,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不悔娘啊,你……”
隋缘走到戴青花面前,抬头,挺胸,不卑不亢,在戴青花面前,“东家,我找你有事!”
“啥事?”戴青花问,咽了咽口水。
“我决定了,明儿一早,和不悔离开福来酒楼!”很坚决,很肯定,不容戴青花同意不同意。
“不是,不悔娘,你看,现在马上要过年了,你要是走了,我到哪里去找个洗碗的人回来?”戴青花急了。
找个人,不难。
可找一个像隋缘这种,勤快,本分,还带着一个帮手,薪资少一半的,那就很难了。
“东家,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离开的,我可不想留在这,被你卖了,还帮着你数银子呢!”隋缘说完,就转身回厨房后的小屋子,开始收拾东西。
戴青花气坏了,又见伙计大厨们,都一副真不应该的表情,怒骂,“看什么看,都给老娘滚去干活!”
然后急急忙忙去后院找隋缘。
小房间里,不悔把母女二人的东西从衣柜里拿出来递给隋缘,隋缘接过,放在碎花布上。
戴青花立在门口,见隋缘似乎来真的,气急败坏,“滚,现在就给老娘滚!”
隋缘扭头,“东家,这个月的工钱……”
“工钱,你还有脸和我说工钱,我告诉你,一个子我都不会给你,绝不……”戴青花说完,朝外面喊道,“你们来几个人,把这忘恩负义的娘俩给我撵出去!”
戴青花话落,立即有好几个男人跑进来。
隋缘瞧着,眸子微冷,一字一句说道,“不用你撵,我们自己会走!”
说完,把碎花布巾包住衣裳,提在手中,朝门外走去。
路过戴青花的时候,隋缘歪头,“你会后悔的!”
迟早一日,她会光明正大,把今日屈辱,讨要回来。
戴青花闻言一愣,什么东西,也敢威胁她,立即怒骂,“滚……”
戴青花气死了。
原本以为,这么一吓,隋缘会有所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