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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行宫的路途虽有些颠簸,但毕竟是天子銮驾,一路上那些太监们伺候的又周到,每到一处必要换冰。不过三四个时辰的路,冰却用了平日里两天的量,这让吴良人深觉皇家奢侈。
到行宫时天已将晚,行宫虽小,确因独特的地理和布置,整体要比宫里清凉怡人些;郁华仍旧独住,白意住的地方跟许馥相隔颇近,吴良人与王仕女同住,陈筠仍然跟阮婕妤住一个院子。
郁华住的锦画堂挨着碧波水,每每晚风拂来,便能闻到碧波水里种的荷叶散发的清香。碧波水是行宫里内河的别名,仿南国风味,但求精巧雅致。
“瞧皇上对咱们主子多好,知道咱们主子爱好风雅,专门拨了这儿给主子住;待日后皇上过来,两个人在汀兰水榭说话赏荷,也算一大乐事。”
晚棠知道她情绪不好,便刻意的捡了好听的话说。要是平日里郁华听了,也会对晚棠抱以一笑,说不定还会嗔她爱取笑,可现在只是木木的点头。不过即使如此晚棠也觉得很满意了,毕竟主子这两天比前几日那不吃不喝的样子要好得多。
上一次陈筠来行宫时候苏嫔还趾高气扬的活着,阮氏默默无闻,昭媛无子,皇后坐镇中宫而郁华不知何故被留在了宫里。可如今这一切都变了。虽然争斗从未停止,可是过去的赢家都成了输家,过去静默无言的人开始翻盘,自己也渐渐卷入了这所谓荣耀与辉煌的斗争之中。
凌波堂里伺候的还是去年的那几个宫女太监,她甫一进来就规规矩矩地跪了恭喜她晋封婕妤,其中有个叫素画的宫女聪明稳重,陈筠琢磨着把她带回宫伺候,百合虽好,也不能再任她一人独大。
乌梅自打她记事以来就跟在她身边,当年她在陈府受人欺凌,只有乌梅是真心向着她对她好,甚至为了她不惜得罪府里别的丫鬟婆子。乌梅是个好姑娘,可是这世间有太多东西是她不懂的,当然不懂有不懂得好处,百合一直以为她不倚重乌梅是因为觉得乌梅笨,其实在内心深处,她是想让乌梅一直这样方方正正的活着。
“宫里把主子衣服送过来了,主子来瞧瞧。”
落雪手捧着那缎衣道。
上好的雪缎上绣着大朵大朵大丽花,带着极富张力的美感,如同雪夜里怒放的红梅,妖异绚丽异常。
郁华拿右手接过那缎衣,衣服很自然的垂下而不成形状,花瓣因为衣服的折叠而褶皱不平,她说:“很好看。”
“如今宫里人对主子的事可上心了。”落雪趁机讨好她。
“见天的拜高踩低,这些人真是势力的让人喜欢不起来。”
郁华说。
落雪顿时没了言语。
午膳用过宫里人说皇上晚上在潇湘水榭设宴,郁华便让宫女伺候她沐浴,便把那才送来的雪缎穿上了。
“主子真好看。”
落雪由衷的说。
好看吗?她瞧着镜子里自己窈窕的身姿,衣服上的花朵诡谲张扬,却让人觉得莫名的安全。这一瞬间她读懂了为何有人喜欢黑夜,它散发出来的神秘莫测让人沉迷。
这些天她第一次绽放出笑容。清清淡淡的笑容,带着无尽嘲讽的意味,让人觉得寒冷。
当然了,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梦。希望陈筠是骗她的,希望那天所听到的一切都是虚妄。
当晚的夜宴昭媛跟修仪一左一右坐在沈焕身边,因夏日,嫔妃们大多身着淡色打扮清凉。郁华独特的打扮甫一入席就遭到了不少人的揣摩打量。
“臣妾早说瑾嫔内秀,如今果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许馥朝沈焕说道。
沈焕似乎也觉得她今天穿的特别,笑言:“朕听说阮籍每每喝醉便喜往衣服上写字,瑾嫔有样学样,倒也新奇好看。”
“奇技淫巧,实在不足一提。”郁华自嘲。
陈筠看着郁华,发现她脸上的表情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了,知道她是信了她的话,再看郁华的神色就有些复杂。
白意是万年不变的刻板样。她一意往清雅自持的样子上走,虽多了几份不沾烟火气的疏离,却也少了少妇独有的妩媚风情,沈焕对她的尊敬远多于喜爱。
剩下的人的眼神多不是善意的,郁华也懒得一个个去瞧,只是在她走到沈焕前头行礼的时候发现许馥的表情是极其玩味的,便知道自己又多招了一份忌恨。
无所谓。
“臣妾迟来,还请皇上恕罪。”
她娉娉婷婷的行了个礼。
“你也不算来迟,是朕和她们来得早了。”
“皇上好维护瑾嫔,可见偏心。”说话的是周婕妤。她自失子之后很是沉寂了一段时间,但毕竟也算是宫里的老人,如今也从丧子之痛中走出来,恢复了之前在宫中的地位。
“妹妹是不乐意了呢。”许馥插嘴。
不知怎地她最近尤为活络。
“嫔妃善妒可是大忌,臣妾可不敢。”
周婕妤假意嗔道。
顿时晚宴上醋味弥漫,反而那真真切切的荷花香淡了不少。
有过大约一炷香的功夫把酒开宴。许馥跟白意先一起敬了沈焕一杯,再之后是郁华,接着是丽婕妤跟阮氏,在之后就是吴良人几个低等的妃嫔。一阵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陈筠喝的微醉,跌跌撞撞的走到郁华跟前说要同她喝一杯,郁华笑着与她碰了杯,又道:“夏风虽暖,妹妹也要当心身子才是。”
陈筠听罢便咯咯地笑了。
“姐姐总是这样,让人觉得好没意思。”
郁华只是笑着把那酒一饮而尽,却别无他言。一个能在一个时辰便得到宓妃青眼的人,必有其过人之处。
“你我姐妹,自然不会嫌我无趣。”
陈筠听了,本就笑着的脸上笑容更深,“那是自然。”郁华是陈筠喜欢的那种女人,也是她需要的一个盟友。
作者有话要说:
、雨又潇潇
“皇上,臣妾再敬您一杯。”好言劝了陈筠回席,郁华莲步姗姗的走到沈焕的桌子前,一个时辰的沐浴熏香,使得她所到之处都是暗香浮动。酒催人欲暖,沈焕瞧着郁华娇艳欲滴的样子,扯了她的手过来将那酒饮尽,道:“本以为你只会红袖添香,没料到也是温香软玉。”
女人香软的身子盈盈倒在他的怀里,郁华很娇羞地笑了,却欲拒还迎道:“臣妾失仪。”
说着也不等沈焕再开口就慢慢的站了起来,只留不经意里掉落的一根长发还粘在帝王怀间。如此一来就连白意都不禁对郁华另眼相看。
陈筠微眯着眼睛看着这一切,转眼就将一杯酒倒进自己的腹中。
翌日早会的时候许馥瞧见郁华眼底的那一抹乌青,心里不期然泛起一层妒意。
“瑾嫔昨晚劳累了。”
然而还未等她说话,周婕妤就首先发难。
郁华今日穿着芙蓉色的散花襦裙,让落雪替她梳堕马髻,胭脂淡扫,一改往日的清冷寡淡。
“夏日里蝉鸣聒噪,确实容易让人辗转难眠。”
“是呢,这行宫里似乎没有粘蝉的习惯,每到晚上那些小东西叫的人真是心烦。”
陈筠不紧不慢的顺着郁华的话说道。
“我倒觉得蝉鸣别有兴味,每每听了更易入眠。”吴良人也开始和稀泥。
“良人真不愧是行宫里出身的。咱们姐妹都受不了这蝉呱呱怪叫,偏良人喜欢。”
周婕妤不禁出言暗讽。
“说够了没有。”白意听他们你来我往心里颇烦,又觉得如今瑾嫔竟全不似从前,不由感叹人心易变,全没想过这一切因何而起。古人常说高枕便无忧,如今的白意一心一意守着儿子,早没了当初那敏锐的直觉。
几人见昭媛动了真怒,也都乖觉的闭口不言,许馥见白氏现在越来越端着,突然就想若是哪天她跌下来了该是个什么样的收场。
“好了好了,不过是几个姐妹里相互逗趣,何必闹得这么严肃。”许馥圆场。“这是碧波水才收上来的莲子,拿蜜糖和薄荷浸好了孝敬上来的,都尝尝吧。”
许馥总是这样,只要白意唱了黑脸,许馥一定会唱红脸。
“听说逸霜前些日子着凉了,现在可有见好?”许馥问。
提到唯一的心头肉,白意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隐忧。“逸霜的身子总是这样,时好时坏,真是让人操心。”
“哪个孩子没点三灾八难,姐姐也别太担心了。”许馥又说。
一说到孩子,在做的几个妃嫔都像蔫了的茄子一样不说话,许馥得意自己又搬回了一局。
“如今就等昭仪再生个弟弟跟他们哥俩一起玩,这宫里怕是要越来越热闹了。”漂亮话谁不会说。白意收起了脸上淡淡的隐忧开始反击。
“昭仪肚子里可不止一个皇子。”周婕妤说道。
“一儿一女最好,龙凤呈祥。”
“吴良人如今颇得圣宠,也该早早生个孩子才是。”
“可不是,瞧良人的模样就知是好生养的。”
“姐姐们净取笑我。”
日子如白驹过隙,转眼已经在承平行宫呆了十天。郁华慢慢打阴影里走出来,日日看花逗鸟的,旁人看来觉得她过的好不快活。
当然了这宫里没人会真正快活。
那一日宋太医照常来请平安脉;他原本是太医院里籍籍无名的一个,只因为曾经替章贵太妃瞧过几次病,晚棠觉得他人老实医术也还算好,就向郁华举荐了他。
“我身体可还好?”
“瑾嫔身子康健。不必担忧。”宋太医中规中矩的说。
“宋太医可娶亲了?”
“回瑾嫔话,贱内才替臣诞育了一个千金。”
“先开花后结果,这是好事。”
宋太医不料瑾嫔开始同他闲话家常,他因无钱无势,极少能有替这些主子娘娘诊病的机会,若不是晚棠姑娘赏识他,恐怕他如今仍在太医院里浑浑噩噩的度日。
“借娘娘吉言,臣也是极喜欢这个女儿。”
“女儿乖巧听话,自然要惹人怜爱些。你在我这里伺候快有半个月了吧。”
“回娘娘话,今个儿正好半月。”
郁华点点头。“你是个尽心的人,落雪,拿二十两银子来。”
宋太医听了这话之后忙到:“娘娘这是……”
郁华瞧出他这是吓着了,便道:“你放心,我不过是觉得你忠心可用,医术又好,不是让你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宋太医这才把一颗心放下。
“臣只是觉得赏赐太过丰厚,臣受之有愧。”
“无愧。你只要日后都如现在这样踏实勤恳,你便问心无愧。”
他只得战战兢兢的答应了。
锦画堂挨着碧波水,每每穿堂风过,荷香扑面,也算是一种享受。吴良人依旧受宠,只是多了郁华跟陈筠两个人抗衡,不过吴氏出身不好又一味做小伏低,在嫔妃间的口碑也不算差。不过总是有人瞧不上她,比如出身门第之家的王仕女跟周婕妤。
周婕妤倒也罢了,她本就入宫早,位分也在吴氏之上;可王仕女每次遇见她也是横眉冷对的,吴氏倒有自知之明,平日里也不与她争辩。
偏巧那天两个人在花园里遇见了,王仕女依旧是潦草的行个礼之后转身就走,吴良人身边的宫女看不过眼,就道:“我家主子好歹是个六品的良人,王仕女如此不恭岂非是把宫里规矩当儿戏。”
“你家主子不过宫女出身,有什么资格在这儿对我指手画脚,你们与我学规矩,贻笑大方罢了。”王仕女淡笑反击。
那宫女还想替自家主子分辨,吴氏却拉住她的袖子道:“甘草,算了。”
王仕女却似乎还不甘心。
“果然还是良人比较懂规矩;不然怎么说良人能成主子,而你,叫甘草是吧,只能做个奴婢。”
吴氏目光坦然的看着她,脸上不辨喜怒,王仕女被她盯的发毛,方说:“走吧。”
于是转身便走了。
后面的事都是晚上的时候郁华听宫人们说的,皇上以王仕女藐视宫规为由将她送回宫里并禁足;听说那时候皇上就在拐角处站着,隐隐约约的把两个人直接的对话听了个大概,之后又找了人来把事情学了一遍,只道一句:“宫中之人竟势力至此。”就处置了王仕女。
陈筠跟郁华说起这事时,郁华说:“吴婉华真聪明。”
“能在荣昭仪手底下讨生活的人自然是一等一的聪明人。”陈筠不置可否。
“凭她的容貌手段,配这样一个出身真是可惜了。”陈筠又说。
“出身比不得什么,荣昭仪不还是一样的稳坐九嫔之位。”
“她快生了吧。”
“听说八月中的时候就差不多要临产,这宫里又要热闹了。”
“谁说不是呢。”
吴婉华在回宫的路上总想着王仕女那张表情跋扈的脸,她真是恨啊;这宫里都是一起子欺软怕硬的小人,明明她不算最得宠,更别提她对人对事无一不谦恭,没有半点得势便猖狂的样子,可是她们却照样瞧不起她。
王仕女的事是她的第一次反击,她当然知道这不会是最后一次,但她仍然希望这些人不要把她逼到无路可退。
这次来行宫她只带了甘草和阿菊,不论阿菊对她忠不忠心她都不能用她,但是她要把阿菊好好地“贡着”;虽说昭仪娘娘已经不是第一次对她的得宠表现出强烈的不满,可是丹桂姑娘瞧得上她,因为她有用。何况那位荣昭仪,她冷冷一笑,实在是个蠢角色。
王仕女的失宠让很多人发现那位温和的婉华娘子实在是深得圣心,自然了,许多人依旧不把这个所谓的六品良人放在心上。跟着来行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