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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经压上了自己的全部。为了这个计划她错使岳鸢身受重伤,舍弃了晏北寒对她的感情,而自己又在一艘靠金钱与共谋得来的“盟友”船上。
想到这里,岳小舟直了直背,侧目去看正仰天躺在甲板上大睡特睡的邵千帆。
这两日他每天都在自己目所能及的范围内打瞌睡,一躺下就睡熟,半点动静都没有,看得人眼红嫉妒。岳小舟已经两日都没有入眠了,眼下一片乌青不说,脸色也很是憔悴。看着邵千帆舒服地翻了个身继续好眠,岳小舟气得别过脸去,再不看他。
忽然,她怔了怔。
恐怕自从三川码头一别后,晏北寒也再没睡过一个好觉吧。
岳小舟心中泛起酸楚,她垂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还有裙裾上的血点,静静地愣起神来。
“有心事?”邵千帆忽然睁开了眼。
岳小舟瞥了他一眼,没有答话。
“闷着不如说出来,”邵千帆坐起来抻了抻腰,“也好给我解解乏。”
岳小舟沉默了片刻,一丝笑意浮上脸颊,“也好。”
没有想到她答应得那么痛快,邵千帆愣了愣,复又挑眉一笑,“不如先让我猜猜?”
岳小舟点了点头。
“你在惦记岳鸢的伤。”
“这个还用你说?”
“你担心徐俨完不成任务。”
“他比你要可靠得多。”
“难道……是我?”邵千帆的笑里三分戏谑七分慵懒,眼睛却漆黑晶亮。
“没错,”岳小舟大方地直视他逼人的目光,“我在想,这样冒险的计划里,我却将身家性命托付给一个心思不明的人,真是荒谬。”
“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了,”邵千帆不知从哪里变出了支牙签,漫不经心地叼在口中,“看来,你也没有我想象中的神通广大。”
岳小舟面无表情,慢条斯理地说道:“你海匪的背景不难查出,可是你与齐睿白的恩怨我却无从知晓。他是我们共同的敌人,你真的打算一直瞒下去?”
“我什么时候瞒过你,是你自己没问过。”
“那我现在就问你,为什么一定要置齐睿白于死地?”
沉默中,一只落单的水鸟从黑隼号上空飞过,叫得急促凄凉。
“我姓云,这个理由就足够了。”邵千帆脸上的笑容不知不觉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凌厉和黯然。
岳小舟一惊,“你是云谷城云家的人?”
“还有哪家姓云的和齐睿白有仇吗?”
“那……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岳小舟低声道。
“小时候我就被送到了沧南,那时候顽劣,改了个名字便到海上闯荡,跟了师父,成了海匪,最后还有了这黑隼号。”邵千帆苍凉地笑着拍了拍甲板,“中途回了一次家,被我爹狠骂了一顿后又跑了出来,本以为还有机会去认个错,可惜,等我再回来时,云谷城就是现在的样子了。”
岳小舟低下头,愧疚悄悄缠绕在心间,她想说声抱歉,又觉得格外虚伪。她本来是想试探邵千帆的虚实,没想到最终得到的答案却让自己心底原本就紧绷的弦急促地跳动。
“对不起,我……”她抬头,话说到一半便被邵千帆近在咫尺的脸堵住,他是什么时候靠过来的!
“所以,最开始的时候,我是真的恨你。”邵千帆将手搭在岳小舟的肩上,凑到她的耳边,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恨你助纣为虐,恨你不择手段,恨你为什么有那么多迫不得已,让我想像恨齐睿白那样恨你彻骨却根本做不到。”
邵千帆夜一样深邃的双眼烙入她的眼中,肩上传来阵阵钝痛,她咬唇不语,静静的与他对视。
“啧啧啧,真是我见犹怜啊!”邵千帆忽然笑了出来,原本阴鸷的面容霎时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戏谑的邪笑,他伸手捏了捏被惊呆的岳小舟的脸颊,哈哈大笑起来,“你真的信了?”
岳小舟瞪圆了眼睛,被一口气憋得脸都红了起来,竟忘了躲他的手。
“云家的人会在沧南?还当上了海匪头子?”邵千帆又拧了拧,“笨蛋!”
“啪”的一声,他的手被愤然打掉。
岳小舟利落起身,抬腿便走。邵千帆不等她迈步,一把抓住她的手,硬是将她整个人扯了回来。
“放开。”岳小舟冷冷地说。
邵千帆盯着她冰窖一样的双眼,流里流气地咧嘴一笑,“真的不想知道了?留下来我就告诉你。”
“留下来让你再戏弄一次?”岳小舟动了怒,两片饱满的唇瓣几乎抿成了一条不带弧度的粉线。
邵千帆没有说话,笑容在他脸上渐渐消失,漆黑的眸中只剩下凝滞的寂静。僵持中,岳小舟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她愤然地死盯着邵千帆的眼睛,沉默相对。
“去舱里睡一觉,”许久,邵千帆松开了手,懒散的笑又回到脸上,“今晚船会靠岸补给。”说罢,大手在岳小舟的腰后一拍,将她推出了两步。
岳小舟没有回头,径直走下船舱。
她脚步很轻,走过甲板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邵千帆看着关严的舱门,笑容渐渐褪去,“笨蛋……”
深夜,船舱的过道中响起急促混乱的脚步声。
岳小舟靠在夹舱隔板上,脑仁震得发麻。之前,她小睡了片刻后再合不上眼,反复思量起回到三川后的计划。突如其来的声音吵得她难以思考,披衣起身后,岳小舟走上甲板。
夜色柔软如绸,月光饱满莹润。
黑隼号停在浅滩上,几个水手正顺着绳梯爬到岸上。
岳小舟意识到,邵千帆清楚晚上靠岸时动静太大难以入眠,所以让她白天休息。可一想到这样的他竟心细如发,岳小舟心中对他的猜忌和警惕就更深一分。
根据航行的时间,现在他们停靠的地方应该离八重镇不远。镇上只有一个小码头,来往客商不多,十分偏僻,的确适合暗中进行补给。
岳小舟托腮拄在船舷上,目光顺着浅滩向不远的密林延伸,十几个人影正缓慢移动。目光落在走在最前最高挑的背影上,她下意识地蹙了蹙眉,回想起今日的戏弄,心中还是愤懑难平。邵千帆说的话十句有九句不能相信,唯一能相信的那一句,还得反复思量一下究竟几成真伪。
经过这几日的观察,岳小舟越来越欣赏邵千帆的干练和稳重,每一个航行细节都尽在他的掌握中。回想当初希望把他收入麾下,岳小舟觉得自己还是鲁莽了。虽然邵千帆三番四次对她不敬,可岳小舟并不想因自己的喜好而让岳家错过这样的奇才。只是他深不可测,狡猾得像只能反扑猎犬的狐狸,自己能不能掌控实在不好说。
岳小舟幽幽地叹了口气。
等除掉岳文谦后再考虑这件事也不迟,眼下,她实在没有那个精力与那个能力去收服邵千帆。
月色皎洁明亮,勾起原本沉淀的记忆。
伏荷节泛舟那晚,月亮暗淡无光,她心中的夜色却因为晏北寒而点亮。如今的良辰美景,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看着,只觉得可笑凄凉。
天际破晓,邵千帆和水手才带着辎重归来。
岳小舟见全船上下都在忙碌,便也打算帮把手。
“让他们做吧,”邵千帆抢先一步拦住她,“我有话要和你说。”
见他神情严肃,岳小舟点了点头,随他走到了船尾没人的地方。
“我问了下渔船,这几日水流不大,月静风小,恐怕要加快速度才能按你给的时间到汇合的地方。”
计划有变,岳小舟沉吟后缓缓说道,“五天内一定要赶到!”
“我带够了补给,往后就不再靠岸了,”邵千帆看着她,忽的一笑,“船上货多,我这次没装水,轻装简行,就怕你喝不惯河水。”
“大事要紧,我无所谓。”
“那就好,这几日肯定辛苦,到时候别哭着求我靠岸。”
岳小舟挪揄地弯起嘴角,“你要是迟了,我才有机会哭给你看。”
“要是你现在哭给我看,我就告诉你岳鸢的消息,如何?”邵千帆向前倾了倾,尾音暧昧地上挑。
“你知道她的消息?”岳小舟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眼睛立刻潮湿起来。
邵千帆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盯着她,似笑非笑。
岳小舟一愣,这几日胸中压抑的忧思如同泄闸洪水,将她的意志冲得支离破碎,眼泪顷刻涌出眼眶,在莹白的脸上划下两道晶亮的痕迹。
脸上的笑消失不见,邵千帆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手足无措地将她拉近,声音低柔,“岳鸢已经联系上了岳家。我还打听到她伤势无碍,早我们两天乘船北上。不过飞鸽传书肯定要比人快,三川一定已经知道消息了,徐俨一定会派人去迎她。”
邵千帆恨不得一口气把所有知道的消息都说出来,原本轻浮的话,也忘到了九霄云外。
“卸货的地点和交赎金的地点还有一天的水路,”岳小舟抽噎一声,断断续续地说道,“会不会来不及?”
“当然不会!只要一切顺利,我保证让你心想事成!”邵千帆见她还在哭,急得手心都出了汗。岳小舟哭得时候,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他根本不知道如何应付。
“谢谢……”她细声细气,竟然还道了声谢,转身向船舱走了过去。
邵千帆心乱如麻,想安慰她两句,话到嘴边又不知怎么说出口,只好看着岳小舟兀自离开。
他没有看到,她转过身后,轻撇的嘴角悄无声息上翘,弯出一个明媚的弧度。
岳小舟走下船舱,打了两个哭膈,脸上依旧挂着笑。
听到岳鸢的名字时她的确是抑制不住落泪的冲动,可听邵千帆说完,悬着的心便放了下来。
邵千帆这样的人,越是逆着他的意思来他就越享受,不如顺着反将一军。
岳小舟并不是记恨白天时的作弄,她只希望邵千帆真能因为她的眼泪,将刚刚那些话放在心上。
因为这一次,绝不容有失。她拿自己当做诱饵,为邵千帆打响在三江上的名号,赎金就是万两黄金的投名状,助他潜入河匪内部。还有她让邵千帆从南境带回的贡品,也会在汇合地点交给前来赎她的徐俨。
如果一切顺利……岳小舟靠在舱门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奇袭遇悍匪
阴霾的天空下,河水呈现出灰蓝的颜色。
为了加快航程,邵千帆没有在码头多做停留,一连五天顺着河道不断变换着帆向,向着三川日夜不歇地航行。
站在平稳的甲板上,岳小舟靠着桅杆向岸边望去,乌云将天空压低,铅灰色与青绿色在视线的远处交织,目所能及的范围内杳无人烟。舔了舔已经干裂的嘴角,岳小舟感到一阵火辣的刺痛。为了轻装简行,船上的淡水取自河中,即便煮沸后也带了土腥的气味,岳小舟不想别人觉得她娇生惯养,平日里她尽量减少喝水,只有到了干渴难耐的时候才强忍着恶心喝下。这么持续了两日,她那原本莹润的唇上便开了两道一动就疼痛刺痒的血口。
岳小舟深吸一口气驱走身体内潜伏的疲倦,又用力抻了抻僵直的背脊。
“看来,心情不错?”邵千帆笑问一句,走到岳小舟旁边,身子往船舷上一靠,“出航之前,我真以为你熬不住几日,便会哭闹着让我送你回去。”
“的确难受,可这点我还能忍,”岳小舟忍着唇上痛意,扬起明媚笑容,“眼下就要到家,你也不用再挖苦我了。”
邵千帆笑而不答,从怀中摸出一个圆滚滚的东西径直丢了过来。
“柑橘?”岳小舟接住后眼神顿时更加神采飞扬,爱不释手地摩挲起柑橘橙黄色不平的表皮。
“之前在那个渔村买的,奖励你路上没有哭鼻子。”
船上最少见的就是新鲜的瓜果蔬菜,岳小舟自从返程起就没有吃过水果,得了这一个柑橘后自然有一种如获至宝的感觉,喉间也不知不觉愈发的干燥。她知道那样一个破败偏远的渔村里能弄到柑橘实属不易,邵千帆嘴上说得戏谑,但岳小舟已经知道什么好话到了他的嘴里都会变成不正经的模样。自从那日哭过以后,邵千帆对自己温柔了不少,再没有那些胡言乱语的骚扰,岳小舟与他交谈起来也自然不少。
“谢了。”
说罢,岳小舟便开始剥柑橘。
“等等。”邵千帆看到岳小舟把柑橘皮剥出一小块来丢到河里后急忙制止,两步走到她身前拿过柑橘,十指娴熟地将橘皮完整剥下后又收回怀中,最后把圆滚的金黄色果瓤递给了岳小舟。
酸甜的汁液滋润着口腔的干涩,岳小舟即便这样也吃得小心优雅,只是一些残余的果浆流到了唇上,裂口立刻激起一阵蛰痛,让她忍不住轻轻皱起眉头来。
“酸?”邵千帆看岳小舟的表情显露出痛苦,急忙问道。
摇了摇头,岳小舟掰开了一半的果肉递给邵千帆,“给。”
“你吃吧,”邵千帆说道,“我吃过了。”
吃过了还会不知酸甜?岳小舟刚想戳穿他的谎言,却只听到头顶的桅杆上传来一声暴喝。
“老大!河匪!”
安静沉寂的甲板霎时喧闹起来。
索具摩擦的响声夹杂着粗鲁的咒骂,岳小舟退到一旁,怕打乱船员们早已烂熟于心的戒备运作。
她敏锐地捕捉到,在邵千帆有条不紊地指挥下,所有船员只是忙碌却并非慌乱。
“床子弩上弦!老三,船型和位置!”
目光继续追寻着邵千帆的身影,耳中全是他指挥的呼喝声。
“右舷西南九十丈!单桅三十排浆老沙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