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那些小船你打算怎么办?”燕素雪最先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撇了岳小舟一眼,“船厂地方不够用了。”
岳小舟估计一下日期,沉吟说道:“沈旬,小船的重新整编和人员调配你先准备好,过几日北上的支流货线就全部换成小船……”
安排好小船的事,众人便都散了,岳小舟沉浸在自己未雨绸缪赢来的得意里还未缓过来,忽然感到屋里的人似乎还没有走净。
她背对着门,脊背一寸寸发凉,脑子里乱成一片。
燕素雪替她解围,然而只能解人前她和晏北寒的尴尬,自己竟然头脑一热也把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全然忘了最难解决的事还在等着她。
晏北寒始终没有说话,他走到岳小舟身后,扣住她的肩,将她的身体按回到椅子里。岳小舟微一侧头就能看到他修长的五指关节泛白,黑白花色的琥珀珠串在净白的手腕上格外刺眼。
看着看着,岳小舟就觉得自己带着琥珀珠串的手腕烫了起来。
明明她做得是正确的决定,可现在却仿佛犯了天大的错,如坐针毡。
“不打算和我解释一下?”
晏北寒手搭在她肩上,力道不重,却犹如千钧。
这时候硬装理直气壮没有用,岳小舟深吸一口气,扯出笑容,缓缓偏头,“这安排有问题?”
“为什么要这么说?”晏北寒声音低沉,整个人都笼罩了层阴霾,“燕素雪怒气冲冲来找你还有什么别的原因?”
岳小舟自然不会说出燕素雪的那番话,但完全说谎是绝对骗不过晏北寒的,“燕素雪不同意我帮助邵千帆,和他一起对付齐睿白。”
“是徐俨告诉他的?”
晏北寒几乎无限接近真相,但岳小舟一定要强迫他的思路在接触真相前拐过弯。
“这件事我也只和徐俨商量过,连你都没说。”岳小舟没有回身,而是覆住他的手,“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欢邵千帆。”
“我的确不喜欢他,但涉及大局,我一定将你的决定放在首位。”
岳小舟还没来得及心中温暖,忽然被晏北寒拉起身,扳过来,正对着他神色凝重的脸。
“不对。你今日的话是因为知道自己有难以逃脱的危险,但邵千帆的事根本算不上危险。”
早知道当初捡个傻点的男人回家,也好过现在被审问一样煎熬,更何况她心底从不希望对他有所隐瞒。
明知不想为而为之,这感觉让人格外仓皇。
岳小舟凝视晏北寒的双眼,握紧他的手,安抚自己慌乱的心,“现在我出入都有军士随行,安危莫辨,今日的话不过是为了假如……假如有朝一日我有意外,至少不会手忙脚乱。”
半真半假才是谎话的最高境界,她不等晏北寒开口,抱住了他,“事先没有告知你是我的不对……”
从两个人相识、隔阂、怀疑、误会……岳小舟自问伤害晏北寒最深时,都没见过他今天这样的神色。他仿佛真的动了气,眉宇间没有一丝一毫平日里的温润暖意,声音都透着一股寒意。虽然岳小舟明白他是因为隐约猜出自己的用意才这样失态,但心底多少都有些发憷。
至少这样抱着他,她心里的慌乱也消失不少。
“到底什么才是说出真相的时候?”晏北寒叹了口气,将她扣在怀中,“能让现在的你瞒着我的事情,绝对不是小事。”
“现在在我心里,最大的事只有你。”
听见晏北寒的苦笑,岳小舟以为第二次蒙混过关。
但岳小舟忽略了重要的一点:她能够敷衍晏北寒,晏北寒一样也能敷衍她。
之后一连几日相安无事,岳小舟几乎足不出户,伤势也好得更快。
最让人欣慰的,还是旱灾如约而至,三条上游支流的水位剧减,如今只有小船得以通行。几乎所有北上的生意都落到了岳家手中,再加上当初岳小舟暗中手段高明,与齐睿白商议时以船只大小论税,货物更多,税金却更少,岳家财源滚滚更胜从前。
岳小舟真想再去探望一次齐睿白,看看他此刻是什么表情。
不过她也只是想想,这样得不偿失有沉不住气的事,她绝不会犯。
岳文谦在牢中自戕的消息,是在一个燥热的下午传来的。
岳小舟正在书房打瞌睡,陈管家匆匆让她去见城守的传令官,说是有要事。
见后听罢,岳小舟只是一笑。她早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岳文谦知道齐睿白不少秘密,反正也是弃子一枚,干净些除掉总好过夜长梦多。
她自己的噩梦却只是终结了一半。岳小舟一直以为自己会在得知岳文谦的死讯后痛快轻松,可到头来,对未来的忧虑仍然一分没少。
但终归是个好消息,夜里,岳小舟靠在晏北寒怀中,有一句没一句说起从前自己和岳文谦的矛盾来,说着说着便觉得分外委屈,哭了好一会儿晏北寒才哄得她安稳入睡。
又过了十日,晏北寒伤势刚一见好便去了账房,岳文谦离开后留下的琐碎,他都要短时间内接手过来,加之云谷城码头开始修建不久便遭遇旱情,岳小舟整日和徐俨沈旬在码头调度物资。除了云谷城码头的事,货量增加,然而却分成小船运货,批次和数目自然加多,事情也就冗杂起来,岳小舟每天忙到很晚才回到岳府,往往这个时候,晏北寒的书房灯火如昼,案头的账目堆积如山。
不管多忙,岳小舟回家第一件事都是监督岳鸢喝药换药。
岳鸢劝她多休息养伤,她却只能苦笑。
岳小舟和晏北寒每日说不上太多话,她晚归累得筋疲力尽梳洗就寝,晏北寒怕打扰她休息,晚上只在自己书房的厢房休息。即便如此,他也每日清晨早起,命人准备好早膳后再叫醒岳小舟,和她一起用饭。
岳小舟也十分体贴,硬是逼账房负责管事的人每日将所有事宜以及账目都送到岳府,免得晏北寒奔波劳碌,不利于伤势恢复。
码头上的事多在核对单目路线以及货品上,岳小舟在徐俨平日里处理公事的岳家码头矮楼里,一张一张将单据核算无误,再派人递到码头泊位上,准备装货。
这时,一直在码头上忙碌的徐俨走了进来,岳小舟以为出了什么事,只见他暗中递来一个眼神,她心中一动,可能是联系邵千帆的人传回了消息,于是马上让一旁的半夏和几个等待领单的船主退下。
“邵千帆已经收到了消息,他说,一切听大小姐的吩咐。”见人都已离开,徐俨飞快地说道。
“齐睿白那里呢?”
“这几日水军一直在从云谷城调来三川,只是枯水的缘故,往来更慢。”
“这样就好。”岳小舟竟有些跃跃欲试,齐睿白到底晚她一步,知道了她的计划,以邵千帆的实力,想要做成此事,绝对不难。
“不要再和邵千帆有任何联系了。”岳小舟吩咐道。
徐俨点了点头。
“大小姐,府上有人带话。等您吩咐。”
忽然,半夏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岳小舟秀眉轻拧,心中不安渐浓,“快让他进来。”
来人刚一进屋,岳小舟便开口,“是北寒的伤势不好吗?”
“不,不是,姑爷很好。”来人急忙说道。
岳小舟放下心来,只要不是晏北寒有事,其余的还都好说,她长出一口气,语调也缓慢下来,“那是什么事?”
“城守邝大人到了府上,说想见小姐一面。”
岳小舟刚刚落下的心又被吊起在空中,心底像是一个黑暗的裂缝骤然崩开,不安一起涌出。
邝真予只可能来者不善,他是齐睿白的爪牙,莫不是齐睿白有所行动?
她急忙起身,交代徐俨两句未完的公事,匆忙坐上马车。
一路上马车颠簸,她的心也不断颠簸。
岳小舟相信自己在处理许多事上都足够冷静,但惟独涉及齐睿白的事,她越是谨慎便越是容易紧张。从小父亲就教她下棋之道,与高手博弈时,一子落错,满盘皆输,再无法挽回,或许是这个缘故,每一个决定岳小舟都慎之又慎。
在此之前,她每一手都先齐睿白一步,可邝真予的突然造访多少有些打乱她阵脚的意味。
如果是邵千帆的事东窗事发,那她的努力全白费了!
胡思乱想也没有用,岳小舟冷静下来,思索了几种不同情况下的应变对策,等回到岳府时,她已不再那么慌乱,闲庭信步般走入大门。
可是正厅里却空空如也,半个人影也没有,这是她平常见外客的地方,陈管家不会这么不知礼数。
“邝大人怎么没在正厅?”岳小舟走到前院,询问一个管事的丫鬟。
管事的丫鬟规矩行礼,清晰地说道:“姑爷正在书房和邝大人叙话。”
、小别胜洞房
岳小舟先是一愣,而后悬着的心落下不少。
她差点忘记晏北寒在家,至少,还有他能帮自己应付一下。
心情再度平复的岳小舟走到晏北寒的书房正欲推门,房内隐约传来一阵低沉的笑声。
“我比任何人都期待平安无事,可是不是真的平安,却不是你我能说的算。”
是邝真予的声音。
岳小舟觉得奇怪,为何邝真予的话里会透出一股彼此相熟的语气?她屏住呼吸,想听晏北寒是如何回答,等来的,只是沉默。
“小姐?”
忍冬端着茶盘忽然走近发出声音,岳小舟一愣后旋即反应过来,马上推开房门。
第一时间,她去追逐晏北寒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看到的只是平日里他最常挂在脸上的温和笑意。
邝真予脸上的笑,也与平时那总是意味深长的弧度别无二致。
“忍冬,”岳小舟也是在笑,“给邝大人换茶。”
邝真予和晏北寒站起来,三人再重新落座,手边热茶袅袅,香气缭绕。
岳小舟喝了口茶,笑着说道,“不知邝大人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岳当家在城守府遇刺的事,王爷与我都深感愧疚,再加之这些逆贼与河匪也有联系,所以王爷决定剿灭河匪,正在从云谷调兵。”
果然,齐睿白急于动手,只是手下运力不足难以施展,那邝真予此行的目的也就不言自明了。
岳小舟轻轻放下了茶盏,“王爷的决断是三江百姓的福祉,我也感激不尽。”
“这几日旱情加剧,河川水位不足,调兵的速度实在太慢,王爷希望征用岳家的小船来解燃眉之急,不知道岳当家意下如何?”
邝真予说话时慢悠悠的语调一点都不像是“燃眉之急”,笑意也格外从容。
“最近货物渐多,小船有限,不知王爷想要多少?”
“当然是越多越好。”
岳小舟垂眸沉思,说道:“那我着人算一下还在三川的小船数目,然后再告知王爷,邝大人意下如何?”
“那就有劳了。”邝真予站起身,“府上繁忙,本官就不打搅了。”
岳小舟和晏北寒将邝真予送至门口,临别前,邝真予忽然回过头,笑着说道:“没想到晏公子博览群书,精通经史,还望以后有机会能多讨教。”
“邝大人谬赞了,”晏北寒笑得恰到好处,“家中事务繁忙,最近怕是没有时间。”
“不急于一时,以后有机会就好。”邝真予说罢调转马头,在随行军士的簇拥下消失在街道尽头。
岳小舟一直在观察二人对话时的神色,可如果只论神色,这两日决无异常。但她在书房门前听到的话和笑声始终萦绕不散。
“你和他很聊得来?”她犹豫片刻,拉住晏北寒的手,轻声问道。
“他是个挺有趣的人,”晏北寒笑了笑,“外面日头毒,进屋吧。”
岳小舟不信是自己多心,可她又觉得不大可能,晏北寒怎么会认识邝真予?他们二人在邝真予到任前完全没有任何能够熟悉的契机,要说相识,只能是按照晏北寒所说,在她南下时,为准备除掉岳文谦设局,他们才第一次见面。
那一次,是晏北寒利用邝真予,而以邝真予的城府,此时他必定已知晓其中蹊跷。
岳小舟怕邝真予对晏北寒不利,她紧贴在晏北寒身边向屋内走去,一颗心七上八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北寒,邝真予这人深不可测,你要小心。”她还是忍不住提醒。
“嗯。”晏北寒紧了紧揽着她腰的手臂。
岳小舟相信晏北寒已不会背叛她,难道他也有她不能知道的秘密?这秘密是危险还是什么其他?
一路胡思乱想,她被拥着进了书房。
与外面的燥热不同,书房的夹壁内塞了冰,又设了许多冰缸,十分凉爽舒适。岳小舟一颗焦躁的心也缓了下来。
她也有不能说的秘密,如果晏北寒的秘密只是个秘密,她也不会强迫他非要说出来不可。说到底,还是自己隐瞒在先,投鼠忌器。
“一会儿就别回码头了。”晏北寒忽然开口。
“也好。岳小舟想都没想就点头应允。”两个人已经很多天没有好好说过话了,哪有这样的夫妻。可她转身便看到晏北寒桌上堆了无数账册,一时哭笑不得,“我来帮你理理账册?”
晏北寒心中酸楚涌上,俯身轻吻她的额角,“好,早些看完,我们多些时间说话。”
命人搬来把椅子,两人便坐在桌后和桌侧,开始翻阅账册。岳小舟看起账册来自然格外熟练,晏北寒这些日子下来也不必岳小舟差,两人左右开弓,不一会儿便看了一小半。
看着看着,晏北寒有些口干,他拿起手边的茶盏饮了一口,已经凉了大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