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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那颗小小的心脏就搁在小雪的脚旁,她不悦道:“是!”脚尖轻轻一踢,那颗血淋淋的椭圆的心脏,骨碌碌的朝舒蝉滚了过来。舒蝉瞪大眼,仿佛看到那颗脆弱的心还抽搐的动了一下,她面色发白,厉声颤道:“石蝶雪,你还有无半点人性么?你还……是不是人呵……”
小雪眼睛困惑的眨了一下,像个做了顽皮事给大人捉到的小孩子,低声替自己辩解道:“你真的生气了么?是他先冲过来要杀我的。”舒蝉深吸一大口气,说道:“他要杀你?他才多大,能杀得了你?你撒谎也撒的太不漂亮啦!你老实说,猎户村的村民是不是都你杀的?”小雪歪着脑袋,想了想才说:“不知道,记不清了。”
舒蝉顿时为之气结,颤道:“张爷爷和小武哥哥呢,他们也被你杀了?他们……他们可待你不薄啊!如若没有他们,十天前,你早死在荒地里啦!你,你忘恩负义也便罢了,居然还恩将仇报!”她见小雪一副心不在焉的表情,一时火起,冲将过去,一招“双龙夺珠”右手食、中二指叉开,直勾勾的点向小雪双目。
小雪大惊,身子凌空向后一翻,大叫:“姐姐,你做什么?”舒蝉叫道:“取你的性命,给村里枉死的人报仇!”
舒蝉步步紧逼,招招凌厉,小雪一抬手,架住舒蝉劈来的胳膊,舒蝉搭住她的手臂顺势下滑,一拳打中她胸口,脚下一勾,将小雪绊倒。小雪倒在地上,却连疼也不喊一声,舒蝉原本只需再一掌用力打下,便可轻易取了她性命,忽见她一脸倔强的神情,不禁心软,说道:“我现在不杀你,我且问你,豆豆哪去啦?”
小雪望着她高举的右手,眼里满是不置信,问道:“姐姐,你要杀我?”舒蝉怔住,只见小雪眼眶竟慢慢湿润,牙齿紧咬着嘴唇,又问:“姐姐,你为什么要杀我?为什么要杀我?”
舒蝉的心莫名揪起,小雪一味摇头,低喃道:“连你也要杀我,原来连你也要杀我!”神情大大的落寂。
舒蝉正要开口,西北方却忽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哨声,小黑耳朵竖起,疯狂的吠叫起来,小雪亦面呈痛楚之色。又一声哨声响起,小黑“汪汪——”狂吠数声,突然转身便逃,这是从未发生过的古怪事。舒蝉正要喝住它,石蝶雪突然“啊”的一声,抱住了自己的头,如野兽般吼叫起来。
舒蝉大惊失色,急道:“小雪,小雪!你怎么啦?”她伸手去拉她,哪知小雪倏地抬头,双目竟似放光,闷吼声中,她十指箕张,凶狠的向舒蝉抓来。舒蝉展动身形急退,但终是慢了一步,左臂被她右爪扣住,兹啦一声,她袖管被撕裂,五指余劲未消,直深入她的皮肉,抓得她胳膊鲜血淋漓。
舒蝉捂住伤口连退,小雪却像是丧失了理智般,不顾一切的扑向她,与方才简直判若两人。舒蝉一条右臂受伤,身法更不及她灵活,哪里还是她的对手。堪堪避过三招后,眼看舒蝉毫无还手之力,只剩挨打的份了,她却突然转身撒腿便逃。
原来危急中舒蝉突然想起,小雪虽然身法上下扑纵敏捷,但若在空旷处比脚力,她人矮脚短,必然会有所不及。舒蝉这一想法果然不错,小雪只追了十几丈,却已落后许多,喘气声渐粗。
舒蝉躲过了小雪的致命追杀,正要松口气,怎料眼前一花,一道青影挡到她面前,她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双腿膝弯处便一阵剧痛,她不由自主的弯腿摔倒,趴在了冰冷的雪面上。
她欲抬起头,后脑勺却重重的被那青衣人一脚踏住,整个脸面被踏埋进了冰雪里,呼吸一紧,险些儿窒息了。
只听那青衣人冷冷说道:“蝶雪,你刚才失手了?”舒蝉无法抬头,痛苦中只听小雪低声道:“是的!”那青衣人哼道:“要不是念在你还有些用处,我早废掉你啦!一个杀手若面对着要杀的人,心软而下不去手的话,那就不再是杀手了,这个道理你可明白?”小雪答道:“明白!”舒蝉心中猛吃一惊:“小雪是杀手?她怎么会是杀手?”
那青衣人道:“很好!你能明白这个道理,说明你还没到无药可救的地步。你既然明白了,就证明给我瞧瞧吧……”顿了顿,冷冷续道:“杀了她!”
舒蝉惊颤,才要拼死反抗,只听“啪”的一记脆响,那青衣人扬手扇了小雪一耳光,下手很重,直打得她半边小脸高高肿起,嘴角缓缓渗出血来,他勃然大怒道:“你干嘛皱眉,你还是不忍心么?”他边说边揪住小雪的衣襟,将她双脚离地的腾空拎起。他上半身这么稍加用力,脚下的力道便减了些。这样的用力点改变得十分细微,但舒蝉却在精确的捕捉到了。她趁着这稍纵即逝的瞬间,脑袋倏地一缩,从青衣人脚底滑出。
青衣人着实没料到舒蝉竟还会有这一手,显然很是惊讶。舒蝉瞥见他青布蒙面,整个脸孔包的严严实实,只留了一双细长的眼睛,那眼神倒瞧着分外的熟悉。她憋了半天的气,对青衣人只顾得上匆匆一瞥,忙不迭的连吸了三大口新鲜空气。
青衣人赞道:“好本事,没被我一脚踩死,还能逃得性命的娃娃,你算是第一个!”他双目放光,手一甩,将小雪扔出老远,小雪的额头撞在地上磕出了血,她也不喊疼,翻身从地上爬起,垂手而立,直愣愣的看着舒蝉。
青衣人上下打量舒蝉,说道:“好有资质的丫头!咱们做笔交易如何?”舒蝉啐的吐了口嘴里的雪水,笑道:“什么交易?倒是说来听听呢!”青衣人见她在性命攸关的当口,还能坦然而笑,不由更加欣赏道:“这笔交易,对你可是又简单又划算。我今日可以不杀你,饶过你的小命,只要你愿意跟了我回去!”
舒蝉再笑,她弯弯的眼睛像极了月牙儿,说道:“听上去,好象是很划算!不过,我才不信你会那么好心。”她伸手一指小雪,说道:“你看看她,还像是个人么?跟个行尸走肉有甚区别?还不是全凭你左右摆布!啧啧,这种日子不适合我,我倒是宁愿选择去死,也不干这等傻事!”说完,她竟高举起右手,一掌向自己的天灵盖击落。
青衣人正十分中意于她,见她举掌自尽,哪能不救,叫声:“住手!”晃身赶到她身前阻止,舒蝉等的也就是这一刻,她拍向自己天灵盖的手掌突然顿住,反掌劈向青衣人面门。青衣人骇然,急速闪避后退,但觉面上一凉,蒙面的青布到底还是给舒蝉揭了去。
舒蝉看清他容貌后,惊呼道:“哎哟,怎么是你……”愣怔惊讶间,青衣人已如鬼魅般,晃身欺到她跟前,一掌重重的打在了她的胸口。
舒蝉狂喷出一口鲜血,两眼一黑,身子平平飞出去三丈远,啪嗒声落下。青衣人桀桀冷笑数声,他对舒蝉原本青眼有加,有意纳为己用,但见她顽固不化又难缠的紧,深恐留下她终成大患,于是杀意大起。正欲踏前杀了舒蝉灭口,横里突然飞来一灰影,捞起昏死过去的舒蝉。青衣人喝道:“什么人!”
那灰影抱着舒蝉,头也不回,随手向后扔了枚黑黑圆圆的东西。只听轰的一声剧响,炸起一片的沙土。
聆秘
舒蝉醒来的时候,第一个感觉就是痒,有个湿嗒嗒的东西不断的磨蹭着她的脸颊,酥酥麻麻的弄得她感觉好痒。她才要抬手想把脸上的那阵酥痒抹去,一阵刺骨的剧痛感却顷刻吞噬了她所有的感觉。
胸口受的那一掌怕是已击断了她的两根肋骨,她呻吟一声,眼角痛得落下一颗泪,疼痛中她竟思念起叶姥姥来。叶姥姥是个比任何江湖郎中都更有本事的能人,有她在,别说是断了两根肋骨,就算是全身骨头都粉碎了,只要还有口气,她也能将那人复原了。
叶姥姥说这话时是那样的自信满满,舒蝉当时听了却大不已为然,直笑她是在吹大牛……
舒蝉苦笑,嘴唇才噘了噘,就听有个苍老的声音欢喜道:“你醒啦?可吓了我一大跳!”舒蝉睁开眼,映入眼帘的竟是小黑黑乎乎的小脑袋,晃来晃去煞是兴奋。
小黑身后,张老头满脸关切的瞅着她,舒蝉身子稍稍一动,牵扯得胸口一阵剧痛,她“啊”的叫了声,额头沁出一层冷汗。张老头忙道:“别动,别动,骨头断了,要好生养着呢。快快躺好!”
舒蝉眼珠子乱动的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是躺在一个涵洞内,身子底下垫了厚厚的稻草,想来是张老头细心所为。她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声音发虚道:“爷爷,是你救了我么?”张老头点头道:“我撞见了小黑,没它领路,怕还找不着你呢。”
舒蝉笑道:“原来爷爷一身的好武功,是我忒小瞧,走眼啦!”张老头愣道:“你怎么知道我会武功,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舒蝉笑道:“你不是救了我么?我猜的!果然一猜就中,爷爷刚才已经承认啦,这可赖不掉了吧?”张老头早知她古灵精怪,不由苦笑道:“不赖,不赖……”
舒蝉又问道:“爷爷,你是怎么逃出来的?猎户村被屠杀一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小武哥哥和豆豆呢?”
张老头黯然神伤,眼泪竟似滚珠般直落了下来,舒蝉心中早揣测有不好的答案,只是此时突然见到张老头,心里重又生出一丝希望罢了,没想希望终究落空。
张老头哽咽道:“这也是我想要跟你好好讲明的事,你躺好了别激动,听爷爷我从头说起。“张老头理了理思绪,这才缓缓说道:“我姓张,十数年前在江湖上也是大大有名的人物,我叫张寄舟!”
舒蝉眼睛一亮,道:“张寄舟?可是那个号称‘铁血张’的那个张寄舟?”张寄舟惊奇道:“你怎么知道,十几年前你才是个奶娃娃,你怎会听过我的名头?”舒蝉抿嘴笑道:“我听我爹爹说的,他曾说‘铁血张’人如其名,是条血性汉子,可惜后来在江湖上却是莫名其妙的失了踪,要不然他定要好好与你结交一番!”舒蝉心道:“爹爹心中向往与张爷爷结交,却没想这等好运被我撞着了。啊,对啦,这回得了张爷爷的消息,回去爹爹可不能打我板子了吧!”
正得意间,只听脆生生的连续“啪啪”响声,张寄舟竟狠狠的扇了自己七八个嘴巴,直打得鼻孔里流出鼻血来。舒蝉惊道:“爷爷,你这是做什么?”张寄舟面带愧色,道:“你爹爹太抬举我啦,我……我哪里配称什么‘铁血张’!十三年前,‘铁血张’就该死啦!闺女,你是不知道呵……那一年我隐姓埋名的带着一家老小归隐这小山村,其实是因为胆小懦弱,怕得罪厉害对头,惹来杀身之祸。
那年过年前半月,有个年轻男人找到我家,他说他得了一样好东西,可以利用它控制人的脑子,由此培养出一批厉害的可怕杀手,只不过一切还只是在实践中,一旦成功了,嘿嘿,整个武林怕也就唾手可得啦!他精力有限,需要找人合作着干,所以才找上了我。我当时瞧着他说话有些儿疯癫,本不想搭理他,没想他却唤来一帮蒙面杀手,结果我打输了,输得很惨!想我当时的武功,在江湖上可已是数一数二啦,只是那些杀手仿佛跟个行尸走肉似的,个个不怕死,拼了命的向我攻来,我当时杀的手都软了,他们却半点退缩的意思也没有,所以到最后我只有认输了。”
舒蝉心头一颤,猛然想起小雪来。
张寄舟叹了口气,接着说道:“这样可怕的杀手,别说瞧见,就是听听也就够恐怖的啦!那年轻人答应给我一个月的时间考虑,我愈想愈是后怕的紧,没等过年,就领了一家人逃跑了……这一跑便跑了整整一十三年,原本我以为该太平了,没想临邛县石府出事,而后遇见你,救回了小雪那女娃娃。不知怎么的,我每次瞧那丫头,心头便惶惶然的不是滋味。我细细瞧她的眼神,她的动作,她的说话,处处留意她,只觉她浑身透着古怪。直至遇见那个单伯,我才恍然醒悟,这太平的大好日子终于是过到头啦!”
舒蝉奇道:“你是怎么知道那个单伯可疑的呢?唉唉,我若不是揭下他的面巾来,怎么也想不到竟会是单伯要杀我,而且这其中的关窍我更是一点也猜不透!”张寄舟哼道:“单伯,单伯,嘿嘿,他那易容术可真高明的紧啊!可他却不知我与那石松暗中早有往来,我曾将杀手的事情透露些许给石松。石松豪气干云,发誓定要查出端倪来。我劝他切勿妄动,他很是瞧不起我,哈哈,‘铁血张’在‘傲骨雪剑’的眼中变成了‘懦弱张’!石松明察暗访了近半年,结果果然不出我所料,石府一夜间惨遭杀戮,那夜我儿子大武和媳妇正在县城里,闻讯后赶去援助,没想也……那个单伯出现的突然,我原也不曾有怀疑,石府上下我又不是每个下人都认得,可单伯偏偏犯了个致命的错误,他不该认小雪作了石松的女儿!”
舒蝉眼大睁,道:“难道小雪不是石松的女儿么?”张寄舟道:“石松确实有个与小雪年纪相若的小女儿,我虽然没见过,但我知道她不叫石蝶雪,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