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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云泰。”她在他怀里仰起头，双手压在心上，朝他笑，“我觉得好幸福。这个地方，满满的，暖暖的。”
他努力回她一笑，将她压回怀里，“既然如此，就好好睡吧。”
天明。
李云泰从床上起来，先照了照镜子。
毒性终于过去，他的脸上一派苍白，但好在不很夸张。
松口气，看见柔儿也起身了，爬起来穿衣服。他走过去帮忙，却被她拒绝了，她说，“我可以照顾自己，我以后还要照顾你。”
她不知道如何为□，但知道妻子应该照顾丈夫。
他只笑，也不说什么，只答了声好。
她穿好衣服，坐在梳妆台上梳理自己的头发，丝丝缕缕，将像他教她的那样。
她将头发盘好，转头看他，“好了。”
“等一下。”他将手轻压在她的肩上，从梳妆台上拿过一朵簪花，轻轻地替她别在发上。他的表情温柔而专注，轻扬的唇角微微带笑，修长的眸里仿佛敛尽了所有的晨光，温暖而明亮。
“怎么了？”他点点呆住的她。
“李云泰，”她抓住他的手，问，“我现在可不可以吻你？”
李云泰有些犹豫，他的脸色可不能再差了，不过……他还是点了头，弯下腰来，闭上眼睛。
她熟悉的气息很快拂上脸颊，柔软的唇轻轻地点在他的唇上，一点极放。
“不可以太多。”她自语般轻喃，不知道是在提醒自己还是在提醒他。
“笃笃笃。”有人敲门。
李云泰没应，只是起身，抽剑划破指尖，滴了滴血在床单上。
“怎么了？”柔儿不解地问他。
李云泰只笑，“只是一个风俗。新婚夜床上有血才吉利。”
“哦。”柔儿点头，表示知道。之后又有些惋惜，“可惜不能用我的血。”
李云泰止不住笑，轻抚了抚她的头，让人进门。
按规矩，新媳妇要在第一天早晨跪拜公婆。
李云泰陪着她来到大堂的时候，李兆安夫妇已经在堂上等着了。
李云泰带她在父母面前跪下，仆从端过茶碗，李云泰和柔儿各执一杯，先拜李兆安，“爹，请喝茶。”
李兆安温和地点点头，接过茶杯一一饮过，给两个新人每人一个红包。
再拜李夫人。
李夫人脸色并不太好。她心里早把慕容静看成了自己的媳妇，哪里料到世事变化如此之快，而今她儿子已经跟另一个女人成亲了呢？
饮过柔儿的茶，李夫人将红包拿在手中，却不急着给，“柔儿。”她唤。
柔儿点头，垂首听话。
“云泰坚持要娶你，我虽然不太高兴，但也没办法。而今你既然做了我李家的媳妇，就要恪守妇道，努力为我李家开枝散叶，增添香火。”
柔儿没听懂，于是抬首问她，“什么香火？”
李夫人有些不悦，暗叹儿子怎么就喜欢上这么个大字不识的傻姑娘，“就是给我李家多生几个孩子的意思。”
柔儿听懂了，于是回，“可是大夫说我不能……”
李云泰一听这还了得，急忙捂住柔儿的唇不许她继续，“娘，您也累了，我们先退了。”
柔儿不明所以，愣愣地随他起身。
临出门，她实在好奇，开口问他，“为什么不能告诉娘我不能生孩子？”
第 25 章
“砰！”
向来温厚的李夫人砸了茶杯，大声喝道，“云泰，你马上回来！”
“柔儿你先回房。”李云泰低声嘱咐柔儿。
柔儿不肯，定住不动。
还想再说什么，那厢愤怒的李夫人已经再度喊道，“李云泰，为娘的叫你滚过来！”
李夫人自持书香世家，平日里谁敢在她面前说半句粗话，都要被她教导一番，而今她已然气到连“滚”都说出口了。李兆安那厢，已经赶过去扶着她，免得她气晕过去。
李云泰哪里还敢再跟柔儿磨蹭，急忙奔过去，“扑通”一下，跪在了母亲面前。
“她不能生孩子，对不对？”李夫人指着他吼。
李云泰垂着首，不敢说话。
李夫人更怒，“你一早就知道，还坚持娶她，对不对？”
李云泰埋着首，低低地唤了声，“娘……”
“不要叫我娘！”李夫人怒形于色，“你知不知道，李家到你这里，只剩你一根独苗？你娶她，岂不是想让李家断子绝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从小教你念的书和道理，你都不记得了是不是？”
“娘请息怒。”李云泰朝她重重地磕了个头，道，“孩儿这条命是柔儿救回来的，无论如何也不能背叛她！”
“她救了你的命，你就非得娶她吗？”
李云泰顿时语塞，不知如何作答。他确实并非非娶她不可，她亦不是非嫁给他不行。他只是……想娶她……
“休了她，马上！”李夫人对他喝道。
李云泰一语不发，亦不动。
“好。”李夫人收回怒容，“你不休她，从今以后都不要再叫我娘！我和她，只能有一个人留在这庄里，你自己看着办！”李夫人一甩袖，连李兆安也不理，怒气冲冲地步出大堂。
“娘。”柔儿见她过来，跟上几步。
李夫人不理她。
“是不是不可以生孩子，就不能成亲？”她追上她，问。
“当然不能！生儿育女是妻子最重要的责任。”李夫人大声答完，再不理她，走回自己的房间。
柔儿听罢，转回去找李云泰。
李云泰正在厅中，求父亲为自己说情。
“爹，你帮我劝劝娘吧。娘最听你的话。”
李兆安沉默半晌，“这事你确实早已与我说过。我见你态度坚决，不好反对。但你到底体谅我们为人父母的心，你是我唯一的儿子，你让为父的怎么办？不反对已经是我最大的极限了。”
李云泰不再说话。
李兆安叹口气，看一眼去而复返的柔儿，转身出门。
“李云泰……”柔儿出声唤他。
好一会，李云泰才抬起头看她，缓缓地从地上起来，温声对她道，“你先回房，我去跟娘谈谈。”
“可是……”
“没事的。”李云泰朝她笑笑，轻轻地点了点她还要开启的唇，“我先送你回房吧。”
柔儿终于不再言语，乖乖地任他送她回房间。
出了房间，李云泰便来到娘的房门前。
李夫人只让他拿休书来见她，拒不开门。李云泰于是不再求见，只是在门前跪下了。
从小，他就没见过母亲发脾气，不管他和妹妹闯了什么祸，她总以道理教化，少有动怒的时候。就连当初，他毁了婚约，抛弃她一直喜欢的慕容静，她也没有朝她说过什么重话。可是这一回，他已经触到了她的底线。李氏一脉的传承，她看得比任何事都重要，绝对不可能轻易松口。
道理李云泰都懂，可他的心，而今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无论如何也要让柔儿幸福，不管发生什么事。
儿子和夫人闹矛盾，李兆安夹在中间也不好过。私心里他是站在夫人这边的，毕竟他也不想让李氏一脉到自己这里就断了血脉。但那女孩……又实在可怜，更何况儿子对她又一往情深。
一直熬到第二日天明，李兆安听说儿子还跪在夫人门前不肯起来，有些耐不住了。
踏着晨色从书房走回房间，想去看看儿子的状况，却发现有人已经先一步到了。
“柔儿，你怎么来了？”李云泰近一日一夜不吃不喝，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柔儿跪在他的身边，将两个瓷瓶放到他的面前，开口说话，那声音，居然比李云泰好不到哪里去，“我昨晚哭得很厉害。”她对他说。
“我一想到要离开你，就好伤心，然后不停地掉眼泪，怎么都停不下来，好像把一辈子的眼泪都流光了。”
“别哭。”李云泰见她的双眼已经肿得跟核桃一般，还要落泪，不禁心疼地安慰她。
她果然抹抹眼，不哭了。
“然后，我找了两个瓶子，把眼泪都接住了，你看。”她向他展示她带来的瓷瓶，“里面有好多好多眼泪。你以后疼了，就喝一点点，可以用一辈子了。”
这一次，轮到他听不懂她的话了。
只听她继续道，“我不知道不能生孩子就不能成亲，真的很对不起。你去找可以生孩子的女人成亲吧。”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定定看她，问，“那你呢？”
“我要离开。”她对他说，“你不碰我，才可以碰其他女人。所以我要离开你了。”
她的泪，禁不住，又簌簌落下。
“那你要去哪里？”他继续问。
“我不知道。”她摇着头看他，突然一把抱住他，放声大哭，“我哪里也不想去，我只想跟你一直一直在一起。我不想跟你分开，好辛苦，好像心要碎掉了一样。”
他拥着她，轻抚她的发，温柔地笑开了，对她道，“柔儿，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柔儿稍稍平静下来，抽泣着仰头看他。
“其实，不能生孩子，也是可以成亲的。”他认真地说。
“可是娘说……”
他点住她的唇，柔声轻哄，“这个秘密，连娘都不知道哦。”
她愣愣地看了他好一会，扑进他怀里紧紧地将他抱住，“李云泰。”她唤他。
“恩。”他应。
“不可以骗我。”她说，“因为我现在好开心，开心到好怕你说的不是真的。”
“是真的。”李兆安现身，走过去，接过柔儿话道。
李云泰有些惊讶，呆呆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起来吧。”李兆安对他说。
李云泰不敢动。
李兆安又说，“你娘就交给我了，你带柔儿回去吧。”
李云泰终于听懂了父亲的话，高兴地起身。跪了一夜的脚不太听使唤，止不住绊了一下，幸得柔儿就在一旁，将他扶住。
李兆安俯身，就柔儿拿过来的两个瓷瓶拿起来，递到李云泰手中，“这是你夫人这一世的泪水，你收好了。既然她已经为你把这一生的泪水都流尽了，你日后就不要再让她流泪了。”
李云泰郑重接过，轻声许诺，“我知道了，爹。”
李兆安朝他点点头，上前推开了夫人的房门。
李夫人本在门边，见他进来，转过身去。
“都听到了？”李兆安问她。
李夫人背着身，垂首不发一语。
李兆安又问，“夫人可还记得，当年我向你求亲的时候，说过什么？”
李夫人稍稍动容，但依旧没说话。
李兆安轻声开口，“我说，‘我们李家的男人，都是一心一意的好男人。’我如是，云泰也如是。”
第 26 章
天雪山。
这是一个长年冬季的地方，奇冷无比。即便此时，云层里的太阳已经将脸露出来，并不吝啬地将阳光撒下。
李云泰替怀中的柔儿将狐毛外套理了理，抱紧了些。柔儿不似他和父亲有内功护体，而今必定冻坏了。
“一会就到。”李兆安回身看看他们，举步引路。
果然，没一会，便看见面前一间简单的茅草屋。
屋旁一个年过半百的男人，着一身破旧厚实的红色锦衣，露在衣外的手指被冻得通红，正忙着在屋旁晒药材。
李兆安也不叫他，只是轻咳了声。
那男人乍见他，吓了一跳，夸张地丢了手中的药材，奔进屋里，大喊，“烟儿，有人寻仇来了！”
“爹，”李云泰觉得那人的反应怪怪的，于是发问，“那人是谁？”
李兆安面无表情地答，“洛玉青。”
李云泰掩不住惊讶。二十多年前，洛玉青统领的邪教无神宫曾将整个武林搅得血雨腥风，伯父也是死在了这个男人手中。而他的父亲李兆安，也是因为将洛玉青杀死，才被众派推举为武林盟主的。
可是，洛玉青怎么没死？而父亲，好像早就知道他没死的样子？
正疑惑，只见洛玉青带着一个中年美妇从茅房里出来。
那妇人年轻时一定美极，看她而今，虽然容颜老去，依旧留着当初的神韵。
“什么事？”那妇人开口问。完全听不出这是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只觉她的一字一句，都堪称天籁。
李兆安显出恭敬来，对那妇人道，“云烟，这是我儿子和儿媳，你看看便明白了。”
李云泰听说到自己，忙在父亲的眼神下，带着柔儿，走到云烟面前。
云烟没再说话，只是执过他的手，探他的脉息。
洛玉青盯他们一会，很快被柔儿吸引过去，“烟儿，这女孩全身上下都是毒。应该是从小被喂毒药长大的，居然能活到现在，实在让人惊讶呀。”
云烟点了点头，又将柔儿的手拿过去。
柔儿有些惧，被云烟看到，出声安抚，“我从小接触百毒，你不会害我，只管放心。”
柔儿点头，顺从地将手给她。
云烟一一探过脉之后，转向李兆安，“你希望我做什么？解开你儿子身上的毒吗？”
李兆安微讶，“云泰身上的毒，能解吗？”
云烟点头，“我能解。不过……”她顿住，看了看李云泰，又看了看柔儿。
“不过解开之后，你儿子就再也不能碰你儿媳了。”洛玉青接过妻子的话说，有云烟在，他倒不怕李兆安了，“除非他还想继续中毒。”
“那这孩子呢？能让她……跟正常人一样吗？”李兆安搜索许久，才找到“正常人”这个词。
“毒药已经渗进她的血液和□，我无力回天。”云烟淡淡回他。
“那……可以让柔儿生孩子吗？”一直沉默的李云泰开口问。
“我说过，于她，我无力回天。”云烟道。
“那，就算了。”李云泰轻叹口气，转过来，他看向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