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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得上是炉火纯青,以至于将邓胖子轻轻易易的哄了过去。
而岩明远主动来收购了他们那里的积压药材,也算得上是对罗老的一种变相示好了。他们自然有销售渠道将这些药材抛售出去,虽然不能赚什么钱,却也不会赔本。
这两兄弟虽然年仅三十来岁,却已入行整整十五年以上,平日没事就到处游走,收集药材,从中倒卖赚点差价,可以说见多识广,而罗老这十年来在王先生手上过着掌柜的生活,在即时的信息上不免就没有他们广博了,相信这老人家特意要张立平前来,也应该是为了成全他收集各地珍贵药材信息的心意。
既然想通了之中的关节,张立平自然对这岩家两兄弟也起了结交的心,三人相谈甚欢,不觉天色已经黑了,岩明远就主动提议要张立平留下来吃饭,张立平却深知在中国要想谈什么事,十成中倒有九成是在饭桌上成功的,眼下这个探听消息的大好时机,怎肯轻易放过?立即欣然答应。
前面已经说过,这里居住的人口密度很大,并且可以说是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这时候正是晚饭时分,居住的这条肮脏的小街上热闹非常,既有骑着三轮车搭着三四个大桶叫卖大锅饭菜的,又有打着十五元一客随便吃的自助餐,最多的还是打着荤菜四元,素菜1元招牌,街边炒得“哗啦呼啦”,火苗四串的小饭店…总之这里的饮食具有着“价廉,量足”的特点,至于菜肴的味道这些,已经属于次要的考虑范围之列了。
岩家兄弟倒显得对此地很是熟悉,据他们介绍,每年都会来成都住上两次,每次都会于此地逗留一个月,算得上对这里是了如指掌,在他们的引领下,三人来到了一处灯光黄暗,热气腾腾的小店里,散乱的小桌几乎连马路都给占了一半,属于那种典型得不能再典型的占道经营,这里人头攒动,热闹非常,三口泥土混合红砖的火灶就摆在店门前,两个大胖子厨师娴熟的操作着,油烟滚滚里,却有一种令人垂涎的香味。
三人等了许久,才寻到一张空桌子,上面自然是杯盘狼籍,惨不忍睹,又等了许久,才见一个伙计出来,懒洋洋的收了碗,在桌子上舞了舞,将那油腻腻的抹布向肩头一搭,施施然的走掉了。
这样做生意的伙计,在张立平的眼里已算得上不可思议的了,而只见厨师炒好一道菜后,就将之随手放在旁边,竟是客人自行上去端走。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这里本来就不兴点菜,炒的无非就轮流上些青椒肉丝回锅肉之类,炒好放在旁边,你若喜欢去端便是。爱吃便吃,不吃拉倒。
三口灶中,一锅炒的素菜,一锅炒的荤菜。另外一口则是主厨心情好时出来露上两手时用,只是张立平见那个灶头上油迹都已冷硬蒙灰,显然不知道有多久没用过了。
岩家兄弟却见那新炒好的菜都十分抢手,少说也有六七个人排着队伍巴巴的候着,索性也不上去巴巴的等着,去旁边的冷盘桌上端了一份盐水花生,一盘卤鸡脚,又叫伙计拿了三瓶啤酒,三人就开始吃了起来。
岩明宋的酒量显然是极好,举瓶仰首滴酒不漏已半瓶入肚,在酒客中有个名堂就叫做“吹号”。一瓶啤酒几下就没了,又叫了两斤跟斗酒。豪爽笑道:
“张兄弟,今天我们可是初次相识,劝酒的时候可不能不给我面子!”
第八十三章 跟斗酒
说起这跟斗酒在四川还真是有名,算得上老少咸宜,雅俗共赏,收入低而又嗜好喝几杯的成都市民,大都喝一种酒精度高、价格低廉的酒。由于它的酒性烈,喝了极容易上头,稍微多喝几杯,就会叫人走起路来东倒西歪的像要栽跟斗,于是就被幽默的成都人形象地称之为“跟斗酒”。
“跟斗酒”一般是散装的高粱白酒,稍好一点儿的也不过是散装大曲,与北京人爱喝的“二锅头”的价位相当。“二锅头”的酒精度是固定的,亦即每次打的跟斗次数都不变;而成都人喝的“跟斗酒”却有很大的变幻空间。就是对对普通“跟斗酒”进行再加工,在“跟斗酒”里加些什么枸杞、红枣、雪莲、柠檬、青果、灵芝、冰糖、拐枣以后,不仅色泽会发生变化,而且口味和功效也与初始阶段迥然不同;倘若再泡进海狗、海马等什么鞭之类的玩艺儿,据说还会在质上产生特别坚挺的作用。
因此“跟斗酒”可以算得上是四川人的最爱(不喝酒的不在此例),有一首新民谣道:
看点歪录像,打点小麻将,吃点麻辣烫,喝点跟斗酒,晒点懒太阳。
还有一首新民谣讽刺某些醉生梦死的“成功人士”:上午“包公”(即成都人说的那种“秋风黑脸”板起脸训人的角色),下午“关公”(被跟斗酒酒精弄得满脸通红神采飞扬的人物),晚上“相公”(非麻将术语,而是旧时新娘对夫君的称谓),就是去找小姐。
张立平却知道这场合下,肯定要被这两兄弟联手灌酒了,而听说少数民族还有些古怪的习俗,自己不喝酒一旦违背了他们的什么习俗,那是绝说不过去的,但他的量又不是很高,心里还存了些事要探问,所以眼珠一转笑道:
“来来来,我和两位哥哥当真是一见如故,今天不醉不归!”
这家伙拿出以前花天酒地时候惯用的伎俩,拿了一个啤酒杯,满满打了近三两跟斗酒,一口就干了下去,完了还将酒杯子反转过来以示没有藏私。这在酒席上也有个名词:叫做一口闷,感情深。按照规矩,岩家兄弟面面相觑,也只得拿个杯子倒三两来酒干了。这一杯酒喝得且急且快,三人脸上都给冲上来了酒晕。
张立平却接着又给自己倒了二两多,豪爽道:
“来来来,小弟再敬两位。”
这家伙又是仰头一口闷,岩家兄弟心里开始有些犯嘀咕了,原来这小兄弟看起来斯斯文文白净白净的,可人不可貌相啊!两口下去就喝了半斤跟斗酒和没事人一样,这酒量可是不一般的大,他们两人身上可是有十来万的巨款,不容有失的,岩明远立即笑道:
“今儿大家聚聚,何必讲那么多规矩,图的不是个清闲潇洒嘛,我们还是各人自便好了,大家不劝酒,照着自己的量来。“
张立平哎呀了一声,十分惋惜的道:
“这这怎么成?”
岩明远心中大惊,惟恐他还要坚持,立即强笑道:
“大家随意拉,张兄弟你酒量太早,我们俩是甘拜下风的,大家随意随意,开心就好。”
张立平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神情里却是无限落寞,大有寂寞高手高处不胜寒的风范。手上却抓了只鸡脚啃了起来,这只因为半斤跟斗酒落肚后,酒意开始绵绵的发挥出来,张立平自知再不吃点东西垫垫底,准得当场溜下桌子去了。
大概是见他们这桌上实在没有什么菜的缘故,那懒洋洋的伙计居然主动上了一份蒜泥白肉,这道菜色泽红彤彤、质地细嫩滑,味道鲜香,红油蒜泥味极浓,佐以纯正温和的跟斗酒,那滋味当真是相当的美妙。
岩明宋拈了一片白肉,有滋有味的嚼着,回忆了一下才笑道:
“其实这店里做得最好吃的菜,却是麻婆豆腐,我去年来吃到过一回,是由这苍蝇馆子(四川对规模最小的炒菜馆的称呼:此名一是形容这馆子的规模很小,二是指这种小店的卫生不大讲究,苍蝇乱飞)的老板出来,拿中间那口灶弄的,那味道真的是不摆了!连汤汤我都蘸起馒头,吃了个干干净净!”
虽然事情隔了整整一年,这傣家汉子还是说得眉飞色舞的模样,当真是回味悠长,可见那道菜之美味给他留下的印象何等深刻。
张立平听了,立即想起前些日子在天然居吃的那道招牌菜麻婆豆腐,随口道:
“是吗?不过我前几天也吃过一道麻婆豆腐,应该比这小地方做的要好吃得多。”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砰”的一声,一个盘子被砸到了桌子上,连油汤也溢出来不少,却是一道甜椒肉丝,张立平回头一看,正是那脾气大的懒伙计,只见他阴沉着锅底般的脸冷冷道:
“看什么看?不吃滚蛋,咱们这小地方,容不下你这等大菩萨。”
张立平微微一怔,却是笑道:
“兄弟别那么大的火气行不,咱们四川号称天府之国,饮食文化源远流长,本来就没有什么东西敢说是最好吃的。无论店小店大,咱们来消费的是味道,酒好不怕巷子深,你说是吧?”
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伙计再大的火气,也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却还是悻悻然的道:
“你贬低我师傅做的东西,这就不行!”
张立平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岩明宋开始的那几句好话,是给他听的啊,想来这伙计因为先前的那几句赞美,才给自己这桌上主动上了这盘甜椒肉丝。其实他也很好奇这里的麻婆豆腐究竟怎么个好吃法,立即故作不屑的道:
“你要我说你们这里的菜好吃很简单啊,只需要做道麻婆豆腐给我们吃了,倘若味道确实比得上我在天然居吃的,那么我自然就陪礼道歉,说你师傅的东西是最好的了。”
岩家兄弟听他绕了如此大一个弯子,原来处心积虑的是想哄一盘豆腐来吃,不禁暗自叹服这小兄弟果然是深谋远虑,激将法也用了出来悄悄的向他竖了竖大拇指,心中道:
“高,实在是高!”
而张立平“天然居”三个字一出口,那伙计的脸色立即变了,话也不说的立即乒乒乓乓的开始收拾起他们面前碗筷,菜肴,看样子竟是不做他们的生意了,要撵人出去,张立平怎知道这激将法的效果竟然是适得其反,一时间却也有些手足无措。
忽然里间传来一个苍老虚弱的声音:
“小高。住手,不能对来吃饭的客人无礼。“
这声音似有莫大的威慑力,坏脾气的伙计立即住了手,将油腻的抹桌布向肩膀上一甩,却还是脸色不善的看着张立平三人。
紧接着里面那被油污烟气熏蒸得看不出本来颜色门帘一掀,出来了个体形肥胖的老头,肚子上圆滚滚的若扣了一口铁锅般。他对着张立平和气道:
“听说这位客人在天然居也吃过麻婆豆腐,不知道可以给我讲讲不?”
张立平便拉了张凳子请这老头子坐下,将在天然居的所见所闻一一说来,这胖老头子听得聚精会神,间或还插口问一些不是内行人根本留意不到的细节,最后却冷笑了一声道:
“小高,你去给这桌的客人上一道麻婆豆腐,用我前些日子教你的那法子来,让客人品品究竟是咱们的好,还是天然居顾老二的强?”
小高也不搭腔,将抹布向旁边架子上一甩,依然黑着脸走到中间那口灶去,旁边的食客一阵轰动,议论纷纷的用艳羡的眼光看这着他们这桌,张立平却很有些提心吊胆的看着这临时客串的大厨,惟恐他在炒的时候给自己加点什么“料”就亏大了。
但他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那小高在拿起锅铲菜之前,先是很仔细的将双手拿肥皂洗过,再在清水里泡了一会儿,拿起毛巾擦干以后,最后竟再专门用洗手液仔细的洗了一次,几乎赶得上外科医生的术前准备工作了,看着面前三人目瞪口呆的模样,胖老头满意的点了点头道:
“做啥事儿都得讲个认真,对吧?一名厨师,拿捏火候,成色是最关键的,多炒上一秒钟就过了火,少炒上一秒种却失了味,古时候不是有句比方女人的话?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其中的微妙之处,最重要的就是靠手的感觉来体会把握。这样的话,在做一道菜之前,对手的养护是必不可缺的。”
第八十四章 痛风
说话间,那小高已经开始进行豆腐下锅前的整治工作,从他一系列麻利如风的手法就看得出来,类似的事情他已经不知道做了多少次,娴熟得似乎闭着眼睛都能做出来。而张立平见他没有在豆腐里添加任何的东西,想必这小高也是知道天然居的豆腐原料乃是精巧琢成,也就避重就轻,在其他方面下些功夫。
果然,豆腐码好以后,就放入清水里浸泡,接着他便拿出胡萝卜,牛肉,猪肉,羊肉,洋葱,莴苣,芹菜等许多洗净的蔬菜来,肉类只取其内部的核心成分,菜蔬则择其嫩芽嫩茎,以眼花缭乱的方式将之迅速切碎,分门别类的码放完毕以后,再向锅中倾入菜油,依次下锅翻炒。
说来也怪,混合的肉臊下锅后发出的那香气倒也不必多说了,应该是混合的香料的缘故,在滚热的油锅里,那些菜蔬不停的翻动后,却依然青的青红的红,反而因为沾染上了油的关系,显得越发青翠欲滴,没有丝毫焦枯的感觉。
张立平自知这便是独门的秘传了,就好比自己家传的针灸之法一样,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