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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亲兵领命而去,元晖向薛蘅抱拳,道:“王爷有令,让我助薛阁主一臂之力,务必要让薛阁主在期限之前赶回涑阳。我在沿路都派了人,听人回禀,这段路有异动,似有大批人马出没,怕阁主有个闪失,我这便赶过来了。”
“看来这山崩是人为了。”薛蘅哼了一声。
元晖冷笑一声,“他们这般急着取谢将军的命,就不怕寒了我们这些将士之心!”
“只怕前方还有截杀”薛忱心情沉重。
薛蘅凝目南方沉沉的黑暗,纵然心如飞箭,恨不得插翅飞回涑阳,这一刻,她也只能静静地站在雪地中,看着东阳军精兵赶来,看着元晖指挥他们将巨石搬开。
但直到第二日凌晨,累得人仰马翻,山路上的巨石才被搬开。
有士兵带来了帐篷,众人抓紧时间阖了下眼,又匆匆上路。元晖带着数百亲兵送到平口关以北十里处,拉住战马,道:“薛阁主,我只能送到此处,再往南,就是擅离驻地,杀头之罪。我已命人通知了前方,王爷的人会接应你的。”
北风烈烈,鲜血飞溅。
雪地上蔓延开来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薛蘅没有想到,过了平口关后所遭遇的截杀,竟会这般凶烈!
如雨般的箭弩,险些让柔嘉命丧箭下。紧接着从密林中冲出来的黑衣人,直奔薛蘅!
接应护送的人马都被黑衣人逼得各自作战,薛蘅冲杀间,瞥见哑叔被数人围住,薛忱在他背上极其危险,白衫上已落了斑斑血迹。
眼见他自哑叔身上滚落,薛蘅大惊,却见裴红菱扑了过去,护住薛忱,他抬头间并无痛色,显然并未受伤。
薛蘅放下心,但这一分神,险些被对手刺中左腿。围攻她的人,招招夺命,直取她胸前的账册!
明远——
这个名字,宛如一壶烈酒,自喉间灌下去,在胸口腾地燃烧——
薛蘅一声怒喝,在十余人的围攻中硬生生拔高数尺,寒剑在空中划出凌厉的弧线,围攻之人难撄这一剑的锋芒,纷纷避让。
“阁主快走!我们拖住他们!”吕青在怒喝,他身后是护着柔嘉的抱琴。
薛蘅蓝色的身影带着无尽的杀气,腾空、落地、剑起、血溅!
十二月十三。
冷月静静地挂在苍穹,俯视着雪野上的厮杀。
薛蘅长剑刺出的同时,右足后踢,又有两人如断线的风筝向后飞出,摔在雪地上,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
她剑势如电,光华大盛,激开所有人的兵刃。待围攻者以为她要冲向西北角,她忽地折身向南,足尖一点,如苍鹰般掠过杀戮场,跃上一匹骏马。
“驾!”
冷月下,身后的厮杀声渐渐淡去。
她以平生从未有过的速度驱策着骏马。
明远,等我——
七四、十招
十二月十九,涑阳北郊。
本是冰雪封山的季节,紫池山上却传来了吆喝猎犬的声音,不时有人影在雪丘上移动,不多时,人声更盛,猎犬将一头獐子从林间赶了出来。
眼见随从们将那头獐子围得严严实实,腰悬宝剑的姚奂看着那獐子在作垂死的挣扎,眼中透着绝望的光芒,忽然间便失了射猎的兴趣,垂下弓箭,怏怏道:“放它走吧。”
随从们虽不明究竟,但仍依了公子的吩咐,放那獐子逃去。
陈杰等人也感染到了姚奂的心情,都无精打采起来,蔡绎用鞭子将积雪抽得乱飞。
卫尚思一拳击在一棵松树上,道:“也不知刑场那边究竟怎样了?”
姚奂看了看天色,恨恨道:“他们就这么急着将小谢处死?也不怕将来真相大白”
“你们这就不知道了。”几个少年公子中,卫尚思有远房亲戚在刑部供职,他压低声音道:“他们就是急着让这案子成为死案,只要是陛下亲定的案子,人杀了,即使将来真相大白,怎么可能翻案?若翻案,岂不是明摆着说陛下杀错了人?”
“难道小谢就冤死了不成?”
卫尚思看着空中密集的雪云,低声道:“杀的是小谢,针对的是只要小谢这个案子成了定局,朝中风向马上就会发生变化,唉”
姚奂心里堵得十分难受。与谢朗光着屁股一起长大、一起调皮捣蛋的往事涌上心头,他绝不相信谢朗会是杀害铁泓之人,可他又能做些什么呢?薛阁主到现在还没有赶回来,京城已张贴了诏书,谢朗要在今日午时处斩!他不忍呆在京城听到那血淋淋的事实,只得邀了陈杰等人出城打猎,以排解郁闷的心情。
“快看!那是谁?!”
“天!是薛阁主!薛阁主赶回来了!”
少年公子们看着远处山路上疾驰而来的一匹铁甲枣骝驹和马上披着鹤氅的蓝衣女子,皆狂呼起来。
可他们的欢呼声不久便卡在了喉间,山路边的树林里忽地冲出来十余个劲装蒙面人,为首之人长剑直刺薛蘅座骑。薛蘅怒叱一声,“叮”地一声,击开那人长剑,同时猛地提缰,铁甲枣骝驹久经阵仗,四蹄腾起,避过接蹱而来的攻击。
但对方毕竟人多势众,薛蘅怕这匹平王派人半路送来的千里驹有个闪失,自己更不可能赶回涑阳,只得飞身下马,与劲装蒙面人们激斗起来。
“怎么办?”少年公子们皆看着姚奂。
姚奂咬咬牙,抽出腰间长剑,在自己的座骑屁股上拍了拍,马儿便向北走出几步,姚奂用力在马臀上刺下,那枣色马顿时悲嘶一声,向正激战着的人群冲去。
少年公子们会意,纷纷将猎犬向那边赶。一时间,马儿悲嘶着狂奔、猎犬在后狂吠着追赶,转眼便将那十余个劲装蒙面人冲得七零八落。
“唉呀!不好了!马受惊了!快帮我们拦住啊!”姚奂等人大呼小叫,冲了上去。
眼见那些人还要纠缠住薛蘅,姚奂举着长剑装成受惊的怆惶模样冲过去,唰唰几招,阻挡住那些人的招数。薛蘅趁此机会,足尖一点,便掠上了铁甲枣骝驹。
那些蒙面人认出这些都是京中各高官清贵的子弟,也不敢伤着他们,只得挥拳乱打,想把这些公子哥儿冲开。混战中,姚奂被一个蒙面人一拳击中鼻子,鼻血长流。
他“唉呦”一声,挥舞着长剑,把那人刺伤,又跌跌撞撞地爬上一匹马,口中不停胡乱叫嚷,在山路上横冲直撞,将追来的蒙面人都挤得掉下了山丘。
薛蘅此时也认出了帮助自己的竟是以前曾有过一面之缘、还向自己叩过头的姚奂。她勒住马缰,看了看姚奂,冷清的面容上露出一丝笑意,点头道:“你那几招剑法还不错。”
姚奂大喜过望,只觉能得到天清阁阁主一声夸奖,胜过过去十几年所有授艺师父的夸赞。他擦了一把鼻血,大声道:“多谢太师叔祖夸奖!”
而薛蘅已扬鞭策马,转瞬就消失在风雪之中。
过了这个山丘,前方便可见到涑阳城巍峨的城墙。纵驰间,薛蘅仿佛听到一声清亮的呼唤。
“蘅——姐——”
“蘅——姐——”
呼唤声犹在耳边,眼底越来越温热。
数月的风霜困苦、一路的惨烈拼杀,终于听到这声清亮高亢的呼唤。
他炽热的双眸穿透风雪,引着铁甲枣骝驹如同离弦之箭,自长街直奔太清宫。
空中厚厚的云层急速移动,北风烈时,忽有寒光自长街一侧激射而来!预料中的截阻,猝然发动!
薛蘅眼神陡然凝定,手腕一翻,“叮”的一声,湛风剑将一支黑翎箭击落在地。刹那之间,枣骝驹已奔出了数丈远,但凌厉的风声如影随形,破空射来。
长街两侧的高檐屋脊后,不知隐藏着多少防备有人劫法场的高手,此刻,都在阻止着她的疾驰。
箭雨织起密密的罗网,薛蘅弃缰提身,湛风剑挽起千万朵剑花,“叮”声连响,数十支长箭如麦杆般折落。她安然落在残雪覆盖的长街上,枣骝驹却悲嘶着慢慢地跪下前蹄。
没时间多想,她足尖一点,向前飞掠。纵然知道要在一个时辰内,在这风雪中运轻功奔向太清宫,请到景安帝的旨意再回法场救下谢朗,实在难于登天,但她没有别的办法,只有继续向前飞奔。
每过一秒,死亡的阴影便会向他靠近一分。
许是见她失了座骑,高檐屋脊后的黑影们收起了弓羽。
“阁主上马!”断喝声传来,巷口忽然有人骑马冲出,是陆元贞。
薛蘅拔身而起,陆元贞急滚下马。薛蘅落在马鞍上,力夹马肚,向前急驰。
劲弦声再度响起,薛蘅提剑,在身后用力凌空斩下。剑气由剑尖吐出,将积雪劈得飞溅开来。劲风激得射来的利箭失了准头,待黑影们发出第二轮箭雨,一人一骑已冲出了弓矢之围。
转过东市长街,前方是靖安坊。
寒风绞动,暴雪封空,行刑之日,靖安坊的百姓闭户不出,满街只有皑皑白雪和重重朱门。
令人窒息的肃杀之气,在薛蘅策骑冲过靖安坊大街时,陡然浓烈。
所有人都攻向她身下的座骑,所有人都明白:无需杀她也不能杀她,只需拦住她!只要挡住她一个时辰,谢朗就可以人头落地!
噗!不知何人的利剑没入了马肚,马儿的惨嘶声惊得朱门角兽上的寒鸟簌簌而飞。
忽又有数十名蒙面人从两边的小巷中涌了出来,当先的绿衣女子身形婀娜,她率众冲向拦截薛蘅的人,急呼,“阁主上马!”
薛蘅半步不停,飞身上马。她没有回头看身后的搏杀,目光始终投向前方——城西的太清宫。
天低云暗,风雪在耳畔呼啸。
望见太清宫朱红色的宫门时,薛蘅蓝色的衣衫上,已经血迹斑斑。她一挺背脊,自马上腾身而起,落在两仪门前。
羽林军副统领韩遥迎上前,嘴角虽含笑,话却说得没有一点余地,“薛阁主,陛下有旨,今日不接见任何臣子,违者斩无赦!”
薛蘅侧头看了看两仪门一侧的日晷,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
她将玉牌递至韩遥面前,韩遥仍执礼甚恭,却不退半步,“实在对不住阁主,陛下严旨,韩遥不敢违抗。”
“既是如此,我也不为难韩副统领”薛蘅话说得很慢,借机平定一下急促的气息。待韩遥稍有松懈,她剑气一激,韩遥及身后的数人为她气势牵引,不自觉地各自移步准备接招。
薛蘅却忽收剑,如泥鳅般自众人身形的缝隙间穿过,待韩遥反应过来,她已突入了两仪门。
她知道景安帝一般在太清宫中的承香殿静修,入得两仪门,便飞奔向东北角的承香殿。
韩遥及羽林军们却没有跟来,薛蘅正觉得奇怪,忽然心尖一跳,一股寒意袭上,硬生生在自雨亭前停住脚步。
自雨亭中,一位老者平静地看着她。
他须发皆白,似是已经直不起腰,满是皱纹的面容上没有一丝杀气,双目空洞,带着些寂寥,又带着些漠然,似乎世上再也没有什么能萦入他的眼中。他那样随意地站在亭中,仿若有一堵无形的墙,封死了薛蘅的任何一条去路!
无可抵挡,无从突破!
大内侍卫总管——左寒山!
汗,洇透了薛蘅的背心。
她忽地舌绽春雷,声音在太清宫内变态回响,“天清阁薛蘅,求见陛下!”
左寒山眯起眼来,淡淡道:“薛阁主,陛下现在密室静修,听不见任何声音的。”
从自雨亭至承香殿,只有短短的一条路,薛蘅却忽然间觉得,这是她人生中最漫长的一条路。
她压下心头的绝望,看着左寒山,诚恳道:“左总管,忠臣良将命悬一线,您就忍心袖手旁观吗?”
左寒山的眼神依然空洞,话语依然淡漠,“薛阁主,我在这宫中呆了六十年了。”
薛蘅一怔,不知他此刻为何突发此言。
“六十年,这般漫长”左寒山喟叹着,“在我眼中,早就没有了忠臣奸臣之分,只有皇——命!陛下既有严旨,不见任何臣子,我自然只能将任何臣子挡在承香殿外。”
薛蘅的冷汗涔涔而下。左寒山一抬手,指向东面,“阁主请看,方先生在那里可坐了半天了。”
薛蘅转头,镜台下,方道之盘膝而坐。他看着她,无奈地摇了摇头。
薛蘅心中一凉,继而空荒荒的,仿似寒冷的利刃刺入了胸口一般。她下意识回头看了看东市的方向,再转过头时,忽然向左寒山笑了笑,平静道:“左总管,亡母提起您时推崇备至,说您一生未尝败绩,堪称宇内第一高手。”
“故薛先生过奖了。”左寒山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但他气场所凝出的那道“高墙”却没有一丝破绽。
“亡母还说,当世只怕还没有一人,能正面接下您十招。”
左寒山叹了口气,有种难求一败的落寞,“二十年前倒是有人能正面接下我十招,但现在唉,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