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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看热闹的行人又纷纷朝那边涌,一时挡住了路。
“小姐要去帮他?”杨三刀问。
如瑾咬牙走着,“他与我有大恩,怎能不帮。”
“得嘞,咱虽然不认识他,但如今咱也是府里的人了,一切都挺小姐吩咐。”杨三刀说罢抡起膀子将前头的行人往旁边推,一边推还一边扯着嗓子喊,“都让开都让开,别挡咱们的路!”
他这一手果然有效,转眼间前头已经被他清出了一条通道来,被他推开的路人不免纷纷怒目而视,待得看清杨三刀魁梧的身板和凶恶的眼神,又都纷纷蔫了,自去绕开这里往客站门口聚。
那边客栈伙计已经开始喊人:“你们还不都出来,被人打上门来了——哎呦还敢打我!”店里头其他伙计、帮佣、伙夫之流先后提着家伙出来。“干什么的,穿成这样打我们的人,找晦气是不是?”
一时间,两边撕扯在一起,一边打一边喊好不热闹。待得如瑾跟在杨三刀后头走到场边的时候,两边已经打成一团,周围一圈看热闹的围得密不透风。如瑾看得直皱眉头,原来先前叫嚷着要为父报仇的几个人,竟然全都是披麻戴孝的打扮,手里拎着粗大的棒子,个个人高马大的有一身力气,店中伙计们已经落了下风。凌慎之站在店门口,眉头微微皱着,脸上带着困惑。
混乱中,一个披麻的人从中脱身,拎起棒子朝凌慎之冲了过去。
“哎!”如瑾失声惊叫。凌慎之一个大夫而已,哪里经得起莽汉冲撞,眼看着就要被棒子砸到。
“滚一边去!”杨三刀不知怎地,一下子就从如瑾跟前闪到了那披麻的人身后,抬脚将他连人带棍棒踹到了旁边墙上。嘭!人撞墙的闷响,惊得围观者齐齐打个哆嗦,愣愣瞅着那被踢开的倒霉家伙,然后回过神来,看鬼一样看着杨三刀。那披麻的人身量可不小,跟杨三刀也不相上下,就这么被他轻轻松松一脚踢飞。
最可怕的是被踢飞的家伙撞在墙上之后,并没有立刻站起来还手,而是软软的顺着墙滑了下来,一滩烂泥似的滚在了地上,然后就趴在那里不动了。
跟客栈伙计们纠缠的另外几个一看此景,丢下伙计蜂拥而上围住了杨三刀。
“你是谁!”
“敢动我们兄弟,活腻歪了?”
几条大棒子指着杨三刀,那些人全都直眉瞪眼的。周围都静了下来,伙计们也都不上前了,全都看着杨三刀。
杨三刀呸了一口吐沫在地上,鼻孔里出气:“废话什么,要打就上来,看爷爷一个一个把你们都踢飞。”
那几个人却都不动,只管恶狠狠举棒盯着他。“赶紧给我们道歉赔礼,不然一棍子打死你了事!”“棍棒不长眼,你快服个软,兄弟们就留你一条命。”
杨三刀歪了歪脖子,“几个小兔崽子,爷爷我行走江湖的时候你们还吃奶呢,跟我横?”
几人捏紧棍子喊:“还嘴硬!”
杨三刀冷哼一声,待要接着骂几句,那边崔吉突然说道:“能动手解决的事,吵个什么。”
此时街面上是安静的,行人大多聚集在这里看热闹,又被杨三刀那一脚吓得不敢吱声叫好,崔吉这声音不高的一句话恰好被大家都听在耳中。大家不禁一愣,纷纷将目光从杨三刀身上移开,转头来看崔吉。
崔吉根本不管别人怎样,自顾自说完,走上前去一脚一个,如法炮制,将围着杨三刀的几个家伙全都踹到一边,跟先前撞墙的那个滚在一起。
整个过程干脆利落的无法形容,似乎只是一眨眼的工夫,砰砰砰几声闷响之后,立着的家伙全都横在了地上。
“”不禁围观者俱都震惊,连杨三刀都瞪了眼,有些畏惧的看了看崔吉,摸摸脑袋嘟囔:“这不是想跟几个兔崽子玩玩么,兄弟不给机会。”
崔吉做完这一切,就像是没事人一样,又走回了如瑾身边站着,面无表情。何刚看得眼珠子差点掉下来,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离他远些。
“凌先生,可有伤着?”如瑾见识过崔吉更恐怖的手段,此时见他踢人不觉得怎样,赶紧上前询问凌慎之。
凌慎之目光在崔吉身上停驻一瞬,从店中走出来迎了如瑾,“我没事,方才伙计替我挡住了。”
如瑾朝那几个伙计点头:“多谢你们帮助凌先生。”
快嘴伙计还没从崔吉造成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张着大嘴在那里发愣,还是店里头掌柜的跑出来赔笑:“凌先生是客人,咱们怎么能让他受委屈,何况这些日子还多得他照顾开方。”他这笑意太假了,显然是被崔吉吓的,帮人的心却不知有几分真。
如瑾不去理会他,只看着趴在地上哼哼的那几个披麻戴孝的人,“他们是什么人,为何要找先生的麻烦?”
见着这边说上了话,围观的人都朝凌慎之和如瑾身上瞟,杨三刀虎着脸从地上捡起一根棒子,“都散了都散了!有什么好看的,再看别怪我不客气!”
路人们哪里敢再停留,纷纷被他驱散了继续走路,偶尔有些好奇心太重的则是走到附近的铺子里,一边装作买东西一边往这边瞟。
凌慎之仔细看了看那几个人,仍是感到疑惑:“我不清楚。”
崔吉在旁边站着不言语,忽然快步朝前走了出去,走到几丈外的时候,伸手将一个肥大的胖子从一个小瓜果摊后头拎了出来,拖到客栈跟前,撒手摔到地上。
“哎唷疼死我了哎唷”胖子落地时撞到了额头,呲牙咧嘴的叫唤。
如瑾诧异看向崔吉,崔吉只道:“这人鬼鬼祟祟。”
凌慎之眼神微变,朝前几步走到那胖子脚下,“你怎么在这里?”
胖子觑着崔吉,连滚带爬从地上站起来,小声嘟囔道:“你管我呢,路过不行么?”
凌慎之指着地上几个披麻戴孝的,一贯温和的脸上蒙了一层薄薄的凉气,“他们是你安排的么,我与你已经没有关系,又来害我做什么?”
“别血口喷人,你自己招惹的事情往我身上推?”胖子抬脚要走,崔吉伸手拎着他的衣领,将之又拎了回来。
“干、干什么,光天化日你们难道要行凶?”胖子骇怕。
如瑾站在一旁,心念一转,略略猜出了眉目,遂朝凌慎之笑笑,“这人一看就是难缠的,先生不用跟他多说什么。”如瑾看向崔吉,她笃定他一定有办法。
崔吉会意了如瑾的意思,默默将胖子放下,走到地上那几人跟前。如瑾就指着胖子问那几个人:“你们和他是什么关系?”
地上几人蜷着身子哼哼着,“我们不认识他不认识”
崔吉抬脚踩在一个人脸上,简短道,“不说实话,我用力。”他那脚力,若是动真格的恐怕那人的脑袋就要不在了。虽然光天化日之下当街杀人有点荒唐,但看他的表情和眼神都是极其认真的。
那人立刻白了脸,哆哆嗦嗦的说道:“饶命饶命我说,他他他花银子雇我们来闹事,说只要将那大夫赶出京城就行了。”
“胡说!我没有!”胖子立刻叫起来。杨三刀上去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闭嘴。”
凌慎之紧抿的唇角含了薄怒,“我与你家再无关系,何必相逼,难道不许我进京了不成,这偌大京城是你家?”
“先生,何必与小人计较,交给衙门的人处理罢。他们打了客栈的人,当街滋事,自有官差管的着。”如瑾从未见过凌慎之生气的样子,不忍见他如此,于是出主意。
凌慎之沉默着看了胖子一会,转身走开,朝客栈伙计道,“交给你们了,让官府来拿人。”
如瑾见事已了,告辞道:“我不便久留,先生保重。”
“多谢相助。”凌慎之朝如瑾和崔吉等人作揖,目送几人远去,不再管伙计们怎样处置胖子和披麻的人,快步朝另一条街走去。
池水胡同,蓝府。
许久都在外院伺候蓝泽的董姨娘回到了内院,身后跟着丫鬟石竹和新得的小露,不紧不慢往后院走着。蓝如琦坐在自己厢房的窗下,看到她进院,挥手叫丫鬟出去叫住了她。
董姨娘狐疑的走了过来,进了厢房,低声问:“姑娘怎么想起叫我来了?如今你和老太太住在一个院子里,轻易还是别找我了,老太太不喜欢小姐们和姨娘在一起。”
蓝如琦只是轻轻的笑了一下,也用极低的声音说话:“没有关系,偶尔一两次不要紧的,何况祖母如今也顾不上这些。姨娘,我只想问你一句,你在太太和三姐姐那里可有把柄落着?”
董姨娘诧异,挥手遣退了跟前所有丫鬟,低声道:“姑娘为何要这么问,出什么事了?”
“没事。姨娘只管告诉我有没有。”蓝如琦脸上含着微笑,莹润的眼睛里却不似往日在外人跟前那样怯懦,似有暗沉的光芒闪过。
董姨娘扶了扶发上赤金流苏簪子,那是她从小彭氏遗物里捞到的,十足十的赤金,很难得。女儿的神情和目光她俱都看在眼里,虽是并不了解为了什么,但也如实相告,“姑娘,我是没有把柄在她们那里的。就算之前有,现在也没了,都是三姑娘手段高明,作茧自缚。”
“既然如此,那就好办了。”蓝如琦低低说了一句,轻轻站起身来,扶了董姨娘的手,“姨娘今日还没到太太跟前请安吧?我们一起去。”
董姨娘疑惑不解,但是看见女儿脸上不同以往的神色,心中隐隐有了一丝兴奋之意。二话没说,跟着女儿就走出了厢房。
而此时外院的书房中,面对着永安王府派来的小内侍,襄国侯蓝泽满脸震惊,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
为着抵御连续不断的头痛,他的头上紧紧勒着一条青黑色抹额,两边太阳穴上还各自贴着一片膏药,看上去十分滑稽。加上他惊怒交加的扭曲的面孔,整副样子将那前来慰问的小内侍吓了一跳。
“侯爷您这是怎么了?”内侍有些慌张,暗忖怎么自己过来问个安就把人问成了这样。
“你、你、你把刚才的话再给本侯说一遍”蓝泽舌头不好使,磕磕绊绊地总算说了一句完整的话。
小内侍莫名其妙,只得将永安王的致意又重复了一次:“听闻侯爷家中惨剧,我家王爷心中甚为不安,而且十分伤痛,特嘱奴才带了上好的人参、首乌等滋补药材前来探望。王爷说,如果侯爷有什么难处尽管开口,如今两家关系非浅,王爷自当更加鼎力相助。王爷还说了,等钦天监择出的日子下来,就会接贵府大小姐进府。”
“再说一遍,最后一句再说一遍!”蓝泽嚷着。
小内侍不明所以,“侯爷?您这是”
“为什么要接我们家小姐进府?这是怎么回事?!”蓝泽惊疑。
小内侍诧异不已,将蓝如璇要嫁入永安王府当贵妾的事情说了一遍,问道:“侯爷您难道不知此事?”
“大小姐贵妾”蓝泽喃喃重复着,半晌回不过神来。他这才猛然想起那一日吕管家前来禀报的消息,原来不是戏言,原来是真的!
蓝泯竟然搭上了太子和永安王,还悄声不响的办成了这样一件大事,他却自始至终全都被蒙在鼓里,怎能不惊怒懊悔。蓝泽狠狠砸了两下脑袋,暗暗懊恼,若是身体好好的能够出门,他该是早就能知道这件事了,怎会等人家王府内侍亲口向他说。
怪不得那一天蓝泯父女三人趾高气昂的拆墙过来,怪不得东院奴仆各自脸上带喜色,原来是这样可他竟然将人都给赶走了。蓝泽突然意识到,如果他当日不是一时冲动逼着蓝泯离开,现如今这王府的关系就有他的一份
“侯爷您不会真不知道吧?”小内侍此时的惊疑不亚于蓝泽,万没想到慰问出这样的事来。
蓝泽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本侯”他停住了,是说知道,还是说不知道?如果否认,人家追问起来,也就暴露了两边分家的消息,到时情况难料。如果说知道,难道就这么默认了东院和王府的攀亲?他咽不下这口气。
怎样才能既保住这份关系,又不让东院占了便宜呢?蓝泽心中一亮,突然想起了自己带全家上京的最初目的来。最开始不就是要给孩子们找贵门订亲,才劳师动众的离了青州么,这些日子事多他竟然给忘了,倒让蓝泯占了先。
“稍待,本侯去去就来。”蓝泽起身匆匆出了房门,将前来问安的内侍一个人晾在那里。小内侍莫名其妙,感觉这趟差事出得真是奇怪透了。
蓝泽出了书房,顾不得头疼得厉害,疾步就朝内院走。“母亲,您帮我拿个主意!”一进老太太的屋子,还在外间呢他就开始喊。
蓝老太太正在眯着养精神,猛地听见这一嗓子,着实吓了一跳,愣了一瞬才回神,眨眼间蓝泽已经进了内室。
挥手让丫鬟们全都退出去,蓝泽走到老太太跟前低声说:“永安王要在咱们家孩子里头挑一个做贵妾,您对她们比我更了解,您看是让三丫头去,还是让四丫头去?”
他没有跟老太太说蓝如璇的事情,因为在他的心里,已经把蓝如璇这个人剔除掉了,他打定了主意不会让东院蓝泯得逞。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