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哧!一声轻响,寒光闪过,剑锋割端了碧桃的裙子,将她从被烈火波及的危险中解救出来。
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直到碧桃裙子被割,哆嗦着退后了几步,如瑾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别人怀里。
她下意识推开了拉住自己的人,抬头去看,看到一双充满关切的焦虑的眸子。
“可伤着了?”温润的声音一如往昔,即便是在这样混乱的时刻。
“没,多谢。”如瑾摇头,连忙垂了眼睛。
面前的青衫男子手中持剑,她从没看见他动过武,此时才知他并不只是一个埋头草药的医者。他拿剑的样子与崔吉杨三刀等人不同,即便剑上染了血,映了火光,他也不沾染任何血腥气似的,青衫舒展,在这寒冷冬夜里似乎也有清冽的杜若气息萦绕身旁。
“快些走吧,我在你身后。”凌慎之又挥剑拨开一枚流矢。
两个婆子抬着蓝老太太朝前快步走着,如瑾赶紧追上去,和碧桃两人相互扶着,追赶前头刘家诸位女眷。这一众女人组成的队伍才一出屋就吸引了教徒们注意,不断有人吆喝着挥刀追上来,是刘府众家丁护院拼命阻挡护送着,勉强保住了众人平安。
也是外头射进来的箭矢震慑了乱民们,让他们最开始疯狂的冲势缓和几分,众女眷这才能安然脱出。待屋中女眷走了干净,蓝府护院们这才收缩阵型,追上前去加入护送的队伍。如瑾身边顿时多了十几个厉害好手,领头的一个一边挥刀拨开火箭一边说道:“三姑娘不用担心,崔领队临走交待过,咱们兄弟就算丢了性命也不能让姑娘伤一根寒毛。”
刘衡海带着子弟家丁们在前冲杀开路,将拦路的教徒们斩杀踢开,刘景枫刘景榆兄弟带人居中护卫,后头则是如瑾和蓝老太太,被蓝府护院们保护得完好,任何匪徒流矢都不能近身。
蓝如琳原本拼命往刘家女眷堆里扎,只图刘景枫等人的保护,后来走着走着发现如瑾这边更安全,便很机灵的跑了过来沾光。如瑾任由她跟在身边,碧桃很不情愿的瞪了蓝如琳一眼。
潘家那对母女也是机灵的,原本也是跟着刘景枫,看到如瑾这边的情形,潘夫人拉着女儿故意落后几步,想加入到如瑾的圈子里来。潘芩留恋地看着刘景枫挥剑的身影,眼中满是倾慕,挣脱母亲的手依然跟了上去,紧追在刘景枫身边不肯离开。潘夫人无奈也只好追上,又不放心脚步已经踉跄的刘府护卫,回头招呼如瑾道:“蓝小姐快跟上来,后头危险!”
如瑾将她们母女的小动作看得清楚,只觉腻烦得很,什么时候还在这里耍心机,刀剑无眼,她们还真是不怕分神。
凌慎之紧紧跟在如瑾身后,即便有了十几个厉害的护卫,他也毫不放松盯着后面流矢,若有蓝府护卫漏掉的他便挥剑拨开。刘府后门也进了乱面,府中此时满是乱窜的人影,几处宅院起了火,混乱不堪。一行人走向练武场,道路两边会冷不防窜出来几个乱民,嗷嗷挥刀冲上来,护卫们一刻不敢懈怠,生怕伤了如瑾。
刘府院子占地不大,从正屋到练武场不过隔着三进院子,刘衡海杀出道路将众人带过去,眼看着石屋进在眼前了,后面正屋方向的喊杀声却猛然响亮起来,且有沉重马蹄砸在冷硬石板地上的声音。
又是几排火箭射来,夹着尖锐利箭,这次不是朝着正屋,竟然是朝练武场边的众人袭来。
“保护老太太!”
“护住姑娘!”
刘蓝两府护院们发一声喊,一边挥刀拨箭一边护着女眷入石屋。惊呼惨叫连番响起,刘府下人又折了大半,刘衡海肋下都中了一箭。如瑾身边的护卫两三个中箭,一声不吭撅断了扎在体内的箭矢尾部,咬牙继续动作。一个护卫背起蓝老太太,另一个抓住如瑾和蓝如琳,眨眼间冲进了石屋。
一通混乱过后,女眷们全都转移进了石屋之内,刘衡海带伤领着众人也跟了进去,守在门口,一边砍翻追上来的乱民,一边察看正屋方向的情势。
火光冲天,整个正屋都烧了起来,府中其他没有着火的屋舍也都起了火光,马蹄声声越来越响,朝着石屋这边飞速涌来。
“是官兵!”刘景榆目力好,已经借着火光看见了来人身上的衣着,蓝衣铁甲,正是京城守军左彪营的服色。
如瑾在屋内听得清楚,心中便是一沉。最初开始射火箭的时候她还以为是乱民放的,出屋子看见漫天箭矢,以及同样中箭倒地的乱民尸体,才知射箭者另有其人。在京里能使得起这么多的弓箭,除了官兵也别无他想了。箭矢最开始的目标是刘府众人聚集的正屋,如今骑兵又气势汹汹的冲过来,怎么看也不像是来救人的。
“救命——救命——我们在这里——”刘府家丁看见官兵,好几个人忍不住大声叫嚷了起来,大力舞动手中火把。
嗖嗖嗖几声鸣响,箭矢破空的声音,然后石屋门口几个家丁便扑通倒在了地上,胸前插着箭,眼睛睁得老大,显然是死不瞑目。苦苦支撑了这么久,终于盼到官兵来了,得到的却是这个结局,恐怕到了阴曹地府他们也要在阎王跟前诉说冤屈。
刘衡海捂着伤口,脸色青白,“怎么回事怎么官兵要杀我们!”
感谢sunnyfanny;13715664723,rrena4270;never00;nanxiaoshu;zhuwenrourou几位姑娘。
159诬陷杀人
蓝府跟车来的护院已经尽数伤亡,此时如瑾身边剩下的都是被安排在府外的人,跟着崔吉杨三刀的那些,身手勇猛,忠心机警。他们一半守在石屋外头,一半随在如瑾身边。听见外头动静,屋中几人不动声色护着如瑾和蓝老太太朝屋门口移动几分,以便随时应变,免得若有变故,一时陷在屋里出不去。
此时情势危急,也顾不得男女大防,家丁护院们全都和太太小姐挤在一起。刘衡海带伤守在门口,紧张盯着越来越近的官兵。他肋下所中箭矢牵动伤口,不住有血冒出来,脸色越发苍白,握剑的手臂微微颤抖,情况不妙。若非常年习武炼体打熬出了好身板,恐怕早已倒下了。
凌慎之跟在一起,见状利落地撕开衣襟下摆,借了刘景榆带在身上的匕首上前,要给刘衡海包扎伤口。如瑾身边一个护院从怀里摸出止血金疮药扔过去,凌慎之接了,持着匕首几下挑开伤口附近衣衫,拔出箭头,飞快撒了药粉包上伤口。
刘衡海痛得闷哼一声,紧咬牙关,冷汗滴滴落在地上,一手捂着伤口,一手拄剑勉强撑住。凌慎之又去给别的伤者处置,而石屋门口一丈远的地方,大队骑兵已经轰然而至。
平整的练武场正好成了骑兵列队之地,轻甲长刀,铁蹄森森,几十骑停在石屋之外,为首一位军官扬起长刀,立刻有几十名步卒从骑兵队列后头钻出,手持火把围住小石屋,将刘府众人团团圈住。
“天帝教徒叛乱造反,左彪营奉旨剿贼,一应阻拦者视为反贼同党,杀无赦!”
军官话音一落,兵卒们齐齐大喝一声“杀无赦”,声势骇人,将左近乱跑乱吼的教徒吓得噤声,练武场内外出现了片刻的宁静。于是,府中其他各处的喊杀和马蹄声便清晰传过来,显然是官兵们在各院剿杀教众。
刘衡海拄着剑走出屋子,站在护院们身后朝那军官喊道:“请问是哪位军将?本将乃四品虎牙将军刘衡海,一应家眷在此躲避乱民,请贵营兄弟们护佑!还请诸位不要误伤我刘府家人。”
“刘衡海?虎牙将军?”马上军官长刀一落,刀尖直指刘衡海,“食君禄受君恩竟然敢勾结乱民与平乱官军作对,天帝教徒作乱京都定然有你参与其中,来啊,将这一众逆贼都绑了!”
“领命!”
立时有几个兵卒持枪上前,拿着绳子来捆人。刘府护院们有些发愣,没听明白是怎么回事,下意识地持刀斧拦在前头,几个兵卒长枪一抖,毫不留情,将尚未反应过来的护院戳翻了三四个。
“住手!”刘衡海面色大变,“我府中被乱民冲击成这样,我怎会是勾结乱民的叛党,你们不分青红皂白就要诬我,来日本将上本参奏你们,左彪营上上下下都要给本将一个解释,给皇上一个解释!”
马上军官狞笑一声,盯着被长枪戳翻的刘府护院,高声道:“这些人胆敢阻拦左彪营平乱,刘家勾结天帝教徒证据确凿,小的们听着,诛叛党,杀无赦!”
“喝!”
所有兵卒大喝一声,钢刀长枪寒光闪闪,骑兵掠阵,步卒前冲,立时砍向刘衡海等人。这变故来得太过突然,直让石屋内外众人吃了一惊,谁也没料到官兵敢如此明目张胆的诬陷杀人。官兵可不像是乌合之众的乱民,这样冷不防攻过来,转眼间就砍翻了好几个人。
“住手!住手!你们竟敢”刘衡海吆喝两声,头顶已有长枪劈下,刘景榆连忙拽着他拖进石屋里头。
刘衡海两个弟弟带人在门口勉强抵御,蓝家几个护院帮着抵挡,即便他们身手好,也架不住官兵人多。如瑾身边几人握紧兵器,领头的沉声道:“一会若是危险,咱们护着姑娘杀出去!”
“先看形势。”如瑾拦了他。屋中女眷们乱成一团,已经有人哭出来,连最为镇定的刘老太太都说不出话来,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惹得官兵朝刘家刀斧相向。
如瑾匆匆几步冲到刘衡海身边,“伯父,刘家最近招惹谁了?这分明是借机报复,能使动左彪营的人必是高位,您赶紧仔细想想,想出了源头才好寻思对策。否则这样杀下去,咱们这点人根本抵挡不住。”
刘衡海失血加惊怒,面如白纸,勉强靠墙站着正头脑混乱,不知该如何应对,听了如瑾的话连忙下意识回想,然而想来想去也不知自己惹了什么高位。刘景榆拔剑刚冲出两步要去御敌,闻言回头说道:“大伯父方才不是叫人去抓什么郑家家奴,是他们吗?”
“不可能。郑运一个小小的副司直,大理寺和军队互无牵扯,他顶多趁乱鼓动匪徒罢了,哪有本事使唤左彪营”
“那又是谁,做这样歹毒的事情!”刘景榆一挺利剑出了屋子,“不管了,先杀了这些该死的官兵再说!”
如瑾在旁听得分明,脑中似乎划过什么念头,然而一时却没抓住,蹙眉苦思。“大理寺郑运京营”
她总觉得这里应该是有什么牵扯来着,可是情急之下怎么都想不起来,不断念着几个词,念了几遍,突然问道:“伯父,左彪营是不是和哪位宫妃有关系?”
她记得以前在宫里听说过只言片语,似乎是有谁的娘家管着京营,然而她当时根本不关心这些事情,偶尔听过几句,也没有放在心上,如今隔了这么多时候哪里想的起来。刘衡海闻言却是一愣,愕然道:“不是宫妃,左彪营的统领副参将是太子妃亲娘舅。”
太子妃?如瑾心头骤然划过亮光。
“伯父,庆贵妃有个远亲在大理寺任职,似乎是掌管审断疑狱的,就叫郑运。”
“这是真的?郑运还有这样的靠山?”刘衡海心中惊疑万分,他世代居住京都,对京城地头人头也算十分熟悉了,谁背后站着什么人大多都能知道,可从未听说郑运和庆贵妃沾亲的。若如瑾所言是实情,那么今夜之事
庆贵妃是太子妃的婆婆,刘衡海得罪了庆贵妃的远亲,太子妃让娘家人挟私报复也很有可能,但
“她们怎敢如此,怎敢?”刘衡海不敢相信。为了一点点私怨明目张胆诛杀勋贵,庆贵妃等人就不怕事情败露吗?再说刘衡海又没有真的将郑运怎样,她们何至于下此毒手。恩怨太小,事败后的罪责太大,这事怎么想都不合常理。
刘衡海觉得也许是如瑾弄错人了。即便眼前之事再想不出别的解释,他也不敢认为是庆贵妃一系所为。而且郑运年末考绩是劣等,如果他真跟庆贵妃沾亲,怎么也不可能得这个考绩。“侄女,你大概记错了。”
如瑾想了想,亦觉此事不合情理。但郑运和庆贵妃的事她是不会记错的,就在她死后的那段日子,侍女紫樱被宁妃扶成了宫嫔,盛宠高升,就是庆贵妃暗中安排郑运鼓动言官指责紫樱狐媚惑主,阻了此婢进一步晋升的道路。当时如瑾的虚魂飘在潋华宫之上,曾听宁妃和紫樱私下议论过多次,商量着怎么扳倒庆贵妃,怎么报复郑运。是以,这个名字如瑾记得清楚。
眼前的血光,真的是庆贵妃一系所为么?石屋门外刀剑鸣响,不断有惨叫痛呼,刘家护院只剩了五六个人勉励支撑,蓝府护院也伤了好几个,情势十分凶险。
“姑娘,我们护着你出去!”领头的人带着兄弟围过来。
蓝如琳跟着跑过来,如瑾没理她,看向祖母和碧桃金鹦几人,这些人,她不能丢下。
“你们若能出去,赶紧冲出去寻找其他京营官兵。平乱的肯定不只左彪营一个,找别的营官过来,此围立时可解。”
只要有别人在场,左彪营的人就不敢再胡乱杀人,反过来,若是此地一直是左彪营控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