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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线暗了几层的房间里,梅迦逽缓缓转头,看向东方闲的床前,不紧不慢的轻声道,“他对你没什么用。”
“你知道我不是他。”
“嗯。”
他的声音,她怎可能辩不出!
青衣男子声音冷了三分,“知道还敢进来送死?”
“呵呵……”梅迦逽轻笑,“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况且,今夜我未必死,你未必活。”
“梅将军口气不小。”
“你既叫我一声‘梅将军’,自当知道我的身份和眼下的情况,若我有不测,纵你武功再高,也难逃我六万将士的刀箭。”
青衣男子冷笑,“传说有天下第一美人之称的东淩辅国大将军心智胆识过人。只不过,面对与你有不共戴天之仇的人,你的胆量怕是用错了地方。”
话音未散,一道黑影直袭门边的梅迦逽。
让男子惊诧的是,眼见他的手要扣上梅迦逽的脖颈(gěng)时,不想竟意外落空,再看向她时,却在好几步开外。
她……是谁?
仿佛没有遭袭一般,梅迦逽脚步轻轻的走向东方闲的床边,明明只见她迈了一步,可数米的距离瞬间缩短,眨眼间她已站在床前了。
青衣男子愕然,这个女人……
床上没人?!
梅迦逽迅速看向门前的男子,朦光中,竟有股冷情的杀气闪现于她的眼底。
“他无权无势,与你亦无冤无仇,别拿不相干的人下手。”
“呵。”男子冷嗤一记,“想不到梅将军还有这等善心。”
男子话间霍然闪向梅迦逽,速度比第一次快了许多,想来,那次不过是试试手,不想惊动门外的护卫而已。
凶狠的掌劲离梅迦逽身子寸许的刹那,不知从何处突然旋出一个身影,卷起她飞出窗口。
“迦逽!”
“大将军!”
跟在青衣男子身后,涅槃和凤凰提气紧心的快速追逐着。涅槃不善轻功,追了一段不得不停下,看着飞远的身影,恼火道,“见鬼了!”闲王爷房间里什么时候藏了两个武功这么高的刺客?
凤凰轻功了得,可追了几条街之后,竟跟丢了梅迦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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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月当空,蝉鸣尔尔。
一袭月白色衣衫的男子抱着梅迦逽掠空而过,长丝纷飞在她的身后,几缕过踝的青丝缠缠纠纠着他若缎的墨发。竟是一幕不为发现的月下……结发。空中衣袂翩翩如蝶舞,带着银月色面具的男子稳稳的落到城郊一处不知何时荒废掉的大园子里的一棵苍天大樟树顶。
另一树枝上,立着一个柏挺身姿的黑色身影,冷目似寒月,看着半路杀出坏他事的‘程咬金’。
清风徐拂,静夜月下,三人影灼相对。
“姑苏将军今夜莫非也与我一样好雅兴,想请天下第一美人赏月?”
姑苏默略微一怔,对方竟然能认出他?
姑苏将军?
梅迦逽暗诧,西楚铁血将军姑苏城之子姑苏默?六年前祈邙一役,她尽灭姑苏城全军,难怪他说与她有不共戴天之仇,国仇家恨,倒真是不假了。
清月风中,姑苏默的声音听得格外冷冰冰,“若是,公子可否给在下一个薄面?”
“呵……”搂着梅迦逽的男子清笑,“姑苏将军,男人的面子不是靠别人给的。”
眨眼的瞬间,姑苏默的身影已经朝梅迦逽飞来。
月白色的身影如鸿雁跹飞,带着梅迦逽落到另一边的树枝上,轻盈悠然的感觉让她毫不费力的判定出,此人的功夫远在凤凰和涅槃之上。不及她多想,耳畔传来两个字音,“抓稳。”揽在她柳腰上的手臂便不在了。
带着银月色面具的男子单掌接住姑苏默的招式,轻巧的化开他欲冲向梅迦逽的气劲。
招往招来中,姑苏默发现,对手都只防御,不让他伤到他,也不让他一丝一毫的内劲冲击到他身后的梅迦逽,而且,对打了三十几招,他竟然看不出他武功属于哪门哪派,都是些习武之人入门基本招数,可是在他的一起一落里,却发挥着让人难以置信的威力。
自知今夜难伤梅迦逽的姑苏默决定最后试试阻拦他杀她的男人功夫到底多深,运了八成功力朝男子的胸口击去,却不料,月白的身影纵身跃入高空,避了他那一掌,掌劲全部打在树干之上,震得大樟树剧烈摇晃起来。
“啊!”
梅迦逽不防树枝会晃得如此厉害,惊叫一声朝树下坠去。
一道白影迅然从空中飞下,接了梅迦逽跌落的身子,抱着她再度飞上树顶。
夜色漫漫,无边无际,除了几只蝉鸣,园子里再无其他声响。
被人横抱的梅迦逽双臂勾着男子的颈子,惊魂甫定。
“姑苏默呢?”
“想他在?”
梅迦逽懒得回答他这句话,说道,“劳请公子把我放到地上去吧。”
“呵呵……”
一声低笑过后,梅迦逽被人放到了树枝上站着。
“美人儿,不谢我?”
“大恩不言谢。公子日后若有需要,我自当尽力而为,以报今夜之恩。”梅迦逽不卑不亢道,“只是,如今我有要事在身,时间耽误不得。”
“若我想你此刻报恩呢?”
“请说。”
又是一声轻笑,“呵……我说过了,请美人赏月。”
梅迦逽像是听到一出欢乐的笑话,低低的笑出声,“潜进六万兵士中,又冒险从高手手中救人,只为请我赏月?”
“有何不可?”
男子薄然一笑,揽过梅迦逽的腰肢,带着她坐到树枝上,直朗的背身慵懒的靠着树干,月下的姿态蕴着无言的闲魅,悠悠吐词,“不识情愁枉少年,仗剑江湖为红颜。”
“呵呵……”
梅迦逽失笑。
“不信?”
“找不到相信你的借口。”
“我有一个。”男子的身姿放得更松了,漫不经心道,“要听么?”
“如果公子用真声与我交谈,或许还有点兴趣。”
此人说话时,声调刻意用内功压制得低沉沙哑。之前坠落时她悄悄用手拂过他的面颊,竟带了冷冰冰的面具。一个处处防备人的武功高手深夜出现在闲王爷的房间,说是邀她赏月,她能信几分?
“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
梅迦逽明白了,他是打定主意不现真身了。既然这样,她实在无需与他耗费时间。
“公子今夜雅致极高,不巧我却有急事,恕不能相陪了。”
说完,梅迦逽从腰间拿出响箭欲放上天告知凤凰和涅槃自己的下落,被人抢了过去。
“同是林枝赏月人,相逢何必急相离。”
“公子,我眼盲,赏月这等陶情逸致之事,与我毫无干系。”
看着梅迦逽灵空的眼睛,男子缓缓靠近她的脸,仿佛是自言自语般的说道,“空洞的眼睛尚且如此惑人之心,若你复明,呵……”
梅迦逽惦记着东方闲的安危,不愿消磨太多时间,“公子,我确还有事。”
“这天下,于我身侧一同赏月的机会,可不是人人都有。”
“我愿让此等荣幸给稀罕‘机会’的人。”
“哈哈……”
男子心情大悦,出其不意的将梅迦逽抱到他腿上坐着,“你可知,今晚月色极美。”
突然被陌生男人亲近,梅迦逽肝火渐旺,“烦请……”
“嘘!”
男子指尖轻点梅迦逽的唇心,“安静……”
梅迦逽当是有人潜近他们,默了声。薄秀的唇上从他指尖发出的冰凉感觉透进她的肌肤,旋旋绕绕像一只小溪流直钻她的心尖,说不出的异样感觉。与男子这般细腻的接触,她从未有过。少时也曾想,遇到一位得心的良人,平淡温和的相濡以沫,放她在心上,视她若珍瑰,两人白首不离。只不过十四岁那年,得心人遇到了,却是他得了她的心,她却住不进他的眼。想妥妥当当的将他安藏在心底,却发现,时日越长,越难藏。到今日,涅槃已看出端倪,寡语心细的凤凰又怎可能没察觉一丝半缕呢。只怕,那个身处高位的人已然对她很担心了……
忽而,旁枝上乍然飞起一只鸟儿,翅膀扑扑作响。
梅迦逽唇尖的手指移开,‘赏月’的人雅心不减,靠回树干,自顾吟着诗,“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
纵他兴致再好,梅迦逽心中都有放不下的事,伸出两只手去摸索他的双臂,想取回自己的响箭。
男子拿着响箭左右互换着逗梅迦逽,“呵……抢到就还你。”
“拿首将军物你可知是什么罪吗?”
“美人儿,你的军规将律对我……没用。”
梅迦逽暗叹无奈,“你又何求不妨直说。”
“陪我赏月。”
“没空!”
“呵……”男子的笑声清清幽幽的趟进梅迦逽的耳膜,“你担心的人,不会有事的。”
“你知是谁?”
男子面具底下的眉梢微微挑起,“你说呢。”
想到东方闲,梅迦逽忍不住蹙起眉心,原本静和的脸上蒙上一层忧寞,低喃道,“他满身是伤……”
“他若死了,我赔个男人给你。”
梅迦逽的脸色赫然冷下来,甚为不悦。
她的话,像是说给此刻为难她的男人,也像是说给自己听。她说,“如若我这次不能将他活着带回帝京的话……”
男子看着梅迦逽坚决熠熠的脸,嘴角慢慢勾起,轻声问道,“就怎样?”
“
与你何干?”
“他若没了,我得想怎么把自己赔给你啊,岂会与我无关。”
“免了!”梅迦逽毫不留情道,“你连他一半都不及。”
“美人儿,你太不给本公子面子了。”
梅迦逽幽幽莞尔,脸上飞开一瞬生动的表情,煞是好看,“今晚我听到一句话,男人的面子不是靠别人给的。”
“哈哈……”
低沉的男声未落,梅迦逽顿觉自己腰肢一紧,撞进一个结实的胸膛里,手肘撑着想坐起来,腰上箍着的手臂却越收越紧,勒得她完全动弹不得。
“放开!”
叱喝声换来的,是一句气息淡淡拂过她面容的话。
“那你说……我该如何在你身上争得自己的男人面子呢?”
“不用争。”
“怎么?”男人的声音里似是带着一抹挑。逗之意,“看上那个王爷了?”
“与你无关。”
“非他不嫁?”
“与你无关。”
“我去杀了他。”
“你敢!”
男子挑眉,口气狂妄道,“杀他,易如反掌。”
“那我也一定会……杀了你!”
“呵……你杀得了我吗?”
“若有心,铁杵成针。一月不行便一年,一年不成就十年,终有一日。”
银月色面具下一双深魅如星的桃杏眼盯着梅迦逽的脸良久良久……
蝉鸣唧唧在耳,月光里的凉意随着夜色又深了些,看着梅迦逽无焦的双眼,男子藏在面具下的脸上浮蕴着复杂的表情,似乎想做什么,但又下不定决心。踌躇间,听到她问。
“今夜的月亮是不是又大又圆又亮?”
“嗯。”男子看着没迦逽的脸庞,“很美。”
“呵……”
闻言,梅迦逽笑若莲花般无暇,“我第一次见到他,也是在一个月亮又大又圆又亮的晚上。”
“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