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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宫女答道:“林姑娘还没醒。”抬眼见皇帝挥了挥手,她看一眼外面,退了出去。
睿琛走到床边,见清浅面上苍白没有一丝血色,顿时心如刀割,呼吸凝滞。他坐在她身边,握住她的手,唤了声:“浅儿。”清浅犹似在梦中,微蹙着眉,忍着巨大的痛楚。
梦里是他抱着自己,说:“……若他日你也为我生下一个孩子,必定是这世上最俊美、最有福的孩子……”却又似乎是自己跪伏在石板路上,低头瞧见身下下红不止,咕咕的暗红色的血,流个不停。
孩子,孩子……
她和他的孩子……
小腹里的钝痛仍在折磨她,胸口仿佛被压着一块巨石,喘不上气来。茫然里似乎听到他在唤她,他那么盼着能和她有个孩子,可她却没好好保住,他定要伤心死了。
清浅虽还在梦里,眼角却大颗大颗的涌出泪珠。睿琛见了她的泪,只觉自己的心直沉到万丈深渊,四面八方涌出来的馋蚀虫蚀着他的五脏六腑。从前看史书,有人被万箭穿身,他如今总算知道了那是怎样一种痛不可抑。
清浅忽觉脸上有水滴落,强睁开眼,便看见了他。她意识还没有完全清醒,只当还在梦中,可是在梦中,他却为她落了泪。她哭的愈发厉害,他忙帮她擦了泪,哑着声音说:“不哭,不哭了,浅儿,孩子以后还会有的,咱们的日子长着呢!”
也不知她听见了没有,只又闭上眼,沉沉睡了过去。
睿琛不忍扰她休息,静静呆了片刻准备离开。召了那宫女上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那宫女神色间只见恭敬,答道:“奴婢名叫瑶琪。”睿琛道:“瑶琪,你好好照顾她,朕不会亏待你的。”瑶琪应下。
回了周太后,睿琛再回到乾清宫时,才觉身心俱疲。阖目靠了一会儿,听到脚步身渐近,宫人端上一碗茶来。他倏的睁开眼,凛然盯着那上茶的宫女。美儿吓了一跳,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惊慌失措的望着他。
那眼神当真可怜极了,只怕换做旁人,心都会化成水。
睿琛不耐的挥挥手,美儿心一横,忽然跪下哽咽着说道:“奴婢想求皇上一个恩典。”睿琛皱眉,张保立刻道:“孙美儿,你这是做什么!下去!”美儿不听,仍道:“奴婢此时不求皇上,只怕以后便没了机会,求皇上容奴婢说几句吧!奴婢从前和林妹妹交好,只差结拜为姐妹了,这会子她出了那样的事,奴婢碍着规矩不好探望,只求皇上开恩,让奴婢去浣衣局前,见一见她,只要看着她还好,奴婢死而无憾了。”
睿琛默默听着,半晌才问:“你和她很好吗?”
美儿咬了咬唇,说:“奴婢进宫就和她住一个屋子,总是互相照应。后来奴婢到御前当差,受到陆婕妤刁难,也是林妹妹想法子救奴婢的。奴婢和林妹妹缘分匪浅,虽以后再不能相见,只盼着她能平平安安的就好。”
睿琛不由有些动容,道:“难为你这一份心,你们既为姐妹,日后自然常常见到才好。张保,也不必大张旗鼓的换人了,只把那些个不听话的,全打发了去!”
张保看一眼美儿,低头应下。美儿心下窃喜,暗自松了口气。
孙太后当晚便得知了乾清宫的动向,冷冷一笑,眉目间隐隐似有怒气。春雨忙屏退了其他人,对孙太后道:“皇上也是一时伤心所致,毕竟是龙嗣啊!”孙太后怒道:“什么龙嗣!又是一个庶出的宫婢!当年……先帝也是被那贱婢勾引,才有了今日的皇帝,难道要我眼睁睁的看着那贱婢的人为皇帝生养儿女吗?”
春雨垂眸不语,孙太后又道:“本朝立嗣的规矩,‘有嫡立嫡,无嫡立长’!‘朝臣不可置喙太子用事’!若她此胎为男,生下来便是长子!皇后的身子再无生育的可能,凭着皇帝对她的宠爱,只怕以后后宫无人!到时候,还有我孙家的立足之地吗?”
春雨忙道:“太后别这么说,皇上对您还是很敬重的。”
孙太后却不傻:“我在的时候自然敬重,我一旦不在了呢?只怕我一旦不在,皇帝首先就要拿永昌侯府问罪,你真当永昌候这些年来的行径,皇帝一无所知呢?”
春雨沉默,孙太后叹了口气,缓缓道:“我费尽心机插手后宫,不就是希望有个自己人能留住皇帝的心?就算留不住他的心,怀上他的子嗣也好……也好保住永昌侯府百年基业!”说着又是阴冷一笑,带了几分得意道:“幸好这一次,美儿那丫头占尽先机,看出了端倪。也幸亏你懂得医术,把出了喜脉。更有那蠢货沉不住气给我当了刀子!”春雨顺着她的话道:“都是太后英明。”
孙太后眯起眼,压低声音说:“定要让咱们的人先一步生下长子不可!”皇帝之所以不给林清浅位分,无非是想护着她,等她好了给她个位分,为了不让后宫侧目,定会远着她。到时候,就有机会了。
25恨无常
这一日斜风细雨,不一会儿便浸湿了青石板。宫人们在廊下肃然立着,眼神空洞茫然的望着远处,雨丝繁密洒落半边廊地,打在脸上却似未觉。
睿琛坐在御案后面,往前半倾着身子细细听清宁宫的人回报清浅的状况,听那太监道:“御医每日问诊,林姑娘已于昨儿晚上醒了,只是精神不济,今儿早上吃了药,又昏昏沉沉的睡过去。奴婢方才来前,说是已经醒了,奴婢问可有话带给皇上,林姑娘她……”睿琛忙问:“她可说了什么?”那太监看着眼前的金砖,实话说道:“奴婢只在外候着,瑶琪姑娘进去问话,出来告诉奴婢,林姑娘听说皇上问她,她什么都没说,却又哭了。”
心底的沉痛又缠了上来,坐着怔了好一会儿。张保见了,上前低声道:“皇上要是有什么话,说给林姑娘听,她听了必定感念皇上。”睿琛依旧怔忡,半晌,解下脖子里的玉观音递过去——那是他刚出生时,先帝给的洗三礼,从戴上就未离身。
张保恭敬的接了,拿帕子包上再给那太监。睿琛又道:“你告诉她,叫她别再哭,哭坏了眼睛不好。”
太监磕了个头应下,将东西揣在怀中,回清宁宫交给瑶琪再给清浅。
张保见睿琛神色还是倦怠,不得不提醒道:“万岁爷,都到这一步了,您可不能心软。眼瞅着林姑娘出了月子就要晋封,到时候入住后宫,皇上就未必能周全她了。”
睿琛面无表情的说道:“难道如今朕就能周全她么?”嘴角一沉,眸中幽光点点,冷冷道:“这次的事,到底是有心人刻意为之,还是纯属陆婕妤寻衅滋事,竟真叫我糊涂了!”清浅的月事一向不准,也不好常召太医来,因此连他这个最亲近的人都不知道清浅已经有孕,旁人是如何洞察先机的呢?
他毕竟是男子,从前对后宫女人一向不上心,女人怀孕有什么症状他哪里知道?却不像那孙美儿从前在家中时对那些个姨娘处处当心,说虎视眈眈也不为过。故而清浅才有症状,她宁可信其有,如数禀告了孙太后,孙太后自然会找人验证。趁着取琴的功夫,特意让人去叫了陆婕妤来,陆婕妤早已对清浅忍无可忍,加之动过手脚的琴,清浅这一胎,注定了凶多吉少。
睿琛看着手边的茶碗,蹙眉问:“人都打发了吗?”张保也算雷厉风行,除了孙美儿,那几个后宫里安插来的眼线,皆以各种缘由发配去了浣衣局。睿琛淡淡说道:“既然从一开始便拿她当了挡箭牌,留下她,自然有用。”习惯性的摩挲着大拇指,却发现扳指早已没了,微微一笑,不见清韵,只剩残忍:“至于陆婕妤那里,赐药吧!”
张保身子一震,低低垂下眼皮,道一声:“是。”
这几日,陆婕妤都被皇后领着跪在乾清宫外,陆婕妤很是不满,对表姐抱怨道:“皇上不是没有怪罪我吗?为何还要请罪?我也不知那贱婢就有了身子!”皇后狠狠瞪她一眼,沉声道:“当着两位太后,自然不好发作了你,不管你是有心还是无意,都伤及了龙嗣!若此时不请罪让皇上发了脾气,等到秋后算账,有你受的!”
陆婕妤虽觉委屈,但也知道表姐是为了她好,只得每日来跪着,跪到皇上消气不可。
睿琛定省回来,见她还跪着,下了辇走到她跟前,看着她瑟瑟发抖的模样,心底厌恶,面上却不露半分,对她伸出手。陆婕妤又惊又喜,迫不及待的把手放在他掌中,借力想起身,却无奈腿已麻了,便顺势依在他身上,双眼里带着渴望。
睿琛只一笑,道:“朕送你回宫。”
陆婕妤大喜过望,睿琛却只送了她回宫,让她好生歇着,便对张保道:“让太医院来人好好看看,开副药下去,免得生病。”陆婕妤知道圣心转圜不是一日两日的事,可皇上毕竟还是送了自己回来,还特意给自己请了太医。
只是一剂药下去,陆婕妤还是病了好几日,而皇帝却再没来看过他。
只有张保知道,太医给她开的不是普通的药,而是绝育药。
皇帝的心性,张保怎会不了解?一辈子只动那么一次心,却偏偏有人要与他作对。所以,不管害了清浅的人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他都不打算放过了。
夜沉如水,一轮弯月斜斜的挂在幕布般的漆黑天际,几点星子凌乱的散在斜月四周,朦胧星辉下,月华凄凄冷冷的印在乾清宫外的地面上,光华清寒。夜风里带着莫名的冷肃,身后晕黄的宫灯,拉出一条纤长的倒影。
美儿手里托着斗篷,轻巧的走上前,踮起脚尖,把斗篷披在睿琛身上,并道:“夜里风凉,万岁爷还是披上一件衣裳,保重龙体要紧。”
睿琛照旧望着苍茫的夜空,美儿站到他跟前,帮他系上绦子。幽幽的龙涎香和男子特有的气息钻入她鼻中,她不由微微怔忡,只一瞬间,忽觉手上一热,睿琛竟握住了她的手!她惊讶的抬起头,看到他唇边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脑中有些发懵。
纵然夜色深沉,睿琛还是看到了美儿双颊泛出的红晕,唇边的笑意愈深,缓缓道:“朕封你为妃如何?”
他的掌心温暖,却烙的美儿差点跳起来,结结巴巴的说道:“奴、奴婢……”眼里又是惶恐,又带着期盼。她做梦都想有这么一天,却毫无征兆的就要实现了。可她只怕这是一场梦,又或者是他的一时戏言。
“你若不愿意,朕不勉强;你若愿意,朕明日就回禀了母后。”他的声音明明在耳畔,却似乎又很遥远。
机会就在眼前了,她怎会错失?点了点头,美儿含羞说道:“奴婢愿意。”
睿琛笑了起来,似是十分高兴,眸子里却带着嘲讽,道:“好,你就等着明日受封吧!”
美儿忙跪下谢恩,睿琛已转过身,解下斗篷扔给张保,径直回了寝殿。
张保进门时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匍匐在地的美儿,暗暗摇了摇头。过两日林姑娘便要出月子了,这些日子以来皇帝除了第一日去看望过,便再没踏进那间屋子。孙太后虽说了让林姑娘入住后宫,却没说给她什么位分,看样子,皇上是为了林姑娘在后宫铺路了。
次日,睿琛神清气爽的去给孙太后定省,孙太后见他一扫阴霾,便道:“今日皇帝看着不错,可是朝堂上有什么高兴事儿?”
睿琛笑道:“张承亮不负所望,和靖海侯一起生擒倭寇首领,其余部众尽数歼灭。这一次,福建沿海可安稳数月了。”
往常睿琛从不会在孙太后跟前提起朝堂之事,这会显然是格外高兴了。孙太后听了也频频点头,笑道:“果然是大喜事,哀家瞧着皇帝这些日子郁郁寡欢,当真于心不忍。如今有了这样的喜事,也能叫皇帝宽慰些了。”
睿琛却毫不在意的说道:“不过失了一个孩子罢了,以后朕多往后宫去,必然会多几个孩子的。”孙太后一怔,还未回过神来,睿琛又道:“正有件事要说给母后听,儿子昨日宠幸了御前的一个宫女,想给她一个位分。”
孙太后瞬间大怒,才解决了一个狐媚子,竟然又来一个!强压下怒气,含笑问道:“是哪个孩子这么有福气?”
睿琛微笑道:“这人母后也是知道的,母后还很喜欢她呢!也难怪母后会那么喜欢她,儿子也觉得她十分活泼可爱。”
孙太后转怒为喜,道:“那可真是她的福气了!你既喜欢,想给她位分,就随你的意思吧!”
睿琛便道:“儿子想封她为嫔。”
孙太后又怔住,半晌,才缓缓道:“她虽是良家子出身,但到底做过宫女,宫女直接封嫔,是逾制的。”
睿琛道:“儿子也知道,所以才来求母后。”
孙太后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