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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闱花-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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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十三福晋的名誉发誓,我嘴角咧开的幅度已经达到了极限。他一边看着我傻笑,一边将我转过去看腾起的烟火。

虽然没有现代的烟火那么瑰丽,却多了份温暖与甜蜜。

躺在他的怀里,我微笑着说:“胤祥,我爱你。”

许是我太露骨了,他轻轻一怔。

“胤祥,你知道么?不管多么细微,哪怕是一记回眸,一抹微笑,却都是我们爱的证明。曾经荒诞地以为爱是不需要被证明的天经地义,如今守着眼前的你才明白,爱需要证明,就像烟火需要被点燃后才能看到辉煌一样。所以,从今以后,我要常常告诉你,我爱你,你也是。”

他放下手臂搂住我的腰,将脸埋在我的颈窝间,亲吻着我乌黑的发丝说:“萌儿,我也爱你。”

嗯!我要幸福得,让上天都妒忌。

然而我忘记了,再美的烟花,消逝之后,都是一地的冰凉。

已是夜色深深,我躺在床上,大大地睁着双眼。胤祥一手支着脑袋,一手刮了刮我的鼻梁道:“怎么了?是不是被爷今天的卓越表现给吓到了?”

“你不显山不露水的,突然变得这般厉害,我怎么能不吓一跳?”

他捏捏我的脸颊得意道:“爷向来都很厉害。”

我看着他英俊的脸庞,不禁想起顺子的话来:“自从福晋您那次受伤后,爷就开始苦心练武,每日都提前一个时辰起来,练完后又赶去上朝。”

不过既然他不说,我也不戳破,假装闷闷道:“那以后我不是就欺负不成你了!”

他嘿嘿一笑说:“那就让爷来欺负欺负你吧……”

我们家的生活,从“各个”方面来说,到目前为止,一直都很和谐。

二月初三那天,按规矩要把之前贴上去的春联和门神都取下收好,我便决定要早些起床。

早晨是胤祥叫我起的床,记得当时他还想上演一副少儿不宜的画面,结果被我一脚给踹下了床。后来是我亲自替他穿的朝服,那阵我只穿了件单薄的里衣,幸而火盆烧得很旺,只觉得有一点儿冷。其实拾掇了一会儿后,我就想唤下人来服侍,但毕竟是自己提出要给人穿衣的,也不好半途而废,只等哆哆嗦嗦收拾完,我便一股脑儿地钻进了被子里。他过来吻了我,然后上朝去了。

我万万没想到,这样子美好的一天,会成为我和胤祥无休止冷战的开端。或许,我早该想到,可惜心里一直不愿相信罢了。

下午的时候,我吩咐笙儿煮了苏萌牌自制小火锅,一心想等着他回来一块儿吃。哪知等到了月上梢头,都不见人来,我当下也没了胃口,只想他这么晚了还不会来,难不成又有什么大事要忙了。

第二天起来时,床铺整洁到冰凉。我心底有些不安,便想打发笙儿去那边问问,为什么一夜不归也没让人带个信儿来。结果我还没开口,笙儿就说爷其实昨天下午就回府了,之后一直都在书房待着。

我顿时跌坐在床边,笙儿吓了一跳,忙过来扶我,我摆手道:“先不要上早膳,我去爷那边看看。”

简单梳洗了一下,我就往书房那边走去,早上的风不算大,却是很冷,寒彻了我的每一寸肌肤,如同刀割一般。

书房的门紧紧闭着,顺子守在门口,一见我来了,忙猫着身子跑上前打了个千儿道:“福晋您可来了。”

“这是怎么了?”

他一脸焦急,压低了声音回答:“爷从昨天申时进去后就没出来过,水也不让人端,饭也不让人送,灯亮了一夜,到现在都还没熄。”

我微微结眉道:“为什么昨晚不来告知我一声?”

顺子的面色有些不太好看,迟疑说:“奴才本是想让景全去找您的,可被爷拦住了,二话没说抽了奴才了一嘴巴。”

“倒难为你了。”

“奴才死不足惜,只希望福晋能劝劝爷。”

我瞅了一眼紧闭的房门,问说:“你可知昨天爷宫里发生了什么事儿么?”

“回福晋,奴才不知。”

“嗯。”我点点头又问:“给爷备早膳了么?”

“早备好了,可就是不敢往里端。”

“我进去看看。”说完,顺子侧身让开,此刻,也只希望是我想错了。

书房的门并没有插门栓,我一推便开了,里面没有燃火盆,唯有一盏昏暗的烛灯,已经快要烧尽了,整个屋子,冰冷如同门外的世界。

胤祥侧着脸,坐在烛火微弱的光芒中,似乎没有听见我进来一般,兀自保持着原本的姿势。

我掩了门,放轻步子走到他跟前,只见他微闭着眼,睫毛轻轻地颤抖,仿佛睡着了一般,可我知道,他醒着。

“胤祥。”我放柔了声线,轻轻唤他的名字。

只见他浑身一颤,却仍闭着眼。

我缓声道:“怎么了?”他闻言,忽然睁开双眼,定定地看着我,那一双眸子里布满了疲惫和忧伤,像是一夜没睡。身上明黄色的朝服,也不知是才换上的,还是本就没脱下来过。

“胤祥……”

不及我开口,他突然打断说:“我在外面巴巴地拒了与苏里穆的婚事,还被皇阿玛训斥了一通,却没想到你已经在家里又替我张罗了一门,萌儿……我是不是该感谢你?”

我听得心咯噔一跳,半晌都没有说出话来,对着德妃娘娘那样子的借口,此时此刻,实在是说不出口,不是不敢说,而是不愿说。总觉得,已经瞒了他,就不能再骗他。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如何说?要我说自己已经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所以必须眼睁睁看着别的女人替我相夫教子么?要我说是因为怕你将爱全部倾注到一个女子的身上,所以才替你求了一门亲事么?还是要我说十四阿哥因此弄伤了肩骨,且自责得成日饮酒么?

这么多理由,我要从何说起?

“呵呵。”他清凉一笑,淡淡地看着我,仿佛是在打量一个陌生女子。熬过了许久的静默,他突然开口道:“不是我不想忘,而是我根本就忘不了。”那语气已经变得有些悲凉,带着一种难言的无力感。

若说这句话我还听得云里雾里,那下一句话就宛如迅雷,直击在我的心尖上:“那次在他别院里的小住,可合你心意?”

我垂了头,看见他金线匝边的靴子,上面沾了几点昨日的泥泞,格外扎眼。

我天真地以为,他不提起,就代表着不知道。熟知,他只不过是不想提起,而并非不想知道。

“你的所作所为,我可以当做没看见……”他顿了顿,忽然坐直了身子,仿似强压着怒火道:“可爷的生活,还轮不到你来支配!”
  No。27
在他迈出房门的那一瞬间,我泪如雨下。只听顺子在外面叫了几句“爷”,然后就再没了声响。

过了许久,我抹干脸颊上的泪水,推开了书房的门,顺子大概跟着他去上朝了,景全垂首站在院子里。这样也好,任谁都不要看见我哭过的眼。

待我走近后,他打了个千儿道“给福晋请安。”

“起来吧。”我绕过他,只留下一句:“至少劝爷把饭吃了。”

要达到一个目的,就要付出一定的代价。这是小孩子都该明白的道理,所以,我不悔。

二月初八,是向富察氏下聘的日子。

这天皇上特地给了假,让胤祥去操办此事。眼看时辰已经不早,笙儿多次来报,说他尚且待在书房,压根儿就没有要出府的意思。

我深吸了口气,将心一横,起身道:“跟我去趟书房。”

笙儿低呼了一声“福晋”,我没有看她,径自走了出去。胤祥,你跟我怄气可以,但是圣命难违,皇上的指婚,可不是怄气能解决的,一个不小心,就是抗旨。

远远看见顺子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侯在那里,我刚要出声询问跟在后面的笙儿,就瞥见一个身穿鹅黄色短袄的小丫头端着盏瓷盅往书房走去。她自然也是看见了我,忙行福身礼道:“给福晋请安。”

我看着那一张圆圆的小脸,很生疏,却又像在哪里见过,脱口而出地问:“你是哪儿的丫头?”

“回福晋,奴婢是月格格那的。”

月格格,这三个字仿佛聚了千斤之力在我胸口闷闷一敲,顿时就让我提不上气来。

“你去吧。”笙儿突然开口吩咐,俨然一副领头丫鬟的模样,那小丫头大概是被她的气势唬着了,忙行礼告退。不错,总算是长大了不少。

待人走后,她担忧地唤了我一声,望着那丫头推门而进的背影,我摇摇头,只道:“无妨。”

月格格,名筱月,姓瓜尔佳,郎中阿哈占之女,也就是比我还先入门的那个女子,再往详细了说,就是他唯一的女儿的额娘。

呵呵,她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书房里,算不算是对我的一种讽刺呢?如果是的话,这一笔讽刺,来得还真深刻。

我缓步走到书房门口,并没有急于进门,而是先行通报了一句:“若萌有事求见,不知爷方不方便?”

许久,里面都没有人应声,我模糊听见瓜尔佳氏的声音,沿着窗棂,爬上檐角,飘落在我的耳边,像被风吹动的铃铛一般悦耳,不期地想起那次我随四阿哥来探病的事儿,那时,我还是永和宫里茶水房的丫头,还怀着与他冰释的喜悦。

如今时光兜兜转转,我们再一次相误,然而,这一次,我已经没了退路。

朔风带来更远处北地的寒冷,萦绕在我身旁,一股股寒意沁心而凉,以至于我都分不清,那究竟是身子上的寒,还是心口上的凉。

不知隔了多久,方才听到里面淡淡的一声“进来”,这一刻,我像是用尽了力气,推开了那扇曾经不知抚摸过多少回的朱漆门。可能是里面炭火烧得太多,可能是我在外面站得太久,一进门,我便忍不住咳嗽了起来,只待看见在桌案前的惘若未闻的他,和立在一侧素手研墨的瓜尔佳氏,我憋红了脸,硬是把喉间的不适感压了下去。

我正对着他,乖巧地行礼道:“妾身给爷请安。”

出乎意料的是他却没再为难,只是很不经意地“嗯”了一声,但是接着就没了下文,我也不想在这儿多待,欣赏二人的夫妻和睦、举案齐眉,于是开门见山地说:“不知爷是不是忘记了,今天是给富察氏下聘的吉日。”

尽管肯定料到了我的意图,他握笔的手仍是抖了一下,清新素绢的纸上染上了一记瑕疵。

我垂首而立,却能感觉到他直直看来的目光,像是在我身上剜了一刀,痛得血肉模糊。过了好久好久,他都没有做声,而我也不再感受到那刀子般的目光,悄悄抬眼,只见他已在埋首写字,瓜尔佳氏安静地站在旁边。

大概时间都快要被风吹干了,他才开了金口,虽然不是对着我说的:“你也站了这么久,回去休息吧。”

瓜尔佳氏轻轻应了一声,体贴地没有多言,然后就退了出去。整个书房,只剩下我们俩,如两匹狼一样对峙着。

时间一点一滴地熬过,深深吐出一口气后,我猛地跪在他的面前,一字一句道:“恳请爷按礼数下聘。”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不管是对是错,都无法改变了。否则,那就是抗旨呐!

“呵……”他冷笑一声,“你既这么希望爷娶别人,那好……爷就如了你的愿!”只听“啪”的一阵巨响,桌上的茶盏翻落在地,他阔步而出,我麻木地跪在地上,水渍溅上我的脸颊,混着泪水,又苦又涩。

据说,一直都睡在书房的他,那天夜里,去了瓜尔佳氏的闺房。

我躺在空落落的床上,湮湿了一对交颈缠绵的鸳鸯。

一开始,我只以为他是气我的擅作主张,故意要这般做,可是巡幸畿甸回来后一连几天,他都歇在了瓜尔佳氏的房里。真的只是为了逞一时之快么?亦或是,他终于看到了瓜尔佳氏的好?

我不愿想,也不敢想。日子这这么一天一天得过且过吧。

百草缭乱逐春生的三月间,许是被那喜庆的气氛所感染,府里的莺燕今日叫得特别欢快,叽叽喳喳闹做一片,应和门外的锣鼓喧天。

张扬的红色渲染着整座阿哥府,目之所及,皆是明艳艳的一片,所有的灯彩,全是我一手布置的。

今日,便是富察氏?晴姗的过门日。

从早上到现在,我都在房里,一步也没有迈出过房门。坐在窗边,听着隐隐约约的乐声,平静到了极点,只是偶尔会觉得,窗棂中透过来的阳光仿似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我以为只要这样静静地守着,事情就会按照原定的轨迹发展,可是,到最后,我才发现自己错得是何等离谱。

那一夜,他竟然,竟然弃新娘于不顾,径直去了瓜尔佳氏的闺房,并吩咐说要晋其为侧福晋。

听到这个消息时,我摔破了手中的已冷掉的青花茶盏。

长夜漫漫,乳白的月色,将庭院里高树的影子拉长,映在窗纸上。笙儿一直守着我,寸步不离,我笑她太低估自己的主子了,她不语,却忽地哭了出来,晶莹的泪花开了一片,刺痛了我的眼。

我不曾想过他会用这种方式来惩罚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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