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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阵换帅，这本是极其不明智的，但是兰殊尧担心兰曦妩的安危，更怕……
如今，郊国太子已经被兰曦妩重伤，生死未卜，这时候，反倒是叫他们回来的好机会。料是郊国现在为姬无雪的事情伤了脑经，是没有更多的闲暇去管别的了。
姬无雪确实是被兰曦妩那还未出师的箭法给伤着了，并且还伤的不轻。一箭穿心，险象环生。
这倒并非因为兰曦妩如今的箭法是有多厉害，而是两个人在彼此相见的那一刻，都失了神。
姬无雪是早料到，碰上兰曦妩是迟早的事，只是没有想到的是，竟是那么快，并且还是在这样的场合。那个曾经看着他会笑的少女，如今的眼里更多的是愤怒，是悔恨，是想要将他处之而后快的欲望。
姬无雪当然知道这些都是因为他。
在兰曦妩的眼里，他的出现，就像是狠狠打了她一记耳光。是她识人不淑的证明。
是因为她当初的一念之差，才导致如今的地步。她觉得，兰康的死，多半是因为她。她觉得息国如今的局面，也是因为她。
都是因为她的一时兴起，救了这个叫姬无雪的男人，才会惹得如今的局面。
祈背叛了她，而她背叛了息国。救了息国的敌人。
她甚至是没有多想，下意识的拿起负于肩上的箭，朝着那个人射出去。
她更是没有想过，这一箭也许根本就不可能射中。她只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是仇人，是敌人，是该死之人。
他不是祈，是姬无雪。
姬无雪看见兰曦妩惨白了的脸，就已经知道，她心中大抵是在想什么了。当她的箭朝他射来的时候，他只是觉得，这一刻是不真实的。再见她时，也许还是在殷华的某个地方，而不是这里，也不是这样敌对的场景。
若是那一箭真将他怎么了，那也是他的命，便也这样就解脱了。有些事，终归是自己骗了她。
当箭入骨肉的时候，他只是微微一笑，“你当真以为，你的父亲是战死的吗？”
可笑啊，可笑。
周围是副将下令退兵的命令声，以及叫唤他的声音。
姬无雪觉得累了，想要闭上眼睛，可是脑海里，一直都是兰曦妩站在城头，看着他时，冷酷的表情。
天，真是阴冷得越发厉害了。
他想要苦笑，却发现已经使不上力气了。
随行的五个军医都在姬无雪的帐内候着。只差这么半分，这箭就会夺了姬无雪的性命了。那时，是真的回天乏术了。
只是这刻，命虽保住了，却也是伤了心肺，没有些日子是断不会好的。
当时的情景，只有在战场上的人看清楚了，姬无雪是完全有能力避开的，可是他没有这么做，反而还豁出命去的受了这一箭，已经叫人看不清了。
而当三日后，他醒来的第一句话，却是退兵五十里，又是令众人吃惊不已。都道是太子中了邪了。
“皇上有旨，令兰将军速带郡主回殷华，不得迟疑。”左卫慰将军元吉带着兰殊尧的口谕，来到了九庸接管兰曦烨的职务。
“不！我不回去！”兰曦妩闻言后，却是第一个出来反对的。
“郡主，莫要让属下为难。”虽然让兰曦烨带兰曦妩回去的是口谕，但是让他上任却是有圣旨在的。也就是说，在他宣读完旨意的那一刻，他元吉才是九庸现在最高的掌权者。
这里的一切都要听他的，不管对方是谁，哪怕是皇室贵族也一视同仁。
“阿妩，莫要闹。”兰曦烨见到兰曦妩再城墙上的所作所为后，心中也是有顾忌的。他也怕郊国的人报复，以至于危及到兰曦妩的安全。他更是怕朝中有人知道兰曦妩在九庸的事。
这些不过都是靠那个坐在皇座上的那个人的维护罢了。如今，他命令他们回去，是断不可能有回转的余地的。以阿妩的处境，若是这回被百官弹劾了，那么就是重过了。
“三哥，既然十叔知道我在这里，就一定会帮我的，他只不过是怕我丢了性命罢了。”兰曦妩不甘心地说道，“姬无雪都没有死，我怎么可以回去。”
那一箭只是重伤了他，他到底还是活了下来。
可是，他们的父亲却死了。
“阿妩，他如今是皇帝，不是十叔。”兰曦烨脸色一变，重声说道。
若是兰曦妩的心中一直将他当成是当日的十叔，那么，后果实难相像。十叔毕竟是曾经的事了，而如今，他已然成为了息国的皇帝。同一个人，不同的称谓，结果也会差很多。
“十叔说过，他喜欢听我叫他十叔多些。”兰曦妩现在正是倔强的时候，即使是兰曦烨讲什么，她都是听不进去的。一门心思的，想要留在这里。
“阿妩，这世上我们的亲人不多了。”兰曦烨说这话的时候，有些苍凉。他们的亲人，真正的亲人，真的不多了。往后，也只有兄妹两人相依为命了。若是此刻，兰曦妩也和他作对，那么便真的是茕茕孑立了。
兰曦妩还想说什么，心中还有不甘，可看见自家三哥这般模样，话到嘴边，却都又咽了回去。
死了的人，终归没有活着的重要。
☆、晋江原创
军帐内；他白衣胜雪，乌黑的断发披散于枕上；眉眼间透着几分嘲意。
“虽然郊国退兵五十里，可这里毕竟是郊国的军帐；你孤身一人前来；难道就不怕没有命回去吗？”姬无雪斜躺在床榻之上；被箭射伤的地方，隐隐还可看见血迹；想是伤的不轻的。
“我若是怕；就不会来了。”如果此刻，这帐中还有别的郊国的人的话，看见此刻站在帐中的人，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
愤怒？狂喜？激动？
也许都会有的。因为此刻；在这军帐之中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郊国将士心心念念想要将之抓住的人，兰曦烨。
“哦？不知道兰大将军，怎么会有兴趣来我郊国的军帐？”姬无雪冠绝的脸上露出了耐人寻味的含义，却又是那么理所当然。就好像，他早已料到了如今的情形一样。兰曦烨迟早是会来的。
“中箭时，你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兰曦烨面色凝重，有些紧张这个答案。
他不应该怀疑，更不应该来，可他偏偏就是来了。也许这答案，还会是很不堪。
阿妩当时站在城头，也许并不会看到听到姬无雪虽说来了什么，可是在城墙下的他，却是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姬无雪说的那句话。
“既然你会来，就说明你是听见了我说的话的。我虽然不是什么君子，却也并非小人，你的父亲不是我杀的，便是领了这个功，我也觉得不光彩。”
况且，战场上讲的明刀明枪，佩服的是那些硬汉子，严阳王兰康虽是息国的人，却也不乏是个值得尊重的对手。若是以这么不明不白的情况而死去，倒真是让人觉得可惜了。
息国的战报里说，兰康是被他姬无雪派进去九庸的人下了毒，然后斩杀于九庸城下。这样的事，若是换了他人，也许倒不会计较了，毕竟能够杀了敌国的将领，这才是事实，过程倒不重要了。
可他姬无雪是什么人啊，这样无耻的荣耀他不稀罕。
看着眉头深锁的兰曦烨，姬无雪知道，他动摇了。
“说吧，你要如何才能告诉我此事个中详情。”兰曦烨用商量的口气冲姬无雪说道。
“我知道兰殊尧下旨让你和兰曦妩立刻回殷华，而你的职衔由元吉代替。元吉在来的时候带来了一样东西，若是必要时刻，他想来是会用它来要挟于我。只要你将那件东西给我，我便告诉你严阳王真正的死因。”
“你是要我去偷？”兰曦烨语气中含着几分不屑。
“偷？你错了，这本来就是我郊国的，现在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
“是什么？”
“我妹妹瑶光公主的骨灰。”姬无雪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还带着微微的笑意，仿佛在说着多么轻松的一件事情一样。
兰曦烨自己都没有想到，元吉竟将瑶光公主的骨灰带了来，以此要挟。如此小人行径，便是作为息国的人，他都觉得丢人。
“好。”也就无须考虑的将此事应承了下来。
“三哥，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兰曦妩坐在另一匹马上，看着一路上一直沉默不语的兰曦烨不明所以的问道。
自出发以来，兰曦烨就一句话都没有说，一直绷着脸，神色严肃。兰曦妩初以为是元吉接了他的职衔，使得他兴中抑郁。稍稍观察了一阵，却也觉得并非如此，不由出声问道。
“阿妩觉得，十叔如何？”兰曦烨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十叔待阿妩自是不错的。三哥为何忽然由此一问？”兰曦妩明显感觉到了兰曦烨此刻的不对劲，却不知道缘由。
“那么，皇上呢？”兰曦烨没有回答她的疑惑，反倒是又问了一个问题。
兰曦妩侧过脸，看着与她并肩的三哥，“十叔不就是皇上吗？”
三哥今日为何会这样问，而且是看似相同的问题。
“阿妩，十叔和皇上是不一样的。”他看了眼兰曦妩，解释道，“十叔是关爱你的长辈，但是皇上却是息国的主宰，是不一样的。”
看着兰曦妩一脸所思的神情，怕她多想，兰曦烨又道：“你只需记得，此次回去，切不可像往常那般放肆。”
看着自家三哥那欲言又止的样子，兰曦妩不由点头道：“阿妩知道。”
在兰曦烨讲瑶光公主的骨灰送到姬无雪手上的第二日，郊国就退兵了。
元吉只道兵不厌诈，起初还有些怀疑，但看四周并无动静，才真真相信，郊国是真的退兵了。这未免也太多巧合了，可他又说不出缘由。
他只是不知道，他藏在密处的瑶光公主的骨灰早已被兰曦烨换做一般的石灰粉，而真正的骨灰他已然送到了姬无雪的手上。
“我已遵守诺言将瑶光公主的骨灰送上，也该是你说出实情的时候了吧。”
姬无雪接过他手里的骨灰盒，笑道：“你们两兄妹还真是奇怪，平日里也不见得和严阳王有多么骨肉情深，如今他死了，反倒是迫不及待想要表现你们的孝心了。”
他看兰曦烨似有不耐，继而又道：“既然答应了你，我自然不会食言。”
兰康此人，有一个怪癖，那就是挑食。
其实这也并不是什么大毛病，尤其是生在帝皇之家的人，多多少少都是有这样的人。
可兰康挑食的毛病是很严重的，若是饭食不合胃口，他宁可饿着，也是不会动筷子的。可偏偏又是行军打仗的特殊时期，大伙吃的，一应都是军粮。即使是兰康，也是不能例外的。
兰康手下的参军看见他日日对着伙食皱眉的样子，心中多少事有数的。白日里为军事操劳，若是这伙食没有跟上去，怎么得了。
好心的参军，就在九庸城内找了一个厨子，专门替兰康烹制饭食。
“你去查查，那个被参军请去的厨子是什么底细，也就知道严阳王到底是怎么死的了。”最后，姬无雪只是给了他这么一句话。却也已经足够了。
郊国虽然退兵了，可是对息国而言，只能说是暂时的平静。息国显然已经元气大伤了。 但是，当论功行赏的，还是应该有的。
除了兰曦妩，这场战争中，凡是能赏到的人都赏了，便是后去的元吉，都封了个威远将军职，何况是兰曦烨。
只是这些，对于他而言，却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护国将军只是名衔，黄金万两，不过过眼云烟。
“别人加官进爵都是乐不可支的样子，怎么偏偏轮到你，就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了呢？”兰曦烨手执一壶酒，自言自语地说道。
他应该料想到的，以他的为人，是什么都做的出来的。
只是，为何要将他当傻子一样戏弄。
呢个厨子早已被灭口，就是一直跟随在父亲身边的参军，也早已不见踪影，饶是他多番打探也打探不了什么。
可是，越这样干净的布局，却越是叫人怀疑，普天之下心思能如此缜密且滴水不漏的人，除了他还会有谁。
兰曦烨不知道应不应该将此事告知于阿妩，更不敢想象这后果。只得一个人喝着闷酒。
“三哥，皇宫里的庆功宴就要开始了，你怎么还在喝这里喝酒啊。”看着兰曦妩一脸兴奋的样子，兰曦烨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也许，阿妩能够快乐，是最好的。
“嗯，待我梳洗一番，这就进宫。”他还是不忍扰了阿妩的兴致。
严阳王府曾经的门匾已经被拆了下来，改成了五个朱红的大字，护国将军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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