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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嫣一拍桌子怒道:“有还是没有!”
“有!有!”小二忙躬身回了内堂,临了还嘟囔道,“真晦气,一份油旋才能挣多少?看着倒是体面,想不到是群穷鬼。”
约莫过了盏茶时分,油旋便已呈上。外型看来是种漩涡状葱油小饼,喷香扑鼻,颜色金黄,可总觉得有些普通。罗剑闻到香味,突然从桌上弹起,先前的低迷一扫而空。他抓过一个油旋,左看右看,又用鼻子嗅嗅,突然狂笑起来。周围食客莫名其妙,兰飞赶忙窜上前捂住他的嘴。
“你作甚?”他压低声音喝问道。
罗剑掰开兰飞的手,又低声笑了好一会儿才应道:“阿飞,你有所不知!”他难掩兴奋之情,声音颤抖的说道,“油旋早已濒临失传,却没想今日还能有幸得见,你看这手艺,金黄酥脆,好几十层酥皮,绝对是上乘之作!”
兰飞没有回应,罗剑无疑是开心的,可这开心中却又带着一丝失落、一丝幽怨,甚至,还带着一丝愤恨。古往今来,华夏大地上不知有多少名吃失传,又有多少厨师因此抱憾终身。诚然,这是一个优胜劣汰的过程,可又有多少名吃真是因为它们本身不好吃而被淘汰?多数情况下,都是因为利益或者别的原因而波及到它们。这对于一个真正的厨师来说是可悲而又可叹的,它们都曾经辉煌过,却又不能得以保全一席之地。每思及此,不由扼腕叹息。
罗剑颤抖着将手中的油旋送入口中,咬了一口细细咀嚼着。外酥里嫩,咸甜适中,葱香满口,虽然是烘烤制成,却又不会太干。这确是老济南的味道,他没想到只是随口一说,竟然真的能品尝到濒临失传的手艺!这种突然的邂逅,对一个真正的厨师来讲,是无以言喻的喜悦。
“阿飞,我想去找一下这里打油旋的师傅。”
“你想去学艺?他会教你么?”
“不管会不会教我,我定要去见一下这位前辈!”罗剑站起身,眼中闪着精芒。不管能不能学到技艺,他只知道一点,那位前辈是值得尊敬的,单是这个原因,也要去拜访一下。
恰在这时,头一个小二领着一位中年男子前来。那男子身着青布衣裳,看样子十分简朴。他冲罗剑拱手道:“这位小兄弟可否借一步说话?”
“请问您是?”
“在下是此间掌勺大厨,听闻几位对菜肴有特殊要求,故而有些疑问,可否随在下去个僻静处相谈?”
兰飞拱手道:“敢问贵姓?”
“免贵姓周。”
兰飞似是想到甚么,便对李嫣道:“你在此稍候片刻,我与罗剑随他走一遭。”
“好。”
当下两人便跟着那姓周的大厨往内堂而去,走了约莫半盏茶,进得一个地下密室。周大厨突然问道:“买醋么?”
兰飞笑道:“我是来杀人的!”
“我们不卖酱油。”
“面条很好吃。”
“原来真是会中之人!”周大厨压低声音问道,“两位来此有何贵干?”
“我们只是路过,前辈可是子丑堂的周师傅?”
“正是在下。”
“前辈可认得此间打油旋的师傅?我这位朋友想同他学习一番。”
“那位师傅脾气怪的很,估计不好办。”周大厨沉吟片刻,复又说道,“还是去试试罢。”
“多谢前辈。”罗剑深施一礼。
之后,三人出了密室,回到大堂后,店主带罗剑一人折了回去。直到半个时辰后,罗剑方才回来。不过看他一脸沮丧的表情,怕是没甚么戏了。
“如何?”
“不行……”罗剑叹口气道,“那位苏老师傅脾气倔得很,一开始说甚么也不肯教我,后来看到我背后的冬雪才卖给我师父一个面子,可是他却非要我学满一年再看情况。我要陪阿飞找厨具,所以只能将期限延后了。”罗剑瘫坐在椅子上,耷拉着脑袋不再说话。
兰飞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微笑道:“你若想在这里学手艺,只管留下便是,不必顾及我。”
罗剑摇头道:“手艺以后还有机会学,先找厨具为好。”他拿起剩下的几个油旋慢慢研究,然而终究推理不出如何做,只得无奈作罢。
翌日清晨,一人两骑便离开济南。刚出城不久,便隐隐看到了远处的泰山。地平线上那一抹巍峨的青色,给这苍茫的大地平添了一份不可一世的霸气。如今只是在远处看着便引得人心情起伏,若是走进了或是登临绝顶,必定是一件更为激动人心的事情!然而现在要赶去绍兴,怕是没机会再耽搁。也只能等日后再经过之时,去领略一番杜甫先生笔下“会当临绝顶,一览众山小”的壮志豪情了。
罗剑边跑边问道:“阿飞,我们离绍兴还有多远?今天能赶到么?”
兰飞在马上险些摔倒,从济南到绍兴,单是直线距离就有一千六百多里,更莫说碰到高山阻路和水流挡道了。据估计,至少还有六天行程,今天之内怎么可能赶到?
“你这木头,脑袋被门夹了不成?绍兴那么远,至少还要好几天。”
兰飞亦笑道:“你莫要急,昨天你也说了,找寻传奇厨具不能急于一时。”
“嗯……”罗剑挠挠头不再言语,三人加快步伐往绍兴而去。
、第十一回 途中又赴金陵宴(三)
宿迁城,随心居。
兰飞一行经过两天奔波,总算赶在关城门前进了宿迁。
随心居是罗剑不得不来的,他就是在这里才摆脱了阴影,更是在这里才初次领悟到厨道的境界。虽然只待了不到一个月,但得到的东西无疑最为宝贵。店老板给了他一个新生,他也给了自己一个新生,所以罗剑对这里有一种莫名的感情。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摆设还是像先前一样,处处透露着一丝随性。虽然食客寥寥,却又不会显得死气沉沉。罗剑正四处打量着,突然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厮迎上前来。看到他便笑道:“小哥别来无恙?”
罗剑回了一礼,拱手问道:“请问店主在么?先前承蒙他照顾,在下想拜会一番。”
小厮略作犹豫之色,半晌才回应道:“对不起小哥,店家昨天刚刚离开。”
“敢问去向?”
“金陵鸭肴。”
“呃?”罗剑大为不解,着实不明白他是甚么意思,问店家去向,怎么提起南京城的鸭肴来了?
兰飞拽住想要再问的罗剑,抢上前一步,拱手说道:“那就劳烦小兄弟了,我们不再打扰,告辞!”
“告辞!”
出得随心居,兰飞不待两人发问便先说道:“找个落脚的地方再与你们解释。”三人在客栈要了一间房,兰飞吩咐店家不要来打扰,并将四处门窗关的严严实实,这才压低声音道,“你们是不是疑惑那金陵鸭肴是甚么意思?”
两人颔首,兰飞思索片刻后,不答反问道:“罗剑,你可知道北酒南肉?”
“进会后听过一些。”
“进会?甚么会?”
“不是。”兰飞忙圆场道,“他是说回京,怎么说倒了。”
“对对,说倒了,回京后听过一些。”罗剑擦把汗接着道,“所谓北酒南肉,是指一南一北两个奇人。北酒其人,我们与他打过一些交道,正是那醉书生!”
“他?”李嫣惊道,“他还有这称号?我早先怎么未曾听过?”
“这说法只在会中流传。”
“会中?”
“是惠州!”兰飞忙道,“你这新语怎么那么差,还是我来说罢。相对于北酒,南肉更为神秘,据说他是一个和尚,不过却每日无酒肉不欢,可惜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这两个人,一个大部分时间在北方活动,另一个却在南方,井水不犯河水。不过据说他们的厨艺都相当高超,而且都有些别的技艺,所以才会被并称为北酒南肉。”
“醉书生还有其他五绝,那个和尚是甚么来头?”
“他的佛法很高深!”
“呃?”
“这不奇怪。”兰飞笑道,“就像佛印法师一样,他的佛法十分高超,却也是‘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他还经常同苏东坡抢肉吃,或许这就是高人与普通人的区别罢。”
罗剑一拍脑袋,突然想起广州高级厨师大赛上那个和尚,他临走时也唱了一段诗,感觉极有深意。而且当时要求的无荤罗汉斋他却用了大荤,倒有可能是南肉。然而再一想又不太像,既然南肉的厨艺那么高超,为何还要去参加大赛?
“阿飞,你还没说金陵鸭肴是怎么回事呢?”
“哦,其实很简单,就是南肉前辈在金陵召开的一年一度的鸭肴盛会。南京城物宝天华、人杰地灵,更是六朝古都,王气极盛,所以很多大事小事都会在那里举行。再加上最为出名的鸭肴,会选在那里,自然也就说得通了。话说回来,罗剑认识的那位店主确实不一般,居然会被邀请!”
罗剑颔首道:“能做出那碗‘内牛满面’,想来也不会简单。我们下一步怎么办?要不要去趟南京城。”
“虽然不顺路,不过去绕一下也无妨。最主要那个‘鸭肴大会’肯定有很多厨艺高超的前辈,我们可以乘此机会请教一番。”
“想要参加那个集会可有甚么条件?我们不请自去怕是要吃闭门羹罢。”
“那是自然。历年鸭肴大会都由沈太公举办,他手中有种特殊的布料,当做邀请函发放,凡是想参加大会的,必须有那块布料。”
“那我们从哪里找这种布料?你有甚么办法?”
“暂时还没有,先去了再说罢,去还有可能,不去肯定没戏。”
“好!”
三人各自散去,李嫣和罗剑又要了两间房,道一声晚安后便回房歇息了。
客栈虽然不是很大,也不华丽,不过那种清新淡雅的感觉却很不错。家具略微有些陈旧,但是屋子却收拾的很干净,床铺也叠的整整齐齐,让人看了就很舒服。窗台上摆放着几盆植物,罗剑并不认得。窗口正对着市集,站在窗边往远处眺望,夜间的宿迁城还亮着不少灯光,想来是有甚么夜市罢。这里虽不是甚么历史名城,抑或者经济大城。不过那一份自然恬静的安闲却也别有一番滋味。
看着窗外,罗剑默默想着心事,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悄悄溜走。等他再清醒过来,眼前已是一片黑暗,周围已经没有灯火了,只在远方的天际闪现着一两点暗淡的星光。看来天色已晚,要休息了。
罗剑伸个懒腰,在楼下打了点水,准备擦洗一下身子。毕竟奔波几天,浑身都是汗臭,连他自己都有些受不了。
脱下上衣,他突然摸到手中有个硬硬的东西,不知是甚么。他疑惑的翻开衣服夹层,却见一个信封掉了下来。罗剑捡起信封,上面并没有署名,到底是谁放进去的?说来自己穿了几天居然都没发现,还真是够迟钝的。不管了,拆开再说。
信被撕开,他只看了一眼便震惊了!那居然是苏老前辈留下的油旋制作过程!为甚么当面百般拒绝,却又在事后无偿的教导自己呢?罗剑想不明白。
他仔细的看了下去,一开始几页都是具体的制作流程。这东西制作起来其实并不困难:和面做剂,擀开。再入油成剂,再擀如此七次。灶烙之,甚美。就是先把面粉和好,和面要求三光“盆光,面光,手光”,醒过之后擀成长薄饼状,一边抹油一边撒葱花细盐,卷好之后再切开做成生坯。生坯一般都要卷好几十层,做好后放进吊炉中烘烤成型,取出淋上花生油再烙一盏茶至金黄色便大功告成。最后上桌时用手指在油旋的中部按一下,一个旋涡状的小饼便形成了。
讲完了制作方法,苏老前辈还附了另一段话:
“小子,别以为我把做法教给你了就能瞎得瑟!那吊炉里面的油旋可是要用手拿出来的,我当年练了许久才能不烫到手臂!还有,火候要掌握好,万一没烤好,最后拿出来咬都咬不动,这种东西你可千万别拿出去见人,我可没这么差劲的徒弟!咱丢不起那人。”
罗剑会心一笑,看来这苏老前辈还是很关心自己的。可却又偏偏说些言不由衷的话来掩饰,虽然没有明说,不过那种长辈对晚辈的关心,罗剑却深深的体会到了。他长舒口气,将信收了回去,塞进了贴身衣袋……
、第十一回 途中又赴金陵宴(四)
翌日未时,兰飞一行牵着马进了南京城。
冷!这是李嫣对这座城的唯一感受,虽然是寒冬腊月,却没想会冷到这个地步,根本不像在温暖的南方。其实之所以有这种感觉,只因南方太湿润。北方一来有暖炕,二来比较干燥,反而没那么冷。
“阿嚏!”李嫣打了个喷嚏,瑟瑟发抖的问道:“阿飞,你不是说这里王气很足么?怎么会这么冷?”
“甚么意思?王气足不足跟天气冷不冷有甚么关系?你的思维未免太跳跃了?”
“怎么没关系,这鬼天气如何能吸引皇帝定都?”
“原来你是这个意思。”兰飞笑道,“你觉得皇室需要担心这个问题么?他们可不比平民百姓,要风便能得风,要雨便能得雨,再冷的天,皇宫也必定温暖如春。”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