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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的扯出了一抹豪气。她尤觉未足,又举着铜壶咕噜咕噜的喝尽了那酒,当即觉得血脉贲张。
风信子腾地一声站起,心中大喝,娘的,阿信今日拼了!
挽着油埕,兜着火粉,风信子转出了西瓦房。
这时天色接近破晓,正是睡回笼觉的好时候,人的警惕性最低。风信子一路沿着粮仓内粮堆根内穿梭,细细撒着火粉。偶尔遇着粮堆内巡守的甲士,但她穿着甲士的衣裳,会吴语、深谙南梁军人做派,倒没有露出什么破绽,成功混了过去。
等她绕着粮仓洒满了火粉,丑时已过。
风信子躲在粮仓一侧,细细看了看四面的塔楼,渐渐又见人影晃动。她深吸一口气,挽着油埕晃了两圈带出速度,然后撒手。
一只装满鱼油的油埕好似火雷,突然出现在半空,足令塔楼警戒的甲士惊得七魂不见了三魄。立即的,四面劲弩急发,只听“彭”的一声,油埕破裂,鱼油四溅。而此处刚落,那处油埕又起,风信子放一枪换一个坑,真正是处处开花!
就在第一个油埕破裂时,荆阳警钟大作,巡守甲士举着火把飞驰而至,城北粮仓登时喧嚣起来。
南梁军人初乱,尚有机可乘!风信子从容不迫,一面借助着粮堆逃避箭矢以及追兵,一面将手中未来得及扔下的油埕打破,紧接着引火烧油……
霎时间,火苗四起,塔楼之上这才发现刚才自己弄巧成拙,急令取水救火,而风信子亦彻底暴露行迹……
杀人、纵火,亡命之徒的本色,风信子手拈即来,可风信子尤不餍足!也许是那一壶烈酒作祟,也许是骨子里本就张扬嗜血,风信子面对汹涌而至的甲士毫无胆怯,反而担心火势被镇压。掂量局势,风信子从容的手执匕首近身相搏、巧夺火把、并将追兵引至西瓦房,枪林箭雨中,狂呼着飞身扑去,狠狠将余下的鱼油、火粉点燃……
西瓦房储存的鱼油、火粉皆是抵御攻城时候火烧敌军的物资,尽管荆阳被困近四月,但这些物资仍因慕容垂未大举攻城而大量存有。风信子此举,实实抱着引火自焚、同归于尽的疯狂念头。
鱼油易燃,何况大量鱼油是装在油缸、油埕中。此刻火粉燃烧,油埕遇热膨胀爆裂,真正的火上浇油!须臾间,西瓦房“嘭嘭”声不绝于耳,油埕纷纷爆裂,助得火粉疯狂燃烧……涌进西瓦房的甲士犹未来得及生擒风信子,四里八乡的人只听“轰”的一声巨响……
万丈火焰瞬间腾起、瞬间而落。
泥沙、残肢、碎瓦砾四处飞溅,西瓦房被掀掉了屋顶,霎时间被夷平,靠近西侧的粮堆也被掀倒了好几个。
这一场爆炸,逃之不及的甲士炸死了十之七八,也震得在场甲士几乎懵了,整个城北粮仓为之满目疮痍!
风信子早在点火瞬间已转身跃出窗外,却还是被震飞了近一丈的距离。耳朵嗡嗡直响,口鼻塞进了泥沙,风信子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震得移了位!
摇摇晃晃的站起来,风信子勉强坐到一侧喘气,吐掉满口泥沙。举目看去,粮仓里着火的着火,炸飞的炸飞,已然面目全非。到了此刻,只怕再没人会在意她是谁、甚至不会有人知道她才是始作俑者了吧?!
风信子咧嘴一笑,翻身爬起,又趁乱另摸了一套稍微整齐的衣裳换好,便步履不稳的冲出粮仓,在粮仓边把气息喘平后,直往城北西面的马厩摸去。
一刻钟后,马厩大乱,万马咆哮着奔腾,直在荆阳城内乱窜。而其中一匹上面坐着风信子,她扬鞭吴语高呼:“慕容垂攻城,焚毁粮仓,大将军赶紧救火啊!”
荆阳城,登时大乱!
……
丑时才敲开朗拓的家门,温岫尚未来得及安歇,那巨响便如炸响在耳旁一般!他眸光一盛,立即披衣直奔平天山山巅!
荆阳城北一片火海,整个荆阳却为之坠于无间地狱。城外,慕容垂连营三百里,亦是灯火通明!
身后朗拓气喘吁吁跟着赶了上来,见到此情此境,惊骇莫名:“慕容垂使得什么手段?一夜之间!长卿,荆阳……”
“荆阳……破矣!”
温岫深吸一口气,他以为他早已经克服了那些翻来覆去的矛盾,然而到了这一刻,他发觉,此刻,他才真正无法形容他心中杂糅的滋味!
天下万方,顷刻间,为一枚巧子倾坼!风信子,你果然逆风飚扬!
作者有话要说:发过这两章,要休息一下。
、玉搔头
风信子骑着马在荆阳城穿街走巷,叫嚣声中,满城的人尽知荆阳粮草被焚。
紧接着,风信子驱马前往龙骧将军府。
才进得将军府巷,镇守的甲士飞身扑来,风信子即刻滚落在地,被涌上来的甲士扭了个动弹不得。
风信子挣扎大吼:“有紧急军情,你们放手!”
一名看似校尉装扮的甲士揪着风信子的衣襟低吼:“娘的!哪来的毛头小子!懂不懂规矩!满街乱喊,有你这么报军情的?”
风信子一听一脸茫然,吴语嗫嚅:“不这么报,怎么报来的列?”
那校尉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扯着风信子的衣襟,一面走一面骂:“娘的!哪来的愣头青!你自己去跟大将军请罪!烧了粮草这等大事,用得着你满街叫!”
不由风信子分说,她就被生生拖着走。
不一会,风信子就看见朱旭一身戎装、大马金刀的立在堂中,她眸光一闪,表情依旧胆怯。
那校尉一手把风信子甩在地上,回禀道:“将军,这小子!鼓动民心,满街乱叫!”
朱旭“唔”了一声,风信子立即感觉一道眼光重如千钧,压在背上,她禁不住抖了抖,这儿才真正是刀山火海!
风信子趴在地上,看见一双皮靴在眼前来回走动。她不知道什么滋味,只是突然有种冲动,她想要喝酒,烧辣喉咙的烈酒,一壮胆色!
但她不知道,朱旭此刻,五内俱焚!
朱旭的拳头紧了又紧,深吸一口气,缓着声音问道:“你从城北粮仓出来?”
“是!”,风信子哭丧着声音:“我……小人西瓦房里看管火粉鱼油的……小人就去撒泡尿,回来就变模样了……小人、小人……到处的尸首,小人哪瞧得见路,冲出粮仓,就被一个浑身是血的兄弟拉着,喘着气要我来报信,还给了小人一个玩意,叫我一并送来这儿……”
城北粮仓!朱旭一顿,心慌意乱间只能竭力稳住,忙问:“是什么人!送什么玩意?”
风信子猛然抬起头,掀去头盔,一把摘下发间玉搔头……
一双灼灼发亮的眸子突然闯入眼帘,朱旭心神一震,不由凉气倒吸,却没来得及反应,那一世英名,一刻尽毁。
风信子蓄势而发,摘下的玉搔头雷霆出击,直取朱旭咽喉,大喝道:“别动!”
刀刃声大作,堂中诸人举兵器逼向风信子。风信子制住朱旭咽喉,毫无怯意,冷笑着说:“朱将军,瞧见我手上的东西了么?今日我特意给你送礼,你可别不领情!”
先前的校尉举到逼来,大怒道:“够胆的小子!原来你就是奸细!”
风信子懒与他废话,那玉搔头直接就入肉三分:“朱将军,请你跟我走一趟!”
这时的朱旭冷静下来,毫不理会颈边威胁:“你是谁?受谁指使?果然有些胆色!但你逃不掉!”
“少废话!走!”,风信子大喝。
朱旭又惊又气!但此刻危急,他只得沉住气,抬手压了压部将,风信子便挟着朱旭一路出了大堂,移向后院。
一路走,朱旭一路纳罕。他从未见过此人,而此人竟然对他的将军府了如指掌,挟持着他竟然如此从容而毫不慌乱,此事不同寻常!从未轻易言败的朱旭,此刻心中充满了不好的预感,难道,荆阳……
临危不惧,朱旭也算久经沙场,他压住千般疑问和不安预感,只苦苦思索对策,与一众属下眼神交流,想要反败为胜。一堂的兵刃闪光,气氛像是奏琴至极尖极细处,弦断一触即发!
但风信子并未给任何人任何机会,她挟制着朱旭直出到后院鱼池边,只见她脚步一停,嘴角一挂,手上玉搔头突然往朱旭头发一插,而后猛然一推朱旭,自己反方向跃入池中……
周边甲士涌来,箭如雨、枪如林,意图击杀风信子。
风信子只觉得背后水波涌动,却丝毫没有痛感。她丝毫不敢停留,记着水道,倏儿远遁……
朱旭只一个踉跄,便立即站稳,伸手一摸,颈项边一抹血痕。众人涌上来询问,他都挥手止住,抑制不住的怒气低喝:“找!去给我找出来!拆了府也要给我找出来!”
众人散之不迭,忙去找人。朱旭独自立在水池边,眉头越皱越紧,旋即又想起风信子在他头顶插了什么东西,连忙伸手摘下来,一看,心凉了大半截!
这是……这!竟然!竟然是他母亲惯用的玉搔头!
什么意思?他母亲……朱旭瞬间觉得热血冲至头顶,又胀至眼前脑后,便头昏眼花、几乎站不住!
就在这时,副将雷诺满脸张皇的冲进来:“将军!将军!慕容垂寅时开始攻城,来势汹汹!”
话音未落,雷诺便发现朱旭面色发白,双眼无神,他连忙扶着:“将军,你怎么了?”
许久,朱旭略回神,只觉得浑身疲惫发软,他缓缓举起那玉搔头,盯着看了一会,立即紧握拳头,身子又站得笔直,断然说道:“雷诺听令,即刻起,荆阳防务交托你手,我……再不能……”
雷诺大愕,惊疑不定的问道:“将军,你说什么?究竟怎么了?”
朱旭略扶住一旁的小树,缓缓说道:“你我困守荆阳至今已有四月,朝廷迟迟没有支援。今日……突发变故,却不知哪来的细作,闯入荆阳如入无人之境,致使城北粮草大仓被焚毁,又以我母亲的玉搔头乱我心智,而慕容垂似早有所料般配合攻城……阿诺,荆阳……只怕守不住了!”
雷诺赶上来,接过朱旭手中的玉搔头,一脑门的冷汗:“什么?这是……老夫人的……将军,此事怪异得很啊!何人能得此物件……老夫人不是在……将军,这!”
朱旭摇头,话语中有些灰:“阿诺,方才那人早已焚毁城北粮仓,要使荆阳人心浮动以配合慕容垂攻城,早已经目的达到。但他居然还冒险进得将军府,却只为送这根玉搔头……这言下之意,岂非昭然若揭?”
雷诺倒吸一口冷气,却是连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良久,雷诺虎目蕴泪,跪倒在地:“将军!将军要阿诺接手荆阳防务,但阿诺自十六岁跟随将军,老夫人便是阿诺的高堂……将军!阿诺听从将军将令!”
两人正要商议个章程,又有一名甲士跑着过来禀报:“报!禀报将军,北秦慕容垂遣使者求见!”
朱旭与雷诺相互看了一眼,心中俱是一凉……
……
南梁纪年、元兴七年十一月,北秦镇南王尹融阴遣部将乞伏国庆潜伏平天山、奇袭彭城,南梁士族孙彦号召天师道信众御之,设伏将乞伏国庆诛杀于平天山中。自此,天师道据彭城以御北秦。
同月,荆阳粮草被焚毁,南梁龙骧将军朱旭困守荆阳四月后,向北秦都益侯慕容垂献城投降。北秦尹天王、尹强闻讯大喜,封朱旭为北秦英武将军。
荆阳城破,北秦镇南王尹融立即兵分两路,一路南渡淮水,在淮南攻城略地;一路进逼彭城,试图打开直逼南梁都城金陵的捷径。
南梁仓促派出骁勇将军齐善、上元将军梅英华等陈兵淮水南岸抵御尹融,但三战皆不能敌,致使淮水两岸荆阳以上千里沃野尽归北秦尹天王。唯独孙彦所号召之天师道信众镇守的彭城牢牢扼住了淮水水道。
南梁山河,山雨已临、危在旦夕。
……
风信子喘声如雷,扯着岸边的衰草根,手脚并用的爬上了岸边。勉强站起来,她浑身只剩下一个念头,倒头就睡!
可她不敢,她心里很清楚,她一闭上眼,就永远也不必醒过来。
咬着牙,风信子伸手抹干净了脸上的水,喘着气竭力睁开眼。她摇摇晃晃,走得好似山里的熊瞎子,费了老半天的功夫才捡了几根枯枝,又抖着手在怀里取出油纸包着的火折子,最后颤巍巍的燃了一堆火。
没力气找些干的枯枝,风信子被浓烟熏了个晕头转向,可火,好歹是升起来了。
麻木的感觉明显退却,浑身冰冷的滋味叫风信子抱紧了双臂还是牙齿直打颤。冷、饿、时时卷袭而来的疲惫,能摧垮任何一个大汉子,但风信子未来得及想过自己为何要这样咬牙扛着的时候,她便已经这样做了。
渐渐的烤干了前面的衣裳,风信子换了个姿势,背对着火堆。后背暖洋洋的滋味很舒服,好似记忆中躲在羊羔仔毛里的滋味,风信子抱着膝,蜷成一团,眸子好似涌上了一层雾。
她好饿,袍子也丢了……她还得挤出点儿精神来猎只兔子打打牙祭。
哎,只要医饱了肚子就总能想着法子下山的,这趟买卖就算成了!
风信子有点满足感,山风也不觉得有多凛冽。
就在这时,静谧的空气中除了烧火的劈啪声,还另有了些许声响,像是……有谁轻轻踩在了枯叶上……
风信子头皮一炸,猛然回头,脚边仅剩的一柄匕首“唰”的一声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