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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音看见温岫,眸中含泪,面上有两分喜三分迷蒙,更有五分悲痛。而后她听见他说“小产”两字,心中剧痛,又不禁满脸通红。
此时氐狗纷纷如蚁,听到温岫的这句话,即使在血雨腥风中也透出那桃色绯闻如风,面色都似有暧昧。云音环顾一周,便心虚,只道温岫故意阵前侮辱她,好叫她连在氐狗面前都抬不起头来!
当下里,云音也不思量,大喝一声仗剑而起,与温岫缠斗。
温岫怎会将云音放在眼里,她的剑术本是他一手一脚、扶着她的腰教出来的!何况她方才遭受重创、血虚气弱?但如何才能叫她解开这心结,又如何才能叫她不伤了身,才是为难!
温岫避开云音竭力冲来的一击,立即觉得云音力道尚且不如往日一半!他心中微漾,更有千般不忍与心痛。思量之下,温岫不避反进。
竹杖轻灵,一招一式都是点在云音的破绽,不过二十余招,云音便已经狼狈不堪。
看着云音气喘不已,温岫笑开,淡淡褐眸内有柔情万丈:“还不服气么?也罢……云儿,你还记得昔日南山日子么?我曾教你念《庖丁解牛》。今日……你我阵前为敌,且看我如何学着庖丁,解你手中出云剑!不过,你若回心转意,我……也总不愿伤你性命,如何?”
温岫话说得很淡,仿若闲庭信步。然而云音想起当日茅舍之内,温岫虽然念的是庄子名篇,心中存的却是绮丽念头。她不由又红了脸,怒声道:“温岫!原来你不过是羞辱我!少废话,看剑!”
温岫嘴角轻扬,觑着云音的招式,竹杖顺着出云剑,极快的运至云音右手,只轻轻一弹,便差点将云音手中的出云剑震开:“手之所触!”
云音恼怒,回剑,翻腕,斜着向温岫劈去。温岫笑容不变,竹杖转回身后,然后极快的侧身一避,左手便在云音肩上一握:“肩之所依!”
熟悉的热度从肩上一带而过,却仿佛久久不散,叫人有一瞬的失神。而云音还没来得及恼怒,甚至连身子都来不及稳住,温岫已经顺着云音的肩膀滑下,瞬间将云音右手的出云剑卸去,右手立即就挽住云音的腰。
电光火石间,云音只来得及瞠目结舌。
温岫紧紧抱着云音,目光低垂,嘴角的笑容由心而发:“足之所履、膝之所骑。云儿,你我可算是合于桑林之舞、乃中经首之会?与当日春光j□j效于飞相比,今日万军中相对舞剑,又如何呢?”
云音想到往日他和她缱绻种种,难以言尽,不由脸皮紫涨,可她动弹不得,经不住又泫然欲泣。偏偏她生性倔强,更不肯在仇敌面前露怯,只咬紧牙关,瞪着温岫,瞪得温岫既伤心又好笑,只得不动声色的轻轻的将出云剑系在她身后……
就在云音手足无措时,孙彦飞驰而至,手上弓弩射出的箭矢逼得温岫松开了云音。孙彦得了机会,俯身一把抄起云音,二话不说的扬长而去!
那边刘破虏见得温岫这边形势突变,不由大惊,连忙赶上来想截住孙彦。温岫却一把挡着,低声道:“破虏不要去。”
破虏着急:“云朵儿被他掳去,可怎么办才好?”
温岫目光追着孙彦渐远的马匹,忍下心中万般不舍与忧虑,浅笑道:“生留着她,她会难受。段月音必败无疑,让她和她的族人都了结这段心结恩怨吧,不然云儿生不如死。”
破虏沉默,许久才说道:“公子计远!只是云朵儿又入虎穴,破虏怕她……”
温岫何尝不担心?可担心也得放手,他拍了拍破虏:“别担心,孙彦……不舍得,会护着她。何况我方才一番举动……也是叫尹融日后忌惮我,不致伤她性命。”
……
南梁纪年龙兴九年八月二十日,温乔遣刘破虏突袭洛涧上洛沅。
刘破虏大破敌军,毁北朝粮道,斩尹融麾下十大战将。
尹融布于洛沅的四万精锐,仅余五千余人逃回泗水岸边。
洛沅一战,揭开了南梁的反击战,不过一日,淮广刺史、镇武将军温乔亲自领兵七万余,汇同刘破虏所领五千精锐,共约八万余人,陈兵泗水东岸。
几乎同一日,尹天王尹强抵达泗水西岸,两军对峙,大战一触即发!
作者有话要说:温岫温岫…………
、战泗水
洛沅丢失,意味着洛涧丢失,楚子军扼住洛涧水道,也就意味着尹融失去了顺流直下抵达金陵的机会。温乔温岫此举,无异于斩首。原本北朝都益侯慕容垂掌控淮水中上游重镇荆阳,尹融手中又扼住颖水、泗水、洛涧三条水道。数举齐发,南梁已无天险可依,覆灭指日可待。可现在,洛涧丢失,而慕容垂自开战至今,仍没有半分动静,尹强、尹融只能在泗水边与温乔决战,形势又是两样。
孙彦心中开始忐忑,隐隐有不详的预感。然而,尹融虽然重视洛沅,却始终认为在矶石场、寿阳的攻城战,才是他与楚子军一较高下的地方。或许,淮南战场上尹融饮恨而归,终抱着一雪前耻的念头!
尽管如此,孙彦仍抱着巨大的信心。因为天师道在南朝立道久远,他虽然没有真正雄兵在手,却颇有民心所向,这是他能在尹融跟前空手套白狼的原因。因此洛沅失利后,他马不停蹄的回撤颖水项城。
而对云音……洛沅丢失后,云音便再也无话可说,心中隐约知道段氏一族只怕前途茫茫。可她不死心,日夜奔驰赶回项城外段氏王庭。
年幼时候,她和阿摩敦得宠,阿姐和她的母亲没少暗地里使坏。她曾听说她三岁的时候,还遭受过萨满法师的恶意诅咒。这件事也成了导火索,彻底激化了她的阿干与部族首领的矛盾。从小至今,她始终生活在漩涡中心,无辜与否,她甚至无从分辨。可是自王庭分崩离析之后,这一切都变得可笑又可悲。
死去的人或许并没有争出个高低来,活着的人却因此痛苦迷茫。十年间,守着一份绝烈的骄傲,一份无望的希冀,阿妈一张光洁的脸变成了满是褶子的菊花,段月音从昔日骄傲如骄阳的女子变成了诡计迭出的风尘女子,段云音则从一个美丽漂亮的女娃娃变成了满面风霜的臭小子。中间恩怨情仇,仿佛结痂多年的疮疤,掀开了脓臭千里,叫人惨不忍睹。
既便如此,云音仍放不下。心魔么?也许。她永远也不能忘记阿干昔日的荣光,不能忘记阿干阿摩敦的恩爱,还有他们对她无限的期许。这么多年,她为母亲的一句话才能活下来,那句话成了她的脊梁。
可惜,现实没有多安慰云音一分,项城之内,氐狗仅余两万余人,其中一半还是负责辎重后勤的残兵。而段氏王庭,早已经开拔,只剩一些老弱病残,显得一地狼藉。
看见此况,连孙彦也忍不住为云音叹息:“云儿,往日不知,原来段明月对你怨恨至此!”
云音抿着嘴,然后学着松了一口气:“以前温岫教我,‘知天意尽人事’。我笑话他,说我哪里知道天意是什么,温岫就说天意未必知道,但人有心,会知道自己想做什么。有时候,不知道天意,就尽着心意。我以前真没往心里去,可是……”
云音低了头,从腰后取出出云剑,低低的声音里怀了满满的心绪:“出云剑……他总不会忘记让我带上!”,话至此处,云音笑着抬头:“温岫来找我……我知道他是按着自己的心愿做事,天意么,他也未必懂的。看到他,我这才明白什么叫‘知天意尽人事’。这一次,他的话我倒是真听明白了。”
尽管尘土满面,云音的那一抹笑,宛如云破月出,仍然动人心魄。自从认识她,孙彦是头一回听到了她的心声,那一刻,他痛彻心扉。云音没有在意他的感受,即使他能做的再多,她也将永远不会再在意他的感受。
很自嘲的,孙彦浅笑道:“原来你跟他在山间,学了这许多!除了《庖丁解牛》、共效于飞……还知道知天意尽人事,可笑我为你的这番用心。”
云音听了这样的话,没有丝毫动容,只是敛去笑容有些淡漠的说:“可恨我就是这样一个无情无义的白眼狼。”
孙彦心中酸涩,难以言说。若云音真的无情无义,他对她好,她不领情,他也无话可说。可他分明知道云音心底的感情热烈真挚,至死不渝。只是,这份感情似乎永远与他无关……
此后两人同赴泗水,一路上孙彦颇有些心灰意冷,于是纠缠反复,也尝试着丢开云音。可惜,一直到最后,他才明白,情根深种,根本再难剔除。
此时,泗水两岸百万雄兵陈列,已到了一触即发的时刻。
洛沅被焚毁,洛涧丢失,泗水成了此战唯一的希望;对温乔温岫如此,对尹强尹融亦然。
云音不顾一切赶到阵前,可尚未见到段月音,就被人一把扭送到尹融面前。孙彦见到此情此境,竟然心中荒凉。他一念发狠,终于决心就此断了对云音无望的期盼,因此淡漠相对。
云音早有所料,只咬着牙不愿低头。待她到了尹融跟前,看见段月音端坐马上,她竟然突然松了一口气,只对尹融怒目而视。
尹融仍旧一幅谦谦君子模样,看见云音一身脏污了的白袍,却如同清池初荷般的姿态,他不禁击掌笑道:“看见公主模样,倒让我想起健敕大汉和他美丽的云舟姬妾来!”
云音咬牙,母亲生前何等样娴雅智慧,死后陪着父亲饱受凌、辱,正是拜眼前氐狗所赐!
尹融见云音不说话,便浅笑着叹气,看向淡漠的段月音说:“大汉年富力强时英勇,可惜,汉化操切了一些。”
段月音不屑,眸光扫过云音,只轻哼一声。
云音听了,冷冷一笑,正经的鲜卑话一字一字宛如钉子:“操切么?哼!别以为你学得像,旁人就不知道你是氐狗!汉人的衣裳汉人的话,汉人的经典汉人的文,你狗模狗样的学了九成!可惜北朝的高门仍旧以你们为耻,依旧巴望着南梁的温氏、桓氏和王氏!我阿干敢为先驱,笔直身子向汉人学习长处,怎么是氐狗假模假式惺惺作态可比!你在我父母故去后肆意凌、辱他们的身体,可见你装得再像,也不过是不知礼仪庄重的畜生!又有什么脸面提我的父母!”
云音一番话措辞铿锵,扫得尹融几乎暴跳如雷,他当场面沉如水,阴测测说道:“月音公主!孙天师!段云音好大的本事!一计挖堤放水,致使我军损失万余兵卒,最后引致洛沅被焚!你们说,如何处置?”
段月音把头撇到一侧,冷冷说道:“她早已是天师的人!”
此话一出,藏在月音后面的阿妈不觉眼泪涔涔。
孙彦听了,嘴角微动。他深知,只有恳切的护着她,她才能免遭磨难。然而……他用心许久,始终没有换回她只字片语的感激。或许他对她的一点绮念,该随着滚滚的泗水奔逝,不再可见。孙彦沉吟许久,终究是口有千斤,难以张开。
旦夕犹豫,表明态度。尹融温柔浅笑,对云音下令:“听闻你母亲便是侍奉健敕大汉的两脚羊?也罢,子承父业,你也步你母亲后尘,军营里侍候如何?”
云音冷笑,瞪着尹融,却不再说话。她身后的甲士因此要把她押走。
就在此时,尹融身后挤上来一名灰头土脸的校尉,伏在尹融耳边说了两句,尹融眸光一闪,又笑道:“亡国公主、名士风流?名花倾国两相欢,果然如此!云音公主,没有料到,对你用心如此的,除了风流倜傥的孙天师,还有南梁名著的南山苍壑!也罢,念着你在南山与他燕燕于飞,情深如此,也该叫你们阵前见上一见!”
此话一出,阵前有些身份的将领皆对段云音有了些意外眼光。段月音心中不知什么滋味,于是冷笑着看向一侧孙彦,蹩脚的汉语讽刺道:“原来只说男人多情薄幸,不过,今日看来,段云音却也从未将你放在眼里呢。可惜了,天师大人还巴巴以之为条件!只怕日后天师治理南朝,难堵悠悠众口了。”
孙彦直至此刻,方才明白温岫阵前轻薄云音的用意,他酸涩之余,又开始悔不当初。或者云音说的对,在他心里,国有七分重,她……也不过三分而已。论用心,他早已经输给温岫,而云音耳聪目明,早就已经洞悉个中差别。
他黯然,只淡淡回应段明月:“公主说笑了。男子多情薄幸么?未必吧!昔日彦与镇南王皆为段明月座上宾,但日后若与公主相见,尚不知公主又会如何相待于我等薄幸男子呢?怕只怕,女子也未必有心吧?”
这话说得刻薄,好歹段月音也是堂皇的一国公主,偏偏都曾在这两个男人身下承欢,此等往事,叫月音如何能在万军中立足立威?然而孙彦并不只是要当众刻薄段月音,而是意指尹融。对自己的亲妹都如此炎凉,何况日后对他们?若此女日后成事,尹融无异于培植一个凶狠毒辣的对手!因此尹融听了,只意味深长的看了段孙两人一眼,又看向一侧被挟制的云音,轻轻叹道:“公主天大的福气,连敌手也处心积虑的为你谋算平安!却不知日后,尹融可有云音公主这样的福气?”
而段月音饶是穿了厚重的铠甲,也好像是被孙彦、尹融一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