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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月清歌-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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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兄自娶妻后越来越婆妈。”摇着折扇的凌澈慢腾腾的走过来打趣。
  
  莫染轻笑着摇头,忙将手中药材给身旁的侍从又仔细交代了一番才又道:“小七的嘴巴总是不饶人。”
  
  “莫兄可知师兄今日见到谁了?”将手中的折扇收了起来,就连笑容也收敛了朝着莫染问。
  
  莫染疑惑的看着他摇首,凌澈鼻尖一酸许久才道:“是浅浅。”
  
  听完凌澈的回答莫染一脸惊愕的看着箫子朗:“子朗,这——”
  
  箫子朗颔首:“你们可记得当年浅浅与小七曾去过一个地方。”
  
  “玉家老宅。”莫染忙接过话说。
  
  而站在一旁的凌澈又打开手中的折扇,又成了一副放荡不羁的模样,漫不经心的提议:“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谈吧。”
  
  他二人都颔首,随之来到金玉满堂的二楼临窗而坐,随意点了几个小菜一壶酒。整个二楼除了他三人外再无他人,箫子朗为自己斟上一杯酒立即扬首喝尽了,凌澈也只是看着窗外微微的发怔,莫染叹道:“你二人打算就这么耗着么?”
  
  箫子朗放下手中的酒杯朝他二人问道:“你们可知蚀善国上一任的右相国是谁?”
  
  沉吟半晌的莫染回答:“十多年前蚀善国的右相国是玉湛之,不过因通敌叛国之罪被灭门,至于是谁下的命令是谁动的手至今也没有人知道。左相国依旧是当今的国舅赵匡,箫兄曾为他看过病。”
  
  ‘师父,他已病入膏肓,无药可救啦。’无端端的这句话便冒了出来,那是他与浅浅一起去左相国府替赵匡看病之时浅浅口无遮拦说不来的话,当日他也曾断言若是赵匡再做蚀善国的相国不出一年必死,若是他就此罢手辞官回乡养老也活不过五年。如今都过了三年了,那厮竟然还活着,着实出乎他的意料。
  
  好半晌才又问道:“那你又可知玉湛之的妻子是谁?”
  
  “据传闻右相国的妻子美貌惑人,闺名似乎是叫温锦裳。”
  
  一旁的凌澈突然瞪大了眼睛道:“温锦裳不就是师父亲姐姐,师父为其隐居的……”
  
  箫子朗喝了一杯酒才回道:“正是。”
  
  “那——浅浅是……”凌澈不可置信的念叨。
  
  莫染看着箫子朗问:“子朗你早知浅浅是玉家的后人?”
  
  “不止浅浅,怕是魅影楼楼主都是玉家的后人。今天我见到浅浅,据我猜测他身旁的那紫衣女子应该是莫初身旁的护卫—望秋。”
  
  莫染皱着眉:“如此说来,你与浅浅已是……”他不忍戳破,他箫子朗与徒儿再见竟是势不两立的死对头。
  
  箫子朗只顾着喝酒,凌澈仍在震惊中久久没有回过神来,莫染长叹着也闷头喝酒。
  
  浅浅趴在园中的白玉栏杆上,看着金鱼在水中游来游去,偶尔将手中的馒头撕下来一小块扔到池中看着一群鱼争抢那一个小小的馒头屑。自言自语道:“鱼儿啊,鱼儿,你说师父为什么不喜欢我呢?为何师父见到我还是那副漠然的神情呢?鱼儿啊…你可曾喜欢过谁呢?”想到今日见到师父的情景鼻尖一酸竟落了下泪来。
  
  有谁知道她心里的痛楚呢?三年前她失去了师父,失去了天离,就连她自己也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三年后她只剩下兄长莫初,原本以为三年足够忘记深藏在心底的那个人,谁知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人的身影竟在心底扎了根发了芽长成了枝繁叶茂的大树。
  
  看到他的人,听到他的声音,心就遏制不住的疼痛,剜心刺骨的疼痛。吸了吸鼻子笑道:“鱼儿啊,鱼儿,你们能让师父喜爱我么?”顿了半晌又只顾着流泪了,莫初缓步踱来:“颜儿在这里做什么?”
  
  慌乱之中将手中的半个馒头失手落到了池中,胡乱的抹去脸上的泪,怯怯的道:“哥哥回来了么?”
  
  “当年在崖下救起你之时你重伤在身,左手的手骨都杵了出来,奄奄一息都未留过半滴泪。这三年来更是从未曾见你哭过,如今你竟哭了么?”莫初缓缓的走上前停在她的跟前。
  
  浅浅不住的摇着头:“哥哥—”
  
  看着妹妹脸上残留的泪水问道:“听望秋言今日你见到箫子朗了,你这泪是为他流的么?”
  
  浅浅低了头不说话,莫初长叹一声:“罢了,哥哥也不再问你,倒是你往后莫要再随意出去,魅影楼与朝廷早已势不两立。颜儿,莫要哥哥难做。”
  
  闻言,浅浅睁着眼睛看着兄长,半晌才道:“颜儿往后会乖乖留在魅影楼,不会给哥哥带来苦恼。”




☆、第十三章  旧患

  “灭门之祸的血海深仇,颜儿,哥哥忘不了。那人让我莫初失去父母,让我与你失散多年,我定要那人一一偿还回来。”莫初颔首望着远处,似乎又陷入了当年那悲惨的一幕中,他不过随着平叔去了无城镇为祖翁上香,再回到帝都却已家破人亡。
  
  那承载着欢笑与幸福的府邸一夕间被烧的满目疮痍,服侍着他的下人惨遭横死,翻遍了所有的尸体只看到了被万箭穿心的父亲却怎样也找不到母亲和妹妹。
  
  几世荣耀的相国府一夕间就没了,还被扣上了通敌叛国的罪名。
  
  浅浅定定的看着一脸悲戚的兄长,似许诺:“我会陪在哥哥身旁,要看着将我玉家灭门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话毕只是清浅的笑,如今的她再也不是往日的她。
  
  如今的浅浅让人我见犹怜,而笑容也已不再纯净,她的笑是楚楚可怜,惹人爱怜。往日的她笑的灿然纯净,如今的她笑容中多了情绪与悲伤。
  
  “颜儿,哥哥不求什么,只望你能好好的活着。”从那悲惨的记忆中回过神看着面前的妹妹缓缓说出了他的期望,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活下去的理由。当年那悲惨的一幕总是在他的梦中不断重复着上演,让他恨不能死去结束那种折磨,是仇恨支撑着他活到今日。
  
  看着兄长继而敛了眼:“哥哥,颜儿不会再让你担忧了。”
  
  三年前的噩梦他与她谁都没有忘记过,她差一点命丧黄泉,若不是她以惊人的意志力坚持,只怕这世上又要多一个坟冢。莫初的视线移到她挂在腰间的匕首上,他教会了她不要相信任何人,哪怕是最亲近的人。而她也学会了,学会了自己保护自己,她腰间的匕首便是见证。
  
  是啊,人都会长大的,经历的种种的伤害后才得以长大。她浅浅自落崖后就再也不是往日的浅浅,她被封存的记忆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深埋在记忆最深处的惨象都一一的记了起来,幼年时的幸福与欢乐也都接踵而至。
  
  如今她失去了师父,失去了天离但是她有了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兄长玉莫初,而她不再是浅浅,她是玉家的后人,魅影楼楼主的妹妹——玉染颜。为玉家上下四十八条人命而活,为了复仇而活的玉染颜。
  
  在坠崖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失去了得到幸福的机会了。
  
  站在箫子朗身后的云清愣了许久才踟蹰的唤了一声“师兄——”
  
  箫子朗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毫无情绪的开口:“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我去了相国府……莫染说浅浅还活着,这……这是真的么?”
  
  许久之后箫子朗才轻颔了颔首。箫子朗背对着云清,错过了云清脸上一闪而逝的慌乱。云清恢复平静才问道:“师兄为何不将浅浅接回来?”
  
  一阵寒风袭来,箫子朗的墨发随风而舞,飘逸绝伦,将云清看痴了。
  
  三年前他就弃了她,如今还能将她接回来么?顿了许久才问:“云清今日来找我所为何事?”
  
  云清绞着双手呐呐的道:“云清与师兄的婚约早已定下,皇兄的意思是望我们尽快完婚。”
  
  箫子朗冷哼:“天子只会下旨逼迫又怎会问过我的意愿,日子定在几时?”
  
  “师兄,皇兄也是好意。你莫要怨他。”
  
  “日子定在何时?”
  
  “三个月后的十八,皇兄说是良辰吉日。”
  
  “罢了,一切交予你做主便是。”
  
  云清看着他的背影竟突然生出万般悲伤,他不爱她,她自始至终都知道,只是不愿承认。只想守在他的身旁,与他携手白头,无论是用怎样的手段她都不在乎。
  
  当初将浅浅推下山崖她不曾后悔过,当年的她笃定师兄会救起离他最近的人,这才敢推下浅浅之后顺势跳下去。这么些年来她没有后悔,尽管当年曾被噩梦萦绕,她不允许任何人占据她最爱师兄的心。陪着师兄在湖边站了良久:“师兄回去吧。”
  
  “你先回去吧,我还想在这里站站。”
  
  “师兄——在想浅浅?”
  
  “只是理清一些事情罢了。”
  
  “云清陪着师兄!”
  
  看着一脸坚毅的云清,箫子朗却怎样都不忍心再赶她离去。直到夜幕四合二人才相携离去。
  
  夜间竟下起了小雨,起先不过是稀稀疏疏的落几滴,近天明时雨竟越落越大。
  
  天明,虽睡意尽消却懒懒的,坐起身靠在床柱上只觉有些寒意袭来,不由得裹紧了身上的锦被,往床榻里缩了缩。
  
  此时望秋已经推门进来,夹带着一丝凉意,望秋将铜盆放在了架子上:“小姐醒了?”
  
  浅浅靠着床柱上看着外室的望秋笑着说:“望秋姐姐今日很早。”
  
  “今日天气不好,故而来早了些。”折回将房门关起来将寒意挡在门外。
  
  探着头看向外室的望秋,随口问了句:“外边是下雨了么?”
  
  “是下雨了,小姐要当心身子莫要着凉才好。”说着便在香炉中燃起了檀香。
  
  浅浅轻笑:“望秋姐姐似乎很喜欢着檀香的香味?”只要望秋来此便会燃起檀香,她不是很喜欢檀香的味道,所以很少燃。
  
  望秋低着头为她取来一件月白的衣衫替她穿好,这才回:“是楼主喜欢。”说话间又为她系上腰带:“楼主一早便离开了魅影楼,说是早已吩咐厨房为小姐做了干贝粥,只等小姐醒来。”
  
  浅浅任由望秋为她床上衣衫清浅的笑:“望秋姐姐,今日哥哥又去了奉云阁么?”不由的浅叹:这些日子哥哥总往奉云阁跑,不知奉云阁究竟有什么能留住哥哥的心?
  
  “是。”望秋毫无情绪的回道,将浅浅的发髻绾好又服侍着她洗漱,继而又取来厚厚的披风。虽入冬没有多久却还是将披风披在她的身上,将脖颈处的带子仔细系好这才领着她去了用膳的松风阁。
  
  望秋将粥盛好放在她的面前,浅浅有些羞哧的道:“多谢望秋姐姐。”看着颤抖着不停的左手笑了笑:“我真是没用,每当下雨下雪之时这只手总也不能用,总是劳烦姐姐。”身子不适,一旦下雨下雪望秋肯定会将这厚厚的披风为她披上。
  
  “小姐说哪里的话,照顾小姐是属下分内之事。小姐的腿还痛么?可要请大夫来府中看看?”
  
  “不用了姐姐,身子无碍的。”自三年前落崖后醒来,每当遇到阴雨天,下雪刮风的天气左手便会遏制不住的疼痛,痛到后来只能一直不停的颤抖。而右腿也会因为天气的原因会从骨中透出酸疼感,那感觉犹如千万只虫蚁在肉中,骨中蠕动着,啃噬着。
  
  早膳毕,望秋便将她扶回房间,留她一人在房中。浅浅坐在窗前的榻上,窗子早已被打开,寒风夹杂着几滴雨水飘了进来,她不禁缩了缩肩膀。看着窗外的大雨不禁鼻尖一酸,忆起很久很久以前与师父在山中的时候,每当刮风下雨落雪师父便不再上山采药,整日陪着她。
  
  落雪之时天离偶尔也会跑来竹屋与她玩耍,她与天离在漫天雪地中奔来跑去,师父站在门前静静的看着。
  
  如今想来,这些美好的记忆仿佛过去了很久很久,久的在记忆中有些模糊了。
  
  大雨下了一整日,而她也在房中呆了一整日,晚间早早的便爬上了床榻。莫初进来时她已睡着了,莫初站在妹妹的床前看了良久,正准备离去之时她竟醒了:“哥哥——”
  
  莫初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她,浅笑着:“哥哥吵醒你了?”
  
  “不,哥哥没有吵醒我。哥哥才回来么?”初醒的嗓音带着慵懒的暗哑。
  
  莫初坐到她的床边怜爱的看着这个妹妹:“听望秋说你晚膳也没用就睡了,怎么,手很痛么?哥哥明日就请宫中的御医来给你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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