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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要看仔细了,”唐天远淡淡地提醒她,“倘若知情不报,你也是要治罪的。”
“大人,小人确实并未见过此物。”玉环低头答道。
“那么本官再问你一遍,你家小姐在出事前是否与任何男子有过私情来往?”
“没,没有。”
“当真?”
“绝对没有!”
“玉环,到底是你家小姐的名节重要,还是为她报仇重要?你抬起头来,看着本官。”
玉环依言抬头,看到唐天远剑一样的目光,她只和他对视了一下,便慌忙躲闪,“自然是为小姐报仇重要。小人一直忠心耿耿,对小姐绝无二心,请大人明断,捉出真凶,为我家小姐报仇。”
说了这么多,其实都是废话。唐天远不再审问,让人把她带下去。
谭铃音撂笔,对唐天远说道,“她在撒谎。”
“这是自然,”唐天远点点头,“我比较好奇的是她为什么撒谎,以及她除了撒谎,是否也参与过杀害齐蕙。”
唐天远随之差人去齐蕙的住处搜寻。他觉得这齐蕙若是真的与人有私情,总会留些蛛丝马迹。
谭铃音坚信齐蕙是私奔,且私奔对象是她的表哥卫子通。但她想不通的是私奔这种本该是双宿双飞亡命天涯的风月故事,怎么会演变成命案。
唐天远起身说道,“我们去会一会那孙不凡。”
谭铃音摆摆手,“大人你怀疑孙不凡吗?私奔的人肯定不是孙不凡,孙不凡想要娶齐蕙,直接下聘礼就行了——”她说道这里突然打住,眨了眨眼睛,恍然道,“对啊,自己未来的妻子要跟别人私奔,孙不凡肯定不服气。”
唐天远等她自问自答完毕,便带着她去了孙府。
县太爷突然造访,孙员外郑重迎接。唐天远不急着见孙不凡,先跟孙员外寒暄了一会儿,问起了他儿子孙不凡与齐蕙的婚事问题。孙员外长得胖乎乎的,为人圆滑,胖脸上常带着三分笑。
他知道出了命案,不敢有隐瞒,照实答了。原来这孙家确实要与齐家结亲,两家儿女的生辰八字都交换过了,齐员外已经点了头,孙家这边刚选好日子打算下大礼,结果就遇上这种事情。
“那么令郎对这桩婚事可还满意?”唐天远又问道。
孙员外答,“齐家女儿是远近闻名的美人,他有什么不满意的。只是可惜了。”
“照你这么说,你两家已然有了婚约,可是齐员外却说他的女儿并未许配人家。”
“哦,是这样,我们三书未下,聘礼也未下,不算正式定亲。齐员外大概是怕把我牵连进去,所以才这样说。”
“原来是这样,”唐天远不动声色,“我听说那齐蕙并不满意这场婚事,与她父亲闹了好几场,我还以为这才导致齐员外改口。”
孙员外的笑容有些勉强,“姑娘家插口自己的婚事,说出来都丢人。不瞒大人,我儿子一表人才,想与我家结亲的人家也不少,怎么就配不起她了。”
见孙员外并未否认他说的话,唐天远心里有了些数,于是笑道,“既然如此,本官可否见一见令郎?”
县太爷要求见谁,那是给他面子,哪有不可的。
不一会儿,孙不凡来了,穿一身浅蓝色的衣服,腰上一条用金线结的镂空腰带、上头镶着大大小小的形状不规则的绿松石。
此人果然生得俊美,不过五官因太过精致,阴柔气较重。好看的人容易吸引目光,谭铃音直勾勾地看着那孙不凡,一动不动,像个女色狼一般。
唐天远隔着桌子用折扇轻轻捅了一下谭铃音,压低声音道,“你给我矜持点儿,别丢本官的脸。”
“啊?啊。”谭铃音回过神来,应道。她也不是看上人家了,方才发呆是因为在思考,这样的人物放在她书里可以怎样写。
不过这孙不凡好看是好看,就是口味有些奇特,头发不好好地梳起来,留了一大绺头发垂到脸畔,配上他的一低头一敛目,简直像朵花一般娇羞。
谭铃音禁不住打了个寒战,一不小心就脑补了不少有的没的。她觉得她跟孙不凡之间至少有一个是变态。
孙员外看到孙不凡,斥责了几句,说他仪容不整。谭铃音点点头,这老头儿的口味是正常的。
唐天远面上依然淡淡的没什么表情,和孙不凡客气了几句,问了他对婚事的看法。
孙不凡举止稳重,说话不紧不慢,“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自然听父母的。”
“你可见过齐蕙?”唐天远又问道。
孙不凡摇头,“没有。”
“前天晚上亥时,你在做什么?“
“回大人,我平时戌时二刻便就寝,亥时应已熟睡。前天晚上亦是如此。“
亥时是齐蕙的死亡时间,这个时间大多数人都已入睡,这本身就是完美的不在场理由。
唐天远皱了一下眉,没再继续问下去,很快同谭铃音告辞了。
出了孙府,谭铃音跟在唐天远身旁,若有所思。唐天远见她不说话,便问道,“你还想着那孙不凡呢?”
“是啊,”谭铃音点点头,“这孙不凡比青楼里的花魁都妩媚哈哈哈……”
唐天远突然停下来,皱眉看着她,“你去过青楼?”
“没错,我要去采风嘛,”谭铃音搓着手,两眼放光,“因为我想写个唐飞龙和名妓的故事。”
唐天远拉下脸来,“不许写。”
“凭什么,你管得着吗?!”谭铃音不服。
“总之不许写。”
谭铃音抱着手臂,不屑地看他,“你不要自作多情,虽然你也叫唐飞龙,但我写的是唐天远,唐天远!”
“……”
唐天远捏了捏拳头,咬牙,“谭铃音,总有一天你会落在我手里。”
谭铃音才不怕他,“我要是落在你手里,一定先撒泡尿做个记号。”
唐天远跟她斗起了嘴,“我一翻手就能把你压住。”
“压吧压吧,反正我师父会来救我。”
“你师父已经被我吃了。”
“……”谭铃音讨厌这种不按剧本来的怪胎。
两人这样斗着嘴回到县衙,唐天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弱智到这种地步,和谭铃音你来我往地说了一路。
刚一回来还没站稳,捕差们就赶来报告,说在齐蕙房中玉环的置物箱里发现了死者和卫子通的往来信件,请大人前去过目。
作者有话要说:
写个关于上一章那倒霉蛇的小剧场:
一条蛇的自述
我是一只历尽沧桑的蛇。我还记得我在夕阳下的爬行,那是我逝去的青春。曾经我的生活简单又快乐,曾经我有着一颗完美的圆润蛇头。直到有一天,我遇到了那个恶魔。她靠近了我,惊醒了我,然后连招呼都没打,就一脚踩在了我的脑袋上!
我挣扎,反抗,最终被她扔进了水里。
当我从水里爬出来时,我完美的圆脑袋已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又丑又扁的三角形头颅。三角形脑袋是什么概念?只有毒蛇才是三角形的脑袋!
从此之后,我的小伙伴们一个个离我远去。他们说我虚伪,说我以前伪装得太好。
T_T人家真的不是毒蛇啊啊啊……
、第13章 新发现
搜出来的书信都放在一个小匣子里,匣子里除了书信,还有些小物件,题了诗的帕子,首饰,等等。这小匣子是从玉环的置物箱里翻出来的,捕差直接给抱回来,拿给唐天远。
所有信的落款都是卫子通。谭铃音拿着信一封一封地看,啧啧叹道,“果然是情深意重啊。”
最后一封信是约齐蕙私奔的,让她某时某刻在某处等着卫子通。
信中的时间地点和案发的时间地点基本吻合,这表明齐蕙那日确实主动乔装改扮出了城,目的是与卫子通私奔。
唐天远吩咐捕差先去抓捕卫子通,接着他第三次提审了玉环。这么重要的信件都是在玉环的箱子中发现的,可见齐蕙对她的信任。
这次提审出乎意料地顺利。物证在前,玉环无话可说,供认不讳,承认小姐确实与卫子通有私情,她一直当着两人的信使。这次老爷逼小姐嫁给孙不凡,小姐拗不过父母,只好答应与卫子通私奔。之前与卫子通来往的私信和物品不好带走,于是小姐托她暂时保管。
唐天远还是那副阎王似的面瘫脸,问道,“之前为何隐瞒实情?”
“回大人,自发现小姐失踪,老爷便知不妙,让我们不许提及此事,哪怕是面对县太爷也不行,他怕败坏小姐的名声。现在物证在前,小人再不敢撒谎。”
这倒是个站得住脚的理由。齐员外那日在县衙便左一句“名节”右一句“名节”,为了所谓名节还故意隐瞒了女儿的婚约。看来在他心目中,名节比女儿的命还重要。
审完玉环没一会儿,捕差来报告,说卫子通已经抓捕。谭铃音问唐天远,“大人,现在升堂,还是明日再说?”
唐天远垂着眼睛,视线落在桌上,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整件事情透着诡异。既然决定私奔了,说明两人感情深厚,没道理奔到一半拆伙儿;以卫子通对齐蕙的 感情,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不可能深夜将她一人遗在野外,使凶手有可乘之机;卫子通本人也没有杀人动机,”他说着,看了谭铃音一眼,“你怎么看?”
谭铃音摸了摸肚皮,“我认为,我们应该先吃晚饭。”
中午吃那么多,这么快就饿了,唐天远扫了一眼谭铃音的肚皮,摇了摇头。吃货!
唐天远不急着升堂,他得先弄明白案发当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猜测卫子通很可能并没有与齐蕙接上头,这样一来后面的事情都可以解释了。但既然有那封信在,时间地点都确定,他们怎么可能没碰上呢?
吃过晚饭,唐天远提审了卫子通,谭铃音依然被抓来记录。
没等唐天远问,卫子通先磕着头哭诉起来,“大人,那天我撒了谎,我对我的表妹并非全是兄妹之情,我对她有非分之想。知道她的死后,我寝食难安,请大人抓出凶手,为我表妹报仇!”
谭铃音一边写着字,一边抬眼扫了卫子通一眼,看来这小子是个实诚人。
唐天远淡定地点了一下头,说道,“本官问你,案发当晚你是否见过齐蕙?何时?”
卫子通连忙摇头,“没,我没见过她。大人,我虽住在齐府,但男女有别,与表妹并不能轻易相见的。”
“所以你们只能通过书信往来?”
卫子通听此,慌忙说道,“没有没有,大人您误会了。我虽喜欢表妹,但我们之间是清白的,并未逾矩。我从未与她私授书信。”
“你看看这是什么?”唐天远使了个眼色,一旁的衙役忙把已经准备好的书信递给卫子通。
卫子通看到书信,脸色变得极为难看,“这,这是我写的,不不不,这不是我写的……”
唐天远重重一拍桌子,“到底是不是你写的!”
“大人,这字是我的字,可我真没写过这封信。我冤枉啊大人!”
谭铃音与唐天远对视了一眼,互相看到对方眼中的惊讶。她转头对卫子通说道,“你现在写几个字给我看看。”说着把纸笔递给他。
卫子通依言写了两行字。因为太紧张,手不停地抖,写出来的字有些歪。他很不要好意思,“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写难看的……”
“无妨,”谭铃音摆手打断他。她举着这两张纸,视线在两份笔迹上来回扫了几遍,最终把纸一撂,对唐天远说道,“大人,玉环的信是伪造的。”
唐天远也看了一遍,他觉得这两份笔迹虽然一个工整一个扭曲,但总体上很像,应该是出自一人。于是他狐疑道,“你确定?”
谭铃音挑眉,“我可是行家。”见他还是不太信,她提笔在另一张白纸上写了几个字,展示给唐天远。
看着与那信纸上几乎一模一样的笔迹,唐天远震惊了。
“雕虫小技,”谭铃音得意地摸了摸下巴,“若是多给我些时间,我能模仿得更像,现在这个还差一点火候。”
天才,这是天才!唐天远很激动,但很快发现他激动的场合不太对劲。他立刻冷静下来,让人先把卫子通带出去,接着又让谭铃音把其他信件辨认一番。
结论:全是模仿的笔迹。
也就是说,有人假装成卫子通和齐蕙通信并骗她私奔。玉环肯定知情并且提供了帮助,否则那人不可能那么容易就骗过齐蕙。
这是那丫鬟第三次骗县太爷了,也太狡猾了。
那么真正写这信的会是谁?
唐天远与谭铃音对视一眼,两人默契十足,齐声说道,“孙不凡。”
不,不一定就是孙不凡。齐蕙是远近闻名的美人,思慕她的男子应该不少,未必不是别人买通了玉环。想要确定此人,需要进一步的证据,或是让玉环招供。可惜玉环狡猾无比,若无铁证在前,她大概不会说实话。
唐天远凝眉沉思,眼珠随着他的思索,缓缓转动了几下,最终,他的目光停在谭铃音的脸上。
谭铃音看到唐天远直勾勾地盯着她,感觉不妙,“你你你不会想让我牺牲色相去诱使孙不凡招认吧?”
“你想多了。”唐天远说着,又走近了一步,与她面对面不过咫尺,低头看着她。
谭铃音回看他。离得这么近,她看得清清楚楚,才发现县令大人长得真不错。她有些紧张,又故作镇定,“这个……我觉得吧,孙不凡这种事情,你去肯定比我去效果好得多。”
唐天远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