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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说的是,虽说早上总管过来耽误了时辰,却也是我起的不够早的缘故。”夕鸢笑的落落大方,毫不局促,“王爷也是,早上竟不肯叫醒了我,让我白白闹了笑话呢。”
她此言一出,徐氏果然变了脸色,还要开口分辨,只听李氏笑着说道:“妹妹今日怎么一大早就这样爱说笑,喉咙不觉得发干么?还是喝口茶,润润气,平平心的好。”
李氏手中抱着一个小小的女童,粉雕玉琢,尚在浅碧色的绸缎襁褓中,好不可爱。徐氏被她说得面色讪讪,不再开口,太妃便看着那女童道,“几日不见,兰珍仿佛又长大了些。”
李氏笑道:“可不是么,您近日来身子不好,也不好将郡主时常抱来扰您清净。这孩子如今身子倒是好的很,昨儿个午睡,自己就能将被褥踢开了呢。”
“如此便好,王府子嗣不多,只有两位郡主承欢膝下。”太妃的眸光在看到兰珍郡主身上时变得越发柔和,笑意也多了起来,“你们都要好好侍奉王爷,尽早为王府开枝散叶才是。”
众人皆应了声后,李氏怀抱着兰珍郡主,笑盈盈的瞧着夕鸢道,“昨日王妃将账目拿去,看的如何?”
夕鸢含了一抹浅笑道,“有劳李姐姐挂心,账目我已经大致瞧了个仔细,倒是瞧处些许问题来。今儿个正好,咱们都在母妃这儿,我也说个事儿给大伙儿听听。”
太妃问道:“何事?”
“昨日妾身翻看了账目,发觉这王府近一年来,虽无什么大的开销,小开销却是源源不绝。单徐妹妹那儿,上个月过了生辰,足用去了百余两银子。单月瞧着虽不算多,只是积攒起来便着实不少。”夕鸢噙着恰到好处的笑意,同太妃道,“妾身昨日觐见太后时,她老人家还说起这前线战事吃紧,宫里头也在节俭开销。妾身想着,咱们府中倒也该缩一缩用度,免得宫中各位主子都紧巴巴的过着,咱们王府却大肆铺张,未免要落人口实。”
她这话说完,徐氏脸色便更是难看,她一贯喜好奢华。虽然只是侍妾位分,但从前李氏管家,从未管束过这些事情。如今夕鸢头一遭管家,竟就将这事拎到台面上来说,不是明摆着要打她的脸么?
夕鸢见太妃蹙眉不语,便不慌不忙的端起茶盏,笑盈盈的抿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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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初胜
舒慧太妃的屋里总是燃着淡淡的檀香,闻着便让人心宁气平,只是这会儿屋里人虽齐全,却无人吭声。
夕鸢不紧不慢的浅啜着香茶,笑容惬意。
“若是这样太后这样说了,那咱们府中自然要遵太后懿旨,你今日既然提了出来,想必心中已想出了对策,直说便是。”
夕鸢微微颔首,鬓边的流苏轻轻拂过脸颊,柔笑道:“妾身是想着,其实咱们府中在外头有田庄的手足,铺子的进项,银钱上是不会短缺的。从前仿佛也没有刻意定下,这各房里一月用度该有多少,谁若是缺了银子,便直接开口向账房支取。这样一来,不仅记录上容易有差错,也容易花起银子便海样的流水般送出去。”
徐氏恨恨拧着手中的丝帕绢子,死盯着夕鸢,眸光愤恨。
“所以,我想着倒不若这样,每月的月例银子照样发放,这月例银子的量,自然是足够用的了。倘若各房有什么急用的,需要另外使银子了,打发人来知会我一声,自然了,也是要同李姐姐说一说的。另外,昨夜我瞧着,那些个灯油火烛,到了夜深之时,也很不必用那样多去,大都可以缩减一些。”
太妃听了这一番话,尚且沉吟,李氏却笑盈盈开口道:“没想到王妃虽出身相府,倒也很懂得节俭之道,与旁人很不一样啊。”
徐氏笑着在旁帮腔道:“可不是么,这说的好听啊是俭省,说的难听些,还要让人家以为咱们王府经营不下去了呢。这从前李侧妃打理府中事务,日子不也过得极好,王妃这才过门第二日,竟要克扣起来了?”
夕鸢闻言不气不恼,端着温和的笑意道:“妹妹这话说的差了,昨日太后说起前线战事,忧心忡忡。又说如今气候尚不算太暖和,街上又有不知多少贫民百姓,连果腹都尚且不能呢。我是想着,咱们府里头不过是省些日常开销,在外头开个粥厂,施舍百姓,不也是为了皇上和太后积福么。王爷乃是皇上至亲手足,如此一来,也算是为皇上分忧了。”
太妃被她这一番话说的有些动容,神态虽然依旧冷淡,语气却缓和了些许,“你这样说,倒确是有些道理的,既然太后也操心民间琐事,那就依你说的去办罢。”她顿了一顿,又道,“只是,李侧妃要养育兰珍郡主,开销难免大些,她那儿的用度,便不必太过苛刻了。”
哪怕是应下了我的意思,也不忘了要护着你的宝贝侄女儿呢,夕鸢心中冷哼一声,面上笑的恭敬,“兰珍郡主尚在襁褓之中,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自然要精心照料。”
舒慧太妃点了点头,吁了口气道:“行了,我也累了,你们都各自回去罢。华音留下,陪我再说说话儿。”
华音正是李氏的闺名,夕鸢见状便淡淡一笑,俯身带着云谨走出门外。到了门外之后,她刻意走的慢些,待周围人群散去之后才同云谨问道,“既然说王爷膝下有两个女儿,怎么只见了这位兰珍郡主,而不见另一位呢?”
“王妃不知,这兰珍郡主乃是二郡主,大郡主兰清郡主的生母出身卑贱,还是王爷尚未封王的时候酒醉之后宠幸的一位侍婢。太妃不喜那侍婢出身,连带着对大郡主也并不看重。”云谨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说起来,那侍婢也是个可怜人,生下大郡主后,便因难产而撒手人寰。如今剩下大郡主在府里,无人照料,又不受疼爱,当真是作孽啊。”
夕鸢闻言不禁蹙眉道:“怎么王爷对大郡主也是不闻不问么?”
“王爷倒是对郡主不差,只是王爷毕竟不能日日守在府中,而府里的下人大多也势力的很。太妃不喜大郡主,下头的人自然也不会上心照料。”
夕鸢轻轻折下一枝挡在眼前的柳条,唏嘘道:“这大郡主也是皇亲国戚,却只因出身不高,而这般可怜……说起来,我算是她的嫡母,怎么到了今日还没有见她。”
云谨在前替她拨开垂下的柳条,含笑道:“大郡主前两日仿佛病了呢,等病好了自然就会来拜见王妃。”
夕鸢点了点头,往前走了几步后又停下脚步,抬眸问道:“你可知道大郡主住在哪个院子里么?”
王府修建的很大,光是从前院走到后院就需走上些时候,虽说四处景致皆是好的,但到底也有高低。
夕鸢看着眼前红叶居这般疏冷萧条的模样,不禁皱了眉道:“好歹也是个郡主,那徐氏都住的奢华无匹,怎么一个郡主还没有小小侍妾住的好。”
云谨在旁劝道:“王妃不必生气,下人也不过是看上头人的眼色行事,往后王妃若肯多怜惜着大郡主,便是她的福气了。”
夕鸢轻叹一声,搭着云谨的手进了院子去,里头除了个上了岁数的乳母之外,便只有两个年岁不大的丫头。兰清郡主年方九岁,已是懂事了,只是看来这次病的不轻,夕鸢进去之时,便听见她靠在榻上轻声咳嗽。
兰清虽未见过夕鸢,可周围下人却知道这是王妃,那乳母看着是个府中老人,对夕鸢的态度竟也不很恭敬。
夕鸢瞥了那几个奴才一眼,挨在兰清床边坐下,柔声道,“兰清,我是你的嫡母,听说你病了,特来瞧瞧你。”
“有劳母妃惦记,兰清不孝,竟不能起身相迎……”兰清虽病的脸色苍白,声音低微,却十分知礼,愈发惹人怜爱。
“怎么病成这样,难道没有请大夫来看么?”她说罢,瞪向那乳母,冷冷问道。
乳母似乎对夕鸢这王妃很看不入眼似的,回话时竟连膝盖也不弯一弯的,皮笑肉不笑的回道:“请了请了,如何能不请呢?要我说,郡主这身子一贯就不好,王妃还是顾好自个儿,莫要多加操心了。”
“这叫什么话?我身为王妃,乃是郡主嫡母,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指使我不必操心了?”夕鸢冷冷道,“你们这差当的可真是好,若是不愿好好伺候,那只管来回了我就是。正好近日府里要缩减用度,一并打发了你们出去罢!”
那乳母没想到夕鸢竟如此凌厉,见状便慌了神,忙跪下道:“王妃冤枉,并不是没去通报的,只是大夫也来瞧过,只说是染了风寒,不打紧,养养便好了……”
夕鸢扫了眼屋里的陈设,看着兰清身上暗淡无光的旧寝衣,又瞥见乳母头上的钗环,冷笑了一声。云谨见状便厉声道,“还敢说嘴,在王妃跟前竟还不老实么?若是有好好的问诊喝药,郡主气色怎会如此虚弱?”
乳母伏在地上不住告罪,兰清却小声开口道:“母妃不必生气,是兰清自个儿身子弱,怪不得旁人的。”
夕鸢见着她的模样,脑海中想起的,却是自己年幼时跟在再婚的父亲身边,被继母虐待刻薄的情景,心里头只觉得涌起一股酸涩之意。
她拍了拍兰清的手背,柔声道:“你放心罢,这病不难调理,一会儿我再让总管请个好大夫来,仔细给你查查。等你身子骨好了,再指个手脚灵便的来服侍你。”
夕鸢的眸光稳稳扫过下首那三个奴婢,声音冷冽道,“往后你这儿的月例银子,一应都由你自个儿保管者,郡主尚且衣着简朴,奴才倒珠翠满头了。规矩都到哪儿去了,尊卑都到哪儿去了?”
她说的声色俱厉,恨恨在床沿边上拍了一下,呵斥道:“郡主再怎么样,那也是郡主,凭她的生母是谁,也轮不到你们这起子奴才来作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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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以身相许
将兰清房里的几个侍婢好生训斥了一番之后,夕鸢又命云谨过会儿将早起宇文昊送来的料子择出两匹给兰清裁制新衣。待出门后,云谨方道,“其实……依奴婢之见,王妃虽是心软,却也大可不必待大郡主这样上心,那早起送来的料子,可都是宫中赏的,是极好的料子呢。”
“若不是好的,我还不送过去,我明白你的顾虑,只是太妃纵不喜欢大郡主,那也是王爷的长女,嫡亲的骨肉。”夕鸢轻叹道,“我也不是没有私心,更多的却是推己及人,觉得她可怜罢了。”
她说的是自己上辈子在现代的事情,云谨却误以为夕鸢想起在相府时的不快活,连忙柔声宽慰,“王妃将心思放宽些便是,如今王妃既有了王爷的垂爱,那便是真正的贵人了。从前的种种过往,不妨就忘了。”
夕鸢对她的话不置可否,她没法向云谨去解释自己对宇文昊的复杂感觉,但是什么王爷的垂爱这一类的,她还不至于头脑发昏到信以为真。
回了未央院之后,昨日那班下人殷勤不已,大改前貌。长桂更是满脸堆笑,跟前随后,夕鸢见了心中便觉腻烦,随手将他们打发了下去。
“王爷不过是在我这儿睡了一宿,这班奴才的脸变得到快,前倨后恭是个什么意思,如今我才明白个彻底。”夕鸢面挂轻微的讥讽之意,低头看着手边的料子。
云谨笑道:“王妃乃是千金之体,管那起子奴才的心思做什么?只要他们能勤谨当差,那也就罢了。”
“也是,哎,你瞧这块。”她亲手择出来两匹料子来,其中一匹还是异常难得的浮光锦,她同云谨笑道:“这样天水碧的颜色,正好衬兰清的年岁和相貌,连着那匹纨素,你一起给她送过去。”
染香奉命去请应少棠前来,这会儿刚好进屋,见了这两匹缎子便道,“小姐要将这样好的料子赏人?未免可惜了些。”
夕鸢含了一抹浅笑,悠悠道:“送好东西,自然也要看对方值不值得,再说了,你不是说王爷喜欢看我穿紫色?那这两块自然可以送出去,云谨去罢。”
云谨应声退下之后,夕鸢又命应少棠入内室来,同他开门见山道:“总管既然打理府中上下,对我也不似寻常下人那般,想来是很明白的一个人了。大郡主的病,我刚才去瞧,分明就是没有精心调理的模样。大郡主生母出身再怎么卑贱,她也是王爷的长女,总管以为呢?”
应少棠拱手笑道:“王妃所言极是,只不过前些日子一直忙于收租,加上大郡主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