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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骗人,晚晚姐姐要是来了为什么不说话呢?”
里头的束白公主显然是不信,那声音抽抽搭搭的。弦书皇子再与她说话她却不理了。
弦书皇子看了我一眼,眼中尽是担忧之意。我忽然想起生病卧床之时,他为我而置的那场幻象情景来。虽是应束白公主的请求,幻象里头虽不是柔絮花的模样,可他却那般用心的做了,让一朵又一朵蓝色的花瓣飘满我眼前,让我能够欢喜起来。
我上前去接过弦书皇子手中的饭菜,小声说道:“弦书皇子,晚晚有办法可以劝束白公主,只是晚晚想单独与束白公主说会儿话。”
弦书皇子看了我许久最后点点头,临走时又回头看了一眼,我知他这是放心不下束白公主。
待已看不见弦书皇子的人影时,我才开口同房间里面的束白说道:“束白公主,我来看你了。正好我中午也未曾吃饭,不如我们一起吃饭可好?”
束白公主仍旧不出声儿,却停止了哭泣。
此时已入夜了,站得久了便觉阵阵凉意席卷至全身,禁不住便打了个喷嚏。这声响过后没多久束白公主便将紧紧关着的房门打开了。
“晚晚姐姐。”她叫我一声,撅着嘴,似乎又要哭出声来。
在她开口说话前,我便先起了话头,问了她一个问题:“束白公主,若是有一天你突然离开弦书皇子他们很久很久,但是又见不到他们你会不会很想他们呢?”
“这……”束白公主一愣,似乎没料到我会这么问她,过了一下会儿,她才回答我,“要是我离开他们这么久,我当然想他们啊。我还从来没有离开过弦书哥哥他们呢。”
“晚晚并不是自幼生在在弦和皇朝的,突然有一天离开了自己的家好几年了,却从来不曾回去过。束白公主你认为晚晚想不想家人呢?”
束白公主很聪明,很快明白我在说什么,却仍然不太能肯定,望着我小声的问:“那,晚晚姐姐你想回去是想见自己的家人了,不是在生束白的气吗?”
“束白公主,那件事已过去很久了,以后都不要再提起了好不好?晚晚也有非常想要见的一个人,他对晚晚就像弦书皇子对你一样。”
“好,晚晚姐姐,束白答应你以后都不会提起那件事情了。”束白公主认真的说,随即又问我,“晚晚姐姐那你什么时候回去呢,我可以让弦书哥哥陪你回去的。”
想起那日曾答应过弦书皇子在这继续住一段时日,我便同束白道:“过一段时间吧。不过不用弦书皇子送我,皎白将军会送我回去的。”
听了我这话,束白公主似是很开心但在开心之余又有些难过。她这一番忽喜忽悲的神情我不知是为何因此无从劝起。
瞧了一眼桌上的饭菜,到此时饭菜已凉了。让人去热了饭菜再端上来时,束白公主低着头只顾吃饭,看她时不时便皱一下眉头的烦恼样子,似乎还有什么烦心事不曾解决。
大抵是哭得久了有些累的缘故,束白公主吃过饭又休息一会儿便沉沉稳稳的睡去了。我掩了房门出去时,弦书皇子正待在外头,也不知等了有多久。
见我出来,弦书皇子便急急迎了上来,我知他时担心束白公主便不待他开口相问便同他说道:“束白公主已吃过饭睡下了,弦书皇子可不必担心。”
“束白她,这次所幸有你了,不然我也不知束白她何时才能放下。还真是多谢你帮忙。”
“弦书皇子客气了,自晚晚到得这里来,承蒙弦书皇子多次相助,晚晚帮这点小忙也是应该。况此事由晚晚而起自当由晚晚去解决。”
我抬了头望着天上的一弯月牙儿,此时夜色浓重,如被墨染,原来我与束白的这番谈话已过了这么久。
瞧这夜色,弦书皇子淡淡的说:“我送你回去吧。”
“不必了,晚晚想自己一个人走走,顺便静静心。”
又一阵凉意漫上身来,不自觉间双手便缠绕在一起紧紧的抱了抱自己。
见状,弦书皇子脱下他的外裳披在我身上,道:“还是我送你吧,正好我有一事要同你说。”
弦书皇子望着我,月色下,他的面容看不太清楚,神色亦是不明。他说有事要同我说,却似乎是考虑了许久,然后才说了出来。
他说:“过几日,夜延皇朝夜晨皇子要来,说是要看看自己的妹妹过得可好。”
不知为何,听到夜晨的名,心头间忽然蹿起来一股无名之火,不觉间同弦书皇子说话的语气便重了不少,隐隐还带着一丝怒意:“我不是她妹妹,他也不是我哥哥!”
弦书皇子似乎预料到我会有此反应,只是神色平静的看着我,并不言语。过了许久,我才意识到自己的无礼之处,我竟是向着弦书皇子撒了一通无名之火。
“弦书皇子,晚晚适才一时冒犯,还请弦书皇子原谅,晚晚并不是有意如此的。只是,若非是夜晨皇子,我根本就不会来到这里。”
话说到这里我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妥,我这样说似乎是贬低了弦和皇朝一般。不安的看了一眼弦书皇子,还好他并未生气。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方才怀着歉意同弦书说道:“晚晚并不是说弦书皇朝不好,一直以来,弦书皇子与皎白将军你们都待晚晚很好。只是晚晚并不在弦和皇朝长大,心里头自然还是觉得自己的家乡好一些。”
“我明白。”弦书皇子应了声便不再说话。
“弦书皇子,待夜晨皇子来时那一日可否说晚晚外出游玩了或者生了重病暂时不能见他?”
“他此番来见你,我想定是无论如何也要见到你的罢。”
“弦书皇子若是觉得为难,晚晚自会想办法,就不烦扰弦书皇子了。”
弦书皇子不再说话,只是陪我默默走着。黑夜中,那路望不到边,凭着感觉,便知晴水院快要到了。
本来从束白公主那处出来,困意重重,很想要好好睡上一觉。但这深夜寒凉之意不断侵袭,加之听了弦书皇子所说的夜晨皇子要来之事,心里头只想要到处走一走静下心才好,也不管这是不是深夜。
“弦书皇子先回去歇息吧,不必再送晚晚了。再者,晚晚也想独自呆一会,走一走。”
弦书皇子并不出声,却也不离开。我走他便也走,我停下来他便也停下来,就只是不出声儿,仿佛我身边就没有这样一个人一样。
弦书皇子要如此,我便不再管他。自顾自的在路上走着,也不知转了几次弯拐了几次脚又走了多少圈,直到走不动了时才蹲在一旁停了下来。这一停,方才涌上眼眶又被我刻意强忍住才没流出来的泪水此时再也忍不住,哗哗的如决了堤的水拦也拦不住。又想起这几年来所隐忍的一切悲喜疼痛,便再不顾得身旁还站着一个人,由无声到愈来愈大声的哭了出来。
我也不知自己究竟哭了有多久,只知道自己到最后哭得身上一丝气力也无只怔怔的将头掩埋于两膝之间时,有一双手轻轻的搂住了我,随即又将我抱了起来,一步一步向前走去,步伐那样沉稳,让人不由自主的心安。
我知那是一直在我旁边默不出声却一直静静相陪着的弦书皇子。那一瞬间,前所未有的疲惫之感忽然铺天盖地的涌上心头,忽然之间,长期以来所坚持的以及所盼望的都化作了巨大的磐石压在心间,只觉得好累好累,好想要好好的休息一下。
我很久没被人像这般紧紧的抱在怀中了,不知是因痛快的哭过一场后心里较往常轻松,还是贪恋这怀中的温暖,错把弦书皇子当做司琏,我竟这般就沉沉睡去,直至第二日午时方才醒来。
只是醒后,似昨晚那般哭过之后放松的心境并未持续多久。胡思乱想之际便又想到弦书皇子曾说的夜晨皇子过几日要来之事。
要说心中不怨夜晨皇子那是不可能。若非是他擅作主张,我与司琏便不会相隔两地,无端端受这相思之苦。
心绪杂乱间,忽而又想到两朝结亲并不是由任何一方说了算,想当初我与司琏的亲事也是由长溪公主提出后由白息帝后应允才同意,定是后来发生了多番变故才导致如今的局面。
看弦书皇子对束白公主百般宠溺的情形便知弦书皇子对束白公主并非只有兄妹之情,只是若弦书皇子无心要与夜延皇朝结亲,他又为何要娶我呢?
眼瞧着距离夜晨皇子到来的那一天越来越近,心中便越是不安。我并不想清楚他来弦和皇朝的目的是为何,但我并不想见他。听那日弦书皇子所言,似乎夜晨皇子就是为来看我才来此的,若真是这样那不想见也是要见的了。就是不知若我病重昏迷一直不醒夜晨皇子会不会离开,反正他也从未当我是他的妹妹。
平日里不想生病受伤时却偏是生了病受了伤,如今想生病时却偏又好好的。若是装病,那定然瞒不过夜晨皇子,夜晨皇子心思素来捉摸不透,不知又会说出什么话亦或做出什么事来,到那时又该如何强迫自己心平气和的去面对他?
夜晨皇子来的那一日,我正躺着,头脑昏昏沉沉即将要睡去。门口传来的脚步声以及听似关于的话语却让我头脑瞬间清醒,然而身上疲软乏力,连睁开眼皮的劲儿也没有。
听声音,其中一人是弦书皇子,而另一人听他说话的语气想必就是夜晨皇子了。他果真如弦书皇子所说是来看我来了,却不知心中打的究竟是何主意。
“我妹妹病得如此严重,看来弦书皇子并未照顾好我妹妹呢。”
传入耳朵的是夜晨皇子极为轻淡的一句话,似是在质问弦书皇子,然而从他的话语里却根本听不出有一丝半点对我的关心之意。
“确是我照顾不周,让夜晨皇子担心了。”
“我妹妹生病,我甚为担心。本想来看她一看就走却不料她生了病,我想留在这儿待到我妹妹病好之后再走,弦书皇子不会介意吧。”
“当然不会。”
“这就好。”
又是一阵脚步声响起,然后房中就再没了声响,想必是他们二人已经出了房门了。此后的几天里头,弦书皇子带着夜晨又来过几次,有些时候我装作睡着了,有些时候却真是处于沉睡当中。
身体将近痊愈时,夜晨皇子又来看我。我本想继续装睡,没想夜晨皇子却道:“现下就只你我二人而已,你也不必再装睡了。我知你并不想见我,可我却还是要来见一见你。”
闻言,我便睁了眼望着他,他戏谑的笑笑:“本来我还在想来了这里后要找个什么理由才能在这里多呆上几天,没想你病得及时,倒是帮了我一个忙,你可真是我的好妹妹呢。”
“我早知夜晨皇子不会如此好心肠来看望我,你来弦和皇朝怕是另有一番目的吧。”
他扬了扬眉:“那又如何?”
听他如此说,我开始后悔起自己的举动来。我虽不知他来此有何目的,但隐隐的却觉得那定然不是什么好事。望他神情,似乎他的目的已然达成,眉目间隐隐有一股得意神色。
既事已至此,我后悔亦是无用。倒真如弦书皇子所说,我是自己为难了自己。
此刻,夜晨皇子就坐在我的床前,看来心情颇好。对他,心底里虽然有滔天的怒火,但到底还是想问他一个深埋于心底已久的问题。
“你当初为何要将我嫁来弦和皇朝?我先前已同司琏定下婚事,你此番将上溪皇朝至于何地呢?”
他笑了一笑,并不回答反倒问我:“你为何不问弦书皇子为何要答应这门亲事呢?”
他提的这个问题我先前几日想到过,不过这段时日却并无机会问出口。此刻听得夜晨皇子如此说,想这当中定有缘由,我便想要等哪时与弦书皇子单独相处时问他一问。
这时又听得夜晨皇子不急不缓的说道:“至于你的第二个问题麽,我倒是可以直接告诉你。我麽,让上溪皇朝少了一位公主,自然便又送了另外一位公主过去,这样便也不算是毁了两朝亲事了。”
我还未想得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就见他已起了身,有离开的趋势。他向着门口走去,声音却留在了我的房中:“我决定明日便回去了,既然晚晚公主已好得差不多了,我想晚上这顿饭大家就一起吃了罢。晚晚公主应当不会这么娇弱,连我这个做哥哥的面子都不给吧。”
我以为他不过是说笑罢了,谁知晚膳将用时,弦书皇子便来接我。趁着此刻就我与弦书皇子二人的空当儿,我便将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
“弦书皇子当初为何肯答应娶我过来呢?”
弦书皇子便顿了一顿,然后才说:“我欠他一份救命的恩情。当日他来找我说要我照顾好他的妹妹,又说怕她一人在宫中多有不便之处唯恐她会受人欺负,让我娶你,我便答应了。”
“是以弦书皇子才对晚晚如此之好?”
“并不只是……”
他话未说完我便打断了他的话语,同他说道:“弦书皇子待晚晚的好晚晚会记得。将来若弦和皇朝与夜延皇朝之间发生了什么,那便是晚晚犯下的错,是晚晚亏欠弦书皇子一份人情,弦书皇子欠夜晨皇子的这份恩情就由晚晚代为偿还罢。”
“你这是何意?”弦书皇子偏头疑惑的望着我。
“弦书皇子不必知晓。”
至此时,我心中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