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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世弦晚-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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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长溪公主带来的人见我们过去自动往两旁退开在中间留出一条路,唯有长溪公主站立在前拦了我们的去路。
“姐姐,让我们离开,或者让我们归入西崖。”
“姐姐已答应让你们离开,不过是迟些时日罢了,你真要如此逼姐姐?”
“推迟离开不过是姐姐所想的权宜之计吧,姐姐何苦哄骗于我,还当我是毛头小孩儿麽。再者我与晚晚若是回去了,在我看不见时姐姐又会如何对待晚晚呢,将她关在屋子里头,赶她离开,又或者是给她下毒吗?抱歉,姐姐,我已不再相信你了。”
“你就为了一个她不惜与姐姐……”
“她不是任何一个人,她是晚晚,生命是我给的,名字是我给的,她是我喜欢的人,不是街上随意一个人。长风大哥他一走二十几年,姐姐尚且对他念念不忘,为何不为弟弟想想若是失去晚晚又是何种心情?”
司琏口中的长风大哥是谁我不清楚,但我明显的看到长溪公主在听到这个名字时有些失神。趁她失神的时间里,司琏携着我往前走去。
但,没走几步,司琏便再也动弹不得。长溪公主走至我们面前,看着我与司琏,眼里闪过一丝犹豫神色。
最终她还是带着歉意同司琏道:“姐姐这样做或许你会怪姐姐,但上溪皇朝暂时离不开你。你可以不相信姐姐,但姐姐不会失信于你,既答应让你离开就一定会让你走,这是我所能退让的最大一步。”
“呵,呵呵。”司琏苦笑一声,低声道,“你现在又打算如何,打算对晚晚如何?”
“她对你既那么重要我不会伤害她,但若有她在势必会影响你。现下三朝之间局势紧张,随时会硝烟四起,我不会拿上溪皇朝的安危做赌注,因此我只能让她离开,战事未平前永不能回上溪皇朝,否则我再不会心软。”
“晚晚她手无缚鸡之力,只是一个柔弱女子,姐姐这样做无异于杀了她。你说会让我离开,或许需要我用一生去期盼这个不太可能会有的结果吧。”司琏无奈的笑着,看着长溪公主一字一字坚决道,“若晚晚有任何不测,我至死不会原谅姐姐。”
长溪公主一愣,似乎没料到司琏会这样同她说话,眼神惊诧不已,惊诧过后浮上面上的是伤心神色。
司琏转了头来看着我,声音有些哽咽,我知他想再抱抱我便伸出手去紧紧的抱着他。埋头在他怀里,眼泪簌簌的流着,只一会便湿透了他的衣襟。
“我可能要很久很久才能够出来找你,或许十年,或许数十年,或许终其一生也不能出来,这期间你要是等得累了就不要再等了。如果你恰好遇到一个人他对你很好又很喜欢你,那你就同那人在一起,不必对我有任何的愧疚。你一个人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让我担心,我不能给你幸福了,换了别人能给你幸福,我一样会很开心。”
“不,不。司琏,你不要说了,我会等你,不管多久我都会等的。”眼泪决堤而下,再也无法止住。
“晚晚乖啊,要听话,要记得我说的话。”
“司琏,我等你,一直都等你,你若出来了就到西崖的另一头来找我,我会在那里等着你,直到我死。”
忽然而起的一阵狂风将我这句话和着漫天的尘沙掩埋了,一张口,风沙便猛的灌进口中堵住了我的嘴。风沙之中,我不能开口说话只能伸出手去想要紧紧的抓住他的衣袖,然而我还未来得及握住他的手只感觉到他的衣袖在狂风中被我扯断,眼前的他瞬间便失去了身影。
待到风沙散去,他被长溪公主带着已离了好远好远。我只能沿着那个方向竭力跑着,口中不住的叫着他的名字告诉他我会等他,可是,他还是离我越来越远,也没有应答我的声音。
我瘫坐在地上,全身的力气似被抽干,面向他离开的那个方向,手中握着他衣服的碎片,头脑中一片空白。
我在西崖坐了一天一夜。起身往西崖另一头千仞孤壁上走时,一阵风吹过恰巧把那件司琏夜里怕我着凉披在我身上的外袍吹在了我身上,我拿着这件衣服便又想起司琏来,心里便又是一番痛,如今他已离我而去不知回不回得来,留在我身边陪伴着我的就只剩手中这件宽大的外婆与破碎的衣裳布片了。
从西崖万丈深渊这头到西崖千尺孤壁那头,这一次走去我花了两天的时间。到达时天色尚早,我就坐在一旁呆呆的看着一旁红艳似血的叠羽花,它依旧那样繁茂的开着。晨光熹微里,深沉夜色里,它都维持着花开时的样貌,周围的一切对它似乎没有作用。
“叠羽花,花开为喜,花开为灾。”
耳边又响起这句话,突然的我就很想笑,笑出声时眼泪却不停的流下来。这叠羽花一直开着,又何谓花开,又何来喜事呢?
“有一日在屋中正看书之时突然闻到一阵幽香,那是只有花朵才能散发出的自然气息。我不曾见过这花便想要出来寻它,但临时却有事耽误了,第二日第三日再去时,花香的源头处屋门紧锁。直到那一日,我看着你从屋中走出来,疑心自己看错了便一直远远的跟在你后头走着,一路走还在一路想这会不会是我做的一场梦,直到见你从那峭壁上失足摔下来伸手去接住你时手上所传来的真实触觉让我明白你是真实,不是我的臆想。”
“你竟然一个人去那样危险的地方,若不是我及时赶到那该怎么办?以后不准去那样的地方。”
“能够再看见你,和你在一起,真好。”
耳边萦绕不绝的都是与司琏重见之后他对着我说过的话。这些话仿佛就是他刚刚从口中说出来的,还暖暖的。而他说那些话时上一刻我还在他的身旁而下一刻我们却又分开了,上一刻还以为可以就此长伴一生,下一刻却又已分别。。
那些声音在我耳边纷纷绕绕,让我不断想起司琏。越想这声音便越是纷乱成一团,我的眼皮渐渐沉重起来,四周陷入无边际的黑暗当中。
梦里边,我梦见司琏紧抱着我,那时候我尚年幼,他抱我在身前声音温柔似和煦春风,他说:“别怕。”
他说别怕,那时我便笑了。
我贪恋这梦里边温馨的场景不愿醒来,可醒不醒由不得我。睡够了自然而然就醒了,一醒来就被身旁叠羽花的嫣红刺痛了双眼。
呆坐在此处坐了好几日,也不觉饥饿或是口渴,醒了便发呆,睡着了便渴望梦到他。然而到了后来,连梦里要见到他一面也变成了奢侈。
重新恢复点精神时已过去好些时日。站在悬崖边上,蓝光绽放,想以前始终会出现在我耳边的声音,那声音说我不属于这里,不属于这里。那个声音已经很久都没再出现过了,以前只是觉得惊奇,现在倒忽然有了个疑问,我既不属于上溪皇朝也不属于夜延皇朝,那我该属于哪里呢?
突然想起在弦和皇朝呆的那几年时间,呆在那儿时似乎从来没有这个声音响起。但我有怎么可能会属于弦和皇朝呢,弦书皇子、皎白将军、席木将军、琼秋姐姐还有束白公主,他们都很好,待我也很好。只是,在他们周围,我始终都觉得自己不过是一个外人,虽无心打扰他们的生活,但总是有意无意影响了他们的喜怒哀乐。
天色渐黑时,我返身回了孤壁处,一炷香的时辰。忽然之间,从骨子里头就漫出一股悲切近乎绝望的情绪来,若是那里能有今日速度,应该就能追上他了啊,然而追上了又怎么样呢,长溪公主她是不会容下我的。
孤壁之下无房无屋无床榻桌椅,风来时任凭风吹,雨来时任凭雨淋。说了要在这里等着他,这里的一切我都可以受着。
我落魄至此,但终归还是幸运的。闲来无事强压了心底的害怕沿着那峭壁的石道一直向上,那尽头处竟别有洞天。在那里头我知道了这峭壁的名字,葛云山壁。
石道终点是一方宽敞的院落,院落之中有一半人来高的石块,不知作何用处。除此之外,院落内常人居住该有的一切这里都有,唯一没有的便是有人在这里生活过的痕迹。奇的是,这里却又没有一丝尘土。或许,这里也算是神族的某一处灵秀之地吧。
自从发现了峭壁上的这一处住所后我便再也没有下去过,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在峭壁之上发现得更多。譬如屋子后面有一条路,沿着那路走便可去往这峭壁上的任何一处地方,有时可见一方果林,有时可见一片花海,有时可见一方盈盈池水。
在这峭壁之间住得久了,终于明白这通天孤壁或许只是一道屏障,由那叠羽花旁的石道蜿蜒而上进入内里之后的一切才是这葛云山壁真正的面貌。
然而,这峭壁之中最为神奇的还算那块半人高的石块莫属。我原不知这石块可观尽天下事,也不知这石块的开启需要鲜血。若不是那日不慎被树枝划伤被衣袖上的血弄到这上面,我尚不知这石块有如此奇异功能。
发现这块石头的作用之后,在这峭壁之上的日子就好过起来。每日里,我都会站在这大石块之前看一看司琏。他还是喜欢在闲暇时与花花草草为伴,还是喜欢在窗前看书。他还是会像从前那样笑,但只有再对着他亲手种的那些花草时才能开心笑出来,其他时候,他就总是一副无悲无喜的平静模样,可我知道他心里并不好受。
长溪公主说上溪皇朝还需要司琏,她的话是对的。在我离开上溪皇朝三年之后,我从这石头上看到三朝之间开始纷争不断,这样的情形一直持续了五年,待到第八年时因三方之间兵力不分上下且各自有巨大损失,三朝之间的混战暂时宣告结束,依旧已西崖为界,各自据守一方,平时互不相扰。
五年战争期间,我唯一关心的人便是司琏。看他骑在马上英姿飒爽的带着数以万计的将士纵横战场时心里总是揪着,看见有箭支向他射去便恨不能在他耳边提醒他要小心,看见有人在他背后举剑向他刺来又不能替他挡下那一剑,见他无事时揪着的那颗心便放松下来,见他受伤便立即沿着石道朝他飞奔而去,但每次匆匆赶去也都是徒然。他是大皇子,身边总有人护着,我便是赶到也迟了,况且我就是赶到了又能做些什么呢,怕是只会添麻烦吧。
战事频频的五年时间里,他无论多忙总会在夜里时到西崖边上坐着,有时身旁会放上柔絮花的花枝。
于他而言,那日他被强带着回了上溪皇朝之后我便是下落不明,生死未知。他不知我在这峭壁上独自一人生活得孤寂,战乱时就只能以那样的方式担心着我念想着我或者说祭奠我。他知我最喜柔絮花,便带了柔絮花在身上,只是每次我赶去时天色已亮他已离去,而西崖悬崖边上只余柔絮花枝插在地上,枝上的花瓣经一夜风吹已离了枝头。
柔絮花枝我回回都带走了,也回回都留了字在那里。但我回了住处后从那石头里瞧见,留在那里的字迹总是还未等到司琏再去那里时就已经模糊得看不清楚了。
或许,我与司琏,真的还不到再相见的时候。
此后,战事没,世上平和两年。
我在峭壁上度过十年光阴,期间从石头上看到的种种场景历历在目若昨夜发生。十年一瞬而过,我以为我在这峭壁之上继续这样十年又十年的住下去,直到司琏能彻底抽身出来来找我的那一日结束。
但两年后,夜延皇朝平地起风波突然向弦和皇朝宣战,交战中弦书皇子不慎被夜晨击落马背,身负重伤。两位皇子之间的对决中,饶是弦书皇子一时落了下风,但夜晨也不见的好大哪里去,只是夜晨纵马离去后,弦书皇子勉强翻身上马却因一时周遭无人帮忙而被一匹受惊发狂的马儿撞到后被绳子系住了手后顺带着拖出去好远好远。
绳子断裂时弦书皇子便渐渐停住了,那时,他已全身是血,连面容都看不清了。
他停下来的那个地方离突起的峭壁处不远,我想起他此前在竹林中将我带回因此我得以性命无忧,又想起在弦和皇朝时他待我的好,便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尽我所能救他一救,直到席木将军与皎白将军寻来。
作者有话要说:

☆、只隔一尺

找到弦书皇子之时他已昏迷多时,任我如何唤他他都不醒。我这才发现,在司琏长期以来的庇护下以及在弦和皇朝时众人对我的关心下让我基本上不能够做什么。现现在这般,弦书皇子满身是血的躺在我面前,我就只能在一旁束手无策,一阵手忙脚乱之后才想到回屋子里打些热水过来替他擦去身上的血污。
但做完这些后我便又陷入了不知如何是好的境地上,凭我个人的气力根本就无法将弦书皇子背上去,但若是任由他躺在这里任凭风吹着又不好,若是情况再坏一点下一场雨就更糟。
正当我为难之际,高空中传来一声清越尖亮的鸣啸之声,抬头看时只见一只全身黑羽的大鸟盘旋着急速向我冲来。
无意识的双手抱了头低着紧闭着双眼,很害怕那鸟儿迅猛冲下来之后会发生的事。但过了许久,我心中预想的灾难情景并未到来。
在我紧闭着双眼怀揣着紧张不安的心情之时,身上只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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