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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浮屠香楼,底层依旧脂粉香气浓郁扑鼻,那酒香与菜香都被掩盖了下去。
那些在这个季节都只穿着一层薄纱的女子如在花丛翩翩起舞,放肆而又妖娆的笑着。
银铃轻笑,却荡漾着一层又一层的旖旎,于是便显得格外的喧嚣。
秋离骓皱了皱眉,一路直上去了五楼,再也没有将眼神停留在那些或是搔首弄姿,或是倚栏卖唱的女子身上。
这层楼上没有下面的热闹,显得格外的清静。
没有人敢在这里喧闹,这里是什么地方,那些来寻欢的人都知道。若是惹恼了这层楼上的人物,只怕是如何死的都不知道。
这里的每一个女子都是温柔乡,可是每一个也都是要命的修罗。
至于美人与修罗,权且在人一念之间。若是得当,她们就会让这些来的人yu仙yu死,若是不得当,或许会让他们生不如死。
自然也有挑衅的,否则成就不了这样大的名头。
秋离骓站在那扇朱门前,踌躇一番,终究是敲响了门来。
“是谁呀?”
门里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秋离骓识得,那是巧儿。
“是我,秋离骓。”秋离骓道。在这个女人面前,什么长公子的名分都是虚的。他秋离骓,便是秋离骓。
“长公子?请长公子稍等,奴婢去禀告给小姐。”巧儿也不惊讶。这里能够来的本也就是极少数的人。
秋离骓静静的等着,她调教的丫头,也自然是高人一等。
“吱呀。”不多时,巧儿来开了门扉,请了秋离骓进去。
屋子里是淡淡的香味,很淡,远远没有楼下那般浓郁,好似要凝结成水滴。只是这股香味,却无孔不入,好似让秋离骓的身心都舒畅了起来。
“长公子许久不见。”
珠帘罗帐后,依旧是那曼妙的身姿,只是看不真切。
隐约见得巧儿拉开了珠帘进去,为那女子铺就了筝台。
秋离骓自己寻了位子坐下,也不进去。只是远远的看着,他忽然觉得,或许就是因为这一层隔阂,才让自己欲求不得。可是也越加令自己心心念念。
“是许久不见,所以前来看你。”
顾弄影纤纤玉手按在古筝上,然后轻轻抬起,手指波动,便是一个筝音弹出。“没想到长公子还会来浮屠香楼,想来朝堂上的事情于长公子无甚影响。”
秋离骓能够听出顾弄影在轻笑,可是那笑意却令人觉得疏远。
“那是别人的说辞,于我无关。我来这里,只是为你。”秋离骓听见自己如是说。
筝音有了第一个音,加下去就越加显得顺畅。琴声悠扬,筝音铿锵,每一个音符在顾弄影的指尖跳动,一曲才起。
弹去半阙曲子,顾弄影方才开口,音色一变,强烈的节奏倏尔变得缓慢悠扬起来。“你这又是何必,这地方终究不是你来的地方。”
古筝在顾弄影的手下传递着音色,独特的筝音居然也有呜咽婉转的哀痛。
秋离骓却仿佛听得天底下最好的消息,裂开嘴笑,又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了一阵子,便弯着眼睛望向珠帘里。
“弄影,有你这句话,我便觉得天地都在我这边。”秋离骓认真的说。
“铿——”
筝音突然一停,唯有筝弦颤抖着发出不成调子的声音。
顾弄影道:“你竟如此志短?”
秋离骓身子一震,随即摇了摇头,道:“你知道的,我一定会取得皇位。”
帘子里没有声音,秋离骓便又道:“其实今日来,我只想与你饮一爵酒。”
又是这番沉默。
没有筝音,于是针落可闻。
秋离骓静静的等着,拳头不由自主的捏了捏紧,好似有些许的紧张。他在等着顾弄影的回答。
她,或许会拒绝吧?他轻轻的想着,然后又将这个念头狠狠的掐灭,没有丝毫的留情。
“巧儿,备酒。”
良久,顾弄影终于出声了。
秋离骓的拳头这才松开,居然就在这短暂的瞬间,他的手心渗出了汗水。他笑了笑,笑的很开心。
“长公子。”巧儿不卑不亢的给秋离骓取来一直青铜酒樽,以及一壶酒。
秋离骓这才从满心的喜悦中回过神来,端过酒樽,却又有些黯然。
这青铜酒樽,是待客之器,是礼器。显得庄严贵重,却也疏远异常。
“这已经很好了不是么?她肯与我喝酒了。”秋离骓在心里安慰自己。
“弄影,我敬你一杯。”秋离骓自己斟了酒,然后朝着帘子里的人影略微举臂。
“请。”顾弄影在巧儿的服侍下,用宽大的袖子遮住了脸,然后饮尽。
秋离骓又笑,再次相邀。
一连喝了三爵,顾弄影都相陪,这让秋离骓欣喜不已。
三爵酒去,顾弄影道:“上次来的那个丫头就是龙儿吧?她怎么样了?”
秋离骓身子一顿,不由得问出声:“你知道她?”
随即又觉得自己问的好笑,这天底下的事情,还有什么能够瞒得过她么?
他道:“伤口很深,有后遗症。方才去看过了她,气色好些了。”
“你今日是因为她而来。”顾弄影说的很肯定。
秋离骓却突然觉得有些慌张,连忙摇头:“不,她不过是个丫鬟。”
“她能够为你抵挡刀剑,你心里此时还将她当做丫鬟么?”顾弄影不咸不淡的声音从珠帘后传来。
“我……”秋离骓无言以对。从一开始,他就不是将她当做自己的丫鬟,否则又怎么可能直接成为自己的贴身丫鬟?中秋一事,只怕更难将他当做丫鬟了。
轻轻一叹,他也不知道如何说。
“你已经不将她当做丫鬟,自然心中觉得愧疚。”顾弄影道。
秋离骓点了点头。“你说的不错。”
“面对本心即可。”顾弄影道:“你走吧,巧儿,送客。”
巧儿从帘子里出来对秋离骓做了邀请的手势。
秋离骓不想走,可是还是起身,深深看了帘子里一眼,然后走了出去。
巧儿等秋离骓离开,这才关了门又进得帘子里去。
“小姐,他走了。”巧儿轻声道。
顾弄影点点头,从筝台前站起,又走到铜镜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柳眉,杏眼,琼鼻,嘴唇,明眸皓齿,肌肤胜雪。淡淡的傲气从她身上的每一个地方散发出来,令人不敢直视。她倾国倾城,又离人甚远。
“小姐,长公子会不会喜欢上那个叫做龙儿的丫鬟了?”巧儿见顾弄影不说话,只是对镜描眉,便忍不住问道。
顾弄影微微牵动了嘴角,挂起妖媚的笑意:“喜欢是难免的。他也终究是个男子,遇到这样对自己的女人,如何没有心思?”
“那他……”巧儿欲言又止。
“但是他是秋离骓。所以他进才会来看我。”顾弄影笑了起来,满满当当的自信。
巧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顾弄影放下眉黛,道:“秋离骓是所有皇子中最有帝王之气的,他也必然是帝王。”
巧儿笑着道:“长公子就算是为了小姐,他也一定会成为皇帝的。小姐说什么,他都会听,小姐想要什么,他都会为小姐取来。”
顾弄影突然没有了笑容,转过身问巧儿道:“你觉得我过分么?”
巧儿一怔,随即也没有了笑容,只是摇了摇头:“若他当真成了皇帝,便是天子,掌握天下,这都是小姐的功劳,他怎么能够觉得小姐过分?”
“我是说于他的感情。”顾弄影又道。
巧儿沉默许久,才道:“奴婢听老人们说,若得一心人,便是耗尽所有,也是天大的幸福。若长公子深爱小姐,他自然不觉得苦,也就不会有过分一说。只是小姐,奴婢又一句话当讲不当讲。”
顾弄影又转过身去对着铜镜,让巧儿为其梳头。“你只说便是。”
“小姐对长公子,会不会太冷淡了些?小姐,你是不是不喜欢他?”巧儿抿了抿嘴道。
“混帐丫头!”顾弄影毫无预兆一个巴掌打在巧儿的脸上。
巧儿连忙跪在地上磕头不止。
顾弄影看着地上的巧儿,顺了气,又亲自扶了她起来:“这一巴掌打你不冤枉。”
巧儿连连称是,眼中噙着泪水,却不敢掉落下来。
“若给他温柔乡,谁来为我执掌天下?我顾弄影要的是一个权倾天下的男人,而不是一个自命风流的痴情种!”
顾弄影语气冷淡,好似在告诫,但同时也是让自己记下。
“喜欢?巧儿,你可曾见过所谓的喜欢?娘亲如此爱那个人,最后却被那个人用剑刺穿了心脏。喜欢么?有何用?喜欢是穿心之痛,我顾弄影不要也罢。我说过,谁都不能伤我一分一毫!谁都不可以!”
、第七章 心乱两君
龙儿在长公子府可谓是名声大噪,从一开始的摇身一变成为了长公子的贴身丫鬟,被说成是麻雀飞上枝头的伎俩,那么现在舍身救主,便又是一番更加深厚的功力,这功力被好事者称之为“媚功了得”。
每个人都有一个圈子,同一级别的人会和同一级别的人高谈阔论,就好像百姓会和百姓在在酒楼里扣着脚丫子大谈谁家的姑娘做了新嫁娘,嫁妆几何,而他们不会和一个皇子说这些,他们连站的资格都是别人给的。
所以,龙儿也只是在长公子府里收了那些多嘴丫鬟和家仆的闲话,至于门外,那一切如旧。
几日过去,龙儿的伤口虽然隐隐作痛,可是也不至于难以忍受,更加难受的是无所事事的寂寞。
若是在姬瑶山庄,她大可以寻了小燕儿去荡秋千扑蝶,也可以坐在假山上说着心事。可是长公子府里不行,她也只是个丫鬟而已。
自从秋离骓来过,龙儿便喜欢在院子里躺着,静静的等着,心里念想着,或许下一刻他就来了,于是乎她又让小月在躺椅边上放一小凳子,如上次一样。只是可惜,秋离骓再也没有来过,而他也只是一坐一整天,除了发呆,便是昏昏欲睡的无聊。
小月是个伶俐可爱的丫头,时常做些小玩意来送给龙儿,或是新的鞋面的花样,或是谁家送来的香料。
反正是无事,龙儿也就就着太阳做了一双鞋子鞋子,和三个香囊。
小月看着龙儿手中的三个香囊,一个是淡粉色,这是龙儿喜欢的颜色,小月知道。一个是白色,上面绣着一条金色的盘龙,气势如虹。另一个是黑色,上面绣着的是黑色的龙,模样与之前那个一般模样,好似这两个本就应该一起的,一黑一白,如同阴阳**的太极双鱼图。
小月歪着脑袋,舔了舔自己手中的绣线问道:“龙儿姑娘,你为什么绣三个香囊?都说香囊是自己用,或者是送给心爱之人,你绣三个作甚?不过那个白色的倒是与长公子很是相配,想来是想着他的样子做的,是也不是?”
“小月你竟是胡说。”龙儿回过神来,娇嗔了一声,随即看向那个白色的香囊。小月说的不错,当初做这个香囊的时候,就是依着秋离骓的样子做的,无论是里面的香料,还是那面料,都与秋离骓很是相配。
想着,嘴角便微微上扬,自己看了欢喜。
小月见了龙儿的模样,顿时“咯咯咯”的笑了一阵子,龙儿拿白眼连连瞪她也不管事。“就说是龙儿姑娘想着长公子了,只是这香囊做了也有一阵子了,怎么就不去送他?”
“送他?”龙儿重复着,心中却是一下子怔住了,是呀,怎么送他呢?他是长公子,又怎么会看上自己做的这些东西,就算他会收下,也不会戴的吧?
如果,这香囊是那个红衣女子做的,他会收下么?不,他一定会收下,他或许会欣喜若狂吧。
龙儿想着便是一阵的黯然。
小月瞧见龙儿的脸色不对,立即道:“龙儿姑娘你怎么了?可是伤口又疼了么?”
“我没事。”龙儿牵动嘴角笑了笑。
“哦~那便是龙儿姑娘不敢将香囊送给长公子了。”小月便又嘻嘻笑了起来,绣起自己的花样来。
龙儿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小月手中的花样,见是鸳鸯戏水,便忍不住问道:“鸳鸯戏水便是送与自己的心上人的,小月你可有爱人么?”
小月闻言,顿时笑弯了眼睛,脸上洋溢着浓厚的幸福:“有呀,是村子里的哥哥,算是青梅竹马。他去考秀才去了,就算不能做个状元,便是个普普通通的秀才,也都是光耀门楣的事情。”
龙儿点了点头,左右也是无事,便对小月的事情有了兴致:“他对你好么?”
小月将针线放在篮子里,想了想道:“很好,就是现在见不着他,有些想他。”
见龙儿颇有追问的意思,小月就索性说了起来:“他是上半年去的考试,只是从那以后我也就没有见过他。他临走前告诉我说,等他考上了秀才就来娶我,我算了算日子,也应该差不多了,所以就将花样先做了起来。”
“你们就不说话么?”
小月闻言便笑:“相隔千里,自然就说不得话了。不过他每个月会让人送一封家书来,只是多是问我要些银子……”
小月脸色暗了暗,却强自笑着。
龙儿微微皱眉:“他竟是要问你拿钱么?”
小月点点头道:“他家里唯独一个瞎眼的老母,自然没有那么多钱。我本也是上半年进来的长公子府,想着可以多赚些钱。这里虽然是个丫头,却比其他地方安全的多,工钱也不会拖欠,反倒妥当些,可以为他每个月寄些过去。”
“只是永安便是都城了,他人在都城,又要上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