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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骨干成员,我亲手枪毙他!他告诉我说郎超雄、辛建他们到底写了什么东西说过什么话他完全不知道,他远在白菂河,难道他有什么分身术到红州来搞反革命活动?哪有这样栽赃问罪的?老子非要告他不可!!”铁夫得知事情的真相以后,更加怒不可遏。
汪院长一听赶紧说:“老铁,别胡来!咱们别的不说,就说彭德怀的庐山事件,三年困难时期咱们都经历过,彭老总说的都是真话,可他最后不还是被打倒了吗?人家是什么人物?元帅、副总理、国防部长。可毛主席说他组织了‘军事俱乐部’,那就不是也是。红州人常说黄泥巴掉进裤裆——不是屎也是屎!彭老总的案子翻过来了吗?没有。不是彭老总有罪,是他翻不动翻不了。孙悟空再厉害还是翻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彭老总吃了闷头亏,最后还是没有办法,认栽了!这是其一。其二,我从解放以来一直在政法战线工作,到今年也有二十六七年了,我几乎没有看到老百姓的案子判了以后又翻过来的。其三,你现在是什么身份?别以为你是共产党员、南下干部,从你儿子判刑那一刻起你就多了一个反属的身份!如果你要上告,你先得考虑后果。既然地委能把你儿子打成反革命,治你的罪也不是什么难事。老铁呀,你是你们家的台柱子,你倒了你那一家人怎么办?何况你倒了也救不了你儿子,这不又多了一个冤大头吗?其四,你把我说的如实上告岂不是把我也害了?都是五十岁的人了,怎么说话做事还那么冲动!凡事要三思而行,小不忍则乱大谋哇!目前你儿子判了十年,连我这个中院院长都没有办法解决,我看也只能等他刑满出来再告,这是唯一的办法,听天由命吧老铁。”
铁夫听了汪院长的分析慢慢冷静下来,他终于觉得此事已不可为。明知儿子无辜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儿子去劳改队,一把酸楚的老泪夺眶而出,他仰天长叹道:“革命啊,革命把儿子都吃了,我这革的什么命哪?!”
汪院长把铁夫送出法院大门叮嘱道:“此事不足与外人道,包括你老伴。”
铁夫点点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有分教:
河山板荡天如死,魑魅横行奈若何?
直欲举头发昊问,辛酸老眼泪滂沱。
正是:革命吃掉儿子,却为何来革命?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八十七回 痴迷升官王为仁密室谋划
第八十七回
痴迷升官王为仁密室谋划
力挺妻弟刘道斌暗出阴招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话说就在元月十一号铁戈被判刑的那一天,王为仁把陈达、古建华、徐怀青、竺彬等人用卡车拉到红州大礼堂广场去看铁戈等人公判,他自己则坐在吉普车里亲自押着这些人,何田田因为请探亲假躲过了这一劫。
虽然铁戈极力想看到以前的熟人,但他无从知道陈达等人就在这个会场离他不到三十米远的地方,眼睁睁地看着他被判刑。
王为仁则在心里享受着巨大的快感,此时此刻眼看着自己的仇人又被干掉一个,那种愉悦、那种惬意用任何语言都无法形容。公判大会一结束他便命令民兵把陈达等人押回厂去,又让司机把他送到他大舅哥刘道斌家里,告诉司机下午两点来接他。
中午刘道斌让老婆做了几个好菜,向来滴酒不沾的王为仁主动提出要喝酒。
刘道斌拿来高脚酒杯给他倒了半杯酒,说:“为仁,今天是想弹冠相庆吧?”说着跟王为仁碰了一下酒杯。
“不过是高兴而已,弹冠相庆还谈不上。”他喝了一口酒,因为太辣赶快吃了两口菜:“去年除掉了一个蔡光君,可惜只判了三年,太便宜他了。今年又除掉了铁戈,判了他十年,要说不高兴那是假的,只是……”他沉吟不语。
“只是陈达还没有除掉?”刘道斌对设备厂的情况很了解。
王为仁不以为然地摇摇头道:“哼,陈达在我眼里现在只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而已,把他关进大牢是迟早的事,他已经不是我的心腹大患。我之所以说现在还不是弹冠相庆的时候,是因为厂里那几个老家伙。”王为仁此时收起了满脸的笑容,咬牙切齿地说道。
“为仁,你是说卫则刚、江涛、景兴旺他们三个人?”
“还有苟复礼、陈明清!”
列位看官,要知端的容在下细细道来:这卫则刚是河北沧州人,原来是红州地区黄城县的副县长,后来调任地区公安任副处长;江涛原来是红州地区检察院的副检察长,也是河北人;景兴旺是山西大同人,原红州地区法院副院长,这几个人都是抗战初期参加革命四七年南下的二野老干部。陈明清是河南南阳人,他没有当过兵,四九年南阳解放后他参加水电局工作,五十年代支援湖北的水电建设来到红州,从一个工人慢慢提到生产科长、党委成员。这几个人一直看不惯王为仁的阴险歹毒和飞扬跋扈的做派,所以很少跟王为仁搭腔,对此王为仁当然是看在眼里恨在心里。而苟复礼则是王为仁在仕途上竞争的劲敌,因为他原来是红州县政府的干部,跟设备厂首任领导林书记是老熟人。而林书记原是新四军五师的老人,和五师师长李先念都有亲戚关系,在地县三大院里的人际关系远非王为仁可比,他可以给苟复礼帮忙,却很看不惯王为仁的政治品质,所以王为仁始终把苟复礼当做自己最大的竞争对手。王为仁一直都有自己的如意算盘,尽管七三年他在李主任调走以后,从政治处副主任的位置上被“扶正”,并且成了党委成员,但毕竟只是一个正科级。自打批林批孔被工人们贴了几张大字报以后,刘道斌在地委到处为这个妹夫吹喇叭抬轿子,使得整个地委都知道白菂河设备厂有王为仁这么个人在运动中受到冲击,勇斗反潮流战士,这反倒成全了他,地委组织部提拔他为厂党委副书记,成了副县级干部。他借今天公判铁戈的机会来红州,一是想在第一时间里知道铁戈到底判了多少年,二是借机会再刹刹陈达等人的气焰;三是找他的大舅哥刘道斌商量如何通过铁戈的事来扩大战果,为自己今后的提拔早日做准备。
王为仁放下筷子沉思道:“哥,我想了很长一段时间,就是想通过铁戈和陈达的事来打击卫则刚他们,你看这样行不行?陈达目前在猪场喂猪,我回厂后把他作为‘震派’人物(即四人帮在各地的小喽啰)办他第三次学习班,叫他咬卫则刚、江涛、景兴旺和陈明清这个几个人,一直要他写出让我满意的交代材料为止。他不写就打,我已经叫人打了他好几次,都是晚上拖到沙滩上堵住嘴捆着打。等他写出交代材料以后我再派人到铁戈劳改的地方外调,等铁戈的材料印证了陈达的材料,一方面就把陈达作为这个反革命集团的漏网成员抓起来判刑,另一方面把卫则刚那些人搞垮,我不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成为党委第一副书记了吗?李麻子那个老东西快离休了,他一下去我就可以当一把手,这是顺理成章的事嘛。另外我手下的人也要安排一些进班子或者是提拔一下,不然人家鞍前马后跟你跑连一点想头都没有,以后谁还为你办事?至于说苟复礼嘛,这人没有什么文化,而且有你在组织部把关,他想上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刘道斌点头赞许道:“为仁,这几年政治处主任你是越当越精明了!搞政治从来都不能有妇人之仁,半点仁慈也不能有!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你回厂以后马上着手再办陈达的学习班,不管用什么手段一定要搞出满意的材料。满意到什么程度呢?就是要陈达供出卫则刚那几个人在批林批孔时和铁戈有什么联系?曾经参与过他们什么活动?说过什么话?出过什么点子?那几个人文革时就是老造反派,老猫不死,旧性还在,我就不相信那几个老东西和铁戈一点联系都没有,这是第一步。然后再找铁戈外调,一有消息你马上用电话告诉我,我在地委这边给你帮忙。我们联手一起搞,还怕整不了那几个老东西?只要你提到党委书记的位子上,当上正县级,设备厂就是你的天下了!”
“只有到那个时候才能弹冠相庆!来,干了!”
王为仁极为兴奋,仿佛已经坐上了党委书记的宝座一般。
正是:老畜生机关算尽,小铁戈如何应对?
却说三月下旬,铁戈已经能非常自如地挡车和处理各种一般的事故,到现在他的质量还是一分未扣,每天的单台产量可以达到三十八九米,他想:“哼,挡车也不过如此。”他现在除了上班就是打球,下雨天就在学习室里练钢笔书法,或者看看书。这里的书不多,连杂志在内大约还不到七八十本,都是文革中出的书。如浩然著的《西沙儿女?奇志篇》、汪雷的《剑河浪》、纪延华的《雁鸣湖畔》,他不看这些文革时期的八股书,倒是意外地发现了一本一九四九年江西出版的《高中国文》和四本《近代史资料?四川军阀、蒋匪祸川记》,但很快就看完了。于是他根据自己的记忆,把苏东坡、辛弃疾、李白、杜甫、李清照、李商隐、杜牧、柳宗元等人的诗词默写在纸上,反复抄写,一来可以强化记忆,二来可以练练字。他很清楚十年的牢狱生活没有好身体是不行的,将来重新走进社会,还要凭这副好身板闯荡江湖。但如果没有知识也不行,所以打球、看书、练字他从来不耽误,并且乐此不疲。
人们说到江南的春天,总喜欢用莺飞草长杂树生花来形容。其实湖北的春天是个多雨的季节,绵绵的春雨常常数日下个没完没了,叫人不胜其烦,完全没有北方那种春雨贵如油的感觉。
这段时间天好像破了似的,无休无止地下着雨。
铁戈正在上中班,因为打不成球心里烦得很。这时中队执行员陈老三到车间来叫铁戈回中队去,说是干部找他有事。这就有点蹊跷了,一般上班时干部从不轻易叫人回中队,莫非是家里有人来接见?上个月刚接见过,怎么又来了?他问陈老三,陈老三说不知道。反正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一路上胡思乱想,到了办公室门口喊了一声:“报告。”
“进来。”是羊干事的声音。
一进办公室他猛然看见李泽辉和沈少卿坐在办公桌后面。
羊干事则坐在另外一张办公桌旁说:“你们厂来人外调,你和他们谈谈。”
“哈哈,今天有好戏要上演了!”铁戈心里暗想,目光则在两人的脸上轻蔑地来回梭巡,充满了挑衅和敌意。
李泽辉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纸说:“铁戈,我们是奉厂党委的指示对你进行外调,你要老老实实地回答我们的提问,不准有半点隐瞒!”
铁戈知道在办公室里没有干部的许可犯人是不能坐在椅子上的,但他今天存心要闹一场,便随手拖过一张靠椅,将椅背朝前像骑马似的跨坐在上面,这一明显的挑衅动作让李泽辉和沈少卿惊愕不已。
李泽辉呵斥道:“谁让你坐的?站起来!”
铁戈嘲弄似的笑起来:“我让我坐的,自从我被捕以来还没有被提审过,你们来外调就等于提审。封建时代犯人过堂是要下跪的,现在是社会主义时代我就不下跪了,这也体现了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我在电影里看到犯人受审时都必须坐下,连徐鹏飞提审江姐都还让她坐。你们不是政法系统的人不了解这个情况,所以我让我自己坐下。”
羊干事扭头看了一下,没有说话,又去看文件,对这边的外调并不关心,也许是对这种外调司空见惯了。
“铁戈,你还是这样狂妄,这样嚣张!嗯!!你要知道你现在的身份,你这样做就不考虑后果?”沈少卿喝道。
“能不能来点新鲜的?这种威胁的话我在学习班里听得耳膜都骨质增生了,还有什么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都他妈是屁话!我当然知道我的身份,不就是判了十年徒刑的囚徒吗?我已经有十年后果了,还能有什么后果?你们还想把我怎么样?你们又能把我怎么样?今天我也明确地告诉你们,共产党已经把我放进了这个红色保险箱,你们想给我加一秒钟的刑都办不到!这里属于武汉市管,再也不是红州地委说了算的地方。我奉劝二位,你们的态度要好一点,说话要客气一点,语气要尽量温柔一点,要像跟你老婆谈恋爱那样缠绵。二位要明白现在是你们找我要材料,这说明你们是有求于我,所以你们的态度要好一点,兴许我会赏点残汤剩水给你们,不然老子不伺候了。”
李泽辉闻言大怒,拍着桌子吼道:“你是哪个的老子?”
铁戈霍地站起身来,冲到桌子跟前,用那蒲扇般的大手也猛拍桌子,并以更大的嗓门怒吼道:“我是你们的老子!强盗婊子养的!干部都不跟我们拍桌子,你狗日的敢在这里跟老子拍桌打椅?你们是不是还想像七六年在厂里二十多个人打我那样再打我一次?今天我倒想看看你们还有什么手段?如果二位有兴趣的话我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