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锩说囊馑迹庋畛煞值娜思彝コ錾矶疾缓茫运侵荒苷庋睿馄渲芯桶切┬铩砑睢陈鄣娜恕7馑玖睿腉e前你看过印度电影《流浪者》吗?”
“看过。”
“我也看过好几遍。”铁戈说。
姜军说:“这部片子里的法官拉贡纳特就有一句宣扬血统论的名言:‘法官的儿子永远是法官,贼的儿子永远是贼。’但是拉兹这个贼恰恰就是他的儿子,这就把印度的血统论打了个粉碎!实际上在中国就有很多事实给了这种反动理论一记响亮的耳光,毛ZX、林副主席、周总理的成分都不好,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成为GC党的领袖人物。”
“我还以为他们出身贫下中农呢,原来也是剥削阶级出身。封司令,毛ZX、林副主席能搞革命,你为什么不能?你就放手干吧。”铁戈恍然大悟道。
姜军接着说:“我们看每个人、每个组织的具体观点和行动是否符合毛ZX的革命路线,就要看他们是不是按毛ZX的教导办事。前些天看了一份传单上说,北京大兴县的‘四类分子’被杀了几百人,最大的八十七岁,最小的才刚刚满月,有几十户全家人被杀绝了。就算那八十多岁的老头原来是地主,解放以后也没有剥削人嘛。那刚刚满月的小孩子有什么罪?真他妈残忍,这么干肯定有问题,中央难道不知道吗?”。“
封老大说:“我也看过不少这样的传单,‘西纠’的人公开喊出‘红Se恐怖万岁’。”
“什么是‘西纠’?”铁戈听不懂这些新名词。
“‘西纠’就是‘首都红卫兵西城区纠察队’的简称,那帮人打人整人太疯狂了,好像他们就是正义和法律的化身,他们搞的那一套完全是按血统论来的,到头来他们自己迟早也会完蛋。”封老大肯定地说。
姜军继续说道:“现在社会上各种组织多如牛毛,而且都说自己是革命左派。我们应该怎样看待这种现象呢?在很多情况下造反派批斗一些干部也保另一些干部,保皇派保一些干部同时也批斗另一些干部。那种纯粹只造不保或者只保不造的组织根本不存在。比如说‘地直总部’、‘县总司’、‘红司’、‘战校’和你们‘知青革司’,斗争矛头直指以史臣、古良才为首的旧红州地委和专署。而‘联指’、‘红革军’、‘工农联盟’他们的矛头则是指向柴晟、霍达人两位副专员,因为他们是‘革干联’的人,是支持我们的,‘红革军’当然要攻击他们。我们造史臣、古良才的反,是因为他们执行的是刘少Qi、邓小p的资产阶级反动路线。从全国来讲是要打倒‘刘邓陶’,从我们省来说,除了要打倒‘刘邓陶王(王任重)’、‘彭罗陆杨’以外,还要打倒以张体学为首的旧省委省政府,这就是我们目前的斗争大方向。造反派和保皇派不是自封的,而是以斗争大方向来划分。我们和北京血统论红卫兵、武汉三字兵的根本分歧在于,他们是保爹保妈派,所以他们把矛头指向下面的一般群众,以此转移斗争的大方向。而我们则是紧跟毛ZX的伟大战略部署,坚决要把矛头指向党内大大小小的走Z派。现在有些人就像鲁迅笔下的假洋鬼子不许阿Q革命,用血统论来划分阶级阵阵营,这是一个阴谋。我们要争取更多的人站到我们这一边,站到毛ZX的无产阶级革命路线上来,建立起最广泛的统一战线。只有这样我们的力量才能日益壮大,我们的造反才能成功。”
姜军一口气说出这些大道理,听得铁戈眨眉眨眼,似懂非懂。
沈冲则在旁边以赞许的口吻说:“短短几个月姜军比以前成熟多了,这就叫在斗争中学习斗争,锻炼自己。当然我们也不是无原则地和稀泥,搞一团和气。刘少Qi和邓小P在党内的资格够老吧?职位够高吧?过去的功劳够大吧?他们反对毛ZX,顽固推行资产阶级反动路线,我们就要造他的反,打倒他!陶铸调到中央工作以后,成了中国最大的保皇派,一夜之间从‘红桃四’变成‘黑桃三’。这是他自己的选择,咎由自取。那么,他就成了斗争的目标而不是团结的对象。我们党历来讲究首恶必办。四九年毛ZX公布的战犯名单中,对蒋介Shi就是要严惩,但对傅作义、郑洞国甚至李宗仁却是可以团结的,这就叫斗争艺术。”
这一番云山雾罩的话,让铁戈觉得沈冲这些红卫兵头头们非常了不起,简直有点令人高山仰止的味道。GC党的大小干部都是上级任命的,你是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而这些红卫兵头头并没有任何一级组织任命,但是手下的人都听他的。单从这一点看,他认为这些人都是些有本事有能耐的人。
他记得从文工团回来后,那是六七年元旦后的几天,他带着一帮小兄弟们闲逛到红州地区大礼堂前面的广场去玩,广场上足有上千人正在听一个人演讲。
那人看上去二十出头,白白净净的脸,大大的眼睛,挺直的鼻梁,修长的身材,看上去很有气质。他穿一身蓝色中山装,戴一副玳瑁宽边眼镜,脖子上围着一条驼绒围巾,在潇潇的北风中站在一张桌子上慷慨激昂地演说。
他嘴里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地讲着,并配以大幅度的手势,极富鼓动性和感染力。而且他总是在非常精彩的地方,略微有一个短暂的停顿。下面那些如痴如醉的听众们,便在这个停顿处报以极其热烈的掌声。
铁戈当时觉得这个人潇洒极了,他的脑海里,甚至幻化出“五四”运动中天安门广场上北大学子的形象来。
有人认出这个人是郎中郎杏才在华中师范学院上学的儿子郎超雄。他是奉武汉地区毛ZD思想红卫兵的派遣,与红州地区红卫兵、造反派进行联络的特派员。
这个人给他的印象太深刻了,他认为这就是有能耐的人。以至于几十年后,他还清晰地记得郎超雄当年演讲时潇洒的神情和许多细节。
正愣神间,沈倩和何田田送饭来了。
铁戈这才意识到神侃了一上午,到了吃饭的时间,起身正要走姜军拦住他道:“走干嘛呀?别走,一块吃,这段时间忙着搞运动没工夫和你在一起,今天我们好好聊聊。”
沈冲掏出两块钱对沈倩说:“去打两斤酒来。”又对铁戈说:“都是朋友你要走那就太见外了。”
铁戈和姜蜀剑把病房里三个床头柜拼成一张长条桌,又在墙边放一把靠椅,请沈冲坐在上首,沈倩和铁戈一左一右坐在姜军两边。
何田田把篮子里的菜一一端上桌:有萝卜烧肉、大白菜炖豆腐、红烧鱼块、一大包带壳的炒花生。姜军从床下拿出两瓶橘子和两瓶黄桃罐头让姜蜀剑打开,用碗倒上酒,又把罐头里的甜水给沈倩和何田田倒上。
姜军端起酒说:“沈哥,你是司令,你来剪彩。”
沈冲也不推辞:“封司令和姜军这次意外负伤非常光荣,你们是为了保卫毛ZX的革命路线而负伤的,以实际行动交出了一份合格的答卷!对于‘红革军’的挑衅我们将会以牙还牙,此仇不报誓不为人!请大家举杯,让我们为红色江山永不变色,敬祝伟大领袖毛ZX万寿无疆,祝林副统帅身体健康,干杯!”
七只碗叮叮当当碰到一起,大家神情庄重地喝了一口。
姜军见铁戈辣得不行,赶紧给他夹了一大块红烧肉,说:“多吃菜,头会喝酒都这样,我也是跟沈哥学的。”
这是铁戈第一次喝白酒,辣得他张开嘴直往外哈气。
沈冲喝酒的样子很老道,看来有点历史了。
姜军则是极力忍住酒的辣味,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唯独封老大非常老练,他喝下一大口酒,拈起一粒花生,用力一捻,花生仁便破壳而出。用嘴一吹,那些花生仁上的红皮就纷纷扬扬地掉了下去。再顺势把花生仁扔进嘴里,然后津津有味地嚼起来,那神态真是悠然得很。
姜军笑道:“沈哥喝酒还真像那回事。”
沈冲说:“我爸是河北保定人,原来在部队上就会喝酒。五七年反右被批判,说他同情右派斗争不力,后来内定右派限制使用,从那时起他就经常借酒浇愁。我上初中后他总让我陪他喝酒,一来二去我就慢慢学会喝酒了,现在还真有点小酒瘾。”
沈倩把嘴一撇:“你是独子,老爸当然老惯你。”
沈冲反唇相讥:“你是独生女,老妈还不是惯你。”
只有何田田不说话,她好像对大白菜炖豆腐情有独钟,一边喝着甜水,一边慢条斯理津津有味地挑大白菜吃。
姜军说:“何田田,不要光吃大白菜,你也吃点鱼肉哇。”
“从小吃惯了大白菜炖豆腐,就好这口。”她说的是一口地道的哈尔滨话,非常好听。
姜蜀剑笑道:“何田田?这个名字怪怪的。”
“《乐府诗选》里有《江南》诗,诗中有‘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的诗句,即现成又有韵味。”何田田解释道。
“谁取的这个名字?”铁戈问。
“我爷爷取的。”
姜军问:“你是哈尔滨人,为什么要到湖北来?”
“谁说我是哈尔滨人?我是红州人,不过生长在哈尔滨。”
姜军不解道:“那你爷爷为什么要到哈尔滨去呢?”
何田田说:“一九一九年他在北京读书时亲自参加了五四运动。他的一个同学的爸爸是张作霖的部下,这人的思想很激进,认为中国老是受外国欺负,是因为军队不行,他劝我爷爷改读军校。二二年我爷爷从北京高等师范学校一毕业,就和那个同学一起去了东北。这年十月我爷爷考上了东三省陆军讲武堂,就是原来的东北讲武堂,进入炮科学习,二三年毕业,就在东北军当了兵。‘九一八’事变后,他参加了马占山的江桥抗战,失败后跑到苏联,在那里认识了我奶奶。四五年他随苏军打回黑龙江,以后就成了四野的人。但他没有南下,留在哈尔滨工作。六六年病休后也许是人老思乡,非要回红州老家定居。因为他最喜欢我,一定要我跟在他身边,所以我就转学到了红州。”
“怪不得去年我们到北京串联时,我就觉得你长得有点像斯拉夫人,看来我的判断不错。来,咱东北老乡喝一个!”铁戈也用东北话说。
“你咋会说东北话?”她惊异地问。
姜军哈哈一笑:“他老爸是辽宁本溪人,南下过来的,你们应该算半个老乡。”
“你爷爷是红州人,我妈也是红州人,这一南一北加起来还不算一整个老乡吗?”铁戈说。
“哎呀太好了,那可真是老乡了。这是我在红州第一次听人说东北话,亲切。我刚到湖北来时,听这儿的人讲话都像鸟语,一句也不懂。咱俩整一个。”
何田田还真有点东北人的豪爽,她拿起姜军的酒碗跟铁戈碰了一下,喝了一口。
封老大又喝了一大口酒,长长地叹了口气:“我真羡慕你们哪!你们六个人,四个是革命干部的后代,姜军兄弟出身书香门第,老爸老妈也是国家干部。你们一来到人世命中注定要过好日子。只有我命途多舛,生下地脸上就有狗崽子的胎记。我两岁时老爸就跟白崇禧兵败南撤,至今生死不明。我和弟弟跟老妈一起艰难度日,六零年一家三口差点饿死了。生活对于你们来说是美好的,对于我们这些穷人来说只能叫生存。从我记事起,居委会就通知我妈开‘四类分子’的会。到了五七年反右,再开会就成了‘五类分子’的会。我妈对居委会说,我不是‘五类分子’怎么要我参加这样的会?人家说,你老公是国民党军官,你就是反属,这样的会你不去谁去?从小别人就欺负我和弟弟,我只能发奋读书,希望将来能改变命运。64年我考上了大学,满以为这次老天爷真的开眼了,却又因为我老爸是国民党的少将师长,硬是不准我上大学,反而把我下放到红州最穷的山区。我原来以为下放后的日子会好过些,结果是狗咬尿泡——一场空。山区穷啊,十分工才一毛钱,大队给我们男知青定的是八分工,女的只有七分工。一天八分钱,一个月才两块四毛钱,我一个大男人干了一年还他妈倒欠大队的口粮钱,你说要不要命?和我一起下放的知青中有好几个都考上了大学,都是因为成分不好学校不录取,这不是政治歧视吗?就算我老爸是国民党军官,可他长得什么样我都不知道,这笔帐怎么就算到我的头上来了呢?你就是打死我,我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他对何田田苦笑一声:“你倒是‘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我是‘饮马长城窟,水寒伤马骨’。岂止是伤骨,简直是伤透了心!在我下放临走的头一天晚上,我独自一人跑到江边狠狠地哭了一场,把我一生的眼泪都哭完了,从那以后我就成了一个没有辛酸眼泪只有怒火中烧的人!凭什么把我们叫做‘非劳动家庭’出身的子女?出身好的人难道就是纯雅利安人种?就那么高贵?这他妈跟希Te勒鼓吹的东西有什么两样?这种叫法本身就是一种政治歧视。为了活命,六五年底我从山里跑回来,到建筑工地做小工,到码头当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