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大厅里又一次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古学范首先和姜军、铁戈碰杯,然后依次从郎超雄起每张桌子都敬了一杯酒。
大厅里飞盏流觞,笑语喧天,扬眉握手,含笑倾杯。
大家都忙着离席敬酒,互致问候。谈起这几个月的遭遇有人额首称庆,有人则不胜唏嘘。这些人当中有一部分人几天前还在狱中为自由而斗争,另一些人不是屡遭批斗,就是逃往外地,可今天却又奇迹般地聚在一起,恍然有隔世之感。
铁戈完全没有这种感觉,他既不是红卫兵也不是造反派。对于造反派和保皇派他既不反对也不支持,因为这些所谓观点上的对立跟他的生活相距太远,不会妨碍他和小兄弟们玩耍,也不妨碍他和辛建看各种禁书。总之,对他目前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的生活没有丝毫影响。
至于说他给姜军送鸡蛋,完全是出于讲哥们义气,因为他绝不相信姜军是反G命坏头头,那是瞎扯淡。今天古学范对他送鸡蛋的行动予以高度赞扬,令他手足无措,又扯到阶级感情、革命事业后继有人上去,这是完全没有的事。如果不是姜军被抓了,他才不到那个鬼地方去呢。
酒席上的菜肴在当时来说非常丰富,有红烧肉、网油清蒸武昌鱼、红烧鸡块、四喜丸子和红烧蹄花等,喝的是武汉产的“黄鹤楼”汉汾酒,这在当时是不多见的酒。
铁戈从小到大还没有坐酒席吃过酒,由于平时很少吃鸡,他逮着鸡块猛吃,红烧肉和四喜丸子也吃了不少,酒却没喝。
姜军凑到他耳边小声说:“多吃点菜,不够再加。等一会儿我们还要给各位头头敬酒,这是规矩。”
看样子这种场合姜军经历过多次,显得十分老练,而铁戈则完全不懂这些酒宴规则。
封老大用胳膊肘撞了一下铁戈:“兄弟,那天你到看守所送鸡蛋,心里怕不怕?”
“怕,那还能不怕?走到看守所门口我的P眼都吓紧了,腿肚子硬是转了筋。你想一想要是没有事谁到那个鬼地方去?那是人去的地方啊?”
听他这样说满桌子人笑得东倒西歪。
沈冲说:“铁戈说的是实话。我问你,为什么还要去?”
“我做人的一个原则就是对朋友绝对要讲义气,连朋友都能糊弄的人,那还是人吗?为朋友我宁可两肋插刀。姜军是我哥们,别人可以不去,我不能不去,就算送不进去总要试一试吧,不然太不够意思了。”
封老大对铁戈这番话大加赞赏:“难得有这么讲义气的人,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兄弟,我们喝一杯!”
“封哥,我不会喝酒。”铁戈十分为难。
“你意思一下,我干了。”封老大一口喝干杯中的酒。从此他对铁戈产生了极佳的印象。
姜军见铁戈吃得差不多了,说了声:“我们敬酒去。”
铁戈跟在姜军的后面来到首席,这里坐的都是地县各大组织的一号头头和郎超雄,因为他是武汉地区钢二司派驻红州的特派员,身份自然不同,所以也坐在首席。
姜军举杯道:“我和铁戈来敬各位司令和郎超特派员,在今后的斗争中希望各位对我多多帮助。”说完一饮而尽:“铁戈,你也说两句。”
铁戈被逼无奈只好说:“我不是红卫兵,也不是造反派,但是去年冬天我在大礼堂听了郎特派员的演说,觉得他特别像‘五四’运动中在天安门演讲的大学生,真是太棒了。我敬大家一杯,然后专门敬郎特派员一杯。”说完,鼓足勇气一口喝下去,又满满斟上一杯敬郎超雄。
郎超雄站起身来说:“我不会喝酒,但这杯酒我是一定要喝的。我听古学范说起过你的事情,小小年纪竟有如此举动,令人钦佩。”说完一仰脖喝干了杯里的酒。
古学范在一旁大笑道:“铁戈,我们刚才劝他喝酒,他硬是油盐不进。没想到你一句话倒让他喝了一整杯,还是你有板眼!”
就这样,铁戈认识了红州地区造反派和红卫兵组织的所有头面人物,也结识了郎超雄。
有分教:
大江东去浪滔滔,且喜健儿出皋陶(皋陶:监狱)。
可叹为山已九仞,此局先放尔一招。
正是:当权派暂时偃旗息鼓,造反者赢得虚幻胜利。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八回 如日中天少年参政
第十八回
如日中天少年参政
乐极生悲兄弟阋墙
话说红州地、县两级造反派和红卫兵头头获释后,立刻开足马力投入到运动中去。
上海“一月风暴”夺权成功后,成立了“上海人民公社”,取代了原上海市委和市政府。毛ZD又有最新最高指示,他认为这种新生的权力机构应该定名为“革命委员会”,并为此题词:“革命委员会好。”于是全国各地的新生的红色政权,无论级别高低一律统称革命委员会。
一九六八年二月五日,中央批准成立湖北省革委会。
不久红州地区也成立了以原地委书记史臣为主任,古良才、古学范为副主任的红州地区革委会,邰大庆、沈冲、姜军当上了地区革委会常委。红州县则是原县委书记王天才当了县革委会主任,肖国雄和封老大分别担任副主任和常委。
革命委员会实际上是一个奇怪的矛盾混合体:一年半以前爆发的文H大革命使他们成为阵线分明的两个敌对阵营。经过多少次殊死搏杀,现在却又坐在一起共事,这情形大约如同鲁迅先生所说的:“静默三分钟,各自想拳经”,看起来颇为滑稽。
如果真要让他们消弭观点之争和好如初,那是缘木求鱼,连上帝都办不到。因为政治领域里的斗争都是权力之争,而权力之争说到底还是利益之争,具有功利主义的色彩,谁会把自己的利益拱手相让?
由于具有权力斗争的属性,也就注定了这场斗争的残酷性。而这场GC党内部的权力斗争,甚至超过了国共两党斗争的惨烈程度。GC党和国民党在战场上相互不杀俘虏,但是现在却可以把自己人往死里整(如广西的“联指”大肆屠杀四?二二那一派)。人虽然是地球上最高级的动物,正因为人也是动物,故而也就具有兽性的特征。所以为了致对手于死地,加害的一方对于受害的一方必然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姜军当上地区革委会常委时刚满十四岁,而以十四岁的年纪出任地区一级革委会常委,在整个中国来说也许都是绝无仅有的。
此时的姜军虽然遭受了一点磨难,但他这个年龄的人根本就觉察不到大的危险还在后面,这四个月的牢狱之灾只不过是以后黑牢生涯的一次预演而已。
这时保皇派组织已土崩瓦解,为了求得政治上的依靠,很多人反戈一击参加了造反派。此时走Z派好像也打得差不多了。在军干群“三结合”原则下,该结合的老中青干部都已进了革委会。
“七?二零事件”是全国文Ge的一个转折点,中央对各地的群众组织的性质进行了表态,武汉的“三钢”、“三新”就成了响当当硬梆梆的钦定革命群众组织。
湖北各地区也都以此划线,红州的“地直总部”、“新红司”、“新战校”属于新派(这一派主要是以地直机关干部、学校红卫兵和地直企业工人为主),“县总司”和“知青革司”则属于钢派(这一派是以县直机关干部、企业工人以及64年下放知青为主),也就当然的成为革命群众组织。
这时的红卫兵们和工厂、机关单位的造反派的头头们,大都有种孙悟空被玉皇大帝封为弼马温之后飘飘然的感觉。实际上中国历史上的当权者和造反者之间从来就没有真正的精诚团结过,他们之间的矛盾水火不相容,永远无法调和,这一点双方全都心知肚明。
一九六七年十一月二十七日,江Qing在北京工人座谈会上说:“在整个无产阶级文H大革命的过程中,都要逐渐清理阶级队伍,有党内,也有党外。”
这是“清理阶级队伍”这一提法第一次面世。
从“清理阶级队伍”时间之长、涉及面之广、为祸之烈来看,很显然这并非江Qing个人的提法,而是毛ZD的旨意。
一九六八年一月一日,著名的的两报一刊在元旦社论《迎接无产阶级文H大革命的全面胜利》指出,人类历史上第一次无产阶级文H大革命,已经在一九六七年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夺取文H大革命的全面胜利的伟大斗争已经开始了。并强调要继续深入开展革命大批判,促进和巩固革命的大联合和革命的三结合,深入开展各单位、各部门的斗、批、改。要彻底清查混进革命队伍内部的一小撮叛徒、特务、走Z派以及没有改造好的地富反坏右,要充分发动群众,彻底清查,坚决处理。
不过这还只是当时的一种提法,“清理阶级队伍”还在摸索阶段,并未在全国全面铺开。
红卫兵、造反派纷纷结合进革委会,然而好景不长,乐极生悲,造反派内部发生内讧,清华大学爆发了著名的“百日大武斗”。
武汉市则展开了“钢、新之争”。
为了各自的政治利益,以“钢工总”、“钢二司”和“钢九?一三”为一方的钢派和以“新华工”、“新华农”和“新湖大”为一方的新派之间产生了剧烈摩擦,闹得不可开交。
全省各地市州县都以“钢派”和“新派”的观点重新划线。
当时全国基本上是以“七?二零”事件为界,在此之前的是造反派与保守派之间的武斗,此后则是造反派之间的武斗。武斗的武器则由棍棒、长矛、大刀,发展到真枪实弹。早在六七年七月十八日晚上毛就在武汉对周EnLai、谢富治等人说过:“为什么不能把工人学生武装起来?我看要把他们武装起来。”这就是著名的“武装左派”的提法第一次面世。此后七月二十一日,江Qing在北京也提出要文攻武卫。于是,全国各地都发生了动用枪械的武斗事件。(湖南邵阳地区的武斗动用了27门迫击炮,重庆的武斗规模更大更凶,出动了舰艇、装甲车、坦克、高射炮、迫击炮、120mm口径榴弹炮。)
七月底的一天上午沈冲突然接到古学范的电话,说军分区副参谋长已经把护国寺附近的军火仓库打开,赶紧去搬运枪支弹药。沈冲马上带领文攻武卫指挥部的红卫兵拉着板车抢运军火。正好铁戈在那里和姜军聊天也跟着一块儿去了。到了护国寺一看,古学范带着几个人看守着军火库正在闲聊。
沈冲问古学范:“老古,你怎么知道军火库打开了?”
古学范笑道:“毛ZX提出要武装左派,各地都在给造反派、红卫兵发枪。我们是地区的所以由军分区管这事,县总司的人正在县人武部领取枪支弹药。”
沈冲进去一看,枪倒是不少可没有多少好东西,都是些汉阳造、英七七、老套筒这些老掉牙的枪,大多不是没有枪栓就是少了撞针,有几支苏制冲锋枪、捷克式轻机枪零部件都还在,却没有枪托,大概是战争年代损坏的早已锈迹斑斑。
这令沈冲大为不满:“这是什么狗屁枪?还没有烧火棍顶用,拿它吓唬吓唬人差不多,我看又是军分区搞的鬼。”
铁戈从小就爱枪,他倒不这么看,拿过一支三八大盖仔细擦拭着:“沈哥,有枪就不错了,总比没有强得多,田里插个稻草人还能吓唬麻雀呢。”
古学范开导他们:“就是就是,军分区能够做到这一步也就差不多了,这也是执行毛ZX武装左派的最高指示嘛,你还想他们把大炮送给你?你们来晚了,刚才邰大庆他们的人先拿走了一批。告诉你军分区有一个枪械修理所,你们把这些枪送到那里去修理一下保证可以用。”
沈冲听了这番话骂骂咧咧地说道:“老邰这就不够意思了,应该先通知我们一声嘛,怎么一个人吃独食?狗日的肯定把好枪都拿走了,留这些破玩意儿给我们。姜军,你带人把这些东西都给我运走。”
谁知古学范却说:“那不行,就这些破玩意儿还要分一些给别的组织,你要是都拿走了别人怎么办?”
姜军一听赶紧招呼道:“大家快动手,不然连这些破枪都落不着了。”
于是一干人等开始往板车上装武器。
军火库里的枪支不怎么样,子弹、手榴弹倒是不少,这是留给各公社的人武部和民兵训练使用的,不一会儿装了满满一板车,沈冲认为可以了,姜军则不同意:“就这点子弹搞实弹射击能打几下?赶快先运回去再多带几辆板车来。”
高中的同学力气大,拉着板车兴高采烈地走了。
铁戈在仓库里到处看,他发现仓库里最里面还有一个小屋锁着,便问道:“怎么这门没打开?”
古学范说:“周副参谋长说那是值班员住的地方,没什么东西。”
姜军反问道:“你就那么相信他的话?反正我不信,打开看看再说。”
铁戈拿过一把三八式刺刀一下把门上的挂锁别开,推门进去一看,屋里东西不多,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倒是挺整洁,被子叠得像豆腐块,靠墙有个一人多高的大柜子,分上下两层,上面各挂着一把大铜锁。
古学范说:“看来是个当兵的值班室。”
姜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