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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遍刚刚传达完,有人高声问道:“李主任,是哪个林Biao?”没有人愿意是那个接班人林Biao。
李主任对着麦克风说:“就是原来的林副统帅,还能有谁?”
下面又有人大声喊道:“请李主任再传达一遍。”
李麻子示意再传达一次。
这是设备厂有史以来开得最安静的一次大会。
因为林Biao事件,这一年全国继一九六七年以后第二次停止征兵,这对铁戈来说又是一次打击。
一九六五年全国掀起了学习解放军的热潮,那个年代的男孩子大都把自己的未来定位在军人上。文Ge期间军队是一个受人尊重的群体,全国学解放军是当时最盛行的政治口号之一。如果身穿一件军装甚至仅仅戴一顶军帽,就可以在大街上神气五扬地晃荡,那种十分良好的自我感觉让人非常惬意。更何况他老爸是南下军人,他的身体里流淌的原本是军人的热血,从小就希望过上那种金戈铁马、刁斗相传的军旅生涯。他满以为今年能够当兵,谁知出了林Biao事件停止征兵,等来的却是批林整风运动。
铁戈与何田田常常私下议论林Biao事件,他俩对于林Biao为什么要从一个钦定接班人沦为叛逃者大惑不解。
列位看官,从文Ge拉开序幕起林Biao就已经是一人之下亿万人之上的副统帅,而且在一九六九年四月一日召开的“九大”上以党章的形式定为接班人。他比毛ZD要小十四岁,具有年龄上的优势,就算苦熬硬撑也能顺利接班,犯不着抢班夺权。是什么促使他非要以武装政变的方式解决毛ZD?在学习中G中央关于林Biao问题的材料中,《五七一工程纪要》无疑是最令人震惊的。
虽然这个《纪要》是林立果等几个人暗地里搞出来的,但林立果当时也就是个二十四五十的毛头小伙子,他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多与毛ZD的观点和做法背道而驰的看法?与他一同起草《纪要》的周宇驰、于新野、李伟信等人谁又敢这样想?可以肯定的说这个《纪要》中的大部分政治观点是反对毛ZD特别是反对毛ZD在文H大革命中的观点和做法,它只能来自林Biao而不是林立果的个人观点,或者说是林氏父子在交谈中对国内外形势的分析,由此引出了林立果的一些政治观点。
抛出这个《纪要》对于毛ZD来说是个两难的选择。不把《纪要》抛出来,就无法向全国人民交代党章规定的接班人林Biao为什么突然叛逃?抛出《纪要》,却又公开了最高领导层的矛盾。林Biao的博浪一椎虽然没有击中毛ZD,但却足以让全国人民对文H大革命有了更深入的了解,也有了更多的思考。
不论《纪要》中的政治观点正确与否,铁戈与何田田始终弄不明白那两个曾经割头换颈的“亲密战友”,为什么突然之间要狗脸生毛,必欲致对手于死地而后快?
那时他们都非常单纯,只是听到许多小道消息,说中央内部斗争激烈。他们不知道政Zhi斗争尔虞我诈,残酷无情,不知道政治无诚实可言,也不知道政治是一种最肮脏的职业。
有分教:
副帅仓惶夜遁逃,三十六计走为高。
小民不谙朝庭事,犹自高香拜舜尧。
正是:从来政治皆如此,说破真相惊杀人。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九回 封延龄笑说老方丈
第三十九回
封延龄笑说老方丈
左子海衷情普希金
话说转眼到了一九七二年腊月二十七,设备厂出动所有车辆送工人们回家过年。
下了车来到老山包临分手时铁戈问何田田:“吃完中饭我到辛建家去,你来不来?”
何田田说:“你去我也去。不过我可能去得晚一些,我要陪爷爷奶奶说会儿话,三点钟准到。”
“行,那就一言为定。要不要我去接你?”
“不用,就那几步路。”
何田田爷爷的房子是由黑龙江有关单位出钱盖的,独门独户带小院的二层楼,也在老山包上的教导队附近,离铁戈的家只有一百多米。
铁戈到辛建那里聊天是他的惯例,只要回红州先到家看看父母,下一个目标就是辛建家。因为在那里可以听到白菂河那个夹皮沟里听不到的许多逸闻趣事、政治笑话、小道消息以及大家对国内外各种大事的评论。一般都是郎超雄、石庵村、辛建等人夹叙夹议,高谈阔论,颇有魏晋名士清谈之遗风,这几乎成了辛建家的一道风景线,别的地方很难见到。
吃罢中饭铁戈一抹嘴说了声:“妈,我走了。”头也不回直奔辛建家。
两家相距不过几十米,一进院门他就高门大嗓地叫道:“哥们儿想死我了!又他妈一年没见,真后悔到那个夹皮沟去,消息太闭塞,什么都不知道。”
辛建笑道:“一别西风又一年,你倒是长得比以前壮实得多,人也晒黑了。你们翻砂工应该是在车间里生产吧,怎么晒成这样?”
“哥们我天天打篮球,只要不下雨每天都要打几个小时的球,那还不晒黑了?不过我现在身体比以前更好,浑身有用不完的力气。你现在技术学得怎么样?能在空气锤上粘鸡蛋吗?”
“说鬼话,这是年把两年就能够学到手的?那种绝活没有几十年的功夫想都不想。”
“你没试试?”铁戈打趣道。
“试不得,一锤下去肯定蛋黄飞溅。”
“哈哈哈,要的就是那种效果。过去说鸡蛋碰石头,你那里更先进,来他一个气锤砸鸡蛋,也是一锤子买卖。”
正说着郎超雄和石庵村来了。
一进门郎超雄就向石庵村介绍道:“哟,这不是会唱歌的铁戈吗?石庵村,他唱歌那是一绝,等一下让他唱几首歌欣赏欣赏。”
“倒是要领教领教。我记得六八年姜军那帮人突围,他为了救沈冲抱着冲锋枪拼命地扫,那个印象太深刻了。”
不久封老大、柳六一、章子野和左子海等人三三两两地都来了,铁戈跟他们一一握手。
封老大一进门就高门大嗓地嚷嚷:“伙计,这就像下了帖子一样,到得真齐呀,整个是Niu鬼蛇神大聚会嘛!”
铁戈笑问道:“封拐子现在应该发财了吧?小日子过得怎么样?”说罢递了一杯茶过去。
封老大端起茶杯,极有派头的吹了吹上面的浮沫然后呷了一小口,又拿出“永光”的烟发给大家:“我的建筑队现在光师傅就有四五十人,队伍越来越大,活也越来越多。我一个人忙不过来就把工地交给我老弟负责,我专门在外边接活,不论是盖房子还是搞维修只要有钱赚我就干。一年下来能搞个几千块钱,比他妈高干还牛。这都要感谢你和辛建,要不是当年你们给我帮忙我现在还不是寄人篱下。”
“伙计,怪不得抽的烟都换成‘永光’的了,这种高档烟是不是的人抽不起,没想到当年穷得叮当响的城市贫民摇身一变竟然成了资本家。红州有句老话叫做‘量人吃屎,不量人做官’,你是‘量人吃屎,不量人赚钱’。”铁戈笑着揶揄道。
“见笑见笑,兄弟抬举我了,我哪里是什么资本家,充其量不过是个小业主罢了。”
郎超雄更正道:“谈不上小业主,正宗的身份应该是地下黑包工队的包工头。老封啊,你就不怕人家抓你这个黑包工头?”
封老大傲然说道:“老封我在红州城里也算是个人物,谁敢动我一根毫毛?不瞒诸位,肖国雄还在位,我有好多活还是肖国雄帮我接的。反正这个建筑队我是越干越有瘾,比当年打起坡当苦力强多了。”
“那是不假,当年扯旗造反的封司令,如今成了剥削工人的地下包工头,而且尝到了甜头,当然是越干越有瘾。”章子野起哄道。
封老大听了这话不但不恼,反而笑起来:“章子野,你个狗日的看了几本政治经济学的破书,就跟老子剥削长剥削短的放起狗屁来。我手下的工人都靠我在外面接活才能养家糊口。铁戈,你们厂过年发了多少钱?”
“发什么钱?无非就是发了工资和储金会的钱,加起来也就四十几块。”
“看看,国营工厂什么都没发,我给我的工人多发了一个月的工资,他们都喊万岁,没听见什么人说我剥削他们……”
章子野打断他的话道:“那是人家不知道自己创造的剩余价值被你剥削了。”
“那好办,我要是辞了谁的工他一定哭着喊着请我让他上工,我不想剥削都不行。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他在失去被剥削的同时也失去了养家糊口的机会。我成立这个建筑队给很多人提供了劳动的机会,我那些下放的同学在我的建筑队里上班的就有十几个,他们每个月少的可以拿三四十块钱,多的能拿五六十块钱的工资,再也不会干了一年农活还他妈倒欠大队的口粮钱。这又说明了什么?说明我剥削有功。因为我既为国家建设出了力,又为别人提供了劳动机会,我何罪之有?我给国家减轻了负担,共产党还应该给我发奖状,你们说是不是?”
众人听了封老大这番话全都大笑不止。
铁戈问道:“文Ge初期红卫兵批判刘少Qi的剥削有功论我是赞成的。剥削怎么还能有功呢?今天听了封拐子的一番高论真还有点道理,就是总觉得有些别扭。照封拐子这样说我们国家的政治经济学不都要重新改写吗?既然剥削有功,我们还要国营企业和集体企业干什么?”
封老大又给大家发了一圈烟说:“你以为国营企业跟集体企业就不存在剥削吗?表面上看全民所有制是全体劳动人民共同占有生产资料,集体所有制是一部分劳动人民共同占有属于自己的那一部分生产资料,所以不存在剥削问题。那么请问不论是全民企业还是集体企业里的劳动者到底是否创造剩余价值?劳动者的工资和福利待遇到底是不是他们创造的价值的全部所得?那些官老爷们在食堂里、餐馆里吃的菜、喝的酒、抽的烟是谁创造的利润?他们凭什么可以随意支配劳动者创造出来的利润?”
铁戈也说:“你说这话我倒想起了一件事。我们厂的书记李麻子那个老二不行,做那种事非要先吃药才行。一天厂医给他送药被一个科长看见了,问道:‘干什么去?’厂医说:‘给李书记送药。’科长问道:‘什么药?’‘壮阳药,贵得很。’‘效果怎么样?’‘肯定好,不然他不会总是要这种药。’那科长动了心,说道:‘给我一颗试试效果。’厂医说:‘这药必须晚上六点以后服用才有效,用白酒送服效果更好。’那科长吃过晚饭心急火燎的用白酒服下药,立马见效。可惜他老婆那天不在厂里,只能干熬一夜。第二天厂医问他效果如何?他骂道:‘狗日的好狠的药,害得老子扯了一夜的蓬,到早上才消。’”
众人听罢狂笑不已。
封老大笑过后问道:“凭什么书记吃壮阳药都是厂里出钱?你们厂里其他老工人也吃这种药吗?”
铁戈笑道:“那怎么可能呢?听都没听说过。”
“看看,这就不公平嘛。所以我说公有制也有再分配的问题。”
郎超雄听了这番话以后说道:“这倒是一个全新的概念,现在搞的是高积累低消费,工人们生活普遍贫困,在社会主义公有制里到底有没有剥削还真值得好好研究一下。”
“教科书里说社会主义公有制不存在剥削嘛。”章子野说。
封老大立马反驳道:“又是教科书,尽信书不如不读书。难道教科书就没有错误吗?它永远正确吗?不管看什么书都要问个为什么。”封老大不以为然的说:“陈Yi元帅曾经说过无产阶级也有自己的局限性,这就是说不论什么人什么阶级对事物的认识都有他的局限性,因为真理不可能一次就认识到位。要说没有剥削我认为只有两种形式没有剥削,第一种就是我们那次打起坡,生产工具是各人自带,所得利润全部均分。还有一种是做发糕卖的万爹爹和黄婆婆,生产资料是自己的,所得利润也是自己的,不存在老头剥削老太太,也不存在老太太剥削老头,如果他们请了帮工那就一定存在剥削,大家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章子野还想继续争下去,辛建出来打圆场:“大家都有一年没见面了,有关哲学、政治经济学的问题先放一放,谈点高兴的话题行不行?”
铁戈又开始揶揄封老大:“封拐子是四七年生的吧?今年应该二十五岁老大不小了,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这两年也攒了不少钱,什么时候给我们找个嫂子?孤家寡人总不是个事。你要真想当和尚呢,我们也不劝你成家。可你到底还是个凡夫俗子,总不能打一辈子光棍吧。”
封老大挥挥手满不在乎的说:“大丈夫何患无妻?这两年提亲的人把我家的门槛都踏平了,比他妈文Ge初期抄家来得还勤。我老娘倒是急着抱孙子,我一点都不急。你们看郎超雄、石庵村跟我差不多年纪也不着急嘛。要说出家为僧,晨钟暮鼓,黄卷青灯那也是人生的一种境界,别有一番风味。要不古人怎么能写出‘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的诗呢?这种意境细细品来,岂是一般人消受了的?”
铁戈故作颓然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