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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祭坛-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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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幽静的小树林里爱人我等待你。
皎洁月光照耀大地树梢在耳语,
没有人来打扰我们亲爱的别顾虑。
你可听见夜莺在歌唱它在向你恳请,
它要用那甜蜜歌声诉说我的爱情,
它能懂得我的希望爱得苦衷,
用那银铃般的歌声感动温柔的心。
歌声也会使你感动来吧亲爱的,
愿你倾听我的歌声带来幸福爱情……“
这首歌与其说是唱给大家听的,倒不如说是奉献给不在现场的何田田。
他的目光穿过铁栅栏,深情的歌声仿佛飘过监狱的高墙,飞到不可望更不可及的红州城。他想像不出此时此刻何田田到底在做什么。他怅然回忆起当年春末夏初时节的傍晚在白菂河畔的垂柳下,他跟何田田坐在河边的草地上听着白菂河潺缓的流水声,看着河面上升起的如烟如幻的漠漠薄雾。他轻轻地唱起这首极为优美的小夜曲,何田田则把脑袋斜倚在他宽厚的肩头,微闭着眼睛身子随即有节奏地晃动起来,那如醉如痴的样子至今仍让铁戈记忆犹新,历历在目。
当他第一次唱完这首歌时何田田由衷地赞叹:“你说人家这大脑是咋长的?就是和普通人不一样。歌词写得好,旋律也优美,这样的歌唱歌的人要闭着眼睛唱,听歌的人要闭着眼睛听。”
铁戈故意问道:“为什么?”
何田田解释道:“这是描写恋人在夜间的树林里焦急地等待心上人的情歌。只要把眼睛一闭,两眼一抹黑,马上就是夜幕横陈。你在聆听着夜莺婉转的啼鸣,小树林在风中微微地飒飒作响。你唱着这首动人的情歌,焦急地等待着我的出现。其实我早就来了,我只是在树丛中偷偷地看着你就是不出来,这才有韵味。如果我要直接跑到你面前那就太直白了,你说是不是?”
铁戈在她的脑袋上轻轻一拍:“就你浪漫。”
“本来嘛。”然后一仰脸调皮地叮嘱道:“这首歌你只能唱给我一个人听!”
“为什么?”
“这是我的权利!而且是不能被别人分享的权力!”
铁戈故意笑着问:“我要是唱给别人听了呢?”
“你敢!那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何田田撒娇道。
“行,我保证。”他装出一副极其严肃的样子。
“这还差不多。”她极为满意地说。
所以厂里的同事们都知道铁戈会唱很多歌,唯独不知道他会唱舒伯特的《小夜曲》。
如今,何田田再也听不到他为她独唱这首令人心醉的《小夜曲》了。
正因为如此他才把这首歌放在最后压轴,唱出埋在心底深深的绵绵无尽的思念。
有分教:
蹉跎心事付残阳,两地相思同感伤。
愁唱当年小夜曲,思卿无计挽春光。
正是:两度除夕两度分离,一样遭遇一样情思。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八十回 诉衷情难忘初恋明礼探消息
第八十回
诉衷情难忘初恋明礼探消息
惜分飞荒唐世道铁戈听因由
话说大年三十的年夜饭,每个犯人都分到一条一斤左右的油炸鲢子鱼和十个黄焖丸子,大家一个个笑容满面喜气洋洋。
在监狱里吃肉不是什么难事,一个月总有那么几次。平常也可以吃到鱼,不过那是一种叫剥皮鱼的海鱼。真正要吃到淡水鱼只能等到吃年夜饭,也算是年年有鱼(余)吧。
列位看官,为什么在监狱里吃鱼难呢?因为一斤左右的鲢子鱼,吃一次就要两千多条,大小稍微不一,谁吃大鱼谁吃小鱼?这是很麻烦的事。而如果用其他的大鱼做红烧鱼的话,青、草、鲤鱼又都是上色鱼,价格太高,还要分配鱼肉和鱼杂,也不是什么省心的事。今天能够吃到鱼,所以犯人们当然很高兴。
铁戈对吃鱼本来就不感兴趣,又是第一次在监狱里过年,想家想得厉害,一个人端着饭到球场边的看台坐着闷头吃。
自从七五年七月关进了学习班他已经有两年没有回家过年了。七六年厂里不准他回家过年,但过完年后他起码还能时不时看到何田田,心里总会有一丝慰藉。而且那时的身份还是公民,多少还有一点“准自由”,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希望。如今判了刑,定板要在这里呆十年,一想到这里心里就如乱麻一般,真是剪不断理还乱哪。
球场上北风一阵紧似一阵地刮着,偌大的院子里空无一人。所有人都因为怕冷没有出来。大脑壳、曹矮子、余友新等几个人躲在澡堂里喝酒,刘武汉奉命在门口放哨。
明礼如幽灵般悄悄地走过来在铁戈身边坐下,边吃边小声问道:“听说你是红州来的?”
“是的。”
“你的歌唱得真不错,很有点专业味道。”明礼由衷地称赞道。
“我听说你是省歌舞团的首席小提琴,省歌人才济济,你肯定都见识过。要是你也这样认为,那我就愧领了。六六年我考取了红州地区文工团,七三年还考上了湖艺,可惜厂里不放我走,没有去成。其实要说专业的话远远谈不上,这一点我还有自知之明。你是搞专业的,唱歌不光要嗓子好,技巧也很重要,练过和没有练过的就是不一样。湖艺搞初试和复试的老师说我是男中音,条件很好,还说男中音在欧美很多,在中国就很少了,他们都为我感到惋惜。”
“你要是考上了湖艺,我们就是校友了。”
“你是湖艺毕业的?”
“我是中南音专毕业的,中南音专是湖艺的前身。”
“这倒没有听说过,我那时还太小。”
明礼话锋一转:“我在中南音专有几个很要好的同学,后来都分到红州地区文工团,不知道你认不认识?”
铁戈大包大揽地笑道:“哈哈,你算是找对人了。红州城里所有文艺团体的人,上至团长书记下到一般演员我基本上都认识,我老爸原来就是红州地区汉剧团的书记。”
明礼喜出望外道:“哎哟,还真找对人了。我的同学一个叫颜巧英,一个叫刘丽娟,还有一个红州本地的同学叫项天笑,都分到红州地区了。”
“哈哈,我当是谁,原来是她们三个,我都认识,我们原来是地区文工团的同事。文化大革命时红州地区组织了一个类似乌兰牧骑的毛泽东思想农村文艺宣传队,把她们都调去了,还从地区汉剧团抽了几个人去。宣传队就在我家后面院子里住,房子原来是我们电影公司的,那里面有一个大房子原来是电影公司的机修车间,后来就成了他们的排演室。到这个宣传队去的人原则上要一专多能,个个都有板眼,有的人会唱会跳,有的人会乐器会作词作曲,也有的人即会唱歌又会表演,就是说要少而精。这个宣传队当时抽调了二十几个人,基本上都是尖子。颜巧英是拉小提琴的,虽然没有嗓子,舞却跳得不错。项天笑是拉手风琴的,嗓子一般,舞跳得也不错。只有刘丽娟唱歌、跳舞、拉手风琴样样出色。六八年红州地区演出芭蕾舞剧《白毛女》,女声独唱就是刘丽娟。那些歌都是朱逢博原唱的,刘丽娟硬是用原调唱,那真是有两把刷子。这个颜巧英是湖南人,在文革中把名字改了,现在叫颜珺。七零年底她和武大的一个造反派头头结了婚,那男的也是湖南人。”铁戈说着说着觉得有点蹊跷:“明礼呀,这三个人都是女的,而且扮相都相当漂亮,身材绝对标准,你是不是……”
明礼端着空碗,抬头凝望着沉沉夜色,半天没说一句话。
“喂,伙计,怎么不说话了?”铁戈诧异道。
过了好一会儿明礼缓缓地说出了其中的原委:“颜巧英是我第一个也是唯一的初恋情人,我们分别已经有十五年了。”明礼的脸因为悲伤而扭曲了,那么阴郁,那么凄苦。
“怎么回事?明礼,你就说出来吧,说出来也许好受一点。”
“这件事我从来都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一提起来心就像刀搅一样难受。你是红州来的,你也认识她,我就讲给你一个人听。”
“对,讲出来,发泄一下就好了。”铁戈鼓励道。
明礼讲了一个凄惨的爱情故事:“我是广东潮州人,我父母是做海产品生意的,我们家有好多亲戚在南洋一带经商,他们大多数人现在印尼、菲律宾、马来西亚定居。我有一个舅舅是新加坡华侨,他没有儿子,所以总是跟我妈说要我过继给他,可是我父亲不太愿意,就这样拖下来了。当然我们家和我舅舅一直都有来往,因为我父母希望我长大了去经商,继承祖业,所以不能和我舅舅把关系搞僵了。但我从小就迷上了扬琴,我们潮州人很多家庭都有扬琴。五九年我高中毕业后瞒着我父母考上了中南音专,父母知道我无意经商,只好送我到武汉读书。我那时候学习很刻苦,我的理想就是希望有朝一日成为中国的施特劳斯。刘丽娟和项天笑学的是键盘乐器,我跟她们算是校友。颜巧英和我都是学小提琴的,我们是同班同学。那时候正是三年困难时期,大家经常饿得头昏眼花的。我父母时常寄一些海产品来,我舅舅把新加坡元换成人民币给我寄来,一寄就是好几百块。我和颜巧英有时候弄海产品吃,星期天就上餐馆,总算挨过了六零年。尽管那时的物质生活很艰苦,但在学习上我们互相帮助,练琴更加刻苦。我练琴时她就在旁边静静的听,然后指出我在某个音节上慢了四分之一拍,某个半音拉得不准,某个三连音拉得不够圆润等等,反过来我也一样帮助她,就这样日久生情,我和她在上二年级时就确定了恋爱关系。我还把她的照片寄给我父母,他们来信说很满意。六二年毕业后,我分到湖北省歌舞团,她和刘丽娟、项天笑分到红州地区文工团。自从分手后两人都很忙,那时候文艺团体经常要下去演出,两人很难见面,我们只能靠写信以慰相思。六六年你们红州地区文工团到大洪山排练《亿万人民跟着毛泽东》,路过武汉时我特意赶去跟她见了一面,这是我们毕业后见的最后一面。”
“我当时和她坐一台车到大洪山的,她就坐在我旁边。”铁戈也记起了当年意气风发奔赴大洪山的情景。
“从那以后整个国家都乱了套,大鸣大放大字报大辩论大武斗,闹得嚇死人。天天都是批斗会,你批过来,我斗过去。今天是革命造反派,明天搞得不好就成了反革命分子。我们那时候连琴都不敢拉,练琴成了走白专道路的标志。俗话说‘三天不练手生’。我怕荒废了专业,七零年我在五七干校学习时给我舅舅写了一封信,请他设法把我移民到新加坡。我原本打算到新加坡取得国民身份以后再回国跟她结婚,然后就可以名正言顺把她移民到国外。千不该万不该,我在信中说了一些文化大革命的事。”
“你在信里说了什么?”
“我告诉我舅舅说,文化大革命把国家搞乱了。这封信被公安局截获,马上就以里通外国的罪名判了我十年徒刑。幸亏我在信中一个字也没有提到她,不然她也要受到牵连,那就把她害惨了。”
说完这番话,明礼摘下眼镜用袖子揩眼泪。
“明礼呀,你以为她就真的没有受牵连吗?怪不得七零年把她斗得要死要活的,原来都是因为你呀!”
明礼一听急忙戴上眼镜问道:“快说,怎么回事?”
“那是七零年春天的事。有一天我在家里看书,听见后面院子里大呼小叫的,我隔着窗子一看,原来是宣传队在批斗颜巧英。什么不老实啦,什么避重就轻啦,包庇反革命分子啦。颜巧英什么也说不出来,就只知道哭。我就觉得奇怪,跑到后院去听,这才听出一个大概,就这样反反复复搞了将近一个月才罢手。有一次我到后面去玩,看见她一个人在屋里我就问她说:‘颜大姐,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一听就哭了,把事情大概说了一下。我只知道她受以前男朋友的牵连,哪知道那男的就是你呀?当时我听了以后还说:‘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知道的事不能乱说。’又安慰了她几句就走了。”
“后来她怎么样了?”明礼急切地问道。
“后来别人就给她介绍了一个武汉大学的红卫兵小头头,不到几个月她就结了婚。现在想起来她当时那样匆匆忙忙的结婚,可能是要表示她和你没有任何关系,这也许是一种最好的也是最无奈的选择,她毕竟是个弱女子呀!”
“只要她过得好,我什么都无所谓。”明礼嘴里虽然这样说,可那眼泪却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掉。
“缘分已尽,缘分已尽啊。唉!”铁戈叹道:“‘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老明哪,还有三年多你就可以刑满释放了,出去再找一个吧,大丈夫何患无妻?你的琴拉得这样好,肯定有人慧眼识珠。再说你的家庭条件也不错,刑满后回潮州一样过日子。”铁戈安慰道。
“铁戈,你大概没有谈过朋友吧?你不了解这其中的酸甜苦辣。一个人被迫失去了自己的初恋情人,那种痛苦和无奈你永远也无法感受到。那真是刻骨铭心的痛啊,肝肠寸断难以形容。”
听了明礼的话,铁戈本想说说他和何田田的初恋。转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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