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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大夫一手将身后同样湿透的夏倾城拎了进来,淡淡道:“借她鼻子循着气味寻到了这里。”
“……”不知为何,顾默突然觉得被师父拎在手中的那一团黑黑的东西,怎么看怎么像一只可怜兮兮的小巴狗,本来想说的关心话顿时全消了,连忙回屋拿了干衣服为夏倾城披上。
梁鬼见着夏倾城,脸色大变,神情不定地指着她,喝问:“你难道是狗吗?”
夏倾城忽地抬头,目光带着恨。
夏大夫:“她可不是一只狗,你不是一直把她当作一只狼饲养的?”
顾默同其余的人,被眼前的一幕,以及夏大夫方才的话,惊吓了。
夏大夫又道,“我并非为徒弟而来。我是来找你的,梁鬼。”不等夏大夫说完,夏倾城突然抓起梁鬼的手,几近吼道:“柳湮被朝廷抓了,你快去救她!”
梁鬼闻此愣了好会,笑道:“倾城,你这回诓我的理由可是糊涂了。柳姑娘只是一个平民百姓,朝廷抓她作什么?”
“倾城没有说谎。昨晚我在楚知府无意看到了一封朝廷发下来的文件,文件上提及了这件事。”夏大夫接过顾默递过来的干毛巾,边擦脸边道,“朝廷有人查出柳湮曾救过你,给柳湮定下了罪名,是死罪。一个月前,朝廷的人抓了柳湮,再过四天便要将她送上绞刑架。若是你还念着与她一段未报的恩情,便快去救她。”
“是……是真的?”梁鬼喃喃着瞪大可眼睛,再不见不正经的神色,却是怒气大作。他忽地抓住了夏倾城的手腕,恶狠狠:“这么大的事,你为何不与我说?”
夏倾城因着手腕被捏得疼了而露出痛苦的神色,有些委屈,“我这么千辛万苦地找你,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告诉你这个事。是你一直不给我说这件事的机会。”
“……”梁鬼被反驳得哑口无言,放开夏倾城便闪身离开了众人视线,速度若风地消失在茫茫雨中。
屋中,顾默望着似有好些天不见的师父,忽然倍感亲切,甚至鼻子酸楚,泪水在眼眶中打着转儿。自然,眼下场景她是哭不出来的,只淡淡叫了一声:“师父……”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九章:吃人的鬼
夏倾城出神地望着梁鬼消失的方向,口中呐呐:“梁鬼,求你不要怪我。你要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声音虽微弱,对于听觉极其灵敏的顾默而言,足以听得清晰。倾城说这话是何意思?为何怕梁鬼怪她,莫不是她做了什么会让梁鬼很生气的事?与柳湮有关么?柳湮又是什么人呢?抱着这一连窜的疑问,顾默凝视着夏倾城嫩嫩的脸颊,嘴唇翕动,欲问话,突感到一温暖的手拉住了她的手腕。
是师父。顾默抬起头,吃惊,“师父……”
夏大夫双手探在顾默手腕的脉门上,道了句:“阿默,你的身体愈发弱了。再过些时日,为师给你开些药。”
身体每况愈下,顾默自己也是察觉得出来。她本想说迟早都要死的,不必浪费药材了。忽而,又想改口,问一问师父自己是否真的有救。她终是不想死的。可这一番思索,却令她说不出话了。
夏倾城忽然回身,瞅了瞅夏大夫的动作,没有丝毫医术概念的她,纯粹把那把脉看成了手拉手,渐渐羞恼,冲了过来,强行将顾默拉在了身后,似是怕顾默被眼前的人伤害般谨慎,冲着夏大夫吼:“别碰我的女人!”
夏大夫有几分尴尬地收回了手,“什么?你的女人?”
顾默则完全僵住,那一句她的女人,听着如何那么暧昧。想起昨日在小草屋发生的亲吻事件,脸庞一阵不安的羞红。
夏倾城挺了挺胸膛,底气十足:“没错,我的女人。顾默她已经被我亲过了,便是我的女人了。若是你再敢对她动手动脚,小心老子我剁了你!”
夏大夫呆了。顾默则石化。
房子的主人是个三十来岁的男子,将家人都遣走后,走上前,与夏大夫恭恭敬敬道:“请问公子今夜在这入住吗?”见夏大夫微微点头,喜笑颜开地将夏大夫往最好的一个房间请去。对于顾默与夏倾城二人,却只随口道了句:“两位姑娘就住一间吧。”
夏倾城因被房子主人无视来了气,卷着袖子便要上前理论,幸得顾默即时拉住。“若是你不嫌弃,今晚我们就睡一起吧。”
夏倾城这才放弃理论的事,回头望着顾默,摸着下巴,“以前我都是和梁鬼一起睡的。后来梁鬼就不愿和我睡了,道是怕被我占了便宜。你要和我一起睡,不怕被我占了便宜?”
果然还只是个孩子。顾默被夏倾城的孩子气逗乐,忍住想笑的冲动,摇了摇头。
两人一起去了睡觉的房间。顾默正铺着床,夏倾城看着窗外漆黑的颜色,忽然回头,依靠着墙壁,认真道:“顾姑娘,可否听在下一句话?”
顾默掸了掸床单,笑问:“什么话?”
“远离聂龙那个怪物。”
顾默一愣:“为什么这么说?”
夏倾城的神色突然变得很气愤,“因为那个怪物是个很坏很坏的人,他迟早会害了你的。”
听此话,顾默淡然一笑,扭头看着夏倾城,“梁鬼师叔……他和师父是一样的人吧?因为都是杀手。你……不是也想嫁给他?”
“那不一样!”夏倾城红着脸辩解,“梁鬼他虽是杀手,但很笨。他和那个怪物一点都不一样。那个怪物很聪明。聪明到可以把一个人在不知不觉中玩死。我可是亲眼见过他的厉害。他说要给你开药,说不定就在药里加了毒,把你慢慢折磨死了。”
虽然早听马若师兄给过夏大夫不好的评价,不过如夏倾城如此极端的评价,却是第一次听到,有几分震撼。其中的真假,顾默并不想知晓。她知道夏大夫曾做过杀人这种不可饶恕的坏事,也亲眼目睹了夏大夫是如何惩罚楚颜辛的无情,其中的残忍,在她的心中却仍无法把夏大夫往坏人的定义中推进。而且,她倒也不怕药里下了毒,毕竟已经是半个死人了。
因着下雨,天色黑得早。二人显然都没有困觉的意思。
见顾默对自己的话无动于衷,夏倾城显然有些捉急,欲再说话,却被顾默打断。为了转移话题,也为了解除心中对于梁鬼和夏倾城之间的渊源的疑惑,顾默之前便思考了提问的方法,“梁鬼他不是大夏国的人吧?”回想第一次见面时,无意间看到他脖子处的黑色印记,当时未作在意,如今想来,那确是一种文字,是异国的文字。
“梁鬼是个亡国奴,”倾城说得随心所欲,似乎仍想与顾默纠结夏大夫的问题,但不得不回答顾默的话,“他是被大夏国打败的西邻国的败兵。他曾加入的一个帮派,你应当听说过,好像叫……鬼……”
“鬼?”顾默喃喃,惊讶。这名字岂止听过,分明如雷贯耳。
多年前,西邻国与大夏国争战不休,快被打败之际,一群落魄的武士乔装打扮进入大夏国皇城,企图刺杀大夏国的皇帝。他们服用了一种奇怪的药剂,化作了以吃人肉为生的恶鬼,闯入了大夏国的皇宫,一路血杀到大夏国皇帝的面前。传闻是,他们刚到达皇帝面前,便被皇帝的天子之气所抹杀。但真相,至今尚无人知晓。
“梁鬼……他真的是鬼?”顾默不敢相信。
“是真的。”见顾默吃惊的模样,夏倾城笑得更厉害,“而且他吃过人,我亲眼所见。”
“可……可是……”顾默思绪混乱了,“鬼不是都被皇帝杀死了吗?”
夏倾城嘿嘿一笑,“鬼其实也不厉害,他们在进入皇宫的半途中就被杀了一大半。最后,只有梁鬼一个人冲到了皇帝面前,并且那时,他也已经奄奄一息了。若不是他挟持了被父亲带入宫中的我,他早被杀死了。他挟持着我逃出了皇城。虽然对于当时的情景不大清楚了,但我敢肯定,他想吃我,并且咬了我。”她说着撸起袖子,抬起胳膊给顾默看。
那雪白的胳膊上,赫然一个人牙齿咬过的痕迹。
她接着道:“当时我被吓昏了,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有吃我,却一直把我带在身边。我隐约记得,他说他并不想杀人,还说什么鬼的生活太寂寞了,他想有个可以对他微笑的女人。自然,我那时太小了,没能理解他,如今总算是理解了。所以,为了能够永远陪他,不让他寂寞,我才想嫁给他。可是,他却叛变了!”
气愤中,她又恢复了平静,好似几分惬意的笑,“当然,那些个话他只说了一次。他说得最多的,是‘再不听话,我立马吃了你!’他是想吓唬我,可是,每次我听到这句话都嘿嘿大笑,然后他就拿我没辙了,因为他不吃会笑的东西。哈……他就是个笨蛋。”
她说得风起云涌,却是无比轻松的语气。
顾默怔了一会,胆战心惊地问:“他……现在还吃人肉吗?”
“嗯,不吃了,缠在他身上的鬼,早被老医仙赶走了。”
“老医仙?神仙?”
“不是,是人。就是聂龙那个怪物的师父。当年,老医仙带着七岁的聂龙来找圣师父,要让圣师父教聂龙武功。中途遇到了我和正发病要吃人肉的梁鬼。老医仙医者仁心,就把梁鬼救了。还把我们一起带着去见了圣师父。我和梁鬼才有幸成为圣师父门下为数屈指可数的弟子。”
担忧的心情放下,顾默突然有了困意,便想睡觉,却被夏倾城拦住,“不行,你现在还不能睡,我还没和你说完呢。”
顾默微微打了哈欠,“嗯,你说,我听着。”
“你千万不要和聂龙一起去见圣师父。”倾城说得认真。
“为什么?”
“因为聂龙当年拜圣师父为师,曾和圣师父立下了一个约定,就是将一个姓顾的女子贡献给圣师父。你恰好姓顾。你万不能被他骗了!”
“师父他不会害我的。”顾默淡然一笑。
“你这个傻瓜!”倾城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羞恼模样,最后一咬牙,“算了,看你比梁鬼还傻不拉几,我都懒得管了。等被聂龙害了,你自己后悔罢了!”
委实困了,顾默没有办法想太多,却在睡觉时,听到了倾城隐隐错错的哭泣声,精神突然清晰,忙转过身看着倾城满脸的泪痕,关切:“倾城,你这是怎么了?”
倾城突然扑过来,紧紧抱着顾默,哭喊:“顾默,我好害怕。如果梁鬼他发现他的救命恩人柳湮被我杀了,他会不会恨我,不再理我了?可是,我那样做也是迫不得已,朝廷想拿柳湮做人质,逼他现身。为了他的安全,我只有杀了柳湮。”
之前的事。对顾默来说,都不算事,倾城方才说的这些话,才是大事!
顾默本想责怪倾城杀人的举动,可想到大错已定,再无挽回的余地,便只有安慰:“虽然做得大错特错,但……你也是为了他,他应当会理解你。只是,以后这种杀人的勾当,万不能再做了。”
倾城哭得更为大声。
作者有话要说:
、第 三十章:大郢山
夜在倾城的哭泣声中过去。
顾默叹着原来女汉子也有孩子气的一面,沉重着眼皮,打算小眯一会,忽听到了敲门声。她连忙下床开门,却在刚刚拉开门的瞬间,眼皮沉重地合上,如何也睁不开,身体疲乏到了极致,呼吸也渐渐变得困难。
“阿默~”
她听到了师父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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颠簸的马车中,夏倾城看着刚刚苏醒的顾默,拉长了脸,苦道:“你可千万别有什么事,聂龙那个怪物真的会杀了我。”
随着视线的清晰,顾默支撑着身子坐起,“师父……怎么会要杀你?”
夏倾城瞅了瞅正在赶马车的夏大夫,惶惶地压低声音:“因为我先绑架了你,又害得你一夜未睡。”
顾默笑笑:“师父他……他是与你开玩笑的。”
自然,夏倾城是不信的,好似憋着满肚子火,却得小心翼翼,不敢造次。
顾默:“这是去哪?回医馆吗?”
夏倾城神色更为阴沉,满是同情的目光看着顾默,“去普罗州西域的大郢山,见圣师父。”
顾默尚未想起夏倾城昨晚说的话,便淡淡哦了一声。
前往大郢山行了一天的路。途中,夏大夫一直好似心事重重,不曾说话。夏倾城偷偷与顾默说:“他肯定是在犹豫要不要把你交给圣师父,毕竟你的容貌有些坏了。”
顾默这才担心起来:师父他真的要将我卖了吗?想来,我也没做什么让他生气的事啊。
越想越委屈,咬着嘴唇,在夏倾城一遍又一遍的咕哝声中沉默。
赶着马车的夏大夫似是听到了什么蛛丝马迹,回头望了望,神情严肃了几分,似乎想说什么,然而疏动嘴角,便转回了头。
大郢山虽说有个“山”字,却只是有几个连绵的山坡而已,其中最高的也不过百丈,算不得大山。那最高的山坡因着中间地势平坦,早在十几年前,盖了座较为辉煌的庙宇。庙宇中不供奉神佛,只住着位已有百岁高龄的半仙。
那位半仙,正是教夏大夫武功的人,夏倾城口中的圣师父。称呼他圣师父的,不仅他所收的为数不多的徒弟,周围的百姓也都如此称呼他。久而久之,便很少人知道他的名字。
来到大郢山脚底下,微微抬头,便可看到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