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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笑:“妹妹这不是好好的坐在这里?那几日愚兄正盘桓在姑丈府上,万幸那夜酷暑难消,愚兄难以入眠就在后花园的荷塘边乘凉,正撞见妹妹投湖……”他语声低下去,目露怜惜之色。
我眨着眼睛盯着他,等着下文。
“我救起妹妹,但妹妹却无论如何不要活了”,他似又想起当时的情景,一叹,幽幽道:“我知妹妹不愿嫁那王公子,便说带妹妹离开澶州,远走高飞,但妹妹执意不肯,说不愿连累了姑丈一家,非说让王家见了尸,才算干净。”
我无语,这水小姐的行事……倒真是烈性,也很善良,不过……似有些迂腐啊,难道就没别的办法?
“我大急,眼见行将破晓,我又不能一直看着妹妹,万一妹妹又趁人不备……正焦躁着,忽然灵机一动,想到一事!”
“什么?”我急着知道下文。
他挑了一下嘴角,含笑道:“亏得愚兄有个好友,最是喜爱游历的,曾有一年到了大理国,带了一颗‘枉生丹’与我,我当时觉得那种奇巧的东西无甚大用,就置诸脑后了,不想这次还多亏了此物!“
我疑惑:“枉生丹?”
“是一种丹药,常人服下便如死了一般,待得七日后就会自行苏醒。”
哦~假死药!
“我苦劝妹妹,又……以自己的性命相胁”,他略红了脸,接着道:“妹妹终于肯用此药,我们约好了第二日便行此计。”
“第二日妹妹依计服了药,果然不多时府里便悲声大起,大家都道妹妹素来身子弱,这回急气交集,竟就撒手人寰了。回了王枢密使只说是宿疾发作,不治身亡,那王公子虽是不甘,却也无可奈何,婚事只得作罢了。”
“真没想到居然有这许多曲折!然后我就被埋了?诶,那我在墓地里遇到的那个长的象老鼠的人……”
“象老鼠的?啊,妹妹说那个盗墓的宵小?这也是一险,我那夜到得坟地竟看到有人比我先到,真真惊吓了一跳!怕他对妹妹不利,就从后面击了他一下,后来看地上散了簪环首饰,猜他该是个盗墓贼。”
“呜呜~”我假哭,“你不早些去啊,那天我虽醒了但身子还不能动,只觉得那厮似乎要非礼我呢!”撅起嘴做出可怜巴巴的表情。
他脸色一白,张臂把我揽在怀里,声音竟微微有些发颤:“让妹妹受苦了!”
“哎呀”,我挣扎着钻出来,笑道:“他又没得逞,我吓你呢。”
他仍是面带忧色,缓缓道:“这次到底是兵行险招,但凡有别的办法也不用此策。我这些时日经常后怕,万一那几日我没在姑丈府上,万一那夜我没酷暑难眠,万一那药无所说的灵验,万一去接妹妹的时辰没掌好……我……我……”声音哽住,说不下去。
那目光似包含了千般情绪,阴晴不定的变幻着,最终归为泱泱深情,泼天的涌过来,深深把我淹没。
我心头一暖,随即想到,难怪他总那样望着我,难怪他总是那样紧张我,难怪他即便没事也喜欢守着我,是因为‘我’那次寻死吓到了他吧,是害怕再次失去啊。
有潮湿似要涌上眼眶,我赶紧故做轻松道:“没事的,我现在能吃能睡,所有的不快都不记得啦,每天都很开心呢。”说罢绽放一个甜蜜的笑,对他。
他深深地凝望我,良久,忽递过他的碧玉萧。
“恩?”我随手接了,疑问着看他。
他站起,俯身抱了我,径直向屋里走去。
“风冷了,回去罢。”
花青一 第7章 谁家玉笛听落梅
他把我抱进屋,又闲话了会,便到了用晚饭的时候。过去一直病着,因而我都是在自己房里用餐,这回大好了他便叫我过去正房和他一同用,我想到了那边人多眼杂必是规矩多的,就摇头道:“我不喜欢和许多人一起吃饭。”
他笑,“哪有许多人,只有愚兄和妹妹两人啊。”
“诶?你的亲眷们呢?”难道除了仆从就他一个?
他声音低沉道:“先慈先严已于大前年相继辞世……”略顿,“只有个妹妹,向来住在洛阳外祖家,不甚常回来的。”
“嫂夫人们……”我装出很认真的表情。
他嗔道:“我几时娶过妻,你又不是不知道我……”
“咳……我在这边习惯了,不想换地方。”我低头曼声道。
“前些时日也罢了,妹妹病中的食物都是清淡的,如今不同,只怕浓脂腻香熏了妹妹的兰闺芝帐。”
我略一想,倒也有理,随即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啦。”
雨似乎停了,我随他步上游廊,就见小澜果真捧了几样文房用具回来,我笑望向他,他面色如常,吩咐放了东西就过来伺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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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边的格局和我那边类似,只是换了全堂的红木家具,更见端庄。
他拉我在一张壶门托泥长方桌边坐了,就有丫鬟婆子安箸捧饭进羹。雕花金橘,香药木瓜,莲花鸭签,鲫鱼脍,生豆腐百宜羹,三鲜笋、鸡腊之类,卖相还不错,也不是太油腻重口,只是我一向吃的不多,每样浅尝辄止。正要感慨两人何必要吃这许多,浪费可耻且不环保,忽想到似乎大户人家吃不了的饭菜都是撤下去赏给有脸面的下人的,万恶的旧社会啊……
刚才在路上便想,古人所谓“食不言,寝不语”,看他家丫鬟小厮的行事就知规矩不小,此餐定是乏味的紧了。没想到他虽是吃相颇为斯文——显见自小家里是有规矩的,却也并非噤若寒蝉,除了殷殷劝我多食,也偶有闲话食物的掌故趣闻。我知道后世的苏轼、袁枚、李渔不仅是文坛的泰斗,亦是饮食上的方家,意外他居然也懂美食之道,看他那一副出世的闲人样,谁知竟是个浊世的佳公子。
饭后,先呈上漱口的茶水,而后是喝的香茶,我实在忍不住,便道:“饭后饮茶是极不科学……嗯,那个,极不符合养生之道的,饭后喝水会冲淡胃液,不利消化,即便是汤也该饭前用,何况茶会使油脂凝结在大肠上……”一口气说完,也不知他能否听得明白。
他看我的眼神果然有些迷惑,略迟疑,还是微笑了道:“就依妹妹,以后饭前用汤,饭后不吃这茶了。”
我微笑着看他;“为保持苗条的身材,我们出去散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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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雨黄昏后,清新的空气夹杂着泥土和青草的芳香,湿湿地扑上行人面。他带我来到后园,被雨打过的各种花树俱有些娇肆的野态。虽不是百花竞放时节,但遥想春夏时分必是姹紫嫣红开遍的,想着,不禁脱口吟道:“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他微笑看着我,“妹妹填的曲子词?”
“不是,是个……”后悔,怎么提到了明代的杂剧,“是个古时的故事,叫‘牡丹亭’,”看他面上的表情似颇感兴趣,我接着道:“讲的是有个闺中的小姐,撸Ш蠡ㄔ笆币虼焊星椋胤亢笞隽艘幻危蔚揭晃还樱馈蔽矣镏停俅魏蠡凇�
“如何了?”他见我不讲,追问着。
“嗯……”我大窘,怎么说呢,“……楚王梦阳台(1)……”我垂了头,声音几不可闻。
半晌没有动静,偷眼看他,他正微红了脸,眼波湿漉漉地望着我,一阵晚风拂过,我的裙被吹得鼓起,象朵含羞半开的花,帛带飘飘的荡着,一下一下轻点着他的袍襟。
“有点凉了,我回去了。”我遮饰着往回走。
他跟在后面沉默着走了一会,忽开口道:“再后来呢?”
居然还问……
“后来这小姐就相思死了……”
“啊?”他惊诧,“怎这等结局!”
“没完呢,这小姐死后就葬在园里,宅子也改成了庵观,三年后这梦里的书生进京赶考寄宿在这里,发现了小姐的画像,开了棺,小姐还了魂,几经周折,最后有情人终成眷属。”
他似舒了口气,含笑道:“如此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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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送我回房,嘱咐我久病初愈要多休息,似有些不舍但还是早早离开了。过去病着每日昏昏欲睡倒还不觉得如何,现在精神大好顿觉没有晚间娱乐的古代**当真够乏味。拿了本书在灯下看,无奈烛火昏暗,看一会就觉眼睛生疼,明知时间还早,却也只得让小澜服侍着卸了簪环,躺在床上假寐。
百无聊赖,难以成眠。
又这样躺了许久,越发的烦闷,忽想起刚才在后花园见到背阴处一带玉簪花开的甚好,不如去偷两枝拿回来插瓶。想到此不由精神一振,终于有事做了呢。
穿了件略厚的夹襦,头发只拿条纱帛束了,蹑手蹑脚走出来,果然见小澜正在外间小塌上睡着,梦里尤不忘挂着微笑。我莞尔,轻巧地溜到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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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轮胧月正缀在天上,凉风习习,有些秋夜的清寒。我回忆着刚才的路径,这宅子大的烦人,七拐八绕,终于到得后园。
那些洁白无暇的玉簪正娉婷地立着,清雅柔媚,暗香盈袖,滴泫的雨珠,似娇泪涟涟。那些花,有些已微绽了花瓣,有些还正自含苞,我见那开了的,形似纯白的百合,未开的一个个犹如精巧的小纺锤,鼓鼓的胀了尖端。一时童心大起,蹲下身子,轻轻捏住一只花苞,把一面按的凹下去,吃吃轻笑,如此就象个白瓷小勺了。
正做着坏事,忽听得耳畔衣袂风响,一个清澈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妹妹又跑出来调皮。”
我大惊回头,一个倾长的身影出现在背后,我抬头向上,李归鸿正似笑非笑的俯视着我。
“怎么不好好在房里睡觉?”他抱了臂,佯怒着问我。
“人家睡不着嘛~”我起身轻轻扯他的衣袖,“本想偷几枝花拿回去插,还没下手就被擒了,出师未捷身先死啊。”
他容色微变,瞪我:“不许胡说!……我折给你。”说着俯下身,挑了几枝花头开得多的折了下来,凑成一束,递给我。
我轻轻把花抱在怀里,青绿修长的茎,一蔟蔟洁白的花悠悠吐着香,我贪婪的吸气,有些迷醉。
诶?这是……花香之余似还有别的……我把鼻子凑到他衣襟上嗅,今日除了他一贯的熏香怎么好似还有一缕别的味道……
“做什么……”他眼睛亮亮的,并没有躲。
“好象有什么味道……诶?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奇怪啊。
他轻笑,“妹妹这鼻子当真好使。”说着伸手揽了我的腰。
我只觉腰上一紧,腾云驾雾般飞起,待得立住了身子,定睛观瞧,脚下竟是一带飞檐!四下里的景物俱收眼底,轻雾薄云贴面而走,寒气夜风掠鬓而过,我一惊险失了重心,赶紧伸出空着的那只手勾住他的脖子,他亦箍紧我的腰。
他的呼吸就在头顶,贴得这样紧,他身上的温度脉脉袭来,他的心跳,和着我的,在寂静夜里震天般响。
定了定神,轻轻抽回手臂,不好意思看他,只低声赞道:“原来你还会轻功!好厉害!”
他似笑了下,抱我向旁移了几步,咦?这里居然铺了小毯。他拉我坐了,仔细把我的长发委在小毯上,不至沾上屋顶的灰尘,“我正在这赏月呢,就见有人跑出来扮那雅贼。”轻笑,语气里带着戏谑。
我向下一看,园里的景致清晰在目,刚才果然是被他偷看了去,心有不甘,目光一转,瞥见旁边一物……
“哈,你原来是躲在这里偷喝酒啊!”我抓起身边的一只西域酒囊在他面前捉脏般晃晃,含笑睇他。
“被妹妹识破啦,”他接过,挑了一边嘴角,眼睛亮亮的,荡过一丝诱惑的笑意:“要不要试试?这是西域的葡萄酒。”
“才不要,想灌醉我啊?”调侃的语气。
他一笑,打开盖子仰头喝下,漂亮的下巴高高仰起,颈项抻出一条有力度的线。
此时的他,好象和平时不太一样,是由于微醺,还是因为在月下?
“你夜里常在这偷……赏月?”我忍笑,一直以为他斯文儒雅,原来夜里还会上房喝酒。
“恩,我从小就喜欢上房爬树,有时夏夜就睡在这儿,先父也禁我不住,那时是‘爬’上来,直到遇到我师傅。”他目光飘向远方,继续道:“说来惭愧,我小时淘气的紧,看到书本就头疼,多少先生不是被我打跑就是被我气走,每日里只在园子里玩耍厮混。”
诶?看不出他小时是这样啊。
“在我七岁那年,有个夏夜正躺在此处乘凉,忽看到有条黑影从那边掠过,我开始以为是只大鸟,后来才看出是个身法矫健的异人,她只一跃就从一个屋顶飞到了很远的另一个,就如展翅的大鹏,我激动得跳起来看她,心里充满敬慕。她似乎也看到了我,竟然到了我跟前,上下打量我,问我为何在房上,我激动着说不出话,良久,拜身于地请她教我功夫,她笑说遇到就是缘分,何况见我根骨奇佳,正是学武的奇才,便收了我。”
我支了下巴,睁大眼睛听他讲,竟有这样的奇遇!
“于是她约我每晚去河边僻静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