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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他有些乏力,身体摇了摇,被小岳子扶住,接连地喘息。
小岳子仍然有些糊涂,不解道:“爷是想以此女为要挟敌方的人质吗?”说话同时,朝一脸警觉的年羹尧打量,手掌关节捏得咯吱咯吱响。同为武功高手,岳暮秋深知自己并非年羹尧的对手,这个认识,早在西北两人的一次交锋中就产生,被植入他的脑海里。但是此刻,这位现在的西北大将军已出于气势衰减的状态,这点不仅从他故作镇定的站姿可以看出端倪,从地上躺满的尸体也能找出痕迹。年羹尧的锋芒已露,而自己这边却可以一鼓作气,双方存留的气势已非昔日相对时的状态。更何况,还更有利于自己的因素。年羹尧受了伤,胸口虽已结痂,但毕竟会对他的整体实力产生影响。再说,他身边还有一个累赘。
岳暮秋这样越想,越觉得自己有十足的胜算。或许受了主子激动情绪的影响,独眼男人的判断力因此下降。他光看到了敌人的累赘,却忘了他自己身边也还留存着十四这个包袱。此时此刻,絮絮不平手脚无力的十四,从某种程度上说,令同伴受束缚的程度甚至超过了年小蝶。这是不容置疑的事实。可惜,这点,没被忠心的跟班看清。他低估了敌人的实力。
年羹尧接受小岳子询查目光的同时,提高戒备。
这时,投射在他的瞳孔里的只有一个身影——猎物!猎物!还是猎物!数日前,在郊外射杀野鸭时的感觉再次爬上他的心头。浑身的血液再度沸腾。允祯的影子频繁在他眼前晃动。他几乎可以看见雍正弯起嘴角对他嘉许微笑的样子了。是的,只要俘获了允祯,他就朝要攀登的阶梯的方向又前进了一步。陶醉在圣眷隆恩的梦境中,沉湎在世人竞相谄媚的阿谀中,他,年羹尧,几乎要为这副画面快活得飘飘欲仙了。
于是,他不再想,放开了小蝶。与此同时,没等到陷入沉思的允祯答复的小岳子,也已出手。
宁谧的旷野上,一场生死搏杀,再起。
一个为仕途野心,一个为保主忠义,较量双方的目的虽不同,但表现的方式却均统一在相同的武力械斗之中。既然一切的说法相互争议,与其找不到别的途径,那么何妨用流血来决定是非?谁胜谁有理,躺下的人自然学会闭嘴休息。
这套适用于大自然万物间的生存法则,竟也适用于我们人类。当然,必须承认,这也是人类历史上的一次次优胜劣汰适者生存的竞赛,符合客观的境况与发展规律。但是,相较于不会说话不会思考的其他低等动物而言,能言善思的人类大多数情况下竟会做出这项选择,于此,我们不能不感到痛心。以暴制暴,非釜底抽薪,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同时,暴力还将带来更多的隐患。仇恨就是其中一项永远尾随下来的痼疾。
撇开议论。继续讲故事。
小岳子此时已和年羹尧纠缠到一起。微凉的夜里,大颗的汗珠在他的额头缀满。他已出了全力。每一次出招,对方应接得似乎都有些吃力。小岳子本以为可以趁机一举制服,却都让敌人在一招招的末尾得到了喘息。年羹尧微显笨拙的保守招式却反而转守为攻,渐渐的,逼迫的力量累积,如百川纳海般凝聚起后发之力,压迫着,朝他奔涌过来。
小岳子终于抵抗不住,倒退了两步。这时,他急忙扭头朝发憷的允祯呼喊,他不是喊他来帮忙,相反,而是让其赶快带着小蝶逃开。
十四闻言,这才从往事的回忆中清醒过来,睁开恍惚的眼睛,瞅见小岳子节节败退的情景,惊叫一声,大喝着,扬着匕首就朝年羹尧刺过来。可力乏的野兽哪里是狡猾猎人的对手?“砰”地一声,他被年羹尧揪住前襟扔到了半空中,然后像断了线的风筝般慢慢地从半空中落下。
小岳子看得大急。手下招式更是凌乱,暴露出身体防卫的各处要害。年羹尧不再看十四,更晓得此时的他不再有带走小蝶的力气,于是,攻取下眼前堡垒的任务变得更加迫切。此时,在年羹尧脑海里甚至出现这样一种比喻——如果说十四是只狮子的话,那么岳暮秋就是保护狮子不被侵犯的大门。只要砸碎大门,得到狮子,也就并非难事了。想到这里,他不再保留实力,方才弑杀虎妖的爆发力再度倾泻。对岳暮秋,他不再犹豫。毒辣的长剑变幻缤纷,或斜刺,或反撩,或重砸,或猛击,招招致命。
闷哼一声,小岳子捂住腹部,面色苍白如纸。年羹尧的剑扎进他的腹中,仍在饮血。直到又一次皮肉金属摩擦的声音响起,他才痛苦地叫了出来。看着年羹尧剑尖上犹自低落的鲜血,十四面如土灰,他狂吼着从地上爬起,双手抱住匕首又朝年羹尧这边奔过来,嘴里边说:“姓年的畜生,我今天非杀了你!”
原本此时与岳暮秋对决的年羹尧就处于全身紧张的状态,早在十四口出狂言之前他听闻脑后风声,就扬起了手中的长剑。出于本能地寻着声音的方向朝后背投掷。才出手,他就不由一惊,感到后悔,为将伤及十四的性命担心。此刻年羹尧的想法倒不同于之前出手犹豫的四川副巡抚巴尔烈,为如何面对皇太后而烦扰,年某人此刻的忧虑却是对雍正于此人心意的把握。他想:皇上对十四究竟是什么态度呢?要他活?我看的倒似不像哪,哪个男人愿意老婆偷的汉子还继续活蹦在眼前?那是要他死么?要真是这样,干嘛巴巴地从慈宁宫派个侍卫来看护他?唉,我这想也是白想了,手中长剑已出,十四怕是再难活命啦。
然而,等他定睛去看时,却被眼前所见震慑住。十四没死,还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而他的那柄夺命长剑呢?却插在了另一个人的心脏里。是小岳子!什么?!这么快的速度?这时,年羹尧才回想到方才思索时耳畔刮过的不寻常的风声。怎么会?!这独眼龙明明快不行了呀,怎么还能反应这么迅速?他皱着眉,颇感纳闷。然而,他这份纳闷很快被有感于十四性命无忧的欣喜代替。不管怎么说,一个活着的猎物,总能博得买家更多的欢喜。作为战斗的胜利者,他无疑是喜悦的。
而作为另一方的输家呢?则完全是不同的面貌。
小岳子面如金纸安静地躺在十四的怀里。他眼睛吃力地几次想张开,再看一看身边那个叫他为之生、为之死的男人,但是,方才拼尽最后全力的跳跃、扑闪、遮挡的一连串动作已耗费掉他所有的精力。他手指动了动,想要握住允祯,却终于没能如愿。他嘴唇微启,却始终没有再闭紧。他死了。可身体仍然带着余温。他不再呼吸,可耳边碎发仍然随风飘扬。十四抱着他的尸体仿佛化作了雕像。
原本围绕在“旋风”身旁的“的卢”瞅见此景,仰蹄哀鸣。竟是风一般地朝主人的方向跑了过来。“的卢”低垂着脑袋不停用头颅上的鬃毛骚动主人的面颊,似乎企图用这种它与主人嬉闹惯了的方式把主人唤醒,但是,一次次的尝试,没得到任何的反应。于是,它改用温热的舌头舔舐主人蜡黄的脸颊,发出吧嗒吧嗒的声音。热呼呼的马鼻喷射在允祯颈间,抱着渐渐冰冷掉的岳暮秋,他这才哭出了声音。
“啊——啊——啊——”悲愤的嘶吼与“的卢”哀鸣合二为一,共同哀悼他们逝去的最好的朋友。
“年羹尧!年羹尧!年羹尧!”十四大吼着,拔出尸体身上的长剑,另一手紧握着匕首,疯子一般地朝凶手冲过来。
年某人看着披头散发疯癫一般的十四吓了一跳,急忙侧过身体,面对不要命的攻击,仓皇躲闪逃避。方才慑人的气势不见了踪影,既看不见他威震虎妖时的睥睨勇气,也看不到他应对小岳子出招时的招招算计,武功谋略在疯子不要命的状况下统统失去了防备作用力,堂堂现任西北大将军竟是被他的前任追迫得万分狼狈。当然,或许,年羹尧这时的示弱还有另一层重要的原因,那就是,附近的马蹄声在靠近,越来越近。因此,他现在被动躲闪的窘困之态就找到了更合适的原因。虽然躲藏得难看,闪避得笨拙,但只要能守卫住胜利的果实,看管好这头上好的猎物,那么,在最终裁判面前,胜利的领奖台依旧非他莫属。
但疯子也不是好惹的。他们的力量往往大得惊人。在脑细胞不受控制的情况下,体内的某些指标却能达到平常不能突破的极限。现在的十四,恰恰是处于这样的状态。长剑、匕首在他双手间交相辉映,他看不见黑暗,看不见土坡,看不见地下的尸体,甚至年小蝶,此刻也不在他的眼里。于是,唯一性的目标出现。年羹尧化作了射箭靶盘上的红心,鲜艳夺目得时刻激惹起他奋不顾身同归于尽的情绪。这股情绪的源头是什么?他为什么会这样?他现在最佳的选择是什么?此刻被重新激发出力量的他还有没有逃走的能力?
这些,他都不再考虑。红心、年羹尧、红心……就这样,这两个词在他脑中反复重叠着涌现,把他所有理性的思绪占据。
凭借着这股蛮力与誓死的决心,终于,他要得手了。他把他压倒在地,长剑格挡掉他抵挡的双手,匕首正对住他的咽喉!夜色中,星光下,敌人那因为害怕而上下起伏的喉结就在他眼皮下窜动,还有他脖子上颤抖的一根根青筋。很好,很快,喉结的起伏就将暂停,青筋也将不再扭曲。
“纳命来!”
他红着眼,宛若罗刹般朝身下的男人倒竖起眉梢,手里的匕首正要刺下,却见一丝得意的笑容从年羹尧的嘴角边泛起。没等他反应过来,数十只弓箭纷纷飘落,其中一只竟射中了他捏匕首的手腕。
“哐当”一声,匕首摔落。数不清的士兵扑面而来,把允祯包围在中心。
长矛交织,长剑如雨,顶着脖子上的长矛,拔掉了手腕上的箭矢,十四扭动了□体,就触碰到周围的长剑。是谁?有谁来了?他晕晕乎乎的脑袋还残留着疑问。
这时,一个瘦小的影子撺掇过来,先是扶起了倒在地上的年羹尧,然后又连同另一个高大的影子扶起了昏迷的年小蝶,最后,这个瘦小的影子才捡起了地上那柄匕首和他刚刚扔掉的箭矢,往黑压压的一大片人影中走了过去。
允祯迷糊的视线逐渐清晰,一大片人影中,胤禛棱角分明的脸孔慢镜头般在眼前放大。
此时,被他称作老四的男人正捏着他随身佩戴的匕首把玩,而另一只手上,还抓握着杀气没有褪尽的弓。那张弓仍是满的。瘦小的影子举起那根带着他血迹的箭矢呈现到男人的面前。年羹尧见了,突然跪倒,朝男人磕头,“皇上箭法如神,英伟无敌!”
其余人听了,也跟着磕头拜服,一时间,漫漫旷野上萧杀的气息弥散掉,被连篇的逢迎之词代替。允祯被众人兵器架挡着,说不出一句话。目光落到地上岳暮秋的尸体时,眼眶又变得潮湿,红着眼,垂下脑袋,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而被拥揽在胤禛怀里的小蝶,蹙紧眉梢,撇了撇嘴,如婴儿般做了个不乐意的表情,似乎在为被打搅到好梦而怨怼。接着,她发出一串梦呓:
“弓箭?!啊!不要!不要射箭了!我就是那只母鸭……我就是……”
待她说完,雍正冷冰冰的目光如寒冰般立时刺穿到年羹尧心里,霎时间,在这位天下第一买家的脸上,年羹尧察觉不到一丝暖意。
、CHAP112 另一场梦碎1
红日当空,万里无云。坐落在京城的法华寺在度过了一个早上的热闹之后,终于赢来了午后的宁静。绿树不再摇曳,花草不再起舞。连一两只停在供品桌上的肥大的苍蝇也在此刻没了气力,懒洋洋地伏在阴凉的地方休憩。寺庙里几乎看不到晃动的身影。
然而,安静并不意味着平静。表面的现象往往只是内在的一层外衣。
在主持待客的厢房内,响起法华寺主持和隆科多两人的声音。
“出事了!”隆科多惊慌失措的脸上写满了恐惧,“觉明大师,你这下可要把我害苦啦!”
觉明不语,瞥了眼对方焦急的模样,知道很快就会得到确切的消息。果然,隆科多也不等他问,就自顾自地急忙说了下去:
“我刚收到消息,说是皇上就要快从江南一带巡视返京了!”
觉明出家前也是个急性子,虽多年来礼佛念经,但都是做个样子,并不十分用心,本质上还是黑鹰帮的眼线,因此在他听到隆科多仍然说不到重点之后,不禁开始着急。语气也变得不善。
“怎么了,皇上回来和出事有什么关系?”
“唉!怎么没关系?”隆科多一拍大腿,长长地叹口气坐到了觉明对面的软榻上,握紧拳头捶了下茶几桌面,把桌面上的茶盘与点心差点震落。他心事重重地看了眼觉明,才又开口,
“回紫禁城的不仅仅是皇上,还有……还有我们派出去暗杀年羹尧的刺客!”
觉明听后立即从椅子上跳起。惊讶反问:“不是说人都死了么?怎么会还有活口?隆科多大人,这种事可不同于密宗强体炼丹之术,不好拿来开玩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