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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灿英,你疯了么?怎么会干出这等傻事?”待在一旁的允祥找到胤禛停下来喝茶的空档,疾步走到灿英身旁,替他解围,弯下腰,拍了几下少年的肩膀,允祥帮衬的话又响起,他又对灿英说道,
“我想你也不过是一时脑热,干下了蠢事!有些时候,人总会干出些叫自己和别人都觉得莫名其妙的事情。就像你前一会儿还强调年羹尧这箭绝对不能被仓促拔掉一样,此刻,恰恰是你的行动违背了自己的言语!来……别不吭声……抬起头……仔细地……好好地……给皇上说……向皇上认错……此等事态纷乱之际,用人之际,皇上必定会对你宽大为怀的……”
十三话里的言外之意胤禛怎会听不出?张开十指,他收拢拳头,深吸一口浮游在附近的夜间冰凉的空气,瞥了眼发呆的小蝶一眼,转过身体,走到屋子中央,找了个舒适的座椅,稳稳坐下。靠着椅背,将视线越过允祥与灿英,又投射到软榻上——年羹尧只剩下一口气的模样随即叫他完全放、下、心。
对胤禛这种把内忧看得比外患更严重的人来说,干掉一个时刻窥伺在自己身边的叛徒的需要无疑更加迫切。年羹尧就是这样的心腹大患。从更广泛的角度出发,权力的被分割,被窃取,才是他急于铲除年的根本目的,当然,个人的私情也被包括在如此宽阔的前提之内。换句直白的话,也就是说,即使没有年小蝶这根干燥的叫他抓狂的导线,他与年羹尧之间的暗战早晚也必将爆发。崇尚权力专、制的他是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对君王的福利产生一点点觊觎的,哪怕这个人与他的关系再亲密、感情再深厚,也不行。谁阻拦他对权力的掌握,谁就得付出昂贵的代价。对待这种原则性的问题,铁血手腕的他向来不给对方一点后退的余地。
沉重的暗夜悄然靠近。经由门缝,窗棱吹进来的风更加阴冷。无数的落叶被吹落,凌乱地拍打在窗纸上,发出滋滋的、一直刮入人心坎里的噪音。火把燃烧出的烟味也逐渐渗透进屋子,与被小太监点亮的一盏油灯散发出的气味混合在一起,熏得人喉咙麻痒。加上屋内某个密闭空间内散发出的怪味,房间内的空气难闻到了极点。以至于叫一向大大咧咧男子豪气洒脱的十三注意到。十三嗅嗅鼻子,顺着怪味的方向他走到了贴近大厅的一道门板前,“怎么回事,莫非里边也出了意外……”没来得及把话说完,他一脚踢开门,让里边怪味的源头暴露在视线里——刘二虎的尸体落入他的眼帘!
允祥吃惊不小,同样露出惊讶表情的还有他身后仍跪在地上的李灿英。
“四哥……他……刘二虎已经……”允祥看向胤禛,心才砰砰跳了几下便归于平静;与急躁一样,从容淡定也是可以被传染的情绪。
吃惊的两个后来者得到解释。胤禛用简单的、生硬的几句话解开疑惑。随后,胤禛转向仰卧在软榻上抖动着眼皮的年羹尧,看着肆无忌惮的血水把他的衣衫又上色,冷冷地对千方百计保全刘二虎利用其做人证却始终不遂的事下了个定论,“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咀嚼着这句话,十三的脑袋又嗡了一下,顿时,他对胤禛的心情又有些难把握。从刚刚这句话看来,他四哥对年羹尧的感情仍是憎恨,可若然如此,前一会儿他又为什么要声嘶力竭地喝斥加速年羹尧死亡的李灿英呢?矛盾的种子在十三心里播下,生根发芽,若问后来他为何至死没有再与他这位敬爱的四哥交过心,恐怕,就是从这个困惑的时候开始的。
沉静没能维持多久,巨大的敲门声重重地闯进每个人的耳朵。
“吵什么?”大嚷一声,十三走过去,打开门。竟是巴尔烈!他一只腿缠绕着白纱布耷拉着,人半坐在一顶竹竿做的担架上,脸色万分焦急的出现在众人眼前。在他身后,是无数只熊熊燃烧的火把,赤红的火光下,映照出一个个被煤油熏得油亮的年轻士兵的脸。
不等十三询问,巴尔烈叫人放下担架,吃力地趴在地上,用滑稽却令人肃然起敬的姿势朝胤禛行礼。礼毕,才等到胤禛的吩咐,他便急匆匆开口,
“启禀皇上,大事不妙!多铎……多铎统领带着微臣的大半兵马往反贼盘踞的花园冲杀去了!”
什么?!
震撼的问号同时闪过胤禛与十三的心头。
茫然发呆的桂冠由李灿英接替,对巴尔烈的急报他置若罔闻,只顾低头想着自己的心思,他暗自纳闷,心想:“我究竟是怎么了?方才?难道真像十三爷说的那样一时脑热,鬼迷心窍了么?不,不对,似乎不是这样……”
小蝶此时已完全清醒,她撕开外袄夹层的一大团棉絮,把什么都抛开似的,抓着棉絮堵在了年羹尧撕裂的伤口上。抚摸在伤口处,趁人不注意,她把那个锦袋塞进袖口。接着,她把头伏在男人跳得越来越慢的胸口,似乎试图想通过如此微弱的心脏的节奏来证明男人必将能活下去的事实。除了年羹尧,此时,小蝶的眼里不再有别的东西。
在胤禛与十三的凝视中,巴尔烈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继续说下去。
“方才多铎来看我,问了许多反贼据点花园那边的问题,当时我就觉得不对劲儿,正想与多铎再说几句,偏偏正在给我上药包扎的军医不答应,为了拔出李甲射入我腓骨的这根利剑,老军医甚至叫人取来了锯子、尖锥与麻药,在锯断半截羽箭后,军医的麻药起了作用,尖锥入肉的痛楚我还没感觉到,就昏厥了过去……等到我一醒来,就被手下通知了多铎带兵犯险的消息……据报……多铎在出发前,与诸多士兵侍卫共同许下生死状,说是不把皇后与公主救出,就与众人一同人头落地!”
“不妙,不妙,大大地不妙哇!”十三听得连连顿足,拍着桌子大叫。胤禛也一言不发地从椅内站起,把手背在身后,在屋内踱步。
巴尔烈立即附和十三的观点,却是话刚出口,就被胤禛投射过来的白眼给堵住,下边的话便说不出,卡死在嘴中。
“四哥,事态紧急,还请你早作决断。”十三大着嗓门说道。
“决断?”胤禛反问。
“是的,四哥,如果你信任我,完全的信任我的话,那么请像之前我们说定好的那样,把这里的一切都交给我吧!我,允祥,用我的名誉起誓,绝对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胤禛看着允祥,眼睛不由湿润。他激动地握住他的手,让两人的身体接近。沉默了一会儿,允祥急切期待的话仍然没从他的嘴里吐出。对此,胤禛支吾了一声,说是事情或许并没有想象中的糟糕,他还想再观察一下事态,再做判断。
允祥大急,扯住他四哥的手指,猛地用力拽了一下,用不安又确定的语气道:“四哥,请相信我,相信我的直觉。这批以李甲为首的剩余反贼的党羽的目的绝对不仅仅是皇后与公主!四哥,别忘了,李甲之流背后靠山的身份!支撑反贼的不是想独立于我泱泱大清的回疆部落,而是试图一举而掀翻整块棋盘的老八老九!急于求成就是他们行动的指令!他们太想得到了号令天下的力量了。四哥,为了这种力量,他们会不择手段!我想,这也是为什么这次我们能轻松俘获老八老九背后的不为人知的原因。老八老九似乎是想通过他们身体的被制服,而来让潜伏在阴影中他们爪牙的力量得以积蓄。也就是说,李甲为首的反贼们的存在是以老八老九这种自杀式的表面牺牲的痕迹为代价的,就好比滇南一带养蛊的苗人,总是用自己的血肉喂养蛊虫以此来叫这些毒物听从命令一般,李甲便是老八他们喂养的蛊虫呀!因此,四哥,你该掂量出这批反贼的分量,你说,试图颠覆王朝大权的他们会把区区一个皇后一个公主的性命放在眼里吗?”
十三异常激动,还想说下去,却被胤禛打断,“十三弟,别说了,我明白,我才是他们的目标!”
十三长长吐出一口气,叹道,“太好了,四哥,你终于明白!”
胤禛朝他点点头,忽然转头朝软榻那边看了过去。顺着他的目光,允祥的眼睛也落在了小蝶的身上。突然,他领悟到他四哥没说出口的用意。猛地拍了下脑袋,允祥自嘲一笑,转脸对胤禛正色道,
“四哥,机不待人,时间宝贵。即使您万分割舍不下皇后与公主,也该为年妃娘娘做打算……现在危机四伏的法华寺真的不适合她这样娇弱的人继续呆下去!”
抖动着眉毛,胤禛给了十三一个欣喜的眼神,为能与他建立这样的默契而高兴。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或许总喜欢如别扭的女人般不明说出心意而又被人巧合地探明。
“十三弟言之有理,此地果真不可久留!”
说完,胤禛朝十三点头,拍着他的肩膀,郑重其事地下达出委任他处理这边一切事务的命令。
早已等不及的十三急忙答应,同时拽起仍跪在地上的李灿英,敲了灿英后脑勺几个毛栗子之后,才算把这少年唤醒。
“灿英,别发呆了,到了你为大清、为君王冲锋陷阵的时刻了!”
接着,他又用同样热血沸腾的话对巴尔烈说了一遍,言毕,瞥见巴尔烈不能动的那条腿,才砸着嘴巴朝灿英耸了耸肩。
胤禛朝小蝶走去。允祥开始下达命令。他叫李灿英带着几个巴尔烈的亲信去花园那边探查实情,通知多铎不要恋战,择机带回皇后与公主,同时保存己方实力,及时带领兵马准备掩护胤禛撤离。另一方面,他吩咐巴尔烈封锁消息,掌握军心,制造出皇上仍然在东边这处大屋的假象,并对奋力冲杀的士兵侍卫发出额外的加官进爵的犒赏,以此来激励士气。
片刻后,灿英领命转身而出;巴尔烈也让士兵用担架把他抬了出去,催促着往军营那边赶。一切都看起来被布置得有条有理。对十三这样的布置,胤禛提不出任何的疑议。在忠诚度这点上,他的怀疑心还没扩散到允祥的头顶。
胤禛完全有理由相信允祥,相信他能在他的帮助下,顺利地从这里逃脱出去。对此,他毫不担忧。与其说他对允祥有信心,不如说他自负于自个儿九五之尊的实力。天下是他一个人的天下,几个翅膀微弱的蜻蜓又岂能撼动他这棵大树的根基?凭借着这样的想法,他把李甲之流的反贼看得过低。方才年羹尧代替他接住那支冷箭的惊险的印象被他遗忘,完全抛弃。就像许多大人物对自己记忆力熟练的掌握一样,胤禛对于自己不想记得东西同样忘却得异常之快,令他丢脸的经历与被他利用完就想甩开,消灭的工具类的东西一样。此时此刻,你若问他曾帮助他打击老八允禩的举足轻重的一枚棋子谢小风是谁,他肯定会对你睁大如婴儿般蒙着一层水雾的、无辜的眼睛。
胤禛开始对小蝶拉扯。他试图把她拽离软榻,与年羹尧隔离。然而,没有成功。十三站在一边,躲得老远,只往这边看了看,便转过身,低下头,作出若有所思,似乎正在考虑眼下大局的神态。胤禛当然没有喊他帮忙。出于男人的尊严,他也绝不会让自己的弟弟来拽自己女人的衣领。
停下动作,他开始智取。“你必须做出选择。”他这样告诉小蝶。小蝶不理。于是,他走到年羹尧身边,伸出两根指头,在他鼻子下面做出试探的动作,然后,他更加得意。
“任何一个正常的人都会做出正常的选择,是留在这里陪一个就要断气的死人一块儿死,还是跟着天下的主宰主宰苍生?小蝶……清醒一些……是时候启用你的理智来主导你自己!”
小蝶不开口。
胤禛失去耐性,望了一眼被扔在地上的带着血迹的尖利的羽箭,他盯着仍在吐着气的躺在软榻上的年羹尧憎恨不已,弯下腰,他拣起羽箭,攥在手里,一步步,悄无声息地绕过小蝶背后,朝目标靠近!
砰地一声,破门而入的李灿英阻止了恶魔的阴谋。灿英喘着气,脸皮发青地大步朝十三胤禛走近,边走,边报出惊人的消息。
“十三爷……来不及……来不及了……我们被包围了!”
说着,他窜到窗户边,食指舔破窗纸,戳了一个洞,接着沿着这个洞把厚实的窗纸撕开,顿时,外边的冷空气扑面。每个人都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皇上,十三爷,你们仔细看,看那些火光……你们注意到了吗……那些若有若无的……隐藏在周围的星星点点的火光了吗?相信我,那不是你们的幻觉!”
说到这里,他忽然卷起袖子,露出手臂上刚刚被刀剑砍刺过的数道痕迹,叫道,“李甲他们果然来了,来得这样迅速!据报,多铎那边已救出皇后,可却被反贼堵住回来的必经之路,卡在途中,一时间无法与我们汇合!我这里的情况也是一样,刚刚一时大意,我险遭反贼暗算,若不是巴尔烈率领着一群不怕死的弟兄倾力相救,恐怕差点连这间屋子我也无法重回……此刻,巴尔烈将军正在与李甲之流厮杀,似乎是打算用鲜血开辟出一条生路!”
就在灿英说话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