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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爷,我……我……我甚至不知道你的名字……”天知道此时此刻,说出这句话的她需要多大勇气。连脖子也跟着发烫的女人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这种可笑的借口不知道是否被他误会成一种变相的撒娇?哦,那当然不是她想要的。虽然,这句话说出的必然效果是肯定的。
男人,笑了。同时,也停下了一切动作。
“胤禛,”还没等正暗庆自己好运的女人展开笑容,他如猎豹般迅速地,吻住了她,连连封住娇喘的双唇之际,才补充完他没说了的话,“知道这个名字,对你而言,就够了。”于是,他没再给她机会,开口的机会。
可是女人没有死心。好像蕴藏在地底深处的涌动不息一旦被唤醒就再难湮灭的地火一般,继续维持着她的心。抵抗的心。
在他又给了她充足呼吸的氧气之后,忍着脖间啃噬的痒痛,一点点,不着边际地移动着身体往高脚几凳靠近。终于,在衣衫被解开的第三颗扣子的时候,抓到了花瓶,捏住了瓶口。
没有月亮的夜空下一片寂静。喷香花草,荫荫树林,啾啾小虫全都在这一刻停止了呼吸。只有调皮的春风挑开了纱窗,想透过一角好窥探屋内的究竟。
一片浓云飘散过来,遮挡住沉沉夜幕中仅有的星,花园夜间所有好奇的眼不得不全都被迫闭紧。什么也看不见了。
、CHAP73 岔口
阳春三月,杨柳依依,芳草连连。坐在河边堤坝上的方濯莲瞅着渐渐西沉的红日,竟似痴了,缓缓斜靠在情人的肩头,沉默许久才低吟出一声叹息。原本活泼开朗的性格在掉进女孩最向往的陷阱之后,也变得多愁伤感了。
柳枝仍在眼前飘荡,微风仍然和煦,游弋在河面上结伴的三五只野鸭仍不知疲倦地享受着不被打搅的气息,近处,蜜蜂和蝴蝶仍留恋在花丛香草间,舞动身躯,可是,俯仰万物的夕阳却已要收起万丈光辉了。
那时,没有温度的夜晚就要来临。四周黑蒙蒙的,没有火烛照明的大自然将被无边的幽暗吞没,直到下一个日出的来临。
周而复始,日出日落,这就是自然的神奇,这就是荫蔽在自然羽翼下人类绵延又重复的生活吗?她有些走神地想着。以至于胤祥在她眼前挥舞手掌都没及时发现。
他问她怎么了,她笑笑摇头,称只是一时感叹,胡乱叹慨罢了。他盯着她看了许久,紧紧搂住,亲吻她每一根发丝。
“能遇见你,我何等幸运。”他由衷抒发胸中的情意。
女人没说话,但那双灵活闪动的眸子却把她想说的都说了。男人在那里看到了这样的意思表示,她用眼睛告诉他,能遇见他也是她的幸运。
紧紧相拥的两人真正品尝到眉目传情,心领神会的意味。什么都不用说,只消一个眼神,一个表情,对方的意思自己便都知道了。这是怎样一种令人兴奋激动又趣味至极的游戏啊。好像两个彼此都晓得对方答案的猜谜人,不管谜面怎么出,眼神表情怎么表达,都能在第一时间找到对方谜题对应的答案。这份心思契合的缜密与贴合悄然无声纠缠在爱怜交织的眼神中,弥漫在绵绵情意的笑容内,扩散在坦诚相待真心交换的胸怀间。
伏在他胸膛害怕被看穿心事的她久久没有抬头,不敢看他的眼睛。事情似乎已经没有转机了,不是么?外公得出的结论似乎这么说明。
她还能改变什么吗?难道冲进皇宫,叫当今圣上改变旨意,拿剑对着他快要锈蚀掉的脑袋,逼迫他同意自己与十三的婚事?不不不,擅自私闯的罪责施展在雍亲王府与施展在紫禁城,是完全不一样的。何况,她也不是疯子。就算进得了皇宫,见着了皇帝,拿剑指上他脑袋,难道他就会像个傀儡,听凭自己的摆布?哦,不,我现在这么想就已经是疯了。方家世代书香门第,如此大逆不道的念头,我怎么该升起?方濯莲,面对现实,你必须冷静。
深深吸了一口黄昏暮霭下包裹着湿意的空气,她觉得连她的肺也开始疼了。可表现在脸上,表现在情人眼里,她依旧和平时没有两样。
说与不说,都是这个结局。既然离别在即,那我还有什么犹豫?决定心意的她趁着夜色席卷空旷原野的空隙,避开他震惊的双眼,以飞蛾扑火般赴死的热忱迎向了他。
男人絮叨在嘴边根本无力的借口被猛烈的激情击散,一点点褪去所有伪饰的武装。他不再说他不能这样,他不再说他对她打从心底的敬重,也不再说要等到明媒正娶的那些话,他什么都不再说。也不用说了。
万物生长的时节,郊外野草的长势惊人。经过几场温柔雨露的浇灌,扎根在泥土深处的根茎攫获到了自然恰当的时令,让积蓄了整个寒冬的野心爆发出来,埋着头拼命疯长。漫布在无边土地上的长草高得几乎赶上瘦弱的树苗。
在一片昏沉的光线下,远远望去,好像一张广袤巨大张开的青纱帐,摇摆在温柔的风里。
然而仍有些遗憾。假设青纱帐中此刻的男主角够细心的话,就不难发现女人迎合中闭紧在眼角处的泪滴。可惜,这个细节被感官的饥渴替代,被忽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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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灯时节,百姓一家一户的烟囱飘散出缕缕炊烟。柴米油盐,琐碎细屑的所有点滴构成了芸芸平民们最普通的起居写照。站在万花楼临街窗口的谢小风,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她想,若是那天她没有离开她的“先生”,恐怕必定成为此刻站在众多炊烟下烧火妇人当中的一位吧。或许,那样我会比现在更幸福?
立刻,她为这个突然生出的想法感到心慌。我怎么能按照已逝唯一好友的逻辑思考问题呢?即使出于对死者的尊敬,我也不该这么想呀。放任害人凶手逍遥法外,干巴巴地垂着两手等待着所谓冥冥万物主宰以善恶有报的方式来款待犯罪之人,这可不是我的期盼哪。
既然现存的世道不允许公正出现,那么,何妨就用我自己的方式来开辟出一条路?这份决心,自姐姐溘然闭目的时刻,我不就早下了么?还在胡思些什么?
紫黑色的天空变了脸。谢小风盯着着头顶一块越积越厚的乌云凝望了好一会儿,越过四周摇荡躯干的树枝,俯瞰着手边街道上嬉笑的人群,心里一阵冰凉。
被狂风吹得老高的红灯笼腾空跃起,好像弓着身体蜷曲在秋千上一个年华老去涂脂抹粉的肥胖妇人恣意轻浮地对着诸多看客赔笑着;刮落在地面上的新旧不一的树叶无力地任由寻欢客轻佻的脚底踩踏着,只在新一轮的大风中变换一下伏地的方向,过后,仍苟且残喘地趴伏着,等待着最终碾作尘泥化作土最终的结局。
发呆中,手背一阵清凉。谢小风斜靠在软椅上,伸出手捧接着雨滴,心情变得怎样也好不起来。“清明时节雨纷纷”的诗句溜进了她的脑海。显然,叫她心思不定,烦乱的不仅仅是这首诗。
以眼不见为净为目的的合上眼皮,酸秀才的影子渐渐呈现在她面前。许久不见的他似乎有些瘦,手里还捏着她留给他的那缕头发。刚伸出手想触摸,他又像幽灵般在眼前消失了。
“小风,醒醒……”被老鸨楚大娘一推,她才晓得自己方才竟是打了个盹,发了一会儿梦。喘着粗气的浓烈脂粉香向她靠近,以得意的语调通知她,八爷来了。
她飞快抹干眼角,点头说是知道,打发走老鸨。关上门,愣愣地走到铜镜前坐下。敷了粉,描完眉,目光转至胭脂盒,手指忽然僵硬。有些后悔地想到还从没在她第一个男人面前如此装点过自己。现在如此精心修饰的容貌的目的褪去发乎情的吸引功用,骨子里已化成包裹住邪恶预谋目的外衣,好像那人讲的《聊斋》故事里那吃人鬼怪在无人之际从身上揭下的一层画皮一样。
弹动手指,推开胭脂盒,心思依然恍惚的她耳畔忽然传来一串悠扬的竹笛。不同于她跌宕起伏手法急速转换无间的高超技巧,来人反倒以意境取胜。气势开阔绵延万里,不再局限于一人一树一山一景的格调,呈现在她眼前的是数不清的神秀奇山,看不尽的苍穹白云,以及滚滚滔滔的不绝江水。古人曾说的胸藏沟壑,指的也就是如此吧。
本来以轻快活泼见长的笛声到了此人手里,竟焕发出另一种开阔深远的神奇。完全改变了谢小风心中原先以此为花间蝴蝶,水边蜻蜓,四月小雨的形象,第一次由衷发自内心地感叹竹笛竟也能被牵引出如此别样的情趣。
手指颤动,笛声变幻。不再是山水天成一色的茫茫风景,乐曲声被宁谧的清幽代替。仿佛随着江流上漂浮的一叶扁舟,顺江而下,停泊到了一处无人的桃花源处。下了船,卷起裤脚,赤脚掠过几块排列在清澈溪水中的石头,撩开遮挡住眼前视线的翠绿藤萝,悠然恬静与世隔绝的一处庄园豁然开朗矗立在眼前。仿佛走进了陶潜诗词中那片向往的国度。
随着笛声,她手指轻点,不自觉打起拍子。待到来人一阵轻声咳嗽,她脸一红,才知道乐曲已经结束了。
站起身,朝来人匆匆行了一礼,叫了声八爷,就偏转过头,避开对方晶晶亮的眼睛,走到镜边假装修饰发梢,急忙调整呼吸掩饰心底深深的慌乱。这样的坏蛋竟能奏出这样的乐曲,真是叫她没想到。
男人走到镜边,一手按着她的肩,一手在首饰盒里挑了根紫玉钗子别上她的发髻。扶住她双肩,对着镜里那艳若芙蓉的脸蛋,戏谑道:“竟是不知,小云还有你这般的妹妹。”虽然之前也在香轩阁见过,但都是隔着老远看,至于在方苞寿宴上他关注的更不是她,说到后来赎了小云,也从没仔细打量过这位妹妹。偏偏上回见了,就被他放到心头。惦记了。
听着已逝亲人的名字就这样轻描淡写地从他唇畔被吐出,小风原本海潮般澎涌的心突然变得安静。天下没有比眼前这个衣冠禽兽更无耻的人了。害了人之后,依旧能腆着一副不相干完全清白的嘴脸,对着因他无辜丧命者的家眷大献殷勤,这副厚脸皮,假面具真叫她恨不得当场撕下来,踩在脚底。
她扭着腰肢站起,在他的手指间回避。沉下脸,没说话。坐到了靠窗口边的软椅上,眼波飘向窗外的景色,好像那里才是她感兴趣的话题。
胤禩空抓着手觉得尴尬,眉梢往上抬起,似乎很为她的反应惊奇。又走过来,找她说话。这回,尽是闲扯。问了些无关紧要的话,你学琴多久了?教你的师傅是怎样的人?你最喜欢什么样的曲子?素日里是否经常练琴。如此之类的。
小风一一谨慎的拣着字眼回答,刻板的神情一如大字不识,事先被衙役狠狠教训过一通在证词上被按过手印,临刑前跪倒在公堂之上接受官大人最后一遍例行公事问话的犯人一般。不安,又茫然。
很快没了声音。两人低头喝茶。好长时间的安静。话题很自然又落回到男女两人曾经一度共同的联系上。
“令姐的事,我很难过。她病死时,还那么年轻……失去她这一年来,浮动在我嘴边有时似乎就要冲出口的戏曲词句,待我回过神品味,才晓得那些对白都是平时听惯了她所唱的。”长叹一声,他揉红了眼,又着重为病魔降临在他至今深爱的女人头上而表示忿忿不平。
“是,她是病死的。”最后几个字,是被小风咬着牙说的。也在此刻,更贴近了对面男人的丑陋灵魂。当然,他完全有充分理由这么说。至少,在她看到身体没有任何异样的小云尸体时,他仍可以这么说。
现在,那天的情形,小风还历历在目……
那天,下着大雪。因为送信而晚归的她刚回去就撞上了急不可耐的隆科多,躲在屋檐一角的她又急又气,却又不敢贸贸然直面那个身披甲胄的官兵大老爷,只好一直拜求菩萨,祈求保佑田文镜那边能早些得手,一举解决姐姐的苦厄。当时她的想法真的很傻,竟是被胤禩的想法牵着鼻子走。认为只要隆科多办不成事,达不到八爷的要求,姐姐的问题就能迎刃而解。
可事实呢?当她满怀希望地四处找寻姐姐时,却被告知小云已暴病在花房里了。她疯一般地往那芬芳艳丽的地方奔,冲过去,才见到姐姐已经躺倒在一株鹅黄色的牡丹花下睡着了。闭着眼,神态似乎很安详。当时根本见不着八爷胤禩,他只是派遣了一个婆子给她支会来两盘银子。怒火勃发的她当时就问婆子姐姐是怎么病死的,婆子神色慌张,先是说摔倒肚子疼,又接着说她说错了,不是肚子疼,而是夫人心口疼,在这里看花一口气喘不上来,倒在地上没的。
当时她就起了疑,但在发现身边众人集体扑朔躲避的眼神后,她就多了个心眼。用一盘银子办完丧事,别离了八爷这边宅院之后,悄悄请了个验尸的大夫检查尸体,遂才得出了事实的真相。还记得那个后背弯曲满脸皱褶嘴边一颗大黑痣的大夫在接过另一盘银子之后拍着胸脯对她说过的话。
她听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