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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骚扰还要忍受多久?她不是渴求保护的小鸟,她有能力自保,更有自信。但,她不能确保自己的坚强能够维持得了多久,毕竟,这份支撑坚强背后的盾牌是一份看似缥缈无期的情感,一个只属于两个人知晓的秘密,一种被压抑太深太久的真爱。她从爱中获取能量,汲取营养,茁壮成长。年羹尧就是这一切的土壤。现在,这土壤离开了,消失了,她的能量来源也就变得愈见稀薄,她的盾牌也就日益孱弱了。小蝶心中甚至想,如果,如果长时间见不到他,或许,我就会走向坚强的另一面?
事实上正如同她预期的那样发展。胤禛动用的不仅仅是两个侍寝的婢女,他甚至请来俨然即将成为东宫之首的钮钴禄氏来当他的说客。那拉氏自打在京郊见过年小蝶之后就被吓得发了疯癫,精神失常。神智清晰的时候也似个常人般举止言谈,但摸不准什么时候就突然涣散了眼神,尖叫嘶喊,摔摔打打了。机关算尽的人到头来反倒被安置在了紫禁城里的闲梳院——地地道道的冷宫,在那儿,她披散着头发,指挥几个年老面容枯黄的宫女对着自己磕头膜拜,三呼皇后,而那些咬牙切齿的老宫人的脸上手上或多或少残留着血淋淋的指甲划痕。就这样,看似笨拙的钮钴禄氏反而取得优势,占尽先机。
这天,打发走钮钴禄氏,小蝶一个人站在假山石前的苗圃花丛里散步解闷。背后传来一声“扑哧”的笑声。回首,久违的笑意染上了她苍白的脸庞,一瞬间,连发出笑声的主人也看呆了眼,虽然,他还不能算是个男人。“小蝶姐姐,你怎么在这儿?”李灿英摸着光溜溜的脑袋,一下窜了过去,仰头看了看这位出落得堪比仙女般的姐姐,久久不愿移开视线。
“是你!”熟人相见,小蝶忽然感觉堵住心口那块叫郁闷的石头松开,心情顿时舒畅许多。摸摸小和尚的脑袋,俯□,靠近他,好奇地问,“怎么突然出家了?难怪许久没你的消息。”
“哪里是我的意愿?我才不想当——”李灿英骨碌转着眼警觉打量下四周,瞥见不远处玉丹和金桂说笑的身影,向小蝶使了个眼色,抓着她的手,两人走到了假石山后。这时,他才畅快地说完自己的意思,“谁头脑发昏才想当和尚哩!”用力拍了一下自己头上的戒疤,表情变得着恼。
“什么意思?难道这种事还有人强迫的?”她睁大了眼睛,伸出手,忽然想摸摸他头顶戒疤,却是被不情愿的小家伙躲开。
“这有什么奇怪?就像你现在的状况一样啊?也不是自己心甘情愿待在这儿的啊?”一段时间不见,小灿英的聪慧仍然一如当初。
“你知道我的事了?”小蝶脸微红,急忙低下头,甚至不敢看身边这个只有十岁男孩的眼睛。仿佛做错事的是她自己一般。
“嗯,大概知道些。听和我打赌的那些师兄传闻,说……说禅院别院这里住着一位仙子般的人物,说……又说就是这人惹得当今皇上频频光临我们法华寺,或布施或做法事,极尽荣宠之事。我特地跑来看看,唉,其实我早该想到,这人必定非你莫属了嘛,能担当得起仙子称号,又能如此激起皇上兴趣的人天底下找不到第二个了嘛!哎,真可惜,我省吃俭用的二两银子就这样没了!唉,真是呜呼叹哉!痛惜哉!”
“抱歉。”她只好干巴巴地道歉。
小灿英立刻拿惊疑的目光打量她,“你当真以为我是那般在意钱财之人?”
“不然我赔你?”她小心翼翼地问。
“那也好。”耸耸肩,他的目光对准了她衣服上几颗纯金纽扣。
她立即省悟,摘下来,交到他手中,钮钴禄氏上次送来的礼物,她才不在乎呢。
“嘻嘻,就像你看到的一样,我,李灿英,法号觉空的男子汉,绝对不是个贪图钱财的小人!不过,不过,人人都有困难的时候,江湖救急,在所难免,对不?”
“你也能帮我,离开,像江湖上助人为乐的侠士一样,是吗?”她激动地抓紧小和尚的手,掌心的冰凉传递过去,叫小灿英浑身打了个寒颤,此时,他才觉得收下几颗金纽扣沉甸甸的分量。看来,秀才说的至少一句话没有错,“红颜祸水”的成语出现在他脑海里。
三年的时光就在胤禛的嘘寒问暖,以及他身边派来之人的关怀中度过,每一天的日子对于小蝶来说都是一种折磨。见胤禛时还好,她压根冷着脸,不用想太多。对于即使如今贵为天子的他,她也保留着人类最可贵的情感,维系着自身的尊严。很多时候,她根本忘记眼前巴巴向她求爱的男人是大清朝主宰的事实。就这样,在这份既天真又骄傲的双重情感驾驭下,她平淡应承过每一次眼不见为净的会面。而压根从未考虑过自身的立场。从没想过胤禛为何即使当了皇上,也要把她私自藏匿在法华寺庙的真正用意。
说穿了,她仍只停留在执着情感的最初层面上,倒不是她的智力不够,而是她用心用情太过专心所致。好比一句诗所描述的那样,“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她不明白,让当今皇上忌惮的更高一层的力量是什么。
而这,任何有头脑的人都知道,死了皇帝老爹的胤禛,畏惧的只剩下对自己从来没展开过笑脸的乌雅氏,当今皇太后,他的亲娘。在年小蝶这件事上,母子之间的矛盾若处理不好,怕就会造成他帝位的不稳与局势的动荡。有了小蝶曾经那次被逼处死的教训,这一次,他严密封锁了能透露给乌雅氏有关信号的所有渠道,甚至下达了看管被拘禁在冷宫那拉氏的命令。就这样,他做到了合乎自己标准的滴水不漏。只待三年守孝一过,就下令纳小蝶为妃,到时,生米做成熟饭,就算乌雅氏不同意,怕也只能是后知后觉了。而且,此时,皇太后生了重病,有时胤禛也会自觉邪恶地想,三年后,这位权力唯一高过自己头顶的大石是否依然存在还是个未知数呢。
作为皇帝,胤禛该做的都做了。就他能够掌控的东西,他都牢牢抓住了。为他自己,为小蝶,竖立起一道道坚固的屏障。但是,很多东西,不是权力够大,就能掌控的。就像下棋,你只能依据你的对手所出的路数来揣测他心里所想,而不能直接深入到他脑袋里摸清楚他每条脑神经里的内容。这是不可能的事,对所有人而言,包括胤禛。他料想不到的意外还是发生了。
真正的战线的溃败不是来自外部,而总是源于内部组织的矛盾。这话一点没有说错。端茶送水的李灿英,也就是觉空,很快找到了偿还那些金纽扣人情的机会。他把他在主持房外听到的一番谈话如实报告给了所欠人情的主人。
“小蝶姐姐,事情十万火急,看来,三年后,佛祖为你找到了势必离开这里的理由。”
“理由是什么?”
“你的哥哥,年羹尧!”
小蝶被他突如其来的所指吓坏了,呼吸急促,脸色苍白,捂着胸口,差点摔倒。
“你……你说什么?”
“哎呀,我这么解释对你说。有人要暗地里谋害你的哥哥,若是不愿你亲人在眼前永远消失的话……这份痛苦我完全可以理会……当然,没有哪个亲人情愿品尝这份煎熬,我是说,如果此刻你再不离开的话,年羹尧就会落入别人的圈套,很有可能就会……”
“啊,住口,你别往下说啦,我都明白了,可是,是谁要杀害他,我哥哥?他现在可是西北大将军哪!”
“自然,这人是吃了雄心豹子胆的。不过,他却也是为了亲人复仇!仇恨这玩意儿,啧啧,你知道,也很难说的……我对此,也有过很深的体会……不好说,真的不好说……”年纪十三四岁的小灿英正处在变声期,鸭子般的嗓子难听至极,天生聪慧加上早年看破世态人情,滚爬在法华寺这权贵名利场里,几年间,他就能以一种犀利,冷静又调侃的态度来观察对待事情,这种态度即使在遇到与自己有关的经历时,也不发生丝毫的改变。
“谁?我哥哥得罪过谁?”小蝶走进门缝儿,往外瞅了瞅,确定那两个丫头不在附近,才放心地叹口气,朝着觉空走去,又反复重复了一遍方才的问题。
“还会有谁?我们主持的好朋友,九门提督大人,隆科多是也!”小灿英仿佛唱戏似地捏了个口诀,手指比划着还摆了戏曲里亮相的造型,有板有眼的回答,“听说是为了要给他唯一的女儿敏贞报仇,说是找到害死她三年前的真凶!”
什么?小蝶脑袋嗡的一下,忽然人不知该在哪里了。年羹尧会加害敏贞,她看不出其中任何的可能性?于是,她又问,
“你不会听错吧?”
嗔怪地瞥她一眼,忽然为离她这么近,小灿英感到呼吸困难。
“绝对不会。隆科多说了,原本三年前他的阵前倒戈放弃八爷胤禩转而投身在当今皇上脚下,就是为了爱女被十阿哥胤誐侮辱致死而结下的仇怨。作为一名父亲,他如此的作法是值得同情的。但是,据他说,查明三年,遍访当时所有证人,集结所有证据,他才终于追查到谋害女儿的真正凶手,那就是——”
“啊,不!”她捂起耳朵,轻叫,“不是,不会是他,绝对不会是年羹尧!”顿了顿,又接着说,“灿英,你可能不知道,我哥哥其实同隆科多家的大小姐一直很要好,嗯,很亲密的那一种,曾经,在敏贞没出嫁前,我还一度以为她会是我的……我的嫂子呢,要说哥哥会谋害自己的情人,这种事,怎么可能呢?你一定是弄错了吧?”
“或许你说的也是事实,但取决于事因的往往是主导因素。也就是说,杀死敏贞的动机和与她亲密的动机对于令兄而言,对于三年前他所处的那个处境而言,哪一个更重要!”
她生气。“也就是说,你怀疑是年羹尧害死了敏贞喽?”
“恐怕不仅仅是怀疑。对于此,死者的父亲给出了更多的证据。我不想多说。但是,我可以把我听到部分的对话转述给你,听不听,如何想在你,而是否决定今夜离开更在你自己。
下面就是他们的对话——”
“当初我还只是以为胤誐荒淫好色,害了敏贞,没想到背后反而另有其人。年羹尧,你这条吃人不吐骨头的汉狗,老子迟早像捏死蚂蚁一般弄死你!”
“真的确定是他?”
“不错,觉明大师。原本我还不信,但是,最近一个小丫头在整理敏贞遗物时,偶然瞥见了她夹藏在书中的一张书信,是写给那个坏蛋,那个畜生的。看完那封信,我才晓得为什么我女婿在听到她死时腹中怀有骨肉时脸上会露出难看的表情,我才晓得女儿腹中孩子真正的亲爹是谁,我才晓得为什么这件令我悲伤至今的事会恰恰发生在我京城兵器库房钥匙丢失之后。所有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如今这个掌握着整片西北兵马的大将军!觉明大师,我好恨!论权势,我比不过他,论与天子的情分,他更是胜过我数倍,可是我不甘心,因此,只好乞求大师,为我做一些密宗的法式,偷偷地诅咒他,希望能透过佛家神秘的力量来带给他无边的厄运!可是,我知道,这样做只会显得我的无能,我的懦弱,我的卑怯!为了女儿,为了我唯一的亲人,我竟是连找仇人报复的勇气都没有哇……呜呜呜……我……我不配做一个好父亲哪……呜呜呜……敏贞惨兮兮的模样总会出现在我的噩梦里,大师,救救我救救我,连同乞求密宗神佛救赎我吧!”
“对于人世间一切苦厄一切不平之事,就算我佛如来也会发作狮子吼。大人,能为你做一些事,我深感荣耀。承蒙你关照这几年,本寺才能有了今天,我想,是时候该为您效劳了。”
李灿英说到这儿,舔舔嘴唇,解释说后来自己忽然被一个师兄叫去了,漏掉一些对话,等再回来,就只听到下面的了。
开始说话的是主持觉明。他说,
“因此,除掉他是最好的选择。至于派出去行刺的人选,隆科多大人,您只需付出相应一半的报酬即可,剩余的一半若是成功,你将通过继续对本寺的布施来完成。若万一失手,那也不过是出于一笔收买一流杀手一条性命的钱财罢了。”
“果真如大师所言,隆科多别无他求。一切但凭大师定夺。”
转述到这儿,小灿英又道,“说到这里,那隆科多似乎轻松许多,接下来又恬不知耻地和主持说起什么采阴补阳,密宗强体的法术,全都是为了苟且之事,后面的话我就没听了。”
抬头瞅着脸色变得铁青的小蝶,歪着脑袋,伸手在她眼前挥舞,而她却连眼皮都没眨。痴痴的愣着,嘴里喃喃道,
“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说完,忽然尖叫一声,仰天晕倒。
小灿英急忙扶起她,掐了半天人中才把她弄醒,着急追问,“喂,如今你什么意思,赶紧给表个态哇,你也知道,那金纽扣的人情是要还的嘛!”
“你当真准备还?”小蝶眼睛变亮。
迎上这副姣好的脸蛋,小灿英忽然感到惊心,正后背凉着,却听女人语气化悲愁为惊喜,“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