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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凤钗-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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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什么玩意儿?乾隆无语了。怎么一串一串的数字?而且,貌似几个月前也有一封一模一样的……
乾隆看得有些头晕眼花,朕最不喜欢看数字了……
于是,那拉再次撞到火枪口而不自知。
“啪——”
乾隆毫不怜惜地将折子远远地扔到了御案一角,一脸嫌弃地命吴书来放到墙角,和那一堆被冠名为“垃圾”的折子相依为命。
“皇上,皇后娘娘这儿还有一封呐。”
吴书来硬着头皮,捧着匣子不知该退还是该进。
“哼,这个那拉氏就是个惯会小题大做的,定又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朕不看了,一起都放那边就是。”
虽然觉得不太妥,但皇命难违,吴书来也只好听命将匣子里的另外一封折子也放到角落里去,躬身拿着已经空了的匣子退出乾清宫正殿,命人还给喜宝,带回储秀宫去给皇后娘娘复命。
好容易得偿所愿的喜宝正等在殿外,他正不找痕迹地转着身子,眼神发光地打量乾清宫宏大雄伟的殿堂,那高飞的檐角和活灵活现的瑞兽,看得正欢。
拿到空了的匣子,喜宝以为任务圆满完成,边走边回头瞅瞅乾清宫金碧辉煌的殿宇,满心不舍地回储秀宫去了。
心情沮丧的他也没有问折子有没有批复,皇上有何指示,而沉浸于担忧中的那拉当然也忘了关注这个后续问题。

赵益康的鸿门宴

前文说到那拉的奏折被束之高阁,一番阴差阳错,那拉却并没有意识到,她请示增派侍卫的奏折未能上达天听。
至于在不久后的将来,这个小小的插曲在神武门口被“发扬光大”,引出了一场啼笑皆非的相遇,又是一番后话不提。
又到一年小选时,且说那拉得太后“提示”,设立专项部门清查各宫超龄宫女并命内务府多备选新宫女的消息一经传出,宛如一滴凉水“朴次”一声掉入油锅,四九城内的包衣人家之中,几多人为之辗转反侧,夜不成眠,几多人跑瘦了腿肚子,说干了唾沫子,甚至还绞碎了花花肠子。
有女儿要参选的各包衣人家很早就开始了偷偷的上下打点奔走,各种手段齐上阵,送礼,讨好,施压,隔山打牛,围魏救赵……这真不是夸张。
他们力图能有个最满意的结果。而家中就正有一个嫡妻所出的漂亮大女儿要参选的内务府小管事赵益康当然也不例外。
赵益康是正黄旗下包衣,要是前几年,提起宫女小选,身为内务府下一个小小管事的赵益康才不会出现诸如“焦虑”、“失眠”、“暴躁”等一系列更年期症状,反而会因为日进斗金而笑咧了嘴角。
可是,今年不同啊。
自认为素有青云之志的赵益康想走一条捷径,而这条捷径刚才走过去两位金光灿灿能闪瞎人眼的大神级人物。
“唉!”
赵益康将自家账簿扔到一边,想着账目上日渐单薄的家底,他苦恼地揪起了脑后的尾巴,力道之大,差点让他成为有资格遁入空门,去享受一番包吃包住的佛教门徒待遇的种子选手。
闺女漂亮是很令人开心,可是,这脆弱得像窗户纸一样家底经不起这般花费啊。
“大哥,您看,咱家福儿进宫的话,被圣上看中的机会大吗?”
这天,赶走了碍事的下人们,赵益康正和自家大哥两两对饮,他殷勤地帮他大哥添上半碗酒,半是担忧半是炫耀地问道。
他大哥斜瞅了他一眼,心里跟明镜似的。
“你这小子……福儿么,”他沉吟了一下,方继续说道,“据大哥我看来,福儿正是当今圣上喜好的类型,要说这机会么,还是很大的。”
得到想要的答案,赵益康笑得眼角生花,倒酒的动作更加积极了几分。
赵益康已经研究本朝的后宫史好久了。
话说自从圣祖皇帝时出了个大名鼎鼎的德妃,当然就是后来被儿子世祖皇帝尊封成了孝恭仁皇后的乌雅氏,便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乌雅氏的娘家整个家族被抬出包衣旗,不费一滴鲜血就成为朝中新贵,这让好些自认有些聪明的包衣人家看到了一丝飞黄腾达的希望。
而当今圣上乾隆皇帝初初登基之时,还未封正宫皇后就先封了他包衣出生的侧福晋高氏为贵妃则更是刺激了众人。
高贵妃娘家三代以内皆抬旗,又在皇后尚在之时封其为皇贵妃,尊号慧贤,荣宠之盛简直无法想象。
赵益康私下常常琢磨,高氏皇贵妃父子俱成皇帝心腹要员,权柄甚重,这十几年来,声名赫赫,如日中天,还不就是靠着养出了一个封为皇贵妃的女儿?这样的荣宠和富贵,怎不叫处在同样情形中的许多人心水不止,趋之若鹜?
虽说现在慧贤皇贵妃高氏已经死了吧,但是她为包衣人家横扫六宫的记录再次创造了神话,让有有志跻身八旗贵族圈的包衣人家再次看到了希望,这可是是一条不需抛洒一滴鲜血一个头颅就能达成的捷径啊。
而自从发现他嫡长女长得还不错的时候,赵益康就打定主意要走一走这条捷径了。
赵益康曾不止一次地疑惑,嫡妻赵氏那副病恹恹的黄脸婆子样子居然能歹竹出好笋,生出一个和她比起来,简直就是天上地下的女儿来,都不知道她是是咋生的。
难道是因为本官的基因太好?可是为啥刘姨娘生的二丫头又长着一副矬子像?
要不是怀大丫头的时候本官天天在家待着,本官还真的不得不怀疑顶上帽子的颜色了呢。赵益康囧囧有神地想。
女儿福儿长得温婉而娇小,俱可靠的小道消息,今上最喜欢的慧贤皇贵妃高氏、令妃魏氏都都是这一类型,待进宫之后好好运作一番说不准这一个女儿就能为咱老赵家搏来一个大好的前程。
“大哥,您看,当今圣上是不是对咱包衣人家的姑娘特别喜爱啊?咱数数,除了一个慧贤皇贵妃高氏,后宫高位嫔妃中,还有一个已经逝去淑嘉皇贵妃金氏,当然,抬旗了,现在是金佳氏了,和还活着的纯贵妃苏氏,以及令妃魏氏都是包衣姑娘出身。”
两碗米酒下肚,赵益康更加兴奋了,话匣子一打开关都关不上,滔滔不绝地向他大哥灌输着他的研究成果。
掰着手指头一一盘算当今皇帝的后宫,赵益康越发高兴。
看着一直以来都比自己显得聪明睿智许多的大哥,他声音一再拔高,“两个皇贵妃,一个贵妃,一个妃。高位嫔妃多是咱包衣人家的女儿。大哥,你看,要是满八旗的贵女还得在咱包衣人家女儿眼皮子地下过活,光想想就让人激动啊?”
“所以……?”赵益康他大哥拖长了语气,斜睨着他。唉,看来今儿个得大出血了。
赵益康讪笑,“嘿嘿,大哥,您看,这要是福儿得了好处,也是咱老赵家合家的荣耀不是,您可是她亲伯父来着,以后这抬旗……”
说到这里,他故意卖了个关子,两眼灼灼地看着自己大哥,眼神极具压迫性,很有“你不表示表示今儿个就跟你没完”的意思。
“得啦得啦,你就别卖关子了吧,直接点,要多少?别太过分啊,多了可没有。”
“嘿嘿,大哥,你真是明白人,小弟谢谢您啦,要这个数——”手里比划比划。
他大哥心里翻翻白眼,合着给你钱的才是明白人?什么人呐这是?
也是看他比划的数字还在自己考虑范围内,赵大哥才点点头应允了,干脆利落地站起身准备告辞,从地理位置上结束了这顿“鸿门宴”。
送走自家大哥,赵益康一头栽在炕上。
丢脸呐……
大哥对不起,小弟这也是没法,才向你打秋风的,等以后福儿出息了,小弟不会忘了你的。
往年都是别人给咱送礼,赔笑脸,可是今年自己却要给别人送礼赔笑脸,而且要是送少了别人还不一定得收。
揉揉有点胀痛的太阳穴,赵益康心中落差实在是太大。
要不是想到自家福儿长得实在是标致,本官何必花费这么多心力用这么多礼金去打点?要是她长得和二丫头一样,普普通通像白面馒头,老子才不管她选不选的上呢,选不上算好,选上了认栽,老子管她去死啊?

拥有慈父之心的总管大人

乾清宫一角,捧着一盘子绿头牌的小李子又纠结了,也不知道今天陛下的情绪好不好,他心里忐忑不安,生怕踩中了皇上的雷区,被拍成灰灰。
想到上次托总管吴书来帮忙,小李子终于在一个角落里堵到了好心总管吴书来。
小李子面带讨好,谦卑地哈拉着腰,神情有些尴尬。
“吴总管,嘿嘿,您看,今儿个皇上心情如何?能不能……嘿嘿……”
不怎么会说话的小李子觉得自己真是太混了,本职工作都要麻烦人大总管。
“嗯……?”
吴书来刚从茅厕里出来,发现衣袖被人抓住了,回头一看,“怎么又是你小子?”
吴书来一巴掌重重拍在小李子的帽子上,将他的帽子拍歪到一边,心情才好了不少。
皇上今儿的心情?
吴书来摸摸下巴,想到刚才主子娘娘送来的那两本折子最后的归宿,和皇上那没有表情的脸,吴书来觉得有些看不分明了。
这可真难说,吴书来瘪瘪嘴,就要拒绝帮忙。
可是,再一看到小李子歪帽子之下那双目垂泪的可怜样,吴书来又软了心肠。
“算啦,还是杂家给你办了吧。”
他不知怎么的,就是见不得小李子那受尽摧残的样子,可能是这小子总能让他情不自禁地想起自己好几次做梦梦到的那些无缘的孩子们吧。
像,真像!
每次做梦,他们都是那么乳慕地看着他,依靠着他,以他为天,以他为神。
吴书来伸手给他扶正帽子,这一刻,隐藏得很深的拳拳父爱之心爆了棚。
帮,杂家不帮他,还能帮谁?
吴书来抢过小李子手中的绿头牌托盘,带着一番激动的心情,疾步窜进到御书房。
小李子张大了嘴,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吴书来在御案旁偷偷喘了口气,刚跑得太快了,本总管有些承受不住啊。
趁着乾隆看完一本奏折正要换另一本的间歇,他连忙出声问道,“皇上,该翻绿头牌了。”
“选令妃的。”乾隆头也不抬,干净利落,一锤定音。
令妃?
没想到今天翻牌子工作完成得如此顺利的吴书来愣了零点零一刻钟,随即反应过来,这几个月皇上临幸完储秀宫,第二日必定临幸延禧宫,杂家怎么就忘记了呢?
小李子刚揉好张得太大有些发酸的腮帮子,前后撵后脚跟到御书房门口,便见吴书来神情有些异样地出来了。
“拿去吧,成了。”
不等小李子开口,吴书来就把反扣着令妃牌子的托盘交给了他。
“啊,多谢总管大人,多谢总管大人,奴婢……”
“好了,好了,你快回去交差吧,多的话,就不用说了,本总管都知道的。”
吴书来仰面望天,太阳正要日薄西山,拼命地在云层里挣扎着露出半张脸,像没煮熟的鸡蛋黄。
吴书来没来由地心里忽然间就堵得慌。
此时此刻的延禧宫,令妃正自恼火着。
这该死的那拉氏,你专给本宫作对是不是?不就是本宫多留了几次皇上吗?你用得着在背后下绊子,给太后告状说本宫留了好几个超龄的心腹宫女吗?
可是怎么办?怎么办呢?令妃死命地揪着帕子,恨不得这帕子就是皇后那拉氏,可以任由她扯碎揉烂。
现在连太后都知道本宫的延禧宫里有五个超龄宫女了,该死的那拉,拿着太后的鸡毛当令箭,还弄了一个什么宫女志愿专干来统计宫女的出宫意向!
哼,令妃气极。
想这样就避过本宫,拔掉本宫的左膀右臂?那拉氏,没那么容易!
“绣草,你马上去把绣梅,织绢,织缎,裁衣给本宫叫过来。”令妃摸着肚子,眼神晦涩不已。
几人陆续进来,默默地缩在墙边,低着头装着鹌鹑。
她们跟了令妃好些年,很容易就判断出令妃此时正处于爆发边缘,整个就一雷球,谁碰谁准倒霉。
令妃不说话,只静静喝茶。
毕竟跟了先皇后好几年,她还是学到一些贵妇人怎么释放威压的手段。你越端得起架子,下面的人就越服气,越不敢欺瞒你。
时间等得够久,看几人脸上都显出了惴惴不安的样子,令妃方觉得时机成熟。
她便才将手里的茶杯当做惊堂木,重重地往桌上一拍,发出“砰“地一声巨响。
下面的五个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震得一抖,神情便有些不稳了起来。
“知道本宫为什么叫你们来吗?”
令妃拖长了声调,眼神似刀似箭,一个个地逼视过去,面上那似水的温柔全不见一丝,只剩严厉和阴森。
绣草是跟令妃最久的,她很清楚令妃这次的目的是什么,其他的几个心里也都大概有点谱。
她们眼神飞快地交流一下,然后公推了绣草作代表。因为她平时最受令妃重用,是她们中的第一人,奖赏拿的最多,现在当然应该义不容辞的顶上。
绣草无法,心里不忿,却也不敢犯了众怒。
她只得上前一步,蹲身行了个礼,“娘娘,您叫奴婢们来,定是为了超龄宫女出宫的问题吧?”
令妃捏着尖尖的指套,凑近唇边吹了吹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鼻腔里轻轻地“嗯”了一声,眼神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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