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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晴笑道:“听你说话就像个孩子。方才还说她没有银子借你,现在又怕搭她人情。这样瞻前顾后,不是你的性格。”
河岸上已经有三五个人凭栏朝他们这边看。青晴站起身笑道:“没想到两个男人在一起也能引人注目。”
“两个男人?你跟我在一起时是把自己当男人的吗?”窦铜不悦道。
青晴示意自己的男装打扮,道:“这还不是?”
“他们一直看你,是因为你不象,世上哪有这么漂亮的男人?”
“还说呢,你一直‘青姐姐。青姐姐’不离口,让人相信也难啊,除非你叫我哥哥。”
“如果有可能,我倒想叫你妹妹,”他跨出栏杆,小声嘀咕道,却被青晴听见。
“为什么要叫我。妹妹。”
“因为妹妹更听话,也会有依赖感。”什么时候‘依赖感’也受到人的在意了。”
二人说笑回来,窦铜先进古董店,看看出售没有。最近有两个,一个是珠宝商,一个是书画商。因为这店面地势优越,正是繁华集中地,做古董不活络,但是珠宝或字画前景应该会好,店主是连货出兑,珠宝或字画均可夹带古董出售,并不矛盾。
按理说珠宝商应该比书画商有钱。但却是书画商略高一畴,他出的价钱比珠宝商要高。两位商人频繁来古董店,但价钱却与老板要的八百两大有出入。
两人均觉得店里的古董没有一件象样的镇店之宝,都是一些民间的普通古瓷,没有什么尊贵物件。也怪不得他的古董店经营不下去。两人虽是竞争却是谁也不肯慷慨出价。
他们出到五百,从五百往上涨,边涨边杀价,一直涨到六百,两人轮番杀价,最终的结果是因为老板不妥协而不得不添价。
青晴回到店中,沈流霞正等着问呢,难掩关切地道:“他有什么事?”青晴就把窦铜想盘古董店的事讲了。也顺便说了想找她帮忙的想法。
沈流霞踌躇道:“目前店里还没有那么多一大笔盈余,若是一二百两还免强犹可。”这正如窦铜所预料的,沈流霞没有那么多钱。
青晴应道:“我了解了。”
回到房中,一股愁思袭来。“八百两银子,这真是天文数字。”
当初黎源带她去桃花源找单考治病,一下子拿了三百两黄金,那时觉得金银真是不费吹灰之力,黎源被迫娶单梦菲,那笔金子谁也没放在心中,那一定是归了单考了。真是没有想到,日后会因为银子这么为难。
如果岳飞在就好了,他虽然俸禄极高,但他每月都拿出几乎所有赈济百姓,抚恤伤兵,剩下的不过是家中用度而已,以至于他府上仆人极少,生活简朴。
但是如果让他筹三四百两,应该比他们要省力得多。
圣元谷一役,夺得许多战马和粮草,他因青晴提供情报有功,奖励她一百两银子,青晴当时看他们军中节俭非常,便收了五十两,如今这五十两在她身边未动。她身边财产只有这些,还有那匹赤鹿马。
那匹赤鹿马?她虽然买它之时不过花了十五两银子,但是现在它体型骏美毛色漂亮,比初买时更出挑了许多,何况它训练有素,是经岳飞亲手调训出来的。它的各项指标都远远高于其他战马,它应该价值七八十两了。岳飞还笑称,他的坐骑也比不上赤鹿。岳飞那种赞誉的眼光,青晴仍是记忆犹新。
一路有它陪伴,它矫健敏捷,通人性,在青晴心里它不只是马,而且是她的伙伴,她的朋友。它对她感情很好,旅途上它知道体贴她,战场上它知道保护她,它没有犯错,它是善解人意的。
但是,这次机会对于窦铜,是机不可失,她只能尽其所能,能凑多少凑多少,为了钱,她没有办法,她只有暂时卖了赤鹿,然后再想办法将它赎回。
青晴一夜未眠,第二日,她便要牵赤鹿马去卖,还没走出院子,便被沈流霞叫住:“姐姐,你哪里去?”
青晴眼睛闪烁,道:“我出去凑点银子。”
“银子我已经凑出来了,加上店中所有盈余的还差一百两,”青晴喜道:“你哪儿凑的这么多银子?”
沈流霞不答,只听里面传来个声音道:“她把祖传的宝贝拿出去卖了。”声音尖刻,果果从里面走了出来。
青晴道:“你怎么知道?”
沈流霞挖苦笑道:“因为她也去当东西,当了两枚簪子。”
果果俏面绯红,瞪眼道:“是啊,我银子不够花了,当点零花钱不行吗,”
“不过我弄银子是给自己花,不象有些人,是给别人花,但也说不定是心上人呢。”
听到‘心上人’三字,沈流霞怒瞪着眼睛:“你。。。胡说八道。”自从上次张婆来提亲之后,两人一直闹得不愉快。
沈流霞脸上的有些挂不住,第一,她毕竟是姑娘家,第二,她知道窦铜是喜欢青晴的。她不知道窦铜对她的感情如何。为了帮他这样豁得出去,实在是有些嫌疑。
沈流霞拿出生意人的架势,叫窦铜来,窦铜来了,四人象聚餐一样围坐在桌前,沈流霞将一大包银子放在桌上,一脸郑重对窦铜道:“这笔钱呢,既不是我给你的,也不是我借你的,当然也不是我要盘下那个店。”三人听了一懵,不知是怎么回事。
沈流霞语转平和道:“我早知道窦铜烧瓷的手艺绝高,既然你想开店,我十分相信你,那么这笔钱呢,就算是我们合伙,我出钱,你出力,日后盈利或亏损,我们三七开,怎么样?”
她虽然是对窦铜说,但眼光却看向青晴与果果。
果果不知好不好歹地尖着嗓子问:“谁三谁七呀?”
沈流霞也不生气,道:“当然是我七他三。”
“你倒是会算计,以后若是十年二十年的盈利,你也总拿七成?你这八百两银子得翻多少倍呀。”果果尖酸道。
“你光算盈利,若是亏损呢,我要担多大的风险?”
“你想放长线钓大鱼,当然要担风险了,若是一点风险不担,你岂不是更美呢。”果果简直不象是好姐妹,也不象是她手下的员工,句句针锋相对,但沈流霞没有恼怒也没有记恨,仿佛就象是对待自小打到大打惯的姐妹一般,习惯。
“当然窦铜若觉得不合适,可以不同意,就当我们没谈过。”沈流霞望着窦铜。其实谁都看得出来,沈流霞就是为了帮窦铜,别人帮人都要表现出来,甚至别人不知道还要提醒一二,但是沈流霞却尽说自己的利益,极力掩饰。
窦铜仍是惯性地看了一眼青晴,青晴点点头。然后急忙应承沈流霞:“我同意,完全同意。”果果不再说什么,咬着嘴唇里侧。她为什么那么针对沈流霞,皆是因为,上次张婆提亲走后,她审问她不知道对方的底细,便与他定情,怎么那么轻率。
果果本来觉得颜面尽失,还被她那样数落,心里便系了一个疙瘩。所以有机会时她总要出口气报仇。
第一百二十四章 盘店
银两交付于窦铜手中。古董店里珠宝商和书画商都在,他们仍是竞争加价,已经加到了七百五十两,但谁也不愿意一下子出到八百两,虽然古董店老板不妥协,但他们也不死心,当珠宝商出到七百五十两,书画商马上加十两,珠宝商加五两,书画商再加十两,珠宝商再加五两,七百八十两,眼看快到店老板的价格。
书画商咬着牙,再加十两,珠宝商没等喘气,银子已经加到了七百九十两,珠宝商瞪着眼珠子好一会,不再加价。
书画商沾沾自喜道:“七百九十两,您认为这个价位还不行吗?如果不行,恐怕也没人能出这么高的价位了。”
离八百两只差十两而已,如果是一般的老板恐怕也点头答应了,毕竟是漫天要价就地还钱,何况几百两银子,只是十两之差,算不得什么,书画商瞅着老板,老板一脸的横肉纹丝不动,道:“八百两一分都不能少!”
这时珠宝商已经走到门口,忽然回过头来,笑道:“我出八百两。”
他的眼中闪着狡黠的光,不知是出于真的竞争还是要将对手一军,那模样似真非真,似假非假。真假虚实令人捉摸不透,书画商气道:“你若要加价别站在门口,那算怎么回事?”
“站在门口并不防碍加价,你若不加,这间店面自然是属于我的。我未必拿不出八百两银子,你看我象是在开玩笑吗。”
书画商知道‘他’是在明着弄他,‘他’知道他十分渴望盘下这间店面,所以他临走之时还要弄他一把,但是他若是要放弃,‘他’也会真的就接下这间店面了,他青筋暴跳。喝道:“我出八百二十两,你还想添吗?如果你想添那我就退出。保证不再加价。”
珠宝商吹着口哨,默然一笑,一条腿已经迈出门槛儿外,道:“我发现这里的风水不佳,老弟既然这么想体验一下这里的风水。那就尽情体验好啦,我当然不与之争。祝老弟好运啊。”
书画商真想上前纠住他的脖领子打他,但是‘书画’商嘛不会象‘珠宝’商那么俗气。
便笑道:“老弟既知风水不好,还要与我争了这些时日,争得面红耳赤,连加价钱也是五两五两相加,想必是囊中羞涩。有些人就是吃不到萄葡说萄葡酸,老弟虽然是卖珠宝,但做人不能太象珠宝了,藏着些浮华不实的东西。否则你的浮华要盖过珠宝的璀璨,那你的生意岂不是很难做?”
珠宝商站在门口被抢白得张口结舌,面红耳赤。半日才苍白地回一句:“我的生意好得很哩。”然后愤愤而走。
正撞迎面而来的窦铜身上,红着脸,甩袖子走了。窦铜们进来,书画商已经将八百二十两的银票递到老板手里。窦铜提着沉重的银包,咚的一声放在老板的桌前,他擦着汗,气喘吁吁。匆忙而紧张地道:“老板!我想盘下这家店,但我只有这么多。”
他打开银包,每锭银子五十两,整整齐齐码在桌子上,十六个元宝。“我还有些散碎银子不到十两,我求您能让我盘下这间店,如果这间店到我手中,我会继续卖瓷器,由我烧瓷,这些古董都放在原来的位置不变。
当然我银子不多,但我是按着您出的价位筹的银子,我以为只要我筹到老板给出的价钱,老板一定会优先答应给我的。以后老板若是愿意,可以随时回来指教。”他殷殷地望着老板,热切地盼望他回答。
但是老板的目光只在他脸上停顿片刻,表情颇为踌躇,心里仿佛有点活动,书画商怕他们店伙情深,真的答应了他,便敲着桌上,他递过去的银票,道:“老板,您要八百两,如今出到八百二十两,远远超出您的价位,何况他也说了出不了这么多,我们谈了这许多时日,到该下决定的时候您还犹豫什么呢。”
“难道还有不卖高价反卖低价的道理?”
老板皱着眉仍是不答。书画商趁机打击窦铜道:“小伙子,看来老板对你还是有感情的,但现在不是利用感情的时候,你利用了感情,吃亏的是老板,没有那么多银子,就不要再令老板为难了。”
“我们从商的都知道,利益是第一位的,感情永远排在利益之后,做为商人没有舍利取情的道理。如果那样到何时他都不会是一个合格的商人。”
“小伙子,这是经商的第一课。算我免费给你上的。”书画商一副商哲口吻。他说得合情合理。窦铜剩下的只有固执地看着老板。
这八百两银子,沈流霞的祖传宝贝压了五百两,店中盈余二百两,货款一百两。所以她的店中除了货物已经没有资金了。这等于是把碗中的米粒全部刮到锅里,所剩的只是一只空碗而已。沈流霞闭上眼皱紧了眉头。等待听天由命。
没想到,身边的一个清灵的声音道:“我们出八百三十两。”是她身旁的青晴。青晴以挑衅的目光望着那书画商。
书画商吃了一惊,但他马上反映过来,眼睛于是红了,在他心中八百两已经是高价,他赌气似地出到八百二十两实在是天价了,她居然在这天价之上还要加价,譬如高山山尖上站着人,而人头上却还要又站着一个人,看着实在是胆寒,但他夸夸其谈了半日,不能就此卷了刃,他红着眼,咬牙狠狠道:“我出八百四十两。”此话一说,心已经哆嗦了一下。
青晴看清了他的表情,一双美目轻描淡写眨也不眨地道:“我出八百五十两。”书画商望着她,那不只是一双普通的美目,是无底的寒潭,放着没有底线的冷光,仿佛加到九百两,一千两也在所不惜。
那深不见底的眼光是个洞,从洞中刮出刺骨的空穴来风,吹得他冷飕飕的胆寒。他颤声道:“疯了,疯了。这个店不值这个价钱。疯了,你们不懂做生意,一群小孩子,不懂。”
青晴锐声道:“这位老板是否还要再添呢?我们奉陪到底。”
老板颤声道:“我不是疯子,不玩疯子游戏。”他拿起银票揣入怀中。刚迈两步。只听古董店老板声音石破天惊地道:“不需要八百五十两,也不需要八百二十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