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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爵先生,她醉得很厉害。不过现在已经安静下来了。”丽莎推了推镜架,“她好像是喝了您的Sogno。”
阿方索点了点头,“我知道。一定是玛格丽特偷拿出来的。”在这个城堡里,除了自己的女儿,根本没有人敢碰他的东西。他所珍藏的这种Sogno的酒精浓度极高,如果不兑苏打水就喝,即使只有一小口,也能让人醉倒,作出失控的行为。严重的话,还会导致轻微的神经失调。
“那么,今晚要让她住在这里吗?”丽莎小心翼翼地问道。
阿方索没有回答,只是冷冷说了一句,“现在这里已经不需要你了,你回去休息吧。”
丽莎一愣,“那……”
“还有什么疑问吗?”他的眼神一敛,无意中散发出了几分暗沉阴郁的气质。
“没有,伯爵先生。”丽莎没再多说什么,起身推开门走了出去。在出去前的一瞬间,她又飞快地望了神志依旧模糊的流夏一眼。
窗外的月色渐渐隐去,不知何时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香槟色的窗帘在暗夜里高高扬起;被风吹得哗哗作响。
他走到了床前,静静地凝视着她的面容。
她看来是醉得不轻,白皙的容颜沾染了几抹反常的红晕,如同清晨的朝霞般朦胧而醉人,看上去有几分令人心动的美丽。 她的嘴唇呈现出了淡淡的玫瑰色,美好的仿佛正在等待着情人的亲吻。看着看着,他的心里不禁微微一动,仿佛平静的湖面被吹起了一丝微澜,轻轻漾开了一圈又一圈波纹……
不知为什么,她曾经说过的那些话忽然在他的耳边回响起来,
“但不管何时何地,我们中的有些人还会保持着内心世界的一方净土,别人接触不到,我们自己也不会去触动它。”
“曾经的锐利锋芒会被时间慢慢地磨平,然后屈服于无奈的现实生活。但就像我之前所说过的,每个人的心里总会或多或少保存着一处净土。所以有时候,我也想做不屈服的那一个。”
很多人都会戴面具。但正如她所说,他们或者总有卸下面具的时候。
可是,有的人因为戴得太久太久,即使卸下面具,也永远回不到过去了。
就像他。
十年之后的她,就像当初出现在他眼前的那个小女孩一样,还是那么明朗,清澈。就像是一阵清新温柔的风,即使是积存已久的阴霾和灰尘,也能被它轻易吹散;又像是一道明媚温暖的阳光,即使被无尽的黑夜笼罩,也能挣脱那片浓浓的黑暗,努力找寻到属于自己的光亮。
他的心温暖而惆怅着,这种莫名的情绪让他难以平静。像是受了蛊惑般,他缓缓地伸出修长的手指,滑过了她柔软如玫瑰花瓣的嘴唇。
在肌肤相触的一瞬间,似乎有股奇异的电流流过他的血管,直达心底的最深处,引起一种微妙的战栗,难以遏制的冲动在身体某个陌生的地方低低翻腾着,诱惑刺激着他的所有感官。
无法形容这一刻他心中的激荡。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这才将他从那种无法言说的暧昧气氛中释放了出来。
他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摁下了通话键。从电话的那一端传来了罗密欧的声音,“老大,怎么也不开skype?还没和你说生日快乐呢。你不会怪我打你手机吧?”
“没关系,这个手机已经装载了反监控软件,十分钟之内不会有任何问题。”他淡淡答道,“如果我没记错,我们的生日只差两天吧。”
罗密欧笑了两声,“对啊,我们都是五月出生的双子座,不过你倒是更像是十一月出生的天蝎座。”
“什么时候又对星座有兴趣了?”他笑了笑,“对了,等帕克从威尼斯回来我们就见上一面。好久没看到他那种严肃的表情了。”
“最近的气候这么好,帕克这回应该能收不少鸟嘴和脏东西回来。”罗密欧笑着说了一句组织里的暗语。
阿方索了然一笑,组织里将保护费和高利贷比喻为鸟嘴和脏东西,也可谓形象。近来的经济危机为他们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收获。意大利的很多大小银行都不愿意批出贷款,那些走投无路的商户们只能求助于组织,在贷款时被迫承诺支付高达500%的利息,就连最低利息也不低于30%。这段时间来,高利贷反倒成为金融危机中组织增长最快的业务。
而罗马,就是全意大利最大的高利贷市场。
EVIL EYE,则是这个黑色市场的最高主宰者。
“那件事有收获吗?”罗密欧顿了顿又问道,“今天你也请了不少议会里的人吧。”
阿方索的嘴角勾起了一个弯弧,“也算是有收获。”
“哦?”
“每个人都是有弱点的,佩拉议长的弱点就是他的妻子。”
挂了电话,他站在窗前看着细细的雨线在路灯的光影下晃晃荡荡。积聚在房顶上的雨水缓缓朝着檐角流去,点点灯光投射在水面上,随着波纹轻轻荡漾,看上去就像是浮动着许多闪烁的星星。
手机铃声又在这时响了起来,不过,这次并不是他的手机。他走到了床边,拿起了她的手机。闪动的屏幕上明显提示着来电人的名字 Toto。就像所有的恋人一样,在他的名字前还有一颗小小的心型标记。
他面无表情地摁掉了那个电话,索性关掉了她的手机。
她似乎还在沉睡之中,比起平时将自己保护的好好的样子,这样毫无防备的她看起来就像是一朵小小的雏菊。
不知为什么,他忽然有一种猎物在手难以抑止的兴奋。
比起那些真正的雏菊,或许这一朵更有让他收藏的欲望。
就算是来去无踪的风,他也要牢牢控制住风向的走势。
就算是黑暗惧怕的光,他也会紧紧掌握住光源的尽头。
第二十八章:突如其来的打击
流夏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她睁开眼,揉了揉自己发胀的太阳穴,有些意外地发现自己居然睡在阿方索伯爵的城堡里。昨天发生了什么她记得不是很清楚,唯一有印象的就是自己喝了那杯草莓酒之后就意识模糊了。
她的酒量不会那么差,除非是那杯草莓酒的问题。
玛格丽特……一定和她有关……
可是为什么?明明之前彼此的关系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善,难道是因为在花园里的那一幕让她误会了?
流夏越想越觉得头疼,于是决定先回公寓再说。
城堡内,伯爵的书房。
晨风轻轻吹起了淡蓝色的镂花窗帘,将五月温暖的阳光送入了房中,也柔和地洒落在那个闭目养神的年轻男子身上,仿佛为他的全身镀上了一层浅金色的光芒,耀眼明亮的不可方物。昨晚阿方索从流夏那里出来之后就直接来了书房,看了些资料感觉到有点疲惫,索性就睡在了这里。
“玛格丽特小姐,您的父亲还在休息……”门外忽然传来了丽莎管家的声音。
“我要见我爸爸,不用你管!”玛格丽特的话音刚落,门就一下子被她推了开来。
阿方索微微皱了皱眉,从沙发上侧起了身子,淡淡问道,“怎么了?玛格丽特?”
玛格丽特跑到了他的面前,撒娇似的扯了扯他的袖子,“爸爸,我想换一个家庭教师好不好?”
他不动声色地看着她,“哦?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就是不喜欢她啊。以前只要我不喜欢,爸爸你都从来不问理由就炒了她们的呀。”玛格丽特继续撒着娇。
“不过在说这件事之前,你是不是应该和我坦白另外一件事呢?”阿方索脸上的表情让人无从捉摸。
玛格丽特立即低下了头,低声道,“对不起,爸爸,是我一时贪玩,才偷拿了你的sogno。”
“那么,换家庭教师的要求不能通过。”他挑了挑眉。
“爸爸,这和换老师有什么关系?”玛格丽特忿忿地叫了起来。
阿方索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我已经和你说过,未经我的允许,不能随便动我的东西。所以,这次就作为惩罚,不予通过你的要求。”
“什么?”玛格丽特一时懵住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爸爸,我知道错了,你可以拿别的惩罚我!你明明就是偏袒那个女人,你喜欢她对不对!我昨天看到你很晚才从她的房间出来!”
阿方索头痛地扶住了前额,“丽莎,快点让她消失在我面前。”
丽莎急忙拉起了这位大小姐,连骗带求好不容易才将她哄出了房门外。在关上房门的那一刻,丽莎看了看伯爵,忽然说了一句,“先生,流夏小姐她已经回去了。”
阿方索只是哦了一声,随即又转头望向了窗外。
窗台上精心培育的玫瑰迟迟没有开放,可在窗台下阳光照射不到的那片死角里,却有好几支黄色的蒲公英摇曳着纤细的身姿,恣意地迎着风盛开,热烈地绽放着不起眼的美丽。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托托的“释放期”,为了庆祝托托重返赛场,流夏还特地亲手做了一个最近相当流行的藏红花蛋糕。
自从那件事过后,她和他之间的关系还是一如既往的甜蜜,丝毫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前几天她忍不住将这件事告诉了卡米拉和静香,结果又被她们笑了半天。最后还是卡米拉笑着安慰她,这说明对方是一个很正常很正常的男人。
被 打击了一番的流夏同学决定还是把全部精力都投放在比赛的作品上。尽管还没有动笔,但她已经用自己的眼睛完完整整地画了一遍,作为室友的卡米拉和静香在学业 上也丝毫没有松懈,晚上有空时除了谈论八卦,她们也会交换对创作的不同看法。不过在忙着准备作品的同时,她们也经常会一起相约做些女人最爱做的运动逛街。
就好像现在
作为艺术系的学生,比起奢侈品齐集的Corso大街,她们更加青睐于类似集会市场这样的地方,因为经常可以从那里淘到物美价廉的好宝贝。就连静香这样的大小姐,也经常会为淘到了一个十九世纪的胸针或是一个时代更久远的首饰盒兴奋个半天。
“流夏,反正你的家教课是在晚上,今天下午没课正好一起逛逛。”卡米拉笑眯眯地拉起了流夏的手,“放心啦,托托晚上吃了你的藏红花蛋糕,周六的比赛保证能进一打球。”
“进一打?你以为打篮球呐。”流夏哑然失笑,指了指正在一旁看的聚精会神的静香,“看,不知她又淘到什么好东西了。”
她的话音刚落,就见静香冲着她们晃了晃手里的东西,声音也是少见的激动,“你们看这个煤油灯……花纹多漂亮……”
流夏和卡米拉对视了一眼,非常又默契地将刚才的对话进行下去。
就在这时,忽然不远处传来了一声大喊,“警察来了!”这个声音就好像一滴冷水炸入沸腾的热油中,立即引来了一阵不小的骚动,附近不少摆地摊的小商贩急急忙忙地收拾起自己的货物就四处奔逃……
集会市场的高人气吸引了不少人做生意,但和有固定商铺的正牌卖家不同,这些小摊贩都是未经许可在这里经营,他们所赚的钱也不需要上税。因此也经常引起那些正牌卖家的愤怒,动不动就报个警折腾他们一下。
在那些奔跑的人群里,静香忽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不是米娅夫人吗?
“静香,在看什么?”卡米拉拍了拍她的肩。
“哦,没什么。”她微微一笑,“我们去吃冰淇淋吧,今天我请客。”
不用说,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全票通过。
晚上去伯爵家的时候,流夏特地带上了烘烤好的藏红花蛋糕,打算等下了课就直接去托托家,然后一起吃完蛋糕再回公寓。
真是完美又甜蜜的计划呢。
不过自从上次的醉酒事件之后,玛格丽特就一直对她冷冷淡淡的,尽管没有再使什么坏招对付她,但彼此之间的关系明显回到了原点,甚至更差。流夏也不是圣母,一想到对方差点让自己在大庭广众下出丑,对她的态度自然也僵硬了许多。
今天去上课的时候,她觉得阿方索先生似乎也有些奇奇怪怪的。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就是让她感到一种莫明其妙的不安。
上到一半的时候,阿方索忽然打断了她的课程,说是今天玛格丽特不大舒服,所以提前下课。丽莎随后就进来将一脸不高兴的大小姐给领了回去。
流夏看了看手机的时间,发现才过了一个半小时。
“放心,我会按照三个小时的课时结算的。”阿方索轻轻笑了笑。
流夏赶紧摇了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既然只上了一个半小时,那就按一个半小时算好了。不然我也会拿着不舒服。”
“那就随你吧。”阿方索也不勉强她,“对了,你等会去哪里?”
“我……”流夏瞥了一眼装在纸袋里的蛋糕,“我去男朋友家。”
阿方索的目光也在那里停顿了一下,“那正好,我也正要去那里见一个朋友。一起走吧。”
流夏有点不好意思,“已经麻烦你好几次了。”
“我也是顺路而已。”阿方索眼中泛起一丝笑意,“难道不想早点见到你的男朋友?”
春夏之际的罗马天气本来应该是干燥少雨,但这些天却不知怎么回事,隔三岔五就会飘点雨丝。今晚的雨水更像是积蓄了许久似的接踵而来,滴滴答答的声音不停敲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