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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佛号好生怪异,全场的人都觉得声音似不由耳中传入,而由心中响起,且感心胸祥和一片,那批玄冥教徒及星宿派弟子,执剑之手,竟不由缓缓下垂,功力稍差的,不由失手,一时啷呛之声,纷纷传来。那东郭寿的师兄,申屠主忽改要死不活的样子,细目一睁,精光暴射,直似烈日金芒,令人不敢逼视。
华云龙、蔡薇薇、程淑美就在他对面,更觉一惊,知道此人功力,果胜东郭寿不少。东郭寿双眉微耸,道:“好高明的「叩心钟」神功,是那一位高人,东郭寿拜见。”
洞中传来元清大师的声音,缓缓说道:“不敢,老衲元清拜见东郭教主。”声甫落,洞口碧萝无风自动,只见一位骨瘦磷峋,满面皱纹的灰衣老僧,倏然而出。
霎时,全场一片死寂。东郭寿,这一个盖世魔头,令狐兄弟,这两个绝世凶人,端木世良、孟为谦等心机深沉,驰骋江湖的草莽人物,无不瞪口咋舌,只有那申屠主,死板板的面上微有抽动,瞬又恢复原状。原来元清大师,并非步出山洞,而是盘膝而坐,若下有莲座,浮空三尺,缓缓飘来。
华云龙忽然惊觉,侧行三步。元清大师却飘至东郭寿身前三丈,即口宣佛号,缓缓降落,宝相庄严,神仪湛然,几令人疑真佛下凡。东郭寿已知元清大师这么一个人,却未料到元清大师功力高到如此地步,他乃一代枭雄,怔了一瞬,狞声一笑,道:“「莲台虚渡」与「叩心神」,两般绝世神功,东郭寿算开了眼界。”目光一转,朝申屠主微微示意。
申屠主突然跨前一步,一声不响,右臂一伸,五指箕张,隔着二丈余远,虚虚抓向元清大师。他这一抓,毫无啸锐风声,如同儿戏。元清大师面容一肃,合什胸前的双掌,微张又吸,只是除了少数高手之外,余者均未看见这微乎其微的动作。众人方自讶异间,却见立足元清大师与申屠主周遭的人,衣袂猎猎,直向外飘,忽又向内一收,始知二人已较量了一招。元清大师上身转仰,旋又竖立如山。申屠主目光一变,身躯前倾,竟前移半步。
华云龙大感兴奋,暗道:“瞧这光景,明是申屠老怪败了。”
申屠主虽然败了,却无半分激动之色,回过身子,生硬冰冷的道:“走。”
东郭寿一怔,随恍然想道:“老和尚功力奇高,何苦硬拼。”他转念下,顿萌退走之心,拱手一礼,道:“今日看在大师面上,就此了结,希望来日能再见大师神功绝艺。”东郭寿顿了一顿,一捻银髯,道:“愚意江湖中杀戮连绵,血腥遍地,华家久霸武林,同道好友,受欺非一日,业已忍无可忍,八荒四海,无数高人奇士,而今群策群力,欲共歼灭华家,覆败已在近日,这—场杀劫,无不避免。大师世外高人,理当啸傲烟霞,枕流漱石才是。”语下之意,是要蔡家退出武林。
华云龙因事关蔡元浩安危,虽听他指鹿为马,却默不作声。元清大师不动声色,静静听他说完,淡然道:“教主美意,老衲十分感激,只是我佛有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江湖纵然扰攘,岂容老衲抗志山栖,除魔卫道,人人有责。”
东郭寿暗道:“这老和尚顽固之极,倒不可操之过急。好在双方辞俱隐约,犹未各走极端。”拱手一礼道:“既然如此,没有什么可说的,告退了。”
元清大师合什相送,端木世良与孟为谦,虽心有未甘,震于元清大师绝世神功,也不得不见风收帆,孟为谦喝道:“走。”率领玄冥教徒离去。
第廿一章 淫母荡女齐上阵
蔡薇薇莲足直跺,道:“公公怎么放走东郭寿他们?”
元清大师微微一叹,却不答话,转面向程淑美道:“道友……”
程淑美微微一欠身,道:“大师齿德俱尊,程淑美不敢当得。”语音微顿,道:“请恕晚辈犹有他事,就此告退。”
华云龙急声道:“前辈……”
程淑美冷然道:“我在山脚候你顿饭工夫,你如有几分情义,就速速赶来。”拂尘一摆,驰下山去。
华云龙转向元清大师,欲言又止,元清大师一摆手,道:“你也等等。”双眉微耸,对着竹林道:“林中两位施主,可否劳驾一会?”
林中传来一个娇脆的女子声音说道:“大师之命,晚辈本应遵从,唯另有要事,请恕违命之罪。”
贾嫣与那十余名少女,闻声齐唤道:“师父。”
华云龙也听出是方紫玉口音,暗道:“凭公公功力,决不致听错,另一人是谁?”心念一转,想起长恨道姑,脱口道:“顾姨。”
只听方紫玉道:“大师如肯慈悲嫣儿,略施教诲,其余人就由媛儿领回总坛。”
其中一位绿衣少女,正是方紫玉的次徒贾少媛,急躬身道:“是。”
又听长恨道姑的声音道:“龙儿,顾姨原来不愿让你知道我来了,想不到又给你猜到,顾姨也不忍心置之不理,不过你也不必妄费心机,顾姨不会听的。”
蔡薇薇急道:“顾姨,你不喜欢我了?为何不理我?”
只听长恨道姑笑声道:“你这孩子鬼的很,顾姨怕上当,所以不理你了。”声音渐传渐远,显然人已离去。
元清大师转面向贾嫣:“贾姑娘,令师既然有言,你愿意随老衲几天否?”
贾嫣欠身道:“前辈垂青,这是小女子大大福缘。”
忽听蔡薇薇道:“公公,你怎么放过魔教的人?”
元清大师微微一叹,不答反问道:“微儿,你自信能对付几人?”
蔡薇薇略一吟哦,道:“那两个姓狐的老鬼,微儿自信还接得住。”
华云龙暗感焦急,忖道:“阮红玉师父,对我似有不满,迟了更是火上添油,只是……”
忽听元清大师道:“龙儿,你敌得住东郭寿么?”
华云龙赧然道:“龙儿虽蒙公公成全,自知还差上一截。”
元清大师一扫贾嫣与贾少媛等十余少女,道:“诸位姑娘……”
贾嫣螓首一摇,道:“前辈千万别算上小女子,我们只可以摇旗呐喊,对付魔教教下的罗喽而已。”
元清大师莞尔一笑,道:“姑娘客气了。”微顿一顿,又道:“那位道友,不是老衲小觑了,怕也远非东郭寿敌手,如此焉能留下魔教的人,况玄冥教也不会坐视。”
蔡薇薇讶声道:“公公忘了自己哩?”
元清大师苦笑一声,道:“老衲如今已无能为力了。”
此语一出,蔡薇薇与倩女教的少女们,全满面诧色,华云龙面露惶恐,呐呐道:“一定是龙儿害的……”
元清大师蔼然道:“五阴本空,一切风真,有什么害不害的?龙儿但知努力,也就不枉这一番因缘了。”
华云龙唯唯受教,蔡薇薇急声道:“公公,究竟是怎么了?”
元清大师淡然道:“也没有什么,休息一阵也就可以了。”手一挥,道:“那位道友要你去,你可以走了。”
华云龙躬身应是,却又嗫嚅道:“只是公公而今……”
元清大师淡淡一笑,道:“老衲很好。”
华云龙不再疑迟,回身望着蔡薇薇,口齿启动,却说不出话来,一狠心,道:“薇妹珍重。”转身向贾嫣诸人绕行一礼,道:“嫣姊姊、诸位姊姊,临危援手,彼此谊属一家,兄弟也不谢了。”
忽听蔡薇薇促声喊道:“龙哥,你快去吧。”华云龙又瞥了蔡薇薇一眼,疾奔而去,展眼不见。
且说华云龙奔至山麓,已见程淑美正伫立一株槐树之下,他正想开口招呼,程淑美冷冷瞥他一眼,一句话也不说,转身驰去,只得咽下,默默跟随。一直到渡了长江,两人踏上北上淮阴的官道,依然未交一语。华云龙闷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问道:“前辈,阮姑娘如何了?”程淑美恍若未闻,哼了一声,并不答话。
华云龙暗忖:“这位前辈好像对我深怀忿意,不只因生性孤僻……”华云龙碰了一个钉子,不再多问,低头疾赶,只见官道上,一先一后,两道轻烟,疾驰而过,两人武功均齐顶尖高手之流,普通人仅觉清风过身,抬起头来,两人正似风驰电击,冲出数十丈外。
此际,烈日当空,午末未初。程淑美忽然慢下脚步,冷冷说道:“贫道记得前面有家酒店,进餐后再赶。”
华云龙也慢下步子,道:“晚辈不饿。”其实他自昨夜已来,连番搏战,已略有饥意。
程淑美冷然道:“你不饿,我饿。”
华云龙微微一怔,旋又晒然,忖道:“这位前辈虽是冷僻,倒是很体谅人。”一会,已望见绿阴深处,挑起酒帘,两人随放慢脚步,像常人般走入,随便寻一张桌子坐下。这种荒村野店,虽是粗竹搭成,器物简陋,但绿阴清风,却是颇为舒爽。
华云龙目光微转,巳看出座中尽是商旅农夫,并无一个武林人物,那般人见到一位俊美无俦的少年与一位中年清丽道姑入内,静了一瞬,旋又吃喝起来。店小二虽觉扎眼,却瞧出两人是江湖人物,忙不迭送上酒菜。华云龙边吃边道:“前辈今后欲居何处?若无他事,可否枉驾寒舍?”
程淑美放下筷子,冷然道:“关外。”
华云龙怔了一怔,放下碗筷,道:“前辈不是与玄冥教已扯破脸了?瞧端木世良与孟为谦,似已对前辈万分恨毒?”
程淑美道:“你放心,贫道虽居虎口,安若泰山。”垂首进餐,她虽无法号,仍属三清弟子,荤酒俱禁,饭量也不大,略进些许,便掷筷抬头。
华云龙食量虽大,吃起饭却很快,早已吃饱,店小二虽送来一壶酒酿,他也善饮,碍着程淑美在侧,也就未动,折扇轻摇,默然等候。正欲启齿,忽听一阵马蹄杂着鸾铃之声,隐隐传来,瞬息之间,蹄声铃声,已是震耳,瞧那来势,分明是匹日行一千两头见日的精驹。
武林中人,爱名驹不下宝剑,华云龙与程淑美不禁皆转目望去。只见黄尘滚滚中,一骑如飞,似风驰电掣般冲过,以华云龙目力,也仅看出那匹马毛色如墨,鞍上的人,体态婀娜,裙袂飘扬,似是一位少女,至于那少女的容貌,却因马行太速,又属侧面,却未看清。
酒店中人,听得蹄声有若擂鼓,也纷纷扭头望向店外,凭他们这些村夫俗汉,更是仅见黑影扫过,马上依稀有个人影。黑马一过,立刻议论纷沓,吵成一片。华云龙想起自己那匹「龙儿」,在荆门被贾嫣所掳之后,便莫知下落,但他并不担心,自信那匹「龙儿」,性已通灵,常人驾御不住,高手不忍心伤害,同道好友,识者不少,决然无虞,说不定这时已回到了落霞山庄了。
忽然程淑美「噫」了一声,道:“这丫头为何也来了……”语未罢,右掌一按桌面,人如巨鸟,已然出店。
华云龙急声道:“前辈……”
只听程淑美道:“你等贫道一下。”
华云龙站起身了,随又坐下,心道:“我既未曾看清楚,她功力不在我上,想也强不过多少,这少女定是她熟人,始可一瞥之下,便知是谁。”满座食客全都目瞪口呆,偷眼觑着华云龙,似是怕他变鸟飞走,一时间,鸦雀无声。
华云龙对那般村汉旅客的目光,视若无睹,候了片刻。程淑美仍未回来,百般无聊,便自斟自饮起来。那一壶酒盛量不多,一会便已喝光,当下扬声道:“小龙哥,再来一壶。”那店小二早候在侧,闻唤战战兢兢的应了一声,忙不迭的送来一壶酒,将空壶拿走。
华云龙见他满面惶恐,蹑手蹑脚的样子,笑道:“我是煞神?何必如此?”
那店小二急声道:“爷是煞神……”他本待说不是,不料忙中有错,反说成华云龙是煞神了,一时面如土色。
华云龙哈哈一笑,掏出一锭银子,抛在桌上,道:“拿去,免得你以为我是白食的。”
店小二弯腰哈背道:“不要那么多。”眼睛却偷觑着那锭银子,恨不得一把拿过。
华云龙将手一挥,笑道:“赏你的,拿去。”店小二连忙探手拿过,弯腰不迭的谢了,屁股一扭,急急奔向店后,似怕华云龙反悔。
华云龙微微一笑,转面向店外路上瞥去,忽见一条纤影,勿勿躲入绿荫幽篁。他一眼便已认出是薛娘小主人,那迄今不知的玄衣少女,欲待追去,忽然想道:“她已看见了我,这般躲避,显然不欲相晤,追上前去,既不好强逼,也没什么结果,若错过了程前辈,岂非得不偿失?”这么一想,顿时重又回座。
他所行所为,旁若无人,满座的人,窃窃私议,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