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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云出门，云锦便站起身走到西墙的架子前细细打量上面摆放的样品。吕英也跟着站到她旁边，细细地替她解说。“这是翠玉，这是白玉，这是南阳独玉，这个看起来像玉，其实并不是玉，我们叫闪石，也按颜色叫绿料、黄料、白料……”
听了半晌，云锦方叹息道：“我先前还以为对玉石有些了解，听你这么一说，如果我再敢说认识玉石，岂不是要笑掉别人的牙！”
“我不过也略知皮毛罢了！”吕英眨了眨眼笑道：“若被柳伯伯听见我胡说，他一定会把牙笑掉的！”
吕英说的风趣，云锦知道她彻底放下秋明月的那些胡话了，心情也跟着轻松起来。
眼睛扫过，被放在墙角的一个大柳筐吸引。云锦指着里面的东西问道：“这些是什么？”
、第087章 吕家的生意（下）
柳筐里装满了雕刻好的物件，有首饰有摆件，大大小小约有上百件。大体扫了一眼，这些物件虽然玉质不好，但雕工还是很用心的，有些甚至能算得上精品。
即使玉质不好，放在外面也能卖些银子，可现在这些东西就像用剩下的砖头瓦块似的，随意扔在柳筐里。
瞧出云锦的诧异，吕英淡笑着解释道：“荣华斋的雕刻师傅都是从店里学徒做起的！这些是平日里他们练习手法时刻的东西，柳伯伯的门规，未出师之前徒弟们刻的东西是不能摆上柜台的。所以都扔在这里，隔段时间就处理掉。”
明白柳云这是爱惜羽毛之意，不想让未出徒的弟子毁了他的声名。
蹲下身，伸手拨弄了几下筐里的物件，云锦眼睛一亮，貌似无意地笑问道：“要怎么处理？难道扔了不成？”
似有嗔怪地瞪了一眼云锦，吕英笑道：“虽然玉的成色不好，到底是玉石，怎么会扔掉。我们吕家又不是富可敌国！那些雕刻精致的东西，逢年过节的时候会让伙计们自已挑了拿回去送亲戚，多少是个心意罢了！”
“唔！那收不收银子呢？”虽然这话有些唐突，可云锦也顾不得了，忙追问了一句。
吕英正端了茶碗要喝茶，听到这句，笑得手直打颤，茶也泼了一手，“既然要送，怎么好收银子。算的这么清楚，我看你倒比我更像做生意的！”
“姐姐也说我像做生意的，那我厚着脸皮跟姐姐做笔生意吧！”站起身，云锦拿起手里的帕子要替吕英擦手上的茶渍。
“不劳妹妹，我自已来。”忙伸手拦住云锦。吕英从袖中拿了自已的帕子，边擦边笑道：“什么发财的事，让我也听听！”
“我想买这筐物件，既然姐姐说这些都是店里徒弟们练手的东西，那我就不给工钱了，姐姐只收一个料钱。便宜我好不好？”
“你要这些东西做什么？都不是上好的。店里还有许多好的……”话说了一半，吕英忽然想起云锦是要进京投亲的，这些东西材质虽然不入流，可雕刻仍是上好的。用来打点亲戚家的丫鬟仆妇倒也拿得出手。忙转变口风道：“既然你喜欢拿去就是了，一年下来这些东西也不知道有多少，你拿走正好省了地方。还要银子做什么！”
吕英心里头的想法云锦当然不知道，但听她说的诚挚，云锦也不好再多提银钱的事。略想了想就笑道：“那我就当是姐姐还了草龙珠的银子了！一点果子换来一筐玉石物件，算下来我倒占了便宜，组组虽是做生意的人，却被我算计了！”
亲昵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了点云锦的额头，吕英笑道：“你倒算的清楚！”暗暗叹了口气，心里却明白的很，云锦这是不想承自已的人情。亦是给机会让自已还草龙珠的人情。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也只有这样俩人才能走的远些。
刚吩咐店里的伙计把柳筐抬到百味居的马车上。柳云就笑眯眯地拿了图样进了屋。
“苏小姐！您要的这东西有几种作法，价钱也大不相同。”示意跟着的小伙计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几案上，柳云看着云锦不紧不慢地道：“第一种用纯正白玉整雕出来，不但通体纯白，可以雕刻些图案在杯子上，一眼瞧过去尊贵奢华，但是价钱也贵，粗算下来一只杯子要五百两银子。”
说着柳云故意顿了顿，瞧见云锦眉头微蹙，明白她是嫌价钱高了，马上微微笑道：“第二种就是用白料雕刻出杯腹，其余部分用白银镶嵌包裹碎白料，组成一整只杯子。这样虽然不如白玉雕刻的富丽，但胜在杯腹可以雕刻的极薄，从外面亦可以看到杯子里酒水的颜色，而且价钱便宜，算下来，一只酒杯大概二十几两银子便足够了！”
说完将白玉和白料两种材质拿到云锦跟前，让她细看。
有前面吕英的讲解，这会把两块玉拿在手里细瞧，云锦终于看出了门道。白玉体如凝脂，精光内蓝，不但质地温润而且纹理极细。白料更像后世的白玛瑙，虽不如白玉温润，但胜在质地通透，能更好的折射光线。
两种材质似乎更有利弊，权衡再三，又算了算手里的银子，云锦最终下定决心，对抬头对柳云笑道：“多谢柳老先生费心，就用白料做四只酒杯吧！”
刚说完，就发觉柳云眼中似乎闪过一丝不快，云锦突然醒悟，四这个数字并不吉利，上了年纪的人尤其憎恶这个数字，忙改口道：“做六只吧！图个吉利。不知道几天能好！”
柳云的面色果然好了许多，眼底也有了笑意，“若小姐要的急大概三天就可以好，若不急的话，容小老儿细细琢磨一下，五六天的功夫也可得了！”
这就是说他要亲手替自已雕刻酒杯？云锦大喜，忙笑道：“不急！五六天的功夫我等得了！有劳柳老先生了！不知店里是什么规矩，我先把银子付了可好？”
一直都是柳云在与云锦谈事情，如何用料他可以作主，但如何算价钱，怎么付帐还是要东家说才好。自已只是掌店大师傅，亦不好替东家作主。
抬头瞧了一眼吕英，见她含笑不语，柳云只好就事论事道：“一般规矩是先付一半！六件酒杯一共是一百二十两……”
“我相信柳老先生的本事，我就全付了吧！”不想再承吕英的人情，云锦忙掏出钱袋。看到里面的金瓜子才想起来，早上换的一百二十两打赏了方嫂子和青草，可话已经说出去了，她略有尴尬地笑道：“不知店里收不收金瓜子？”
“金瓜子？”柳云微怔，马上道：“这个小人做不了主，要问过掌柜的才行，小姐稍候！”说完便走了出去，可临出门前却神色惶惑地看了吕英一眼。
虽然知道金瓜子不是普遍流通的东西。可必竟也是金子，而且是成色极好的金子。按道理做玉石生意的荣华斋，应该是金子、现银、银票都收才对，怎么一听到自已要用‘金瓜子’付帐，掌店大师傅竟有些不安？
眼角扫过吕英，发现她面上神情也有些不自然。原来随意靠在椅背上的身子都已经微微僵直了起来。云锦心中的疑惑更大。难道这就是燕昭把金瓜子给自已的用意？
可吕家能跟他扯上什么关系？云锦心里盘算着怎样问一问吕英，可想了半晌也没想到合适的话题。
若他们神色变化，只是因为平日未收过‘金瓜子’，自已贸然去问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反招得吕英疑心？
云锦暗暗感叹，自已是不是有些神经过敏，以前这种事情她根本不会注意到。跟燕昭混在一起时间长了，竟然变得这么多疑起来！果然是近墨者黑！自已到底在胡思乱想什么阿？
还没等云锦在心里把感慨发完，周掌柜已经带着柳云走了进来。面容镇静地坐在几案后，才微笑道：“本店可以收金瓜子！”
明显感觉周掌柜的眼神在自已身上转了两下，虽然意图不明，但那种满怀戒备的感觉还是让云锦莫明有些不舒服。
“那就有劳周掌柜了！”早上在百味居用二十粒金瓜子换了一百二十两银子，云锦这会仍数出二十粒，交到柳云手上。
接着从袖子里取出秋明月多给出来的银票，轻轻放在周掌柜面前的几案上。“这是秋家小姐给吕姐姐赔礼的银子……”
“他们秋家做事也就只有这点手段吗？”用手指挑了挑银票，周掌柜满脸不屑。言语间大有讽刺的意味。
不是天下的商人都把秋家当做成功典范吗？还清楚的记得翠宝阁的少东家候青云，因为秋明水跟他说了句话，就激动的语无伦次的模样，怎么同样是商人的周掌柜就对秋家如此不屑呢？难道他们之间有过节？可燕昭不是说过秋家并不做玉石生意，既然如此就不会是买卖上的纷争，那会是什么事呢？
难怪秋明月知道吕英的过往秘辛，吕英也知道秋明月的身份！云锦越想越后悔，今天就不应该跟吕英一起出门，平白无故地踩了一脚泥！
“事情就都托付给柳先生了！五日后我派人来取东西！”不想在荣华斋多呆，云锦便开口告辞。
“这银票还请苏小姐收回！这银子是苏小姐将发簪转卖给秋家小姐所得，并不是秋家小姐替英丫头赔罪的银子，我们不能收！”将面前的银票推到云锦跟前，周掌柜一脸平静，看不出喜怒，先前那一点点讥讽都淡的寻不到痕迹了。
“秋家小姐虽没有言明是赔礼，可她并不是傻子，不会凭白无故付多付四倍价钱来买一枝发簪！她心中有愧却不敢当面认错，小孩子心性罢了！周掌柜收下无妨！”
虽然想要银子想的要命，可这银子却是烫手的山芋。收下那就是在打吕英的耳光，拿她的脸面换银子，日后俩人也不用再见面了。
云锦还是极看重吕英这个朋友的，尽管心里郁闷的要死，却不得不违心地替秋明说好话。
听了云锦这翻解释，周掌柜一言不发，只略扬起头逼视着她，即不同意她的说法，也不反对她的说法。
虽然周掌柜面色平静，可他那双深褐色的眸子却是阴晴不定，被他看的心里发毛，云锦突然想起从悬崖上摔下来时，从她脚面上爬过的那条大蛇。
周掌柜打量她的眼光跟那条大蛇看她的目光简直是一模一样！分明是猎手在捕猎前对猎物的打探！云锦后背隐隐有些凉意，不明白自已无端端地怎么落到这个境地。
下意识地转眸瞧了瞧吕英，见她正坐在椅子上，垂着头盯着袖子上的绣花出神。好像那朵花是突然长出来的似的。
一股莫名其妙的怒意突然代替了先前的慌乱，云锦拢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攥了攥，又轻轻地松开，转脸对周掌柜笑道：“意思我已说明白！就不多打扰了！至于银票若周掌柜不肯收，就派人送回秋家好了！”
说罢云锦转身就走，却并未跟吕英打招呼。吕英抬头瞧了一眼云锦的背影，眼底有些错愕，又闪过一丝愧疚，张了张嘴，却终究没有开口。
周掌柜扫了一眼吕英，突然大声笑道：“既然拿到手的银子就没有还回去的道理！不如苏小姐就用这些银子，在荣华斋入股吧！”
、第088章 大馅饼
“舅舅！”
“王……掌柜的！”
没回头也知道周掌柜的刚才这句话有多惊人了，不但吕英似有惊慌地在质疑，柳云更是离谱地似乎将掌柜的姓名喊错了！
难道是看见自已用金瓜子付帐，就猜测自已出身富贵人家吗？要是想借机寻靠山，这周掌柜还真是看走眼了！云锦暗中撇了撇嘴，假装没听见，连脚步都没滞，直接往店外走。
“一成生意如何？”周掌柜再次说话，只是声音略提高了些，原本平淡的语调中似乎掺了一丝焦燥。
一千六百两银子，能在珠宝铺子里占多大股份，只怕连一股都不够！这会竟然要白送她一成生意，当她是傻子耍着玩吗？
云锦霍地转身走回内室，抬眼瞧着周掌柜，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问道：“有这等好事？若不我接着岂不成天下第一的大傻瓜了！”
“没想到苏小姐倒是一个爽快的人！”没有介意云锦的态度，周掌柜的摸了摸满是胡茬的下巴，呵呵地笑了几声。转脸吩咐柳云道：“准备文书，到府衙备案，日后苏小姐就是咱们荣宝斋的东家了！”
周掌柜神情自若，神情中似乎还有几分轻松，云锦却惊的呆住了！这是什么？天上掉馅饼？还正好掉到她嘴里？
她方才以为周掌柜是拿她耍着玩，才故意应了下来，不过是想让周掌柜有一个小难堪，可没想到周掌柜竟然是说真的！自已跟他素不相识，他平白让出一成利益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此事万万不可！”慌忙拦住正要出门的柳云，云锦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那一千六百两银子不是我的。我不能收那一成……”
“锦妹妹！咱们荣华斋也是小本生意，你这一千六百两足够入几股了！你不必客气！”吕英已经从最初的惊诧中缓过神来，拉了云锦的胳膊笑道：“你也不用觉得占了便宜，只在昌阳开一个铺子当然得利不多，舅舅早说过了，将来要去京城开铺子。只是一时没寻到合适的地方也没有合适的人手。将来锦妹妹到京城落了脚，又是咱们荣华斋的股东，咱们在京城开铺子就指日可待了！”
吕英这一串话说的即合情又合理，可云锦听了心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