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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燕昭从门口抓回来，看着他把房门关上，云锦又急又羞，“你做什么？”
“我被这些人气的心口疼，你替我抚抚胸口！”把云锦抱在怀里，燕昭用鼻子轻轻地蹭着她耳朵，忽然低声叹道：“这半年我可怎么过阿？”
、第129章 庚贴
玉虚观是京城香火最鼎盛的道观，据说这里求的签最灵验，一大早就人满为患。
被燕昭护着找到替人解签的道士，云锦左右看了看，瞧见一个长须飘飘颇有些仙风道骨的年长道士，走了过去。
递上自已的庚贴，云锦笑道：“请上仙真人替小女子合一下！”说着递上一块银子。
那道士虽然五十多岁的年纪，在玉虚观里辈份却不高，云锦一句‘上仙真人’叫得他眉开眼笑。暗中掂了掂银子，感觉足有十两，一下子嘴几乎咧到耳朵上。
恭敬地接过庚贴，翻开看却只有一张，那道士有些错愕地抬起头，“怎么只有一张？”
“只有一张！”云锦笑吟吟地瞧着道士，“请真人费心，写一张跟这个庚贴最相合的庚帖，那男子二十二岁！”
虽然这道士只是在玉虚观中摆摊解签，可平时也替人合婚。有求他美言几句的，也有求他暗中下绊子的。可就没见过这样拿着一张庚帖，再炮制出一张的。
把庚贴放下，道士摸着胡须摇头道：“这怎么能行？婚姻上合两姓之好，下沿后世之传续，怎能如此儿戏？”
“求老神仙成全！”又从荷包里拿出一块银子，放在道士面前，云锦福了一礼。
“这…大为不妥…”看了看银子，又看了看那一张庚帖，道士满脸为难。
终于明白云锦为何一大早来玉虚观，燕昭从靴子中掏出匕首，‘啪’的一声拍在道士面前，冷笑道：“有何不妥？”
道士吓的手一抖，看了看手中的揪下来的那几根胡子。又瞧瞧面前的匕首，一副牙疼的模样，也不知道是心疼胡子还是害怕匕首。
“你做什么？”不悦地瞪了燕昭一眼，云锦把匕首收起来，对着道士笑道：“若真人实在为难就算了，我去别的地方写也是一样的！请真人把那银子……”
“没什么不妥！天道圆融。万物皆无定数！”暗中摸了摸袖子里笼的银子。道士提起笔飞快地写了张庚帖，递给云锦道：“小姐与这位公子的八字实在是天地之合，百世佳缘！”
接过庚帖，云锦万分小心地吹干上面的墨迹。折好递到燕昭跟前轻声笑道：“把你的庚帖收好！找个人来……提亲……”
二世为人，看起来脸皮比平常人厚些，可这种求人来娶自已的话。云锦还真是说不大出口，说未说完已羞的面红耳赤。
昨晚被全叔和全婶念了半宿，虽然俩人不敢反对云锦嫁给燕昭。可却一再坚持要三茶六礼，明媒正娶。
知道全叔和全婶一方面是不想扫了苏文山状元公的面子，另一方面也是不想云锦将来吃亏。即使燕昭来历不明，他明媒正娶的嫡妻多少还有律法保障。
虽然不过是些仪式，可云锦也觉得这些礼仪行到了，她跟燕昭在一起才更名正言顺。
见燕昭半晌没回音，云锦头垂得更低。不知道燕昭是没听见她的话还是不耐烦这些俗礼，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你……来不来……提亲？”
天知道他有多想快点把这些仪式办完，若不是眼前这个让他魂牵梦绕的女子还服着孝，他恨不得今天就娶她过门，他怎会不来提亲？
那一声细若蚊蝇的‘提亲’听在燕昭耳朵里，笑意顿时映上眼眸，把庚帖收好，轻声道：“三茶六礼，我一样都不会少的，定不会委屈你！”
被燕昭护着挤出人群，又被他扶着坐上马车，云锦疑惑地看着越来越繁华的街面，问道：“我们去哪儿？”
“先把小定的聘礼准备出来！”伸手摸了摸云锦的脸颊，燕昭满心满脸的笑意。
虽然很喜欢这种俩人一起经营未来的感觉，可要跟着未来的夫婿一起选聘礼，云锦还是有点难为情。“这……不合规矩……”
拿出庚帖在云锦眼前晃了晃，燕昭笑道：“这个可是按规矩来的？”
嗔怪地瞪了燕昭一眼，云锦低下头，装出不高兴的样子道：“以后不许拿这个事嘲笑我！”
“你真是个小傻瓜！我心里喜欢还来不及，怎么会嘲笑你！”轻轻拉住云锦的手，燕昭把她那双小手扣在自已的大手中，叹道：“我终于要有家了！你可知我有多高兴？”
眼前这个儿女情长的男人，跟她在平洲城外第一次见到时简直判若两人！
抽出一只手顺着他的眉毛慢慢地划过去，云锦笑道：“是我们俩个人的家！”
半眯着眼，极享受地任凭云锦的手指划过眼眶，燕昭笑道：“也是五六个小燕昭的家！”
这家伙居然想要她生五六个孩子？
头顶一群乌鸦飞过，云锦无语，低头瞧瞧自已现在这具十六岁的身子，顿觉压力山大！
连逛了五六家珠宝铺子，燕昭也没挑出来一件合适的首饰。不是嫌这个珠子不够大，就是嫌那个做工不够精致；不是嫌玉的材质不通透，就是嫌金的式样不新巧。
拖着酸麻的腿，云锦嘟囔道：“你这个选法竟比少府给太子妃选头面还挑剔！”
“傻瓜！”燕昭笑了笑，俊秀的脸上柔和一片，“给娘子选东西当然要细心些！”
年少俊美又柔情多金，这会的燕昭几乎满足所有怀春少女对未来夫婿的想像。被店中无数眼刀击中，云锦暗叹自已成了大众情敌！
拿起一枝金镶红宝石蝴蝶花簪在云锦头上比了比，燕昭摇了摇头又放下来，叹道：“这些首饰怎地都配不上你？”
差点把口中的茶喷出来，云锦看着燕昭几乎怀疑这家伙是不是也换了瓤子！
这么肉麻的话竟说的如此顺溜，这还是那个没事喜欢刺她几句的毒舌吗？
感觉这会都不是眼刀往她身上扔了，简直就是万箭攒身阿！
伸手抓住发簪，云锦急道：“这个我喜欢，就买这个吧！”
“小姐真有眼光！这可是小店新出的花样！”掌柜的抹了抹额头的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这位大爷相相貌好看着也和气，可满店里的顾客都只顾瞧着他出神，没人出钱买货阿！难不成他这首饰铺子要改行成戏园子？
付了银子，扯着燕昭逃似地离开首饰铺子。云锦真怕再呆下去，会跳出几个像秋明月那样的姑娘找她麻烦！
嫁给长相俊美的男人也是一种压力阿！
“先去前面看布料还是先去看……”
难道这家伙已经跳出男人不爱逛街的定论？听见燕昭还要带她去买东西，云锦立刻叫道：“哪也不去！回家！”
看见燕昭满脸疑惑的表情，云锦咬着牙怒道：“你还没给那些小姐少奶奶的看够？”
燕昭一怔旋即放声大笑，弯腰凑近云锦的耳朵，“你吃醋了？”
“谁稀罕你？我饿了要吃饭！”白了燕昭一眼，云锦转身就自已往前走。
快走几步跟上云锦，燕昭俯下身赔着小心地道：“以后我出门带帷帽，这样娘子的气可消了？”
想像着燕昭戴着帷帽出门的模样，云锦“嗤”的一下笑出声，瞄了燕昭一眼故意道：“你是打算藏在帷帽下偷看那些小姐少奶奶们吗？”
“圣人诚不欺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燕昭低声哀叹，眼角眉梢却俱是笑意。
坐在包子铺里，看着云锦捧着肉包子吃的心满意足，燕昭笑道：“我家娘子好养的很！”
“刚刚谁说我难养的？”白了燕昭一眼，云锦拿起一个肉包子递到他嘴边，“你这个人就是太过铺张！每次都要摆一桌子菜，不知道那是浪费吗？”
“你不明白！”燕昭明亮的眼眸突然黯淡下来，瞥见云锦探究的眼神，马上又笑道：“这包子好吃吗？”
不知道燕昭说她不明白什么，云锦本想追问，可又怕触动他的伤心事，忙笑道：“很好吃！你尝尝就知道了！”
接过包子，燕昭闻了闻笑道：“闻起来很香！”
看燕昭只咬了一小口包子，慢慢品尝，云锦突然感觉他每次用餐都有些怪异！不但吃的极慢，而且每样东西都不会吃完，只尝几口便换另一样，这是怎么回事？
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强烈，云锦刚想追问，就听见门外一阵吵闹声。
衣衫褴褛的妇人抱着一个皮包骨的幼儿跪在包子铺门头，痛哭流涕。“求掌柜的好心舍几个包子吧！孩子要饿死了……”
妇人的哀嚎让云锦顿生怜悯，刚要起身去看看，就听见掌柜的恶声恶气的怒骂，“饿不死的贼婆子！臭要饭的！老子又不是开粥棚的，滚、滚、滚去别的地方要！”
没想到方才还面目和善的老板，这会竟如此行事，舍几个包子又不会倾家荡产怎能见死不救呢？
瞥见燕昭脸色铁青，云锦知道他是感同身受，当年他流浪街头时不知受过多少次这样的侮辱谩骂！
扯住燕昭，云锦俯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瞧着一脸狡黠的云锦，燕昭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转身高声吩咐道：“掌柜的！大爷今日做善事，你去靠知城里的乞丐只要来这儿，朝皇城给圣上磕个头的，每人赏五个包子。”说完拿出一张银票放在桌子上。
偷眼瞧了瞧那张银票，五百两的面额差点没晃瞎掌柜的狗眼，急忙招呼店里的人加紧蒸包子，又派了几个人到城里通知乞丐。
包子铺里的人忙成一团，谁也没瞧见云锦偷偷起身在门外的水牌前站了片刻。
、第130章 吃包子（上）
那妇人口唇干裂，面色蜡黄，看样子也是几顿没吃饭了。拿着云锦递过来的包子，情不自禁地咽了下口水，却没像其实乞丐那样立刻把包子塞进嘴里，而是轻轻把孩子放到地上，挺直后背跪在云锦面前，要给她磕头。
云锦忙拦住那妇人道：“不用这么多礼，你快喂孩子吧！”
妇人仍是轨迹地磕了头，才起身抖着手掰下一小块包子，轻轻捏开孩子的嘴往里塞。
那孩子已饿的连嚼东西的力气都没有了，那块包子在他嘴里转了半晌才咽下去。
瘦到皮包骨的脸上，孩子的眼睛就显得极大，眼神空洞茫然地望着妇人，嘴角扯出一丝笑容，“娘……是……包子……”
细若游丝的语声传进云锦的耳朵里，她顿时心头一酸，端起茶碗蹲到妇人身边轻声道：“孩子饿的久了，不如先弄口粥给他喝吧！”
“他……没几日……的活头了，就想吃个包子……”妇人接过茶碗，抱起孩子的头，给他喂了两口。眼泪顺着脸颊就流了下来，大颗大颗的掉到孩子脸上，一下子把他的小脸打湿了。
“娘……我不会死……我还要……照顾娘……”吃了几口包子，又喝了半碗茶，孩子缓上来一口气，说话也勉强连成句了。伸出小手想替妇人擦眼泪，可干细的小胳膊根本抬不起来。
忙抹了一把眼泪，妇人别过头不让孩子看见她的脸，语声哽咽地道：“是！是娘说错了！宝儿不会死，宝儿还要念书考状元呢！”
那妇人虽沦落成了乞丐，举止却不粗野。这会又说孩子将来考状元的话，看来这母子俩落难前不是普通人家的人，至少是乡绅之流，否则哪有钱供孩子念书？
皱着眉头，燕昭问道：“你们是哪里来的？”
“妇人祖居吴洲，夫家姓钱！吴洲城被大荣攻占。不得已妇人举家逃难。可沿途马贼猖獗，不但家财被抢，宝儿爹也被马贼杀了！我们母子二人躲在草丛里才逃过一劫，沿途乞讨到京城投亲。谁料想投亲不成……”
钱氏的一番话听的云锦心惊肉跳，这妇人的遭遇与她何其相似！
也是因为大荣入侵，她才带着云涛从平洲逃难。也是路上遇到劫匪。若不是她与云涛有龙将军和燕昭搭救，那今天那个饿的皮包骨的孩子有可能就是云涛！
云锦感激地朝燕昭望了一眼，却发现他面色阴沉。正若有所思地看着门外那些乞丐。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云锦也发现这些乞丐跟以往她在城里瞧见的不太一样。
京城人烟繁盛，酒楼商铺众多。为了讨个乐善好施的好名声，平日里但凡有乞丐上门，商家多少都会打赏些饭食。
所以京城的乞丐虽然蓬头垢面却能吃饱，刁钻些的甚至还挑捡饭食。
可门外这些乞丐各个面黄肌瘦，拿到包子狼吞虎咽噎的直挺脖子。一看就是好几顿没吃饭了。而且穿的衣裳五花八门，有长袍有短衫。有几个人身上的长袍虽脏的看不清本色了。可看那质地却像是绸缎……
打量了半晌，云锦脑子突然蹦出一个词‘灾民’！没错，这些人不是乞丐而是逃难的灾民！
吴洲城破了，这些灾民不是应该往离吴洲最近的昌阳逃吗？怎么都跑到京城来了？昨天还没在城里见到这些灾民，怎么今天一下子涌出来这么多？
她能想到的燕昭自然也能想到，可看燕昭的神情似乎并不知情，云锦的心突然揪了起来。
卫尉府除了监察百官，还有一个任务就是刺探各地民情。燕昭虽然答应要离开卫尉府，可这会还是卫尉府的人。
虽然从未问过他官居何职，可看他的行事云锦也知道他官职不低。平日里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眼见着京城涌进大批灾民，他若不知情，会不会